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拥有大麻和可卡因,意图散布而被加利福尼亚州定罪的事。”
“陈年旧账。。那又怎么啦?”
“我可以打赌你在申请你的州承包商执照的时候隐瞒了这个事实,你是
个重罪犯。”
是停顿,然后:“我没有那样做。安娜,为什么你要威胁我呢?”
“我想要你告诉我关于克来诺·依贝哈特的事。”
“如果有律师在场我就跟你说。”
“你当然可以要求律师在场——”我随口说,而我脑子里想到的是许多
律师都和依贝哈特的律师臭味相投,“但是这不是针对你的,沃伦,这是针
对克莱诺和她丈夫的。”
“我并没有什么事情是针对阮德尔的。”他怀有戒心地说。
“大多数人都认为阮德尔·依贝哈特是个慎重沉稳的市民,但是我有这
种感觉,你了解到的绝对不同。”
沃伦·思佩卡同意,第二天下午我们在圣莫尼卡的亨特饭店的顶层酒吧
中见面。
去拓普斯酒吧的唯一路径是乘坐那部安置在旅店侧面的外部电梯,上上
下下时它就像一个爬动的玻璃鼻涕虫。两个二十来岁的秘书在一旁窃窃私
语,在他们的眼中笼罩着一种机械的动摇和哀怨的神情。我们在棕榈树的上
空缓慢上升,如置梦境般地悬浮于海上二十层楼的高处。我相当不喜欢这样
的境遇。
门打开,我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墨西哥小酒吧中,墙壁粉白,边缘却是
靛蓝色的。在两扇拱门入口的上方,分别用褪晦的桃红颜色写着“阿卡布科”
和“圣布鲁兹”——一个把你领到一个铺着粉红色桌布的餐厅,另一个则导
向一间盖着竹屋顶的酒吧。沃伦·思佩卡正坐在酒吧里独酌,戴着一顶镶有
许多小圆镜子的墨西哥宽边帽。
一个长着黑胡子、留着水滑的拖背长发的酒吧招待员好像对他的头发已
无法约束,只好让它随意披散着。
“Está Loco。”他冲着沃伦点点头。沃伦孩子气地咧着嘴,帽带儿在
他的下巴底下晃荡着。
“喝的什么?”我问。
“没什么。苏打水。我只是想控制一下情绪。”
“为什么?斗牛比赛?”
沃伦把帽子扔给招待员。招待员把它挂回帽钩,嘴角仍然挂着一丝轻笑。
我们选了张靠窗的桌子,这里可以悠闲地看到蒙塔娜之北的景色:白色
或米色的建筑,红色、橙色的屋顶,顺着林荫道四处延展。
女招待给我端上一杯酸橙味的非酒精饮料,饮料装在一个汤碗大小的有
柄玻璃杯里,表面浮满了碎冰块。
“我搬到加利福尼亚以后就专心于我的生意,直到有一天我接到特迪·费
茵女士打来的电话,她家快被泥石流埋了。”
“她还有更多的活儿给你。她会打电话给你的。”
“那很妙啊。后来她说克莱诺·依贝哈特曾提起过我,一个高等学校里
的老朋友。我确实不曾想到克莱诺会搬到西海岸来,我猜想这一定是我们的
母亲无聊闲话的结果。如果你认为犹太人的母亲很讨厌的话,那你一定是不
了解爱尔兰和意大利人的母亲。你不是犹太人吧,是吗?”
这句话突然使我陷入一阵忧伤的情感浪潮之中,但是我很快把它推到一
旁:“我父亲来自萨尔瓦多,我母亲是美国人。”
那是这张桌子以外的事情,而且也并不见得有那样糟糕。
“那很快被证明是件重要的活儿,费茵夫人迫着我赶快完成,所以我在
周末就开始工作。那天她正为她的孩子举行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来了一百
多号亲戚朋友,我拿着断路器站在人群的外边。这时候,那两扇法国式样的
门“哗”地撞开了,克莱诺·依贝哈特却飞了出去。我是说飞。那是两扇摆
摆样子的门而已,从来就没打算要用的,但是克莱诺怎么知道呢。所以她就
飞进了一道明沟里。我扶她站起来,才认出她就是萨文希尔的克莱诺·麦卡
锡。她增加了一点体重但我的判断仍是毫无疑问的。她很尴尬,感到这件事
确实也搞得很糟糕,所以没有认出我来——毕竟,已经十五年了——我就让
她离开了。
“后来,我走进厨房,她也正在那儿,面向朝着派对那边的窗户,像一
朵墙上长出来的那种黄色草花——克莱诺以前从来就不是一朵草花——眼泪
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淌。她看见了我就试图把眼泪擦掉掩饰过去。
“‘克莱诺·麦卡锡’,我说,‘你在擦什么?告诉我你没有认出我。’”
“最终她还是认出来了。‘我不能想象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她说,‘现
在我记起来了我给过特迪你的电话号码。刚才在外边大出洋相的时候你怎么
什么也没说呢?’”
“‘不想让你太难堪。’”
“‘我看起来一定像个疯子。’”
“我走过去:‘不,你只是受了点惊吓。’”
“于是我问起她老是饮酒过度的父母的情况,我们俩就聊了起来。我告
诉她我现在有工作要做,我不饮酒,这牵动了她的心事。为了逗她开心,我
指着外面的一个胖家伙,他穿着一条运动短裤和一件汗衫,他的身价是六千
万美元,说:
“‘设计一个电视节目吧,现在他可有六千万家产,过去逗弄逗弄他,
也许不愉快就过去了。’”
“‘你去逗他吧。’”她说。
“‘我试过了,但是他不感兴趣。嗨,为了六千万我可愿意做任何事情。’”
“‘不,你不会的。’”
“‘你是对的,我不会。我还能关心什么?只有钱。’”
“但是克莱诺盯着所有那些人看,又开始变得眼泪汪汪的了,她为自己
感到悲哀,因为她的女儿已经成了人群中的一分子,而克莱诺却知道自己永
远不会适应。
“‘那是我的女儿,劳拉,她是今天过生日的那个女孩最好的朋友。她
爱加利福尼亚。’”
“橱柜上放着一个大得不可思议的生日蛋糕,所以我就用我的手指,”
——他在桌子边缘做了一个示意动作——“在它周围抹上一圈,然后把刮起
来的巧克力糖霜送进嘴里,我对克莱诺说:‘你不能对这些人太认真。’”
“她看着我,然后从蛋糕上摘下其中的一朵糖花,扔进了她的嘴里,我
知道是时候了,我们又将会在一起睡觉。”
“你和克莱诺·依贝哈特一起睡过觉了吗?”
“一周两三次。通常是在我的地方,尽管有一次我们是在她丈夫的床上
干的。我想有那么三十秒钟吧,她是真的想离开她丈夫到我这边来。”
他露出一丝苦笑。
“她爱你吗?”
沃伦·思佩克捋起胳膊,他翘起了椅子,两个光光的膝盖头也露在外面,
眯着眼向海面上升起的薄雾望去。他是刚丢下工作跑来的,依然是一副褴褛
的短打扮,一双笨重的鞋,和水手袜。
“对于我,她最爱的事情——很不幸——是我们做完爱以后谈起我们的
老邻居。她喜欢去寻找那些记忆,确实我也记得当她十二岁的时候她就是这
样,那都是些渣滓。当然,那时我们的性交也是相当成功的。”
我禁不住去想那会是怎样的。
“她很恨移居到这里来。像特迪·费茵那样的人总是把很多垃圾教给她,
但是她觉得要做到像他们那样有很大的压力。她很高兴找到了一个借口可以
不再跟特迪一起闲荡。她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我在一起。”他接着说道,露出
了一个逗人的微笑。
“那么那些压力是从哪里来的呢?”
“阮德尔大夫,还会有别的地方吗?我一直认为那家伙是个势利虚伪的
人。他把妻子晾在家里,自己在外面跑到明星面前扮医生。”
“和简娜·玛森?”
“你看看吧:他有安全门的通行卡,有前门的钥匙,简娜·玛森经常用
她的豪华大轿车去他办公室接他,带他去参加慈善晚宴和电影放映式。”
“他们是私通吗?”
“不,简直就像在地狱里一样明目张胆。她给了他一把紧急会面时的房
间钥匙。”
“为什么选择了阮德尔?”
“谁知道呢。因为她喜欢这样而他又是个星迷,就像所有的吸毒者沉浸
于他们虚幻的快乐中一样。作为一个医生,我可以告诉你,他一点儿也不聪
明。我曾经为电影明星们干过许多活儿,根本不用费脑筋就可以明白他们所
想做的就是利用你。”
“所以你认为简娜·玛森是在利用阮德尔·依贝哈特。”
“利用他做什么?”
“得到麻醉剂。”
“不,在我看来事情正好相反。他一直在试图使她戒掉毒瘾。我会告诉
你那些事的。”
他把糖扔进第二杯冰茶中搅着。
“克莱诺单独来参加这个生日聚会,对,然后遇上了我,我们重续旧情,
阮德尔不在这里和他不能来的原因是,他到马里布去照看简娜·玛森去了,
她据说是得了感冒。”
他的身子向前倾斜,手指在桌面上的镶嵌小花瓷片上敲出“达达”的声
音。
“克莱诺后来告诉我,当阮德尔赶到那里去的时候,发现简娜·玛森正
躺在床上,全身彻底赤裸着,覆盖着的只有她自己的脸皮和呕吐物。”
每个词他都重重地敲击一下,加以强调:她自己的脸皮和呕吐物。
“好在他有房门钥匙,要不然,她真会死在过量的毒品上。这也是他阻
止进入贝蒂·福特中心的原因。”
这件事很费思量。
“那么她又是从什么地方得到毒品的呢?”
他耸耸肩:“她一定跟外边街头的某个地方有联系。”
我点点头,这是一个不错的猜测,一个你可能说出来的有头脑的猜测。
但是如果依贝哈特医生并没有供给简娜·玛森麻醉剂,那么为什么她现在这
样地追剿医生,好像她的整个生命都寄托在上面一样。
西面一层灰蒙蒙的雾霭把海天混在一起,就像制造了一副雾的帘子。拍
岸的浪涛来势凶猛,在黄昏的阳光照射下颜色绿莹莹的,显得有些顽皮。自
行车的车轮子辗过自行车道,从这里看去很小,就像是钟表里的齿轮一样,
转动起来抛射出星星点点的微弱的金属光泽。
“你仍在和克莱诺见面吗?”
“几个月前就结束了,那时她决定了,仍然愿意和阮德尔在一起。不要
吃惊。她不能够离开,她依靠着他就像依靠一只救生筏一样。”
“你们俩之间是怎样结束的呢?”
他用指尖轻轻捋过他的短发。
“相当糟糕。她那天在我那边,很晚才准备回家。她打电话给特迪·费
茵,因为劳拉在那儿和他们的小女孩一起玩。。”他叹息着,“结果她得知
劳拉掉进了游泳池差点淹死。”
我丢下了笔。停止做笔录。我的心脏跳得更快,因为我听出来他颤抖的
声音中的恐惧——也因为在这里我虽然不能代替克莱诺·依贝哈特的位置,
但和这沃伦·思佩卡坐在一起,我同样可以感受到她一定也曾感受过的心情
——事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变,进入了一个危险的轨道。
“我们跳进我的运货车,往特迪的房子奔过去。克莱诺一路上都念着‘我
们的父啊’。特迪那时候不在家。佣人已经打了911 电话,街道上挤满了医
护人员和警车。你根本不会想你回到家时家里会变成那个样子。克菜诺钻出
运货车,几乎立刻就昏厥在一个黑人女警察手臂上。我没有走进屋子——我
在这里能做什么呢,对吧?——但是克莱诺又跑出来了,告诉我劳拉没事儿,
她甚至没有失去意识。事实证明那是佣人的错误。”
“哪个佣人?”
“我忘了她的名字。”
“是维奥莱塔吗?”
“是。是维奥莱塔。”
我感到胸部遭到一记闷击,你正要喜欢上某个人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
关于他的坏消息。
“你认识维奥莱塔吗?”
“嗯,我想我碰见过她一次,我到克莱诺家去的时候。”“那是什么时
候?”
“那次是为了结束一切。劳拉那件事以后有一个月时间我们没有见过
面。然后克莱诺告诉我们之间完了。”
“为什么?犯罪感?”
“是的,她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错,但她也知道阮德尔一样有不可推卸的
责任,灾难是他们一起制造的。”他不易觉察地皱皱眉,“我能告诉你什么?
恐慌已过了。”
他用拇指和食指把空玻璃杯往前弹。
“这是我带她来的第一个地方,我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
我们等电梯的时候,站在一整块嵌在木框子里的大镜子前,木柜上绘着
玫瑰。沃伦·思佩卡戴上了一顶棒球帽,上面写着“沃伦兄弟工作室”字样。
我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酒吧招待正在把一锅辣椒倒到蒸气腾腾的盘里,准
备开饭的时候了。电梯到了,空的。我们迈了进去。
“我们第一次接吻正是在这里。”
玻璃电梯震颤起来,当它开始往下降时,我们站在那里谁也没说话,跟
他们站在这里时一样,靠得很近,笨拙地,充满渴望地。
如果他像第一次吻克莱诺·依贝哈特那样的吻来吓我一跳,我知道那将
只是一次小遭遇,一次逗弄,没有什么可感到震怒的。她那时也一样吧:一
个来自老朋友的纪念,对在高等学校那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害怕的日子
的记忆,那时一切事情都在那么仓促轻率中完成了。一个夏天的晚上,在一
辆滑动的车里,所有车窗都放下来了,南康伏特美妙的夜幕令人陶醉,逐渐
伸展进黑暗中的乡村道路上混杂着野草的气息。车灯熄了。不需要光亮。加
速。
(十六)
第二天我从波士顿得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
“柏药店查看了他们自1985 年以来的记录,给克劳迪娅·凡·何文配药
的方子只是给一次眼科传染病和一些妇科病的。”“野嘴”在电话里漫不经
心地说,“而且这些药方都不是阮德尔·依贝哈特开的。”
“也许她去的是另一家药房,她没有把名字记正确。”
“我现在就去查,小塞纳瑞塔。”
这一时刻我对“野嘴”的幽默丝毫也不感兴趣。他尽力屏住呼吸的声音
暴露了他的担心,而且这种担心立即传染给我,使我的肾上腺素陡然加快了
分泌。
“我们有麻烦了,不是吗?”
“并非没有机会。”
“是的,我们还有。”但恐慌在急剧增加。“在公园里她一定对我们撒
了谎。”
“那么,现在她的那一套说法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他越是再多作
些假定,我就越感到船沉得更快。”她为什么要制造出这样的事端来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得替她找到指控依贝哈特越权开药的
其他根据,否则的话我们就没有了确证证人。”
“我听听你能有些什么意见。”
“你得到她的医院记录没有?”
“还没有时间——”
“我去做。”我粗鲁地打断道,一下子掐断了电话。
几分钟以后我接通拉诺严大夫,阮德尔·依贝哈特在新英格兰长老会女
执事医院的前老板,他满口承诺说下午去查凡·何文的档案表,他的英国口
音富有节奏,显得很动听。在我的经验中,即使最有修养的人如果有机会和
FBI 共事一番也会兴奋不已的。
局里要求每六个月对我们进行一次体能测验,所以每周在你的时间表上
就可以开列三个小时时间用以进行锻炼,所以对我来说,每天穿过停车场到
位于色普维达的“韦斯特伍德公共娱乐中心”的游泳池里游个二十二分钟每
哩就决不只是为了消遣混日子。我如此急切地渴望到那里去没有别的意图,
只是想一头扎进水道里游个痛快。把精神的焦点对准对面壁上的大十字纹,
尽情享受运动中充分的技巧性的乐趣,干净利落的转身,挥臂入水的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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