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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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悬案-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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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的宫殿王府居室。 
  沈阳城的拓建,工程浩大,耗资巨万,动员了众多的兵民,以致有沈阳民谣说:“有身多作城下土,筑城还家十无五”,可知筑城百姓的悲惨命运。拓城建设历时七年,汗王宫更是一建再建,差不多十年以后才形成规模。这一切,努尔哈赤没有看到,他在他的临时汗宫只住了一年零五个月,就崩逝了。 
  布木布泰已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她当然还想家,想父母亲,想辽阔无际的科尔沁大草原。但这里有待她亲如母亲的姑妈,有她从未见识和经历过的新鲜事物,有比草原上丰盛富足的吃喝穿戴,这使她安心,让她好奇。各王府离得都不算远,她所在的四贝勒府紧挨着大贝勒代善的王府。也许是皇太极的意思,哲哲常领着布木布泰到大贝勒府玩,两家的福晋来往走动得很勤。尽管人们都夸赞大贝勒战功卓著而又为人厚道和善,布木布泰却本能地不喜欢他,跟他家的眷属们也无话可谈。 
  布木布泰最喜欢去的是多尔衮王府和豪格王府。因为两府的福晋都是科尔沁蒙古博尔济锦氏家族的格格,都是布木布泰的堂姐,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们在一起时总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儿,何况她们是近亲,自幼就生活在一起,现在又先后嫁到一个大家庭里来,比以前更亲密。 
  因为嫡庶之分和母子名分,布木布泰跟豪格没有太多交谈。跟多尔衮就不同了。布木布泰的聪慧活泼,知书达礼,粗通史籍的学问,赢得这位十三岁小王的赞赏和敬慕。在满洲这个刚刚开始有文字的民族里,布木布泰的书卷气可说是出类拔萃,而多尔衮同样好学、同样仰慕汉家文化。声气相求者,谓知音,多尔衮于布木布泰,可能很早就有这种知音之感。 
  布木布泰很快熟悉了环境,学会了语言,更多地来往于汗宫和各个王府,和大家庭的成员们都熟识了。因为当初迎亲时汗王的重过寻常的礼仪,家庭成员们不管心里乐意不乐意,表面上也要维持对她的亲切。实际上,人们也都喜爱这个聪明伶俐、乖巧懂事的小福晋,因为她那么幼小可爱,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当然也有不少人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日后定会出落成家族中最艳丽最漂亮的福晋,那就说不准是祸是福了。 
  时间一长,这个辉煌灿烂、赫赫扬扬、威震八方的大家族渐渐向布木布泰显示出它的内部,它的另一面。她不像一般小女孩子那样只醉心于漂亮的衣服花朵、香粉首饰,她还有很强的好奇心,很喜欢问“为什么”和“怎么样”。她的多数问题,都能得到亲切、和悦的回答;有些则不然,人家顾左右而言他;更有的刚刚提出,话还没问完,被问的人已经变色掩口,仿佛触到了什么忌讳。聪慧的布木布泰敏感到,这个辉煌的家族内部还隐藏着重大秘密。 
  其实,她最初的问题很简单,只不过对十四个王府中有两个王府没有特别显贵的主人感到奇怪而已。一个是汗王之弟舒尔哈齐家人府第,一个是并没有显赫战功而刚刚被封为贝勒的杜度的王府。二贝勒阿敏不就是舒尔哈齐的儿子吗?为什么还要给舒尔哈齐的家人另建府第?都说杜度是汗王的长房长孙,他是因为这个才获得王府的吗?那么大贝勒代善不是汗王的长子了?汗王的长子是谁?…… 
  她终于发现,她的问题只要是涉及到汗王之弟舒尔哈齐和汗王长子,就都得不到回答。她的相好姐妹多尔衮福晋和豪格福晋跟她一样年纪轻轻,初来乍到,对这些既不知道也不关心。而那些明明应该知道的亲戚们,却不是支吾就是一脸尴尬地回避。 
  常到汗宫请安问候的布木布泰,又渐渐感到大福晋阿巴亥与两位大贝勒的关系有些古怪微妙,两位大贝勒之一是代善,另一个是她的丈夫皇太极。这感觉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前者似乎是一种暧昧的尴尬,后者却是勉强的恭顺下隐藏的敌意。 
  布木布泰知道汗王最疼爱幼子,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人的王府离汗宫最近,几乎就挨在汗宫墙边。这一年阿济格二十岁,多尔衮十三岁,多铎才十一岁,汗王却命令拨给他们全旗,都成了一旗之主,而最有权势的管理国政的四大贝勒,也才共领其他五旗。疼爱幼子,自然也就是疼爱幼子的母亲。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同父同母,他们的母亲,就是现在主持汗王中宫的大福晋阿巴亥。 
  作为汗王成年儿子的皇太极,难道不感到失宠的忧虑?作为皇太极的小福晋,布木布泰难道不感到隐隐的威胁?如果她有一分危机感,那么她的姑妈就该有十分!聪明的小姑娘找到了突破口,她要从姑妈那里弄清家族的秘密。 
  姑妈一直很忙,嫡福晋要操持王府每日大大小小的许多事务,还有例行的请安和来往应酬。但是一个好机会来了。姑妈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离产期越来越近,被允许免除家务和常礼,在屋里静养。布木布泰寸步不离地守护在旁,成了姑妈的良伴。她于是把数不清的问题细细地一个个提了出来。不过,小姑娘弄了个狡狯,先从大福晋阿巴亥说起。因为她早已从短短的生活经历中总结出,儿媳妇说婆婆,小话没有头,特别是在私下里,就像现在这样姑侄至亲独自相对的时候,更少忌讳,何况她们还能用别人听不懂的蒙古语交谈呢。人类社会最古怪、最难以解释清楚的人际关系——婆媳矛盾,被这小姑娘得心应手地用来揭秘了。   
  老汗王的四位大福晋(4)   
  果然,哲哲向亲侄女吐露衷肠,这是除了丈夫之外她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的隐恨,因为她知道,布木布泰跟她、跟皇太极已经紧紧联系在一起,牢不可分,同荣同衰同命运,侄女必将是她的得力助手。 
  阿巴亥算什么大福晋!真真正正的狐媚子,胭脂虎! 
  要不是因为她,咱们的嫡亲婆婆哪里会早死呢? 
  要不是看着汗王的面子,谁肯拿她当长辈! 
  布木布泰大吃一惊,她真没有看出来,丰润、美丽、随和、时时都带着笑容的汗王大福晋阿巴亥,竟有这么大的本事!更没想到,自家丈夫对这位嫡母还有这么深的怨恨!于是,在天命十年的长长的夏日,在四贝勒府的阴凉安静的庭院中,姑妈的悄悄话向布木布泰展示了这个如日中天、煊赫发达的大家族的内幕;让她战战兢兢地知道了,她进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家。 
  努尔哈赤的正妻,即大福晋,史书上称大妃的,先后共有四位。 
  最早的妻子是佟佳氏,名哈哈纳扎青。 
  万历五年(公元1577年),努尔哈赤第一次结婚时,年仅十八岁。他自十岁丧母以后,饱受后娘哈达那拉氏的虐待,甚至被充作人质送到明朝边将李成梁处服贱役。就在他结婚这一年,他的父亲又受后母唆使,与他析产分家,给予的财产牲畜少得使一对小夫妻几乎无法存活。幸而佟佳氏的父亲饶有财产,十分富有,努尔哈赤便入赘佟家,作了倒插门的女婿。从此,努尔哈赤就既姓爱新觉罗,又姓佟。在他起兵之初发给明朝的文告中,就是自称“佟努尔哈赤”的。 
  不过,佟氏并非女真人,而是世居辽东已经女真化了的汉人,清朝立国以后才划归满族的。再加上开国皇帝曾作赘婿,不是很光彩的事情,后来这段历史便从官修史书上消失了。 
  哈哈纳扎青为努尔哈赤生了一女二子:长女生于万历六年(公元1578年),后来嫁给五大臣之一的董鄂氏何和礼,被称为东果公主。长子褚英生于万历八年(公元1580年)。次子代善生于万历十一年(公元1583年)。这两个儿子都成为他统一女真的得力战将。 
  第二位大福晋为富察氏衮代,就是九部联军进攻建州女真时,把努尔哈赤推醒的那一位。她显然是在哈哈纳扎青去世后才被立为大福晋的。因为史籍称之为“继妃”、“继娶衮代皇后”。 
  富察氏衮代嫁给努尔哈赤,同努尔哈赤一样是再婚。因为她带来一个与前夫所生的儿子,名昂阿拉。或者是因为她特别美貌,或者原来是努尔哈赤族兄弟之妻,按当时“兄死弟娶其嫂”的习俗,被努尔哈赤继承过来的。 
  衮代成为努尔哈赤妻室的最迟时间,应是明万历十四年(公元1586年),因为她在万历十五年(公元1587年)已为努尔哈赤生了第五子莽古尔泰。万历十七年左右(公元1589年)生第三女莽古济。万历二十四年(公元1596年)又生第十子德格类。 
  在努尔哈赤统一了建州女真的公元1588年,扈伦四部中的哈达部和叶赫部相继向努尔哈赤表示亲善而与之联姻。哈达万汗之子扈尔干遣其子戴青送女儿阿敏姐姐来嫁,叶赫部首领杨吉弩遣其子纳林布禄送女儿孟古姐姐来嫁。这两个新福晋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女,都未能立刻取代衮代,直到九部联军来进攻的那一年,她还保持着大福晋的地位。 
  衮代是个心直口快的漂亮女人,很能干,对努尔哈赤的事业非常支持和关怀,在九部联军三路围攻的危急时刻,她敢推醒努尔哈赤,并用近乎粗鲁的语言责问丈夫,虽然不无恃宠而骄的嫌疑,倒也表现出几分山林草原女性的豪爽。她的这些性格特点大多传给了她所生的子女,使得他们长大后无法适应越来越复杂的政治斗争,终于成为失败者而酿成了一场大悲剧。 
  衮代为她强烈又鲜明的个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当她年老色衰之后,直言不讳无形中演变成了琐碎唠叨,恃宠而骄也不再有天真娇美的蕴含,不但再得不到丈夫的欢心,反而变得可厌可笑了。旁边还有个丰姿艳丽、聪颖柔顺、器量宽洪的正当青春年华的叶赫那拉氏,姿色、性情、风度,几乎在每一方面、每一个地方都与衮代形成鲜明的对比。喜新厌旧自来就是人类的本性,何况努尔哈赤有着比常人大得多的选择余地呢? 
  衮代终于获罪,失去了大福晋的名分。最可悲的是,她死于自己的亲生儿子莽古尔泰之手。衮代获罪于努尔哈赤时,正逢这位汗王怒火升腾之际,气头上下令赐死。执行者犹豫不决,顾虑汗王愤怒平息后还会有赦免令,所以没有立刻动手;反而是最应该保护衮代的她的亲儿子,生性粗鲁野蛮的莽古尔泰,为讨好汗父,竟抢先下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杀害亲生母亲,就是禽兽也少有,莽古尔泰居然干得出来!为了什么?这桩历史旧案的发生时间没有记载,推算起来,应当在莽古尔泰十四五岁的时候。那么是因为年幼不懂事吗?是因为母子间的旧怨?或者害怕他的什么阴谋败露而杀母灭口?这又是一个谜,至今未能解开。但证之于三十多年后的谋逆案,莽古尔泰的品行实在令人不齿。 
  毕竟赐死的命令是自己下的,努尔哈赤不好怪罪鲁莽的莽古尔泰,只能把事情遮掩过去,但从此在感情上疏远了这个儿子,将他附养在比他小九岁的同母弟弟、皇十子德格类家中。对衮代,努尔哈赤也不无歉意,她仍被安葬在家族的墓园中。天命九年四月,从赫图阿拉往辽阳东京陵迁移诸亲灵榇的时候,除了提到皇后灵榇外,还特意提到继娶衮代皇后灵榇也一同移往东京陵。这虽然是努尔哈赤晚年心境的一种反映,也算是他对衮代的感情上的补偿。   
  老汗王的四位大福晋(5)   
  大约在明万历二十五年(公元1597年)前后,叶赫那拉氏孟古姐姐被立为第三任大福晋。她是四贝勒皇太极的生母。她一生也就只有皇太极这一个儿子。 
  说起来,孟古姐姐与努尔哈赤是有些缘分的。 
  许多年前,十七岁的努尔哈赤逃避明朝兵丁的追捕,一直逃到了海西女真的叶赫部落。当时的叶赫部落首领杨吉弩一眼看中这个魁梧的小伙子,说他天庭饱满,地角方圆,凤眼大耳,生就的福相,前途未可限量,要将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许配给他。努尔哈赤当时表示愿意娶杨吉弩的长女。杨吉弩却郑重声明,只有小女儿的容貌奇异、禀赋不凡,能够称得上是努尔哈赤的佳偶,其他女儿均无此福分。不过小女儿年岁尚幼,约定一到婚龄,就送到努尔哈赤处完婚。 
  从定约到完娶,中间经过的十年,正好是努尔哈赤由一个普通女真族边将成长为建州女真首领的十年。老杨吉弩的知人之明得到了应验。 
  孟古姐姐嫁给努尔哈赤时才十四岁,却已颇具大家闺秀的丰采了。除了青春美貌,她更以稳重端庄、温良恭俭,见逢迎而心不喜,闻恶言而色不变的高人一等的文化素质,在努尔哈赤诸福晋中鹤立鸡群,使其时正值而立之年的努尔哈赤惊叹为此生所仅见,宠爱之情,可以想见。不过,衮代的继立大福晋地位刚刚确立不久,并且已经生了儿子,孟古姐姐到底还很年轻,夺富察氏大福晋位置给叶赫那拉氏,怕是难以服众。 
  到了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十月二十五日,叶赫那拉氏十七岁的时候,为努尔哈赤生下第八子皇太极,使孟古姐姐晋为大福晋的资格又增加了几分。不过在这前后,建州女真与扈伦四部,尤其是与其中的叶赫部关系非常紧张,因土地、人民的归属,经常发生纷争,次年就爆发了叶赫部纠集九部联军攻打建州女真的大战。而叶赫部的首领、联军的总司令,正是当年为践婚约亲自送妹妹来嫁建州的纳林布禄。叶赫与建州既成敌国,叶赫那拉孟古姐姐也就难以登上大福晋的宝座。 
  这倒没有影响努尔哈赤对孟古姐姐的宠爱,爱屋及乌,也格外喜爱孟古姐姐所生的皇太极,给他以优厚的生活待遇,大福晋衮代的儿子莽古尔泰反倒受冷落,幼年的皇太极常拿出他所得的吃穿使用之物给大他五岁的莽古尔泰看,显摆自己的优越,有时也分一些送给这个倒霉的哥哥。以至成年以后,皇太极还以莽古尔泰幼时得以“依朕为主”而自负。 
  直到万历二十五年,努尔哈赤采用强交弱攻策略,跟主要对手叶赫部结盟通好,总算等到了时机,叶赫那拉氏孟古姐姐才被立为大福晋。 
  可惜好景不长。四年以后,建州女真与扈伦四部中的乌拉部结盟通好,数次联姻,乌拉部的首领布占泰将侄女乌拉那拉氏阿巴亥送来与努尔哈赤为婚。这一年,是万历二十九年(公元1601年),此年努尔哈赤四十三岁;叶赫那拉氏孟古姐姐二十七岁,乌拉那拉氏阿巴亥十二岁,皇太极九岁。 
  努尔哈赤对更加年轻美貌、几乎可以当成孙女的小妻子自然格外疼爱,也格外感到新鲜。他纵然没有想到把这样一个小姑娘提高位分去取代现在的大福晋,可是因为年幼而无所顾忌地撒泼耍赖、夺爱争宠的阿巴亥,怎么说也是对叶赫那拉氏的威胁。这威胁会随着阿巴亥的年岁增长、权势欲增大而越来越可怕。 
  孟古姐姐尽管胸襟阔大,能够忍受新来小福晋的专宠和恃宠而骄;而丈夫对自己的冷落却令她十分忧伤,她越是要在外表上显示出喜怒不形于色,就越得用内心去承受这打击和郁闷,这对她的健康自然非常有害。所谓郁结于内,忧虑成疾,在阿巴亥来到两年后,即万历三十一年(公元1603年)九月二十七日,孟古姐姐久病而后亡故。她病危之际,极其思念自己的母亲,想要与母亲见最后一面。努尔哈赤不顾当时建州与叶赫的敌对紧张关系,特派使者去恭请,却被纳林布禄拒绝,以致孟古姐姐含恨而死。时年二十八岁。 
  对叶赫那拉氏的早逝,努尔哈赤十分悲痛,日夜哭泣,用格外优厚的丧葬祭奠典礼寄托他的哀思,借以表示自己的负疚之情。祭礼上宰杀牛、马各一百头;斋戒一月不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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