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把尼罗的画像架在那些填封的窗户中的一个窗台上,并且请求
他,湖泊的守护神,净化这个曾经毁坏过生灵的是非之地。我摆好了那两截
残烛,纪念维奥莱塔和我的父亲。虽然对于他们的魂灵我将永远不能真正地
了解。尽管汽车的喇叭声和嘶叫声嘈杂得像一条飞机跑道,身边的人群也熙
来攘往,我只管闭上我的眼睛,静静地站在那里,诚心地向EL Nino 祈祷,
请求他护佑那些不幸的人们。我为特瑞萨和克里斯多巴祈祷,希望他们能够
找到那片黑沙滩,温暖的海水中盛满了红色的鲷鱼和褐虾;希望他们到达丛
林里的家园时,能够发现他们善良的兄长和慈爱的祖母正张开双臂迎接他
们。
回家的路上,喉头一直塞得发痛。当我回到公寓时,我发现唐纳多的名
片插在门缝里。“给我打电话。”他写着。
我没有打。
六天后,调升“绑架与敲诈组”的申请获得了批准。尽管我早已认识那
个组的大多数家伙,但第一天早晨还是有点紧张。我要面对新工作程序、更
多的文案、完全不同的进度表,当然还有全新法律条款需要记忆。
我的办公桌被移到了“牛栅”的另一侧,我得跟“班克·狄克的工作便
衣”说声“再见”。在新地方还没有给它找到合适的位置,所以我把它留在
衣帽架上,并且用原子笔在那些陈旧的临别留言下添上我的建议:“一定要
留下备份盘。”
我在C—1 的第一个案子是一起未遂绑架案,一个心怀不满的雇员把他的
文具店店主抓进一家汽车修理厂,勒索赎金。他溜走之后跑到一个邻居家里,
邻居打电话通知了警察。嫌疑犯现在已被拘禁。作为这个新等级里的下层人,
我的任务是去找这位邻居——他已经被访问过两次了——确认他的陈述里的
某些事实。
劫持发生在第六街,离圣莫尼卡大街的直线距离最短,所以我又一次经
过了那个街角。
我的所见使我改变了方向,驶离了行进大军的行列,把车停在了巴士站
的中间。
就是这个车站,维奥莱塔乘坐着同一辆公共汽车到西洛杉矶做零工,那
天晚上也是从那车上下来,4 路。
也许这一路她还在编织,也许她打了一个盹儿——沿途经过了麦克唐
纳,花冠书屋,路氏快餐店,深红色的福摩萨咖啡屋,古勒斯的猫咪剧院,
费厄法克斯区的犹太烤饼店——但是维奥莱塔·奥尔瓦尔多总是在同一地点
上4 路车,也总是在同一地点下4 路车,从未改变过路程。她不是疯狂争夺
的一个部分。她知道她是谁。她已经来到了美国,这就是她的旅程,而它竟
然就在这里终结,在一个死亡之路的十字街口,在一帮贼眉鼠目的渣滓的包
围中——不适应环境的人、夜无归宿的人、被遗忘的人、让人熟视无睹的人、
不健全的人、被剥夺权利的人,受到伤害却得不到帮助的人——在黎明前最
寒冷的那个小时里。
我了解了那天夜里的那个时刻,了解了那个十字路口。我相信我已花了
大部分的生命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周围笼罩着鬼魂,死尸般的冰冷。我们
之间的区别在于,维奥莱塔赋予了希望以单纯的魅力,从她降生在丛林里的
一个蒲席上的那一天,这个观念就给了她,这是她的天赋权力,就像太阳光
每天落在竹叶上一样没有什么深奥的理由,而现在,在一次如此平凡、短暂
的事件的光照之下,那个天赋明明白白地展示在我面前。
我下了车,穿过人行道,走得极慢,为我的醒悟感到惊讶。熙攘的人群
消失了,或者至少暂时有更多人此刻正忙于他们的生意,尽管有零星的过客。
走得更近一点我才看到,我在路那边的隐约感觉是对的:“EL Nino de
Atocha”的画像依然摆放在那里,不仅如此,窗台上堆放了更多令人吃惊的
东西。人们在这里留下了花,玩具车,蜡烛,和硬币。《圣经》也在,没有
动过。没有人会从尼罗身边偷东西。
在凸出的窗台掩蔽的正下方地面上,增加了些别的蜡烛:有我曾经在《勃
塔尼卡》中见过的和精灵的画片印在一起的幸运蜡烛;有圣诞节留下来的粗
壮的红绿蜡烛;也有杂乱收集起来的,搁放在果汁包装纸盒里或者固定在包
着铝箔的扭曲的贴板上的,烧过一半的细枝蜡烛。全部燃着。有人来点燃它
们。这时候,我第一次能够感觉到,在我的内心,我的母亲和父亲是在一起
的,然后,又一起从这微弱的烛光中升起,上升。
我不知道在我返回汽车,拾起无线电话之前,我究竟在那儿站了多久。
“我是345。你能和587 联系上吗?”
敏捷地:“是的,没问题。”
我说出了我的位置:“你能让他立即赶到吗?”
“是紧急情况?”
“不是紧急情况。只是一个奇迹。”
我倚靠着政府公车,直到十分钟以后唐纳多赶来,警灯闪烁,车身横着
骤停,巴士站被堵塞了。
他摔开车门,带着一脸的焦急朝我奔跑过来。就在那个新手乔·波西塔
鲁,和每一个人面前,我向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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