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昭见状,却是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道:“见微知著,元宝不愧是第一神捕……”随即,开门见山的道:“我有一枚常戴手上的戒指不慎遗失,已有多日未见,不知和本案有无关联。”
金元宝精神集中,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最后见到戒指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寿宴那晚。当晚寿宴。我把戒指放在书房里。等寿宴结束,我回到府中,正要戴上,却发现不见了。”
“这枚戒指可是你柳家的传家之宝。你天天戴在手上的东西,居然丢了这么久你才发现?”
“恰恰是天天戴在手上的东西,我过于习以为常,才没有立刻意识到它已经不在手上,加上从夫人寿宴开始,到少夫人入狱,府里事情不断,我整日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无暇他顾。直到今天听下人议论此事。这才知道此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你的意思是……”金元宝眯起了眸子,“有人进了你的书房,偷了你的戒指,戴着它杀了喜儿?”
柳文昭只是淡然一笑,道:“我只能说戒指放在书案上不会自己长腿跑了。至于偷戒指的人是否就是杀喜儿的凶手,要靠元宝你来查明了。”
“这个可不太好办……”金元宝打量着他,“每天进出你院子回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照这么说,恐怕全府上下都有嫌疑。”
“我也是考虑到这个,才没有贸然声张。”
“那你可有证人证明你将戒指取下?”
“没有。”柳文昭摇摇头,“当时我也只是顺手拿下,并没有人在场。”
“既然没有人证,可是很难洗脱你的嫌疑。”
“是啊,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这该如何是好?”柳文昭一脸的遗憾。
“此事牵扯到喜儿之死,事关重大,任何可疑的人或事,我都不会放过。”金元宝静静的盯着他,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你身为捕快要秉公办事,连自己妻子都能下狱——我当然理解。”柳文昭淡然一笑,脸上没有任何的异常。
金元宝沉下脸,柳文昭微笑无辜回望,室内一时寂静。
此时阿福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脸色苍白的大喊:“报……报告公子,大事不好了!管马的赵四七窍流血,死了!”
“什么?”金元宝一惊,“快带我去。”
“怎么会这样!”柳文昭一脸的愕然,道:“我也去!”
三人快步走到赵四的房中,这时,赵四的尸体已经被阿木翻了过来,平躺在屋子正中央,面目扭曲,七窍流血,似乎非常痛苦,旁边是碎落在地的茶杯瓷片和一地的水迹。
金元宝色凝重,环顾房间一圈,没有发现打斗和房间遭到破坏的痕迹。走到窗台底下,发现窗户并没有从里面反锁,不禁盯着窗户多看了几眼。
金元宝皱了皱眉,又继续查看,却发现窗户边种着几盆盆栽,金元宝用手一摸,还有湿意,显然是刚浇过水。
他转身看向阿木,问道:“这是你种的?”
“不是我!”阿木连连摆手,道:“是赵四种的,他每天都要侍弄一番的。”
金元宝一边环视屋子,一边道:“屋内丝毫不乱,说明不是自杀就是熟人作案。”,随即又蹲下身子,带上手套,仔细查看了赵四的尸体,喃喃道:“七窍流血而亡,面目扭曲,应该是服毒而死。不过具体的还要仵作验过了才知道。”说罢,轻叹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环顾屋内。
柳文昭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问道:“元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说着就要迈步走进来。
“慢着!”金元宝把手一挥,指着柳文昭的脚下,“一步也不要近前来。”
无奈,柳文昭又将迈出去的那只脚缓缓抽了回去。
“少爷办案。不喜欢任何人打扰。”阿福连忙对柳文昭小声解释。
金元宝在屋里的边边角角搜索,最终目光落在墙角的箱子上。他走过去,小心仔细的翻开箱子盖,使劲拨拉几下,一枚玉雕戒指便滚落出来!他皱了皱眉,随即又发现了在箱子底下压着的拮据。
金元宝伸手将那戒指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随即慢步走到柳文昭近前,把戒指递到柳文昭面前。
“这!这不是我的戒指么?”柳文昭一脸的吃惊,“怎么会藏到了赵四的屋里?”
金元宝不语,随即又将那借据取出。仔细的翻看。“丁卯年丁卯月乙寅日。赵四借牛五银子五两。以此为据。丁卯年甲丑年壬申日,赵四借胡六银子十两,以此为据……”金元宝读完借据,低头看着死去的尸体。面色凝重。
柳文昭听言,扼腕叹息道:“看来赵四欠了不少外债啊。”
阿福便顺口问道:“会不会是欠一屁股债才想起偷柳管家的戒指来?”
柳文昭这会儿,自然巴不得有人给他台阶,当即便顺杆爬起来,“有这个可能,临时见财起意吧?”
“长本事了?要不要你来做这个捕快?”金元宝目光犀利的瞪向阿福。
阿福一吐舌头连忙退缩到后面。
“你意思是说赵四偷了你的戒指?”金元宝看向柳文昭。
“要不我戒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突然想起喜儿和赵四前后脚的死,又都跟财物有关联,不知道这事跟喜儿的死有没有关系?”柳文昭一脸的愕然。
金元宝紧锁眉头:“阿福,去问问喜儿和赵四平日里有无往来。”
“是少爷。我这就去探听。”
“真想不到……”柳文昭遗憾的看着地上的尸体,道:“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这时下定论,恐怕为时尚早,死者只是偷窃为何要对喜儿痛下杀手?”金元宝眸中光芒隐现。
“可能是喜儿目击了他的作案过程。”
金元宝抬头看着他。目光灼灼,“这只是你的推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或证人证明。”
柳文昭无法反驳金元宝的质疑,回头冲着阿贵使眼色,阿贵会意,上前道:“少爷,有一件事我当时没有细想,现在看来应该是跟本案有关。”
金元宝扬眉:“哦,你讲。”
“夫人寿辰那天,我照例巡逻,经过柳管家书房外的时候看到喜儿慌慌张张的走进假山里,当时我觉得奇怪,江家夫人来访,喜儿怎会在此?本想上前询问,可是前面又传来二殿下驾到,我只能回到前厅安排安保事宜,后来好像就再也没有见过喜儿了。”
柳文昭听言,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样事情就合理了,喜儿在我书房外见到了偷窃的死者,于是死者将她推进河里杀人灭口。”
金元宝瞟了一眼柳文昭,把视线移到阿贵身上:“你确定?”
“事关人命,阿贵不敢妄言。”
金元宝眉头紧锁,无言。
柳文昭见状,客气道:“此案扑朔迷离,错综复杂,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我办案,从不需要别人帮忙。”金元宝冷冷的看向他。
“那我不便再讨饶少爷办案,还是先告辞了。”柳文昭说罢,一抱拳走了,阿贵紧跟其后离去。
金元宝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柳文昭的背影,若有所思。
安排阿福处理后面的事情后,金元宝便疲惫地回到新房。
玉麒麟老远便站在院子门口等着,一看见他,便焦急地迎向前来:“凶手抓到了?”
“嗯。”金元宝无力点头。
“他为什么要杀喜儿?”玉麒麟急问。
“喜儿在母亲寿辰那天撞破了他盗取财物,他才杀人灭口。可是我觉得此案尚有疑点,阿贵说在你母亲到来时,喜儿慌慌张张地躲入假山中,这实在是不合常理。你母亲来的时候喜儿不是应该去前厅迎接吗?”
金元宝径自向玉麒麟诉说着自己心理的疑惑,完全没有看到玉麒麟已经面色苍白。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玉麒麟深受打击,喃喃自语。
看到她眼中的脆弱,一阵心疼,伸手揽过玉麒麟,宽慰道:“我知道喜儿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这件事实在是与你无关。”
玉麒麟怔怔地任由金元宝抱着,耳边一直回响着金元宝刚才的话。
“你母亲到来时,喜儿慌慌张张地躲入假山中。”
心乱如麻……
玉麒麟挣脱开金元宝,径自走到里间,合衣在床上躺下。
看着她萧落的身影,金元宝只剩下深深的无奈。
躺在床上的玉麒麟泪流满面,嘴里一直呢喃着“对不起”。
他心中不忍,连忙上前安慰,侧躺在她的身边,伸手抚摸着她的脊背,道:“你不要这样,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
“如果不是我,她不会死。”也许是心里的苦闷压抑了太久,玉麒麟突然爆发,大喊起来。
看到她这几近发狂的样子,金元宝完全不能理解:“这怎么能怪你,你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这样的事也往自己身上揽。”
“你出去,不要管我。”玉麒麟说着将金元宝推出去!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金元宝只觉得自己好像也被她关在了心门之外。
第一百一十章 为你而为
次日一早,金元宝到府尹衙门中区做结案陈词,府尹一边听一边点头……
“从目前线索可以得出结论,金府下人赵某赌博借贷,因无力还债而偷了柳文昭的扳指,被丫鬟喜儿发现,赵某铤而走险杀死喜儿伪装成自杀,后事情败露,畏罪服毒。”金元宝慢慢的叙述道。
“好,好,好!金捕快所言极是,证据确凿啊!”府尹大人兴奋的一拍桌子,让在场昏昏欲睡的衙役吓了一跳。
金元宝听言,却是微微一笑,“大人不觉得这个逻辑太顺理成章了吗?”
府尹大人一惊:“顺当然好啊,说明这案子破了啊!”
“可赵四的死、戒指的出现、河边的鞋子……我总觉得这是真正的幕后凶手故意将证物一件件抛出、引诱我们偏离真相的小把戏。我以为本案尚有诸多疑点尚未查清,还不能定案。如果死者因为害怕事情将被戳穿而决定畏罪自杀,怎么还有心情侍弄花草,这绝对不是一个将死之人会做的事情。”金元宝慢慢分析道。
“元宝,你案子办的很好,本案已结,无需多言。”府尹大人一摆手,便站起身子来,俨然是要离开的样子了。
金元宝连忙拱手拦道:“大人,此案还有蹊跷,待大人给我几天时间仔细查明——”
府尹大人却不耐烦一摆手打断:“案子已结,退堂。”说着,便起身离去,只剩下金元宝无奈的站在那里。
金元宝一路带着心事回到松竹园,刚进卧房门,便见玉麒麟倚在窗边看着远方出神。
平日里常挂在唇边的微笑没有了,甜甜的小梨涡也消失不见了,白皙的皮肤像是蒙上了霜,一点血色的都没有。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心凉。
明明是坐在他面前的,可就是让他感觉到。她越来越远了,远得仿佛随时就能离开。
一种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口,他想要关怀她,可是,一张口,话又变了味儿,“杵在那里干嘛呢?相公回来了也不过来迎接一下。”
玉麒麟闻声回头:“你回来啦。”
见她回神,金元宝心头欢喜,当即便更加拽的扬眉道:“嗯,我渴了。给我倒杯水。”说完就看着她。等着她发作。
却没想到。玉麒麟竟然乖乖的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他。
金元宝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茶水,面前这个人。还是玉麒麟么?
玉麒麟却装作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倒完茶之后就往门口走。
“你去哪?”金元宝忙问。
“我找雪儿姐姐有点事,要出去一下。”玉麒麟淡淡回道。
“我一回来你就要出去?”金元宝伸手去拉她,试图找回以前两人相处的模式,“江家没有教过你要“以夫为天”吗?乖乖待在房里那都不许去。”
玉麒麟却淡淡的将手抽出来,“我去去就回。”
看到她这冷静至极的模样,金元宝只觉得心里酸痛难耐,当即便站起来,不再嬉皮笑脸。正色问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吗?”
“没有。”
“那你最近怎么回事?是在躲我吗?”
他连连的逼问,像一把把利刃扎进玉麒麟心中,她哽咽了一下,压抑住这种痛苦,淡淡的丢下两个字。“没有。”便径直离开了。
玉麒麟神思恍惚的走到花园中,路过园中人工湖时,看到那一角飞檐的亭子,便迈步走上亭中,慢慢坐下,斜靠在栏杆边,遥望夜空。
夜风扫面,璀璨的繁星洒落在夜空中,不见月光,却也很是明亮……
看着那仿佛会流动一般的银河,玉麒麟的心,慢慢的畅然一些,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星星谷时的场景,他们欢笑,他们打闹……是那么的尽兴,那么的快乐,那么的幸福……
可是!
玉麒麟的手紧紧攥了起来,这些都不属于她,这些都是她偷来的骗来的幸福!不属于她!
一抹倩影在远处停下,细细的看了一眼亭中的人,微微叹了口气,走了过来:“麒麟……”
心绪猛的被打断,玉麒麟慌忙回头,便看见江晓萱一脸忧愁的看着自己,她这时候,才发现,脸上凉凉的,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出的泪……
玉麒麟慌忙将眼泪拭去,勉强撑起笑容,“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还说我……你自己呢,坐在这里发什么呆?”
见她眼眶泛红,眸中尚有哀戚之色,玉麒麟心头一紧,问道:“你听说了?”
“嗯……”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玉麒麟心头压抑感更多了几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这样才能让心中哽咽的感觉缓解几分。
两人静静相伴,看着夜空发呆。
半晌,玉麒麟才强打起精神道:“我想过了,这件事必须有一个结果,喜儿已经死了,我不能再让你留在这里,三天后金夫人要去陆大人家赴宴,你赶紧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那你呢?”江晓萱一怔,有些焦急。
“我会暂时留下来,你先离开金府,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
“不行!”江晓萱果断的摇头拒绝,“我无论如何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咱俩身份互换,待在一起目标反而更大更容易被发现,我留下还是少夫人,又会武功,实在不行我一个人跑起来还容易。”
“我不同意,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独自留下面对危险,我娘说的对,咱俩就是一根绳上两个蚂蚱,分不开了,要走我们一起走,如果代嫁的事情被戳穿,不要说我们俩,金江两家恐怕都脱不了干系,我不会撇下你一个人留在这的。”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多了几分哽咽,几分笃定,“我们……同生共死!”
不知道为什么。这原本可以感动的两人相依为命的话,却让玉麒麟心中微微一酸,仿佛愧疚,仿佛歉意,她竟然没有当即回复,只能,沉默以对。
察觉到她的迟疑,江晓萱微笑道:“我知道你有东西舍不下,我也有,可是就像你说的。有什么事都等以后再说。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要走一起走!”
是啊……玉麒麟一怔。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她当即不再多想,很肯定的一点头,道:“那好。我们一起走!”
“嗯!”江晓萱微笑点头。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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