簇朗尼士兵的生命。旋即他转过身子,寻找着更多的敌人。直到不再有敌人挡在他面前,刹那间他整个人犹如灵魂出了壳,但很快他的眼中又恢复神采。
道根的呼喊声此时传入葛胤的耳中,“敌人来了。”那些发现被骗的簇朗尼士兵正叫嚷着从其它营地赶来。
汤玛士立刻率领众人涉水过河。就在簇朗尼的弓箭手向他们射箭时众人抵达了对岸,殿后的精灵随即向敌人还以颜色。众人迅速地向森林深处回撤,将敌人远远地抛在身后。
他们刚刚停下脚步,精灵和矮人们纷纷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平息着残留在体内的澎湃战斗热情。葛胤看着汤玛士说道,“突袭很成功。我们全身而退,只有少数人受了点皮外伤,但却消灭了三十名侵略者。”
汤玛士却没笑出来反而陷入了沉思,似乎在聆听些什么。好一会儿他才转身看着葛胤,似乎精灵的话才传进他的耳中。“嗯,大家做得不错,但是我们还得接着做,明天、后天,一轮接一轮的去偷袭敌人,直到逼得敌人有所行动。”
每到夜幕降临就是他们渡河偷袭的时候。他们会飘忽不定地偷袭敌人的营地。也许某个夜晚会相安无事,但之后同一座营地会在三天之内连遭偷袭。有时一只冷箭会射杀在岸边执勤的簇朗尼守卫,而替补的守卫却再也没遭到暗算。他们曾选择在黎明前夕进行偷袭,因为那时敌人都放松了警惕。更有甚者他们横穿敌人的营地纵深进南部森林,去掠夺敌人的补给,砍杀那些奇异的六脚兽摧毁敌人的车队。只是在回撤途中遭遇的五场战斗使得他们损失了两名矮人和三名精灵。
现在汤玛士和他手下一支由精灵和矮人组成的三百人部队正原地休息着等待其他营地的消息。他们也趁机享受起炖鹿肉的美味。
与此同时一名信使走到汤玛士和葛胤的面前。“前线王军有最新的消息了。”在他身后有个一席灰衣的人站在营火边。
汤玛士和葛胤立刻站起身子。“好啊,原来是纳塔尔(Natal)的朗…里昂(Long Leon)来了,”精灵打招呼道。
“葛胤,”那位身披黑色兽皮的高个子游侠回应道。
一名精灵为两位来访者递上了面包和肉汤,在那两人坐下后,汤玛士开口道,“公爵那儿有什么新情况?”
游侠嚼着满口的食物说道,“博瑞克公爵让我问候你们。他们现在的境况很窘迫,那些簇朗尼人犹如附树之苔般缓慢地在东部推进着。他们时进时歇,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公爵估计他们会在明年抵达海滨,届时他们就会将一些自由都市从北方孤立出去。之后他们就会向苏恩(Zun)或是拉姆特(LaMut)进攻。谁又能说的准呢?”
汤玛士追问道,“卡瑞德那里的情况如何?”
“就在我离开前有信鸽来报信了。阿鲁沙殿下已经迅速组织起力量抵抗簇朗尼军队。他们的状况比起这里也好不了多少。但是他们穿越了绿之心正向南挺进。”说完他将目光移到那些矮人和汤玛士身上。
“你能安全地抵达埃尔旺达真让我感到惊讶。”道根抽着烟斗说道。“这段旅程可不轻松。换做我们也得悄无声息地潜行。现在的敌人犹如惊弓之鸟恐怕我们回到山区不见得容易。一旦有机会敌人可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成果。”
汤玛士缓步走到火堆边。“你是怎么混过敌人那些岗哨的?”
“你们的偷袭让敌人阵脚大乱。西线的敌人不得不撤出战线赶到河边。我就轻松地跟在一队敌人后面。他们绝对想不到身后还有条尾巴。我趁他们回撤的时候溜过防线再次渡过了河。”
葛胤问道,“他们带了多少兵力来对付我们?”
里昂无奈地耸了下肩。“光我看见的就有六个连队,应该还不止这个数目。”众人估算下来每支簇朗尼连队应该由二十支各三十人的小分队构成。
汤玛士猛地一拍戴着手套的双掌。“他们能带回三千多人只能说明敌人又要强行渡河了。他们一定会设法把我们牢牢地困在森林之中,使我们没法再进行骚扰行动。”他慢慢走到游侠的身后。“有没有看到黑袍者一起跟来?”
“我跟踪的那队敌人之中应该有一名。”
汤玛士若有所悟地一拍手。“敌人这次可是来势汹汹。赶快捎信给各个营地。在两天之内让所有埃尔旺达的首领都到皇廷集合,巡逻兵和信使则继续监视敌人的动态。”
围坐在营火边的信使们纷纷起身匆忙离去,为那些坚守在卡瑞德附近的河岸边的精灵们送去消息。
埃森…舒迦倚坐在铁王座上,全然没有在意眼前的舞姬。那些靓丽优雅的雌性暗精灵此刻却没法打动他的心。他的思绪早已飘向远方,探寻着值得一博的战斗。与此同时,在他的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空虚感觉。
它通常被称作凄伤,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埃森…舒迦沉思道,“你是谁,为何打扰我?”
我,就是你的将来。眼前一切不过是梦境,是回忆。
埃森…舒迦迅速抽出佩剑从王座上站起身子,咆哮着宣泄自己的怒火。刹那间音乐停止了,舞姬、侍从、乐师们纷纷跪伏在主人面前。“我就是我!哪有什么梦境!”
你只不过是我心中一个遥远的记忆,声音再次响起。我们最终会成为一体。
埃森…舒迦举起手中的长剑愤然挥下。转瞬间一名哆哆嗦嗦的仆从就已人头落地。埃森…舒迦单膝跪下将手覆在血泊之中。他将沾满鲜血的手指拭过嘴唇,那略带咸味的鲜血让他嘶叫道,“难道这不是生命的滋味!”
这不过是幻象而已。一切都早已成为历史。
“我总觉得有种怪异却又难以言表的感觉在折磨着我。”
它就是恐惧。
埃森…舒迦再次挥出利剑,一名舞姬应声而倒。“也只有这些东西才会感到恐惧。恐惧与我何干?”
因为你在担心。所有的生灵都害怕改变,即使神明也是如此。
“你到底是谁?”凡尔黑茹人悄声问道。
你我本是一体。我就是你的未来。也是你的过去。我,是汤玛士。
楼下嘈杂的声音将汤玛士拉回现实。他起身离开自己那间小屋,穿过树桥来到皇廷外。透过围栏依稀可见数百名矮人驻扎在埃尔旺达四周。他就这么站着出神地看着那些营火。每时每刻都有数以百计的精灵和矮人战士向这支由他领导的军队汇流。明天他就会在议会上向卡凌、塔挞(Tathar)、道根以及众人宣布他的作战计划。
在六年的战斗生涯中汤玛士与那些困扰他的梦境若即若离。每当战斗让他丧失理智之时,他便会闯入那个人的梦境之中。每当他远离精灵之森后,那些梦境让他更加难以抵御。一如既往的,他并不害怕这些东西。反而一些尘封已久的梦境让他变得更加坚强。他现在充满力量,并能运用自如,因为这些力量早已和他成为一体,就如它们属于铠甲的旧日主人一般。汤玛士清楚自己不再是那个生活在卡瑞德的小孩了,但他又将何去何从呢……?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他身也不回就说道,“晚上好,女王。”
精灵女王上前站到他身边,脸色凝重。“你现在敏感得像个精灵,”她用本族的语言说道。
“的确有点,皓月(Shining Moon),”他同样用精灵语回答道,并用古语称呼着她。
他转过头一眼就看见她那双满是惊讶的双眼。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如今说着一口流利精灵语的你真是当初那个站在公爵的议会厅中对着我不知所措的羞涩男孩吗?
他慢慢移开她的手。“诚如你所见,我依旧是原来的我。”他的口气坚定威严。
她端详着他,他脸庞上隐现的可怖神情让她不禁颤栗。“可我眼中的你又是什么样子,汤玛士?”
他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夫人,你为何总是避开我?”
她缓缓答道。“就因为你我之间那份禁忌的感觉。汤玛士,自你到来那一刻它就跃然而生于你我之间。”
汤玛士脸上闪过一丝顽皮的笑容,说道,“远不止如此,事实上在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那份感觉就油然而生。”他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这份感觉有何禁忌的?又有谁比我更有资格陪伴在你身边?”
她慌乱地移开身子,一瞬间整个人都显得心不在焉。那一刻他看见了几乎从未出现过的情景:高贵的精灵女王竟然也会如此的迷茫困惑,竟然也会对自己的智慧产生疑惑。“无论有什么借口,你始终是个人类。不论你获得了多么强大的力量,你也无法超越人类的界限。我会在这里统治到我的灵魂和我那早已逝去的夫君在神佑之岛相会。然后王子卡凌就会继位,成为新一任的国王。继续领导着我的子民。”
汤玛士伸手扭过她的身子。“但世事无绝对。”
一丝惊恐的神色闪过她的双眼。“不,我们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自由。”这时她已隐约觉得他开始烦躁不堪,但是平静的语气可以说明他还在尽力忍耐着。“难道你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要说没有那是骗你的。但它使得我举棋不定心存恐惧。如果你最终丧失人性成为了凡尔黑茹人的傀儡,那这里就不再欢迎你。我们决不允许先祖再次现世。”
汤玛士听罢无奈地大笑起来。“儿时的我对你有着青涩的渴望。如今的我将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追求你。难道那股力量给了我勇气教会我如何追求你,却也成为你我结合的障碍?
阿戈拉安娜单手托起脸颊。“我说不清楚。别的皇室家族从没有出现你我这种情况。他们至多只和人类结成联盟。我尤其不想在你暮暮老矣而我却容颜依旧的时候独自哀伤。”
汤玛士顿时目光如炬,近乎嘶叫道。“夫人,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这里我的生命之火将绵绵不息。我可以向你保证。但是现在我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再打扰你直到我们击退眼前的敌人。 阿戈拉安娜,我们命中注定会永远在一起。你慢慢就会明白的。”
她一手遮着嘴惊讶伫立在原地,眼中噙着泪花。汤玛士言毕就径直地走开了,只留下她一人待在大厅中思量着他刚才所说的话。在她的夫君逝去多年后的今天她首次感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恐惧、渴望。
一声从林间传出的报信声吸引着汤玛士转过身子。一名精灵信步走出森林身后跟着一名衣着朴素的男人。汤玛士草草地结束了与卡凌及道根的谈话,三人跟在那名被引荐的陌生人身后一同踏进了皇廷。阿戈拉安娜此时端坐在王座上,长老们都分坐在她两边的长椅上。而塔挞则站立在女王身边。
陌生人走近王座微微地一欠身。塔挞冲那名护送陌生人的守卫使了个眼色,可精灵却神情茫然。那名褐衣人突然开口道,“您好,尊敬的女王,”俨然一口标准的精灵语。
阿戈拉安娜庄严地回应道。“陌生人,你的行为太冒失了。”
那人倚着拐杖微笑道。“我这个不速之客为进入埃尔旺达可是特地找了位向导。”
塔挞说道,“恐怕那位向导没多少选择的余地。”
那人接口道,“其实选择往往都在不经意之间。”
汤玛士此时跻身上前。“你到这来有何贵干?”
陌生人循声转身,笑道。“喔!想必这位就是巨龙之赐的拥有者。很荣幸见到你,卡瑞德的汤玛士。”
汤玛士惊得向后一退。那人双目炯炯有神,汤玛士能感觉到他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的力量。“你到底是谁?”
陌生人说道,“我有不少名字,如今我被称作黑衣人麦克罗斯(Macros the Black)。”言毕,他举起拐杖一一指过众人。“因为你们正筹划着一项冒险的计划,所以我赶来了。”最后他的拐杖停在汤玛士面前。然后他重新拄起拐杖。 “如果没有我的协助,你们那个准备俘虏黑袍者的计划只会将埃尔旺达带向毁灭。”他轻蔑地一笑。“你们会如愿地抓到黑袍者,但是现在时机未到。”他暗示道。
阿戈拉安娜猝然起立。她挺起身子,双目注视着来客。“看来你知道不少事情。”
麦克罗斯微微点头道。“不错,我的确知道很多,多得足以让人雀跃。”他从她面前走过将手搭在汤玛士的肩上。引导着汤玛士走向女王附近的椅子,麦克罗斯轻轻一摁汤玛士的肩膀示意他坐下。随后他落座在汤玛士身边,将拐杖依在肩头。他盯着女王说道,“簇朗尼军在黎明时分就会进攻,他们的目标直指埃尔旺达。”
塔挞踱到麦克罗斯面前问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麦克罗斯微微一笑。“难道你不记得曾经和你父亲一起在议会见过我?”
塔挞后退一步,眼睛瞪得浑圆。“难道你就是……”
“我就是他,尽管我早已遗弃了那个名字。”
塔挞满脸困惑。“年代相隔如此遥远。这怎么可能?”
麦克罗斯回应道,“事实就是如此。”他犀利的目光从女王身上转移到汤玛士身上。
阿戈拉安娜缓缓坐下,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安。“你是个巫师吗?”
麦克罗斯平静地点了点头,“人如其名,不过大部分事迹都是些乡野传说罢了。那么你愿意听我说下去了吗?”
塔挞冲女王放心地点了点头。“很久以前,这个人就来帮助过我们。尽管我不清楚着两者为何是同一个人,但可以确信他的确是你我父亲的密友。我们应该信任他。”
“那你有何高见呢?”女王问道。
“簇朗尼的法师早已发现了你们所设的岗哨,清楚地知道它们所隐藏的每个位置。黎明一到,敌人就会呈犄角之阵分成两波渡河。当你们和敌军一打照面,就会出现一只由乔迦组成的部队突击你们最薄弱的腹地。你们之前从未和这支力量交锋过,不过矮人会告诉你们那些生物的战斗力有多强。”
道根迈步上前接口道。“不错,夫人。它们的确是一群可怕的生物,它们能和我们一样在黑暗中作战。我还以为它们依旧驻守在矿坑中。”
麦克罗斯说道,“在你们偷袭敌营之前,情况大抵如此。如今敌人已经抽调了许多乔迦到这里,准备避开你们的巡逻队大举渡河。它们这次的进攻将会来势汹汹。簇朗尼人早已厌倦了你们的偷袭,他们将在这次的渡河作战中与你们做个了结。敌人的法师已经费心研究了埃尔旺达的种种奥秘,如今他们确信只要击破精灵之森的圣心,精灵们就不会再对他们构成威胁。
汤玛士说道,“那我们就按兵不动,坚守腹地。”
麦克罗斯默默地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样子。“那还仅仅是个序幕,此外他们的法师这次也随军一同出征,看来敌人真的要决一死战了。那些法师会协助他们的战士躲避你们的颂术师设立的结界穿越森林。他们不久就会抵达这里。”
阿戈拉安娜说道,“那我们就在这里恭候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
麦克罗斯赞赏地点点头。“说得好,夫人,我会协助你们。”
道根打量着巫师。“就你一人能有什么作为?”
麦克罗斯起身说道。“大有用场。到明天你自会明白。矮人,不必担心。尽管战斗会异常惨烈,会有很多人魂赴神佑之岛,但只要我们有着必胜的信念,我们定会获胜。”
汤玛士说道,“依你的口气似乎你早已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麦克罗斯露出一丝笑容,目光让人捉摸不定。“汤玛士,你说呢?”他轻拂着拐杖转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