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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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悬案-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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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就是明代大臣、有名的学者于慎行的《题忠顺夫人画像》: 
  天山猎罢雪漫漫,绣袜斜偎七宝鞍。 
  半醉屠苏双颊冷,桃花一片春寒。 
  三娘子嫁给黄台吉的万历十一年,即公元1583年,远离长城边关的白山黑水间,建州女真的青年将军努尔哈赤,已经以十三副遗甲起兵了。 
  建州女真,即满洲前身,是在山林大河的哺育中成长起来的,以渔猎为生。虽然生存手段与游牧民族有别,但经济形态、生活条件及社会发展进程却与蒙、藏民族大体相当,蒙藏民族所笃信的喇嘛教,对满族也有不小影响。所以,在关外时期,满族较少受到汉族文化的浸染,保持着自己民族的特点,婚姻习俗也与蒙族相似。就是入关后的相当长的时期内,在太后下嫁故事发生的前后数十年里,由早期习俗所容许的收继婚、异辈婚等,也屡见不鲜。 
  满蒙婚俗的相通,为两族通婚联姻提供了方便。而满蒙联姻,又成为爱新觉罗氏不断壮大自己以统一女真、统一全国的重要策略。所以,不论在关外时期还是入关以后,为了这个重大的政治目的,一个又一个蒙古格格穿过草原,远嫁满洲,走进爱新觉罗氏的汗王、帝王、亲王的后宫府邸,去做福晋、皇后、王妃。 
  不知道三娘子能不能看到这一桩桩政治联姻,因为不知道她逝世的准确时间。不过,三娘子的故事,想必会在蒙古部落间长久广泛地流传,想必会对三十年后一个诞生在蒙古科尔沁草原上的女孩子发生相当的,也许是重大的影响。 
  这个女孩子,就是太后下嫁故事中的女主人公。   
  千里姻缘(1)   
  公元1613年二月,虽然春寒料峭,毕竟已经春回大地,处处可以见到初生的草芽儿的嫩绿。忍受了整整一冬严寒风雪折磨的牛马羊群,终于可以在黄绿相间、色彩缤纷的草地上,在辽阔的科尔沁大草原的天地间奔驰撒欢了。 
  二月八日,科尔沁蒙古王爷、博尔济锦氏的莽古思,又得了一个孙女儿。这是莽古思的独子、小王爷塞桑禀告父亲的。对于人丁一直不够兴旺的草原民族来说,无论男孩女孩,家庭增加新成员总是一件好事,何况素称蒙古世家贵族的博尔济锦氏家族。喜庆欢宴、亲朋祝贺,着实热闹了一番。 
  新生的小女孩儿被命名为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的出生已不具有新鲜感。因为她已经有四个哥哥,曼珠习礼、吴克善、索诺穆和察罕,还有一位比她大五岁的姐姐海兰珠。 
  布木布泰的出生也没有什么异常,至少没有从史料上看到许多历史名人出生时红光金光、紫气黑气或梦日梦月等等地动山摇的征兆。不过,关于她的传说却不少。至于这些传说是当时就有,还是后来才编的,就很难说了。 
  相传布木布泰七岁那年,跟随哥哥到草原上巡视牧场。途中,遇到了一个精通相术的喇嘛。哥哥和从人先后请喇嘛看相,喇嘛倒也不是一味奉承,只说哥哥有贵相。布木布泰还很小,对看相算命这一套不懂也并无兴趣,只在一旁骑马奔跑嬉戏。喇嘛一眼看到了她,大吃一惊,说: 
  “这是大贵人哪!怎么会生在此间?怪事!大怪事!” 
  从人们倒并不奇怪,回答说:“这是莽古思王爷的孙女儿,我们小王爷的小女儿,自然是天生的贵命,还用你说!” 
  喇嘛赶快说道:“我讲的贵,可不止这个。此女将来要与大国君王为偶,母仪天下呀!” 
  从人们仍不在意,说:“那是自然。扈伦四国,叶赫最大。我们王爷一向与叶赫贝勒交好,想必将来我们的小格格要当叶赫国福晋了!” 
  喇嘛连连摇头:“不止不止!此女当偶万乘之君,为华夏兆民之母!” 
  在场的人一齐哈哈大笑,说:“哪有天朝之主娶外夷之女为配的道理?快闭嘴,别胡说八道啦!” 
  喇嘛讨个没趣,只得走开。但他还是边走边嘟囔着说:“相面嘛,就是相面,将来能否有验,我怎么能知道?我不过就风鉴照实而言罢了……” 
  人们都当那是一句笑话。谁知二十五年后,清太宗皇太极病死,布木布泰的儿子福临即位;当年清兵南下,入主中原,福临成了清朝入关后的第一个皇帝,尊生母为皇太后,正应了喇嘛“为华夏兆民之母”的预言。 
  只是当时的科尔沁博尔济锦氏家族,不但看不到未来的尊荣富贵,也不复有昔日的辉煌。 
  第一个以博尔济锦为姓的,是一位名叫孛端察儿的蒙古人。兄弟及子孙数代传下去,因逐水草而居,散向蒙古高原各处,以名为姓,以山林河湖名为姓,甚至入了其他部落之姓。持有博尔济锦姓氏的一支,直传到第七代合不勒罕,才开始强盛。合不勒罕的曾孙,便是成为全蒙古大汗的铁木真——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生前立下法令:只有他的子孙——所谓黄金血胤,才能称大汗当皇帝。这跟千年前汉高祖“非刘氏而不王”是一个意思。所以,其他的博尔济锦氏部落,无论血缘是近是远,不过是黄金家族的亲戚。 
  科尔沁博尔济锦氏的先祖,是在统一蒙古战争中功勋卓著的成吉思汗之同胞弟哈萨尔,算不得黄金,也堪称白银家族。传到莽古思、明安、孔果尔兄弟几个这一辈,已经是第十七代。因为他们的父亲纳穆赛是次子,所以实力和声望远不及科尔沁博尔济锦部族宗主、长子齐齐克所领的部落,是弱小的一支。 
  两个半世纪以前,朱元璋推翻元朝建大明,元朝末帝被驱逐出中原,退回漠北。虽然后来的二百多年中,蒙古各部强酋辈出、争权夺利,互相攻伐杀戮,政局十分混乱,但无论是当傀儡还是握有实权,黄金家族、成吉思汗的直系后裔,始终代代相传,占据着蒙古大汗的位置,始终是名义上的蒙古各部的共主。 
  布木布泰出生的时候,这位蒙古共主林丹汗所领的察哈尔部已日益强大,开始真正称霸了。 
  这样,科尔沁蒙古就得面对西方的察哈尔部、南方的大明朝和东方的新崛起的建州女真。来自任何一方的打击,都是科尔沁蒙古难以承受的。 
  一个小部落,要想在列强环伺中生存下来,就不能不依靠灵活的政治手腕。纵横捭阖是一种,政治联姻也是一种。科尔沁蒙古两手都使用了。说起来,他们的首领们还是有眼光的,在蒙古诸部中,最早向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表示友好,最早与满洲爱新觉罗氏联姻。那时候无论旁人还是他们自己,都不会想到,只莽古思王爷这一支博尔济锦氏家族五代,竟为大清朝贡献了四位皇后、三位皇妃和十多名亲王福晋! 
  就在布木布泰出生的这一年,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草原,震动四方:建州女真的首领努尔哈赤,灭掉了乌拉女真,使强大的扈伦四部,只剩下叶赫女真一支了!这消息对科尔沁蒙古不啻是一声警钟,告诫他们威胁正在逼近。他们只是不能明白:当年努尔哈赤不过是明朝建州左卫指挥使的女真族低级小军官,手中只不过有祖父和父亲遗留下的十三副兵甲 ,怎么算怎么数也是建州女真中最弱小的一支,为什么在三十年后的今天,变得这样强大?   
  千里姻缘(2)   
  回顾一下努尔哈赤三十年来走过的路,或许能找到这个答案。 
  明朝中期,生活在我国广大东北地区的女真民族逐步南移。和历史上许多北方少数民族一样,在南移的过程中,和汉族的先进文化频繁接触,商业交换迅速增加,经济生活大大发展,日渐强盛起来。 
  到了万历初年,女真族大体分成了四大部,即建州女真(包括苏克苏浒河部、浑河部、完颜部、董鄂部);长白女真(包括纳殷部、珠舍里部、鸭绿部);海西女真(即扈伦四部,包括叶赫部、乌拉部、哈达部、辉发部);东海女真(包括窝集部、瓦尔喀部、库尔哈部等)。由于明朝政府采取分而治之、使之互相牵制的老办法,使得女真各部长期陷于分裂和混战。 
  当时的女真族,各部蜂起,都称王争长,以强凌弱,以众击寡,互相掠杀,甚至骨肉相残。建州女真内部,同样是争财夺货,动辄厮杀交战。这种分裂割据、战乱不息的局面,给女真民族带来深重的灾难,广大女真人民都希望从分裂和仇杀中解脱出来。历史创造了条件,努尔哈赤应运而生。 
  努尔哈赤是个既平凡又不平凡的人物。他跟13世纪蒙古帝国的开创人成吉思汗铁木真的遭遇,很有几分相似,都是幼年丧亲,离家流浪,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经受磨砺、增长见识和才干、开阔胸襟和智慧。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我们来看看,努尔哈赤是怎样承担他的大任的。 
  明万历十一年,即公元1583年,二十五岁的努尔哈赤以为祖父和父亲报仇的名义,以十三副遗甲、数十名部众起兵,攻打建州女真的另一支——苏克苏浒河部酋长尼堪外兰的图伦城,尼堪外兰弃城逃走; 
  公元1584年,努尔哈赤攻占兆佳城和玛尔墩寨,降服了董鄂部; 
  公元1585年,努尔哈赤进攻界凡寨,击败界凡、萨尔浒等五寨联军八百人,征服了浑河部; 
  公元1586年,努尔哈赤攻占克鄂勒浑城,杀尼堪外兰,控制了苏克苏浒河部; 
  公元1587年,努尔哈赤收服哲陈部; 
  公元1588年,努尔哈赤收服完颜部。 
  至此,周边女真各部都来归附,努尔哈赤用六年时间统一了建州女真。 
  努尔哈赤的过人之处,不仅在于他勇猛顽强,身先士卒,常常能以少击众,屡克强敌,更在于他的聪明和才略,始终把征讨范围限定在建州女真内部,使其他各部女真有“他人家事不容置喙”的顾虑而不好出面干预。他避免与强大的海西女真发生冲突;对蒙古、朝鲜,也使用着“远交近攻”这样一个著名的、产生于春秋战国时代的古老策略,不时进行笼络、表示亲睦;而对明朝中央政府,则更是恭顺,年年遣使通好,岁岁进贡人参貂皮,努尔哈赤自己也多次亲赴北京朝贡。 
  他果真赢得了大明朝廷的信任。 
  公元1589年,明廷授努尔哈赤为建州卫都督佥事,也即建州军区的第三把手,相当于现在的军区参谋长,成了朝廷的高级将领;同时,他还从朝廷那里获得了约束叶赫、哈达等五十三部女真的权力。 
  公元1591年,努尔哈赤晋升为建州卫左都督,即建州军区的副司令官;并因为管束女真各部有功,给他加号“龙虎将军”。 
  建州女真的统一和努尔哈赤的迅速崛起,无疑对女真各部形成了重大威胁;实力不弱于他的海西女真,怎肯低声下气地服从建州女真酋长的管束?对努尔哈赤获得的权力和荣誉,女真各部又怎能不嫉恨眼红? 
  一场大冲突势所难免,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公元1593年,海西女真叶赫部首领纳林布禄,集合了乌拉、哈达、辉发及长白女真的珠舍里、纳殷两部,蒙古的科尔沁、锡伯、卦尔察三部,共九个部落的三万联军,以绝对优势兵力,分三路向努尔哈赤发动进攻。 
  这是努尔哈赤起兵以来第一次关键性的大战役,生死成败在此一举,“成则王侯败则寇”,他个人的命运将由此战的结果决定,真到了转捩关头。 
  面对这样的巨大压力和威胁,处在被围被歼的危险中,再坚强冷静的人也会不安,也会心里打鼓。而努尔哈赤竟在酣睡! 
  努尔哈赤身边的大福晋富察氏衮代却耐受不住了,连她也弄不懂自己的丈夫,赶紧推醒努尔哈赤,说:“如今九国兵马来攻,你怎么还在酣睡?你是糊涂了还是害怕了?” 
  被推醒的努尔哈赤回答说:“害怕敌人的人才不能安枕。我不害怕,所以能熟睡。前几天听说叶赫兵马三路入侵,但来期未定,使我心里不安定;今日叶赫大军已经来到了,我心里也就安定了。”说罢,安睡如故。 
  说努尔哈赤临战前故作姿态,以安定军心民心,也未尝不可。就算如此,也是一种智勇。 
  至少能够看出,他是胸有成竹的。这可以证之于他在交锋之前对部属的话: 
  “你们不要忧虑害怕,我不会让你们陷于苦战的。来兵虽多,但九国酋长,杂乱不一,这样的乌合之众,临阵必定退缩不前。在前头领兵攻战的,一定是主要头目,我们立即集中力量战他。只须伤他一二头目,敌兵必然败走。我兵虽少,集中兵力一战,必胜无疑!”   
  千里姻缘(3)   
  这简直就是“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近现代战略战术思想的一个古代例证,是努尔哈赤从弱小到强大、不断取得胜利的秘密。他对敌方的了解分析,也完全符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古老格言。 
  战役的进程和结果,全如努尔哈赤所料。建州女真集中兵力打击叶赫军,斩杀了叶赫贝勒布斋,使叶赫全军恸哭丧气,继而夺路溃逃。就像草原上的羊群一样,头羊一逃,羊群也就跟着逃命,九部联军于是各自狼狈溃退。偏遇上努尔哈赤精心布置好的伏兵,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搏杀,三万联军中的四千人阵亡在古埒山下。 
  这一战,使努尔哈赤威名大振,真正跨上了雄长女真各部的宝座。 
  这一战,更使努尔哈赤信心倍增,或者说,野心倍增。 
  努尔哈赤的非凡之处还在于他胜利之后并不头脑发热发涨,并不一味求助于军事对抗。古埒山战役之后,他又对自己的策略进行调整,把统一建州女真时行之有效的远交近攻维持下去,并进一步发展为强交弱攻,以达到分化瓦解、逐步蚕食扈伦四部的目的。 
  他与四部中较强大的叶赫、乌拉两部结盟联姻,加意笼络乌拉部首领布占泰:努尔哈赤与其弟舒尔哈齐娶了布占泰的侄女和女儿,又各自把女儿嫁给布占泰,以此来拆散扈伦四部的联合。同时,用军事征服对付其中的弱小者。于是,努尔哈赤又添新的战绩: 
  公元1599年九月,努尔哈赤灭扈伦四部中的哈达部; 
  公元1607年九月,努尔哈赤灭扈伦四部中的辉发部; 
  次年,努尔哈赤开始对结盟通婚的扈伦四部中的乌拉部下手,派长子褚英和侄子阿敏前往征伐,获胜而归; 
  公元1612年,努尔哈赤亲自率军攻打乌拉,再一次获胜而归;下一年,就是科尔沁草原上博尔济锦氏的布木布泰出生的那年正月,努尔哈赤终于灭掉了乌拉。 
  这个消息对于科尔沁蒙古来说,受震动的同时,还带有几分庆幸、几分荣耀。 
  当初,科尔沁蒙古也有兵马参加九部联军,那是莽古思的二弟明安王爷和他的部属。古埒山一战,科尔沁蒙古尝到了失败的苦果,知道了努尔哈赤的厉害,不但损失惨重,就连明安王爷本人,也因人马陷入泥淖,不得不赤身裸体地跳上无鞍的骣马仓惶逃命。 
  识时务者为俊杰,古埒山之战的第二年正月,真心佩服努尔哈赤的明安王爷就向建州女真遣使通好,这在蒙古各部落中是最早的;以后便归附了努尔哈赤,成为他后来统一战争中的得力帮手。在努尔哈赤攻打乌拉的1612年,明安王爷又在蒙古各部中第一个送女儿与努尔哈赤为妻。 
  明安王爷的一系列举动,是个重要标志。这之前的百余年间,女真部落被称为珠尔齐特,是向蒙古大汗进贡称臣的属国、奴仆。如今开始了友好往来和通婚,女真与蒙古能够平起平坐了。 
  纳穆赛的这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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