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抚摸着她漆黑的长发,金元宝眼中流淌着无尽的爱意与难舍的酸楚。
过了这一夜,你就不是我金元宝的人了。你知道吗?我做出这个决定有多么难,可是,为了你,我不得不这么做……
玉麒麟靠在他的胸前,却无法听到他的心声,她只觉得,第一次,有这样甜蜜的感觉,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一走了之是一个明确的抉择。
垂眸看她唇边泛起浅浅笑意,金元宝却越发觉得心如刀绞……
你本来不该来这里,是命运的阴差阳错,让你出现在我面前,也让我不能自拔地爱上了你……可现在,我又必须亲手把你赶走。在我的身边,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已经支起了一张网,他现在已经怀疑到你的身份,并且想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你是玉麒麟,他们早晚会知道……
一旦你身份暴露,必死无疑,而我能做的,就是赶在黑手出招之前,保护你……
空气清新的晨,风带来一片沁心的清凉。阳光暖而不烈,浅浅的光线穿过窗棂,落在玉麒麟的眼帘上,蒙起粉粉的光晕。玉麒麟微微眨了眨眼睛,稍稍清醒过来,满满睁开眼睛,可还觉得这阳光有些刺眼,头还有些疼。
“醒了?”金元宝的声音响起。
玉麒麟抬头望去,微笑起来,他端着碗从外面走进内室,走过晨曦,踏着如许清风,一步一步走进她的心里。
“这是醒酒汤,喝吧。”金元宝走到她身边,托着她坐起来,将碗温柔的递到她唇边。
玉麒麟甜蜜地望着金元宝,将醒酒汤一饮而尽。
“元宝,你真好……”
金元宝抿了抿唇,淡然一笑,道:“梳洗好了,我们去给母亲请安。”
“嗯!”玉麒麟甜蜜点头,遂麻利的起身梳洗。
毕竟是经过了严苛的训练,现在的玉麒麟敬茶请安已经非常得体娴熟了。
经历了种种波折,金夫人对这个媳妇,也是越来越满意了,脸上是和煦的笑容,一派母慈子孝媳妇惠的气氛。
金夫人喝了口茶,将茶杯放下:“元宝,你的耳朵怎样了?”
“已经好了。”金元宝大道。
“谢天谢地,你能听见了,总算好了!”金夫人长吁一口气。
屋中众人一听这话,显然都非常的高兴。
柳文昭也是神色自如地微笑道:“原来少爷召我们大家来是有好消息宣布。恭喜少爷康复如初。”
金元宝扭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是,一早请大家过来,我确实有事要宣布。”
“什么事这么重要?”
玉麒麟听言,也是不明所以,不过想起昨夜的甜蜜,依旧傻乎乎的笑着看着他。
此刻的金元宝,却觉得她的笑容格外的刺眼,他避开她的眸光,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不高但很清晰地吐出四个字:“我要休妻。”
这话出来,
屋中众人,皆是一惊,瞬间安静下来。
“你说什么?”金夫人显然是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金元宝深吸一口气,用更明朗的声音缓缓道:“我要休妻。”
这下子大家都听清了。为之一震。
玉麒麟却是没有意识到这点。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当即便轻轻擂了他一拳,嗔怪道:“喂。差不多了,大家都快被你吓死了,你到底要干吗?快说呀,是不是要给我们什么惊喜?”
金元宝蹙了蹙眉,随即面色淡然,很是平静的看着玉麒麟道:“没有惊喜,我要休掉你。”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纸休书。
看到那白纸黑字,玉麒麟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有些害怕的拉住金元宝的手。低声问道:“你在搞什么啊……”
金元宝却冷冷甩掉玉麒麟的手。
“元宝……”金夫人面色沉冷的看向他,问道:“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是。”金元宝很是笃定的答道:“孩儿想了许久,就是要休掉面前这个‘江晓萱’!”
玉麒麟自然是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元宝……你要休掉我?为什么?为什么?!”
金元宝将目光微微上扬,落在金夫人身后的金玉良缘牌匾上。“七出者,无子,一也。”
“咱俩都还没……这也叫罪过?!”玉麒麟惊诧莫名。
金元宝却不待她解释,继续道:“淫泆,二也。”
“什么意思?”玉麒麟没听懂。看向一旁愕然的江晓萱。
江晓萱一听这话,当即便有些怒了,“金元宝,你不要血口喷人!少夫人何曾做过有损妇道自降身份的事情?”
“新婚之夜,给夫君下药、灌夫君喝酒,有*份,算不算?”金元宝依旧淡然优雅。
玉麒麟霍然抬头,正要反驳,金夫人却轻轻一摆手,“先听元宝说完。”
金元宝的眸子沉了沉,随即猛然亮了起来,“不事姑舅,七出三也,你对柳倩倩如何刻薄,人所共睹;口舌,七出四也,你与母亲大人犯口角是非,人所共睹;妒忌,七出五也,你不准夫君纳妾,胡搅蛮缠,人所共睹……”
“够了!”玉麒麟只觉得头都疼了,咬牙道:“金元宝,你还有什么脏水一块泼过来!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七出有一出都足够休妻,何况你样样均沾,还有什么话说?”他轻笑起来,那笑容看起来格外的刻薄。
柳文昭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这一句句的指责,显然都戳进了玉麒麟的心里,她面色难看至极。于是,他便开口劝道:“虽然是少爷的家事,既然今天请我们大家来我也做个和事老,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休妻呢?”
顾长风也忍不住了:“金元宝,少夫人舍命救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舍命救我?!”这句话似乎点燃了金元宝的怒火,他脸上的轻笑瞬间消失,厉声道:“自从她嫁过来之后,我就灾祸不断,屡次险些死于非命!这个女人,就是克夫的灾星!”
“你!”玉麒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金夫人听言,也皱眉道:“这桩婚事是太后赐婚,金玉良缘非同儿戏,晓萱总有万般不是,也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贸然休掉的!”
“娘,您不必担心,孩儿自会向太后请命的。”金元宝回道。
“胡闹!”金夫人猛的从椅子上站起,盯着金元宝,“你上次闯宫求药惊动太后,惹下大祸,还嫌不够吗?”
“我心意已决!”金元宝看了一眼旁边幸灾乐祸的柳文昭,冷笑起来。
“元宝!!”金夫人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你这个样子,娘都快要不认识你了。我满心期待你能担负起金家的重任,我还以为你已经懂事了,可想不到你还是这么任性、幼稚!之前为娘要为你纳妾,你不要,为娘依了你;后来你自己提出要纳妾,为娘又依了你。可你现在又要休妻,你置金江两家联姻于何地?置太后于何地?置太子殿下于何地?”
“娘,我已经考虑清楚,休妻已成定局,非休不可。”
“你!”金夫人缓了口气。又问了一遍:“你是铁了心了?”
“是的。”
“逆子!”金夫人迈步上前。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金元宝脸上!
金元宝却不躲不闪,依旧倔强的站着,冷冷的看着玉麒麟:“我恨这个女人。永远不想见到她!”
“金元宝,昨天晚上你说的话都是假的?你做的事都是假的?你的眼神……都是假的?”玉麒麟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为她几次三番搅得府里不得安宁是你,为她进宫得罪太后也是你,现在闹着要休妻的还是你!”金夫人怒极,指着他喝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金元宝却只昂着头,不再说话。
“好好好!”金夫人气愤心痛难抑,连退了三步,忽然怒喝道:“你给我祠堂外跪着。好好反省。”
看着因心痛显得瞬间苍老的母亲,金元宝眼中闪过痛苦自责的光芒,随即又恢复了倔强的状态。一眼不看玉麒麟,转身朝大厅外走去。
屋中瞬间,安静了。
玉麒麟看着金元宝决然离去的身影,只觉得心被挖空了一大块。那种感觉,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目光空洞,脸上无泪,也不说话。径直转身梦游般地朝大厅外走去。
“妹妹!”江晓萱连忙在身后大喊。
可是,玉麒麟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游魂般地走出大厅大门。
明明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可才一会儿,就响起了阵阵雷鸣,这天气,到比孩子的脸还翻得快。
玉麒麟面容憔悴的坐在窗边,看着细细雨丝从沉沉的云朵中落下,看着雨珠砸在外面的青砖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跟着,雨越来越大,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和屋檐上,噼里啪啦的响,哪里像是敲打在地上,明明是敲打在她的心上。
忽然,玉麒麟猛的站了起来,转身拿起墙角的雨伞,冲了出去。
金府祠堂外,长跪在雨中的金元宝早已浑身湿透,身子已经因疲惫前后摇晃,但仍顽强支撑着。
一把伞挡在了他的头顶,雨滴打在伞上,噼啪作响。
可金元宝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眼睛木然对着前方。
看着他湿透的衣襟,玉麒麟终于还是流出眼泪来了,“元宝,我不相信你要休掉我,你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说啊……”
金元宝依然不动。
“你为什么要休掉我?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说啊!”
金元宝依然不答,脸色铁青。
玉麒麟用力推搡着他,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你说啊!你说啊!”
可是,那个人,却像是木头人一样,无动于衷。
“我不信的!我不信啊!”玉麒麟哭闹着,像个孩子一样,把伞扔到一边,拳头朝金元宝身上打去。
打着打着,她也没有力气了,手也软了,可是,那个人却依旧那么直挺挺的跪着,一动不动!
玉麒麟终于绝望了,气馁的跪地大哭。
“我不要你了。滚。”
听到这声音,玉麒麟猛然抬起头来,愕然的看向他。
金元宝却依旧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声重复道:“我不要你了。滚。”
玉麒麟安静了,静静的凝视着他,眸中噙着泪,是满满的哀痛伤心,还夹着一丝恨!
慢慢的,她不哭了,双手支在地上站起来,踉跄离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次离别
“休妻?”二皇子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又问了一遍柳文昭。
“千真万确。”柳文昭躬身回答。
“什么理由?”二皇子沉吟了一下:“金元宝的命可是江晓萱救的,他会如此忘恩负义?”
柳文昭听言,微微一扬眉道:“他说江晓萱克夫,并且当堂历数了江晓萱所犯的七出之条,条条确凿。”
“那金夫人什么反应?”
“夫人大怒,罚他跪祠堂。跪了一天,人都昏过去了,依然不松口。”
“金夫人这女人手段了得,也狠得下心。”二皇子皱眉道:“不过,倘若她用金家世袭继承权来威胁金元宝,金元宝未必能坚持。”
柳文昭听言,却是自信一笑,道:“二殿下对金元宝了解得不够,此人自认孤高傲世,凡俗根本不入他眼,金夫人要是拿世人看重的这些东西威胁他,恰恰只会坚定他的决心。而这样一来,臣就有机会了。”
“哦?”
“臣借着调查炮膛爆炸事件,已经进驻兵器制造局,本以为金元宝伤好了马上就会收回大权,没想到现在他自乱阵脚,一时之间恐怕无暇他顾,只要多给几日时间,兵器局上上下下都得改头换面,殿下哪日真要举事,兵器制造局如臂使指,运用自如。”
一听这话,二皇子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好,本王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柳文昭回到金府,得知金夫人昨日气急,心疾犯了。便立即赶到金夫人床前做孝子。这会儿金元宝自己都病得一塌糊涂,正是他表孝心的好机会。
只是没想到,金夫人虽然口里含着他亲自喂的药,心里却还是惦记着金元宝的。这点,让柳文昭心生不满,可细想来,人家毕竟是亲生儿子,他毕竟是比不上的。可是。若是这亲生儿子没有了的话……
柳文昭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即又假模假式的宽慰了金夫人几句,这才离去。
次日一早,金元宝便被金夫人传唤了。
走进金夫人房间中,看到母亲憔悴的脸色,他也有些不忍。
金夫人看了他一眼。皱眉不说话,显然还是在生气。
金元宝见状,也只是低着头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忽然,一道条陈扔在了金元宝足边,“这个休妻的条陈是你昨日上给太后的?”
金元宝皱眉看了看地上熟悉的条陈,答道:“是,既是太后赐婚,孩儿休妻理应禀告太后一声。”
想不到,他竟然这么轻松就承认了!金夫人气得脸色发白:“今天太后遣人把这个条陈退还给我,旁的什么话都没有多说。你这个逆子是要把金家害死么?”
金元宝心头一揪,却是无语相对。
“你既然不顾及身为金家子孙的责任,为娘至此已无力阻拦。也无颜面对金家祖宗……”金夫人深吸一口气,冷脸扔出一尺白绢。上面点点血迹,“唯有血书一封,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儿子。”
看着地上血迹未干的血书,金元宝彻底呆住了。
“娘!”金元宝慌忙抱住即将离去的金夫人,眼泪滚落出来。“娘,您生我养我,我一身为您所有,金家的继承权也好,兵器制造局也罢,还有什么财产等等,都是身外物,您尽管拿去。可唯有这条,我绝不能答应!我是您的儿子,这血脉关系您无论如何拿不走,我也绝不允许您拿走!”
金夫人动容,搂住金元宝,含泪道:“你既然如此,又为何要这般忤逆休妻?”
“我……我……”金元宝哽咽不能答。
“你说话啊!”
“娘,孩儿决心已下,势在必行。”
“你到底是为什么啊?”金夫人无力无奈而又心疼。
“金夫人,金公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边响起,金元宝愕然的看向站在门边的玉麒麟,她看起来却是格外的平静。
玉麒麟淡淡道:“你们母子情深,何必为我一个外人伤成这样?不必为难。我本来就配不上金公子,我走!”
金元宝听言,身子微微一震,却没有拦她。
午时,一辆马车停在金府大门外,顾长风牵着江晓萱的手上了马车,一回头却见玉麒麟仍站在门口,面如槁木死灰。
他忍不住劝道:“别等了,快上车吧。”
玉麒麟木然的点点头,跟着顾长风钻进车厢,忽然,神情凝固了。
门口出现一个身影,正是金元宝,只见他走到门口,负手而立,脸上全然没有一点表情。
玉麒麟只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腿,等她醒悟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到了金元宝身边。
她抬头看着他,眸中满是痛苦、不解、质问、悲伤,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
金元宝的身子晃了晃,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舍,随即又很快恢复了冷峻。他看也不看她的冷冷道:“在娘面前,你已经告别过了,不要以为这样盯着我;我就会心软。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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