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赵清雅更响更亮的尖叫乍然而起。
王嬷嬷一把将棉被甩到床上二人的身上,回身就向六月扑去,“闭嘴!”
六月扭身就向外跑,像无法承受一样抱头尖叫,“啊——”
外间门口,六月抓住棉帘,王嬷嬷一扑而下。
哗啦——棉帘扯下。
王嬷嬷将六月按压在了身下。
心中刚要庆幸来得及,一抬头,外间门口,齐唰唰的目光一同袭来。
黑压压的数量甚至遮盖了王嬷嬷眼前的天空。
完了!王嬷嬷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让让,让让。”人群之外,季管家护着徐氏缓缓而来。
“怎么回事?六月这是叫什么呢?”徐氏一脸茫然地穿过人群。
徐氏看看脚下压在一起的王嬷嬷和六月,心中有些奇怪,就算有事发生,不应该是王嬷嬷出来尖叫,而六月在后面追赶吗?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徐氏抬头往里看,从外间的门口望过去,里间的棉帘也因刚才王嬷嬷心急出来追六月而一把扯下了。
从这里也只看得到赵清雅傻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朝着的是床榻的方向。
徐氏心中就是一喜,看来真的有事发生了。这一喜迅速压过了她刚才心中的奇怪。
徐氏抬步就向里走,身后众人相视一眼跟上,徐氏也没阻止。
她想的就是事情一定要越大越好,越不容易挽回则越好。
------题外话------
一不小心二十万了,小吼一下!
为庆祝,明日休他丫的!
☆、070 休夫
跨过里间的门槛,徐氏适时地端起惊恐的表情,径直扑到跪坐在地的赵清雅的面前,蹲了下来,“清雅,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跪在这里?……”
身后人群中突然传来吸气声,那种绝对是因为惊讶而产生的吸气声,又因为人员众多空间狭小而显得音量颇大。
徐氏心中一喜,她相信在她刻意没去看的身后,一定有着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而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肯定是好事。
紧接着身侧就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角,徐氏状似不经意地扭身避开,现在还不是她要回头去看的时刻,她得等大家再看一会儿再说。
徐氏双手抚上女儿的脸,“清雅?清雅,你说话呀?不要吓娘啊……”
“夫人……”有人小声唤她,是季管家的声音。
徐氏的眼泪充满眼眶,斥责道,“喊我做什么!还不快扶起小姐?有什么事情比我女儿的身体更重要?”
“夫人!”季管家的声音加重。
人群中也传来了小声议论的声音,徐氏拿眼角余光甚至瞥见有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偶尔还会指到她。
时候到了!
徐氏拈起手帕作势拭拭眼角的泪水,身子缓慢后转,“到底怎么回事?这清雅是看到了什……”
扭身,定目。
床榻之上,一男一女仍在毫不停歇地身体纠缠。
刚才王嬷嬷为他们浮盖上的棉被早已被二人挣脱开去。
不用细辩,那赫然就是赵齐仁和刘清雅。
她太熟悉了,根本不需要近前细看,单看身形就能无比确定。
么。徐氏愣在当场,开了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脑袋轰轰作鸣,徐氏也有些发懵,那里不应该是艳无双和某人在苟且吗?刘容的暗示不就是这样吗?六月三番两次想找机会过来看看,不就是察觉到有问题吗?她故意让女儿又磕头又念经的,不就是为了配合而拖延时间吗?
怎么她拖延来拖延去,却把自己的儿子拖进来了?……啊,还有清雅!想到儿子就想到了此刻正在和儿子于床榻之上翻滚不停的知府千金刘清雅!
徐氏瞬间清醒,“季管家!”
一声令下,刚扶起赵清雅坐到一旁圆凳上的季管家几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拿棉被重新为两个光溜溜的人盖好了棉被!
可是,这盖上他们二人容易,这周围一众人群的嘴可就没那么容易盖上了。
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议论声清晰地送入徐氏的耳朵。
“天啊,这赵家到底是出了个怎样的大少爷!”
“就是就是,人家知府千金可还没及笄呢,就被他……”
“照我说啊,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那知府千金可不是一天两天说过对赵大少爷情有独钟的。”
“那倒也是。可是,今天是人家祖母的头七之礼呀!这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就艳无双那脾气……”
有人做下最后总结,“这下有的看喽!”
徐氏机灵灵地打个寒战,再也顾不得去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当即立断道,“季管家,快快开窗!我怎么闻着这屋里有一股异香。”
季管家肥硕的身体一点也不影响她的行动力,很快这屋内前后侧窗都被打了开来。
季管家面容严肃地站到徐氏的面前朗声道,“夫人,这是迷香加催情香,中者神志不清,行为难控。”
“什么?”徐氏脸色大变,“快报官差,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害我儿!”这样的时刻,她想也不想的就决定了先要保下自己的儿子再说。至于刘清雅,官府就是人家开的,怎么也比自己有办法吧。
此话一出,周围就是一静。可随即又热闹了起来。
“难道是有人陷害?”
某人吸吸鼻子,“嗯,确有一股不同寻常的香味。看来,这当中的隐情不少啊。”
有人想起了刚才的讨论,“莫不是艳无双记恨刘千金前几日带走了自己的相公而提前下手?”
众人不明,“怎么说?”
某人一摸下巴,“这种事情一出,无论什么原因,女方都算毁了,除非男方肯要她,否则她也只剩下出家为尼了。而男方呢,认个错忏个悔,再表个决心,通常都没事。这正妻宽恕倒还好,那叫大度;如果揪着不放,那就是善妒,到时候反倒给了男方可以休的理由。”
众人恍然大悟,“艳无双这招好啊,事后自己大度一些,宽恕相公但又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准刘千金上门。正可谓一箭双雕,妙啊。”
徐氏心中稍稍平复,旋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无双城的各位父老乡亲,还请各位到时给我赵家做个见证,我儿齐仁是在迷香加催情香的蛊惑之下才行为失常的……啊,不,是行为完全不受控制啊!”
徐氏涕泪横流,不时以头叩地。
季管家跟着同跪了下来,“恳请各位到时一定要说句公道话呀……”
“公道话,什么公道话?”有人于人群外接过了话腔。
听到这个声音,徐氏和季管家同时身心一颤。
艳无双!
围拢的人群自动分列两旁,中间,艳无双端着托盘走进来。
“季管家,很远就听到了你的声音,跟母亲来的吗?”艳无双转进外间,停住,“咦,六月,王嬷嬷,这是怎么了?”
王嬷嬷昏迷中,六月被压得也差不多快昏了。
一众着急看热闹的人早就忘记了门口还叠加着的两个人。
六月努力挤出一张笑脸,“小姐,前面孙姨有事需要请示,你还是先到前面看看吧。”
“好的,我把这热粥给相公送进去就走。”艳无双脚步没停,穿过外间的人群,“怎么都到这里来了?孙姨搭的罩棚还是不够吗?”
艳无双轻轻施个礼,“抱歉各位,大家来这里为祖母的头七诵经那是给无双面子。无双却连最基本的保暖场地都无法提供给各位,无双在这里给大家陪不是了。”
“呃,不用。”众人望望里间,再看看一脸诚恳道歉的艳无双,莫非不是她做的?她其实一无所知?
艳无双笑笑起身,“谢谢各位体谅,等无双把这热粥端给相公以后,立刻到前院催孙姨加紧为大家搭建罩棚。”
有人心软了,“要不艳当家现在就去催?”如果她去前院了,是不是就不用进去里间受刺激了?
艳无双羞涩抿唇,“抱歉,无双的相公还没有吃早饭,无双可不可以送完热粥再去催?”
众人齐齐望天,艳无双对赵齐仁之好那是有目共睹。赵齐仁的衣着配饰,甚至赵齐仁嫡妹赵清雅的衣着配饰,至少有八成以上来自艳氏的无偿贡献。还有这旧宅,虽然于大婚那日收了回来,但也是让他赵家无偿用了三年,临了临了都是用钱才买回来的。
艳无双是对赵齐仁看得紧不假,是手段强硬不假,但要说背地里用小人招数,那也是绝对的不可能。这无双城,谁不知道自赵老夫人那时起就最忌讳不光明磊落!艳无双经商也好,处事也好,从来都是明着来的,倒也真是没有下过什么小人绊子。
撇开艳无双的性子不谈,艳氏对无双城所做的那也是有目共睹。他们这些来看热闹的人,最近不也是又收钱又收米的收获颇丰?
艳无双几句话,众人刚有些相信徐氏的念头此刻轻易就倒戈了过来。
东街的吴寡妇率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起来,小声说道,“艳当家,要不,我帮你端进去,你去前面催催?”
艳无双一愣,“吴大姐……”
“是呀是呀,”有人开了头就有人附和,“我们在这里歇着也是歇着,就帮你端个热粥,没关系的。你还是先到前里催一下吧。”
虽然他们一向看不上艳无双那没有规矩的强势样儿,可要说亲眼看着给了他们恩惠的人突然受到那样的打击,他们的心还真是有点小别扭。
有人眼疾手快,上来就要抢艳无双的托盘,“行了行了,你快去前院催催吧,我们在这里挤着也不是个事。这热粥什么的给我们就成了……”
手指已经触到托盘的边缘,众人心中稍松一口气,只要这样的事情不出现他们的眼前就好,随后他们愿意怎么闹就怎么闹吧。
可是,下一刻,他们的心又瞬间提了回去。
因为,艳无双在即将松手的那一瞬间又很快地把托盘收了回去。
“不对,你们在掩盖什么?!”艳无双羞涩退去,眼光炯炯的环视一周。
久居上位的势压一扑而下,承受力低的马上垂下了头躲避对视,承受力高的也极力装作自然地撇开了头。
艳无双陡然脸色大变,目光落在里间,“你们在阻止我进去!”
“这里面发生了什么?”艳无双抬步就向里走,有人不甘心地侧身要挡,被艳无双大力挥开。
跨过里间的门槛,先是看到赵清雅了,傻呆呆坐在一旁的圆凳上,见她进来眼珠都不曾转一下。
再向里,徐氏和季管家,两个人排排站,面带微笑,但笑容明显僵硬。
身后,看不到。
“无双,你,你怎么来了?”徐氏结结巴巴地开口,她很想镇定,但事情被人堵到了门口,她就是想镇定也镇定不下来了。
“母亲,”艳无双满脸狐疑,“妹妹这是怎么了?还有,相公呢?他不是说在这里等我拿粥来的吗?他人呢?”
艳无双探头看向徐氏的身后,那里只有床榻的方向看不到,“难道饿的躺下了?”
说着,艳无双就想越过她们向里走。
季管家肥硕的身子一下子就挡在了前面,比徐氏多活了那么几年的岁月让她倒是能镇定地说话,“少奶奶,少爷到前院帮忙了,您还是到前院寻吧。”
“又是一个催我到前院的!”艳无双此刻忽然笑了,“你们就算想支开我难道不能想个可信的理由吗?”
“让开!”艳无双眼睛一厉,狠声喝道,“一个奴才也敢挡我的路,谁给你的胆子!”
季管家脸上的肉一哆嗦,不由自主地心悸一下,镇的住艳氏上下一百二十三口的气势此刻单独用来对付一个人,谁能承受!
季管家低头缩身退了开去。
徐氏同样心悸一下,可一想到后面挡住的部分,也只得硬着头皮补上来挡住,“无……无双——”
声音放柔,态度放软,尾音拉长,“娘身体不舒服,你可不可以扶娘到后院休息一下。”
鉴于刚才大家统一说的都是让艳无双到前院已经引起了艳无双的疑心,那么她便改口说后院,不提别的只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众目睽睽之下,艳无双还能推辞不成?
徐氏一手抚上额头,一手颤微微地伸向艳无双,“无双,娘的头更疼了,快来扶娘一把……”
只要给她一盏茶的时间,只要把这第一眼叉过去,冲击力便会消弱大半。到时,她就一定能起死回生。
徐氏如此想着,可惜,她没机会了。
“季管家!”艳无双对上徐氏的眼睛,却没相扶的意思,“没听到吗?母亲不舒服,还不快过去扶着?”
艳无双无辜地举高托盘,“母亲,无双手里端着的可是热粥,如果非要腾出一只手来扶您怕把您烫到,还是让季管家来吧。”
徐氏的手臂僵在半空。
艳无双脚尖一旋,轻易绕过徐氏,“相公,无双给你端热粥来了。”
行至床前,棉被下有发丝露出来。
“相公,怎么躺下了?真的有那么饿吗?”艳无双单手擎住托盘,另一只手伸出去就要掀开棉被。
“无双——”徐氏侧身扑过来,怎么也不能让她亲眼看见!
艳无双抓住被角的同时,徐氏的身体扑到,艳无双下意识就要躲,结果手带着棉被一挥而出。
呼——棉被带起巨大的风声,从床铺被撇到了地下。
唏里哗啦——托盘上的碗碟一应滑落,是艳无双的手突然松了力。
啊——啊——两声尖叫先后响起,是赵齐仁和刘清雅。热粥先是洒落在赵齐仁的背部,随后滑落到刘清雅的,胸前。
皮肤瞬间红肿。
两个人即刻从旖旎的情境中惊醒,也顾不上此刻是什么状况,一个爬起,一个坐起,双手就往下扒拉还在粘着的热粥。
赵齐仁哭了,“娘,娘,快来,我疼!”
刘清雅也哭了,“刘容刘平刘容刘平……”
艳无双却笑了,仰天大笑,面容狰狞,“祖母,我要休夫!”
☆、071 帮她休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一声惊雷。
雷响,万物噤声。
雷过,众生心悸!
休夫?
谁见过?
恐怕连听都没听过!
窃窃私语悄然响起,“休夫?怎么休?像休妻一样写下休夫书吗?然后到官府报备?”
“这也只是问题之一,问题之二是休掉之后呢?艳无双可就真的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了。”
“是呀,才十五,这后半辈子可要怎么过啊?”
吴寡妇嗤笑一声,“怎么过,想一个人过就一个人过,不想一个人过就再找户好人家重新过!”目前她就是这样。
吴寡妇向前挤挤,“艳当家,我吴寡妇支持你,休掉他!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回头大姐再给你介绍一个好的。”
徐氏慌了,这边忙着为儿子向下扒拉热粥,那边已经乞求道,“无双无双,这气话可不能乱说。齐仁绝对是被害的!你要相信他呀!你闻闻这空气里的味道,这明明就是有人故意以迷香害人啊。”
艳无双浑身哆嗦,“好,赵齐仁,那你说,谁害的你?”
赵齐仁惶惶抬起头,表情痛苦,“无双,你在说什么?我被烫了,好疼,无双,快叫大夫啊……”
徐氏身形一歪,险些晕倒,她怎么就生出了这样一个不知轻重缓急的儿子!
四下嘘声四起。
“这赵大少爷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看是装傻!”
“我看也是,他就再疼还能忽略掉如此有伤风化的状况?”
艳无双恨恨地食指伸出,指向赵齐仁的旁边,那个已经只剩哭的刘清雅的身上,“赵齐仁,你怎么对得起我!”
哎?顺着艳无双手指的方向,赵齐仁木木地转头望过去。
一个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