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举赞听出这是戏言,所以没有紧张。“历朝历代都打击豪强以此来稳固政权,我们也这样做,另外还可以起到均富于民的作用,将土地重新划分,使穷人也有土地耕种,让民心归向我们。其实我们的初衷只是将土地重新分割,均富于民。但是这些年来,在政策的执行上越来越激进,杀人杀的有些过头了,有的地主平日就福泽乡里,新政府来了,他们主动交出土地,本来可以免除一死,但是我们一些官员没能理解政府政策的意义,还是将他们镇压了,没收了他们的财产,其实这对我们政府的声誉是有害的。我受总理任命,管理苏州上海一带,后来又委任我管理江南四省招垦,我觉得我们的政策应该回到原来的本意。所以除了对那些声名狼藉,罪大恶极的恶霸、豪强坚决镇压之外,对其他的人只是收回他们的土地重新分配,其余的盖不追究。政府收回土地也是逼那些有钱人将手里的钱投向企业和商业,这一点我是很赞成的,只是我们的政策应该有弹性才对。”
“怎么有弹性呢?”李健来了兴趣。
“比如政府应该保证投资入股富人的公民权。保证他们的私人财产。政府可以在政策上给他们投资的优惠。可以给他们名誉方面的嘉奖。甚至让他们有机会在政府里施展自己的才华。这些都应该明文公告,让天下人都知道。”
“我听说你的政府机构中有不少这样的人,看来也是真的了?看来你的行政和总理的很不同啊!可是这样真的能行吗?总理在广州也允诺给予投资商人在税收和政策上的优惠,但是收效甚微,依然不能吸引投资。”
“中国现在真正谈的上是商人的人很少,充其量都是些土财主而已。他们没有眼光,没有才能,有的只是一些钱。要他们自己开厂或者做贸易,那无疑是让他们去破产,他们当然不会去做。他们会做的只是投机,而且一定会给他们带来利润。”
“哈哈!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李健虽然赞同方举赞的观点,但是不能理解有何解决的方法。
“有!当然有。如果让他们投资我所说的那些国有的大企业,他们必然会得到丰厚的回报,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也相信这一点。这些年这些企业的成绩国人有目共睹。”
“在商言商,那是我们努力的结果,凭什么让他们来坐享其成呢?我们能有什么更高的回报吗?”李健问出了许多政府内官员们的问题,这也是他们反对将这些企业私营的理由。毕竟这些企业每年的利润相当可观。许多人认为出让他们虽然能够缓解现在政府财政短缺的困境,但是这是一种短期行为,从长远看政府的损失更大,因为这是长期的损失,利润被别人占有了。有人称这是典型的“杀鸡取卵”。
“我知道很多人认为这样做是一种短视的行为。是的,从商业的角度看,这的确是短视的。可是我们不是商人啊!我们不能在商言商。从短期看我们可以获得大量的资金以弥补政府财政的不足。从长期看我们也是得利的,而且是大大的获利。”方举赞说的有些激动。
李健听的也很激动,“那我倒要听听我们如何能够长期获利。”
“我们经营的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并非几个大型企业,这一点我们必须有清醒地认识,那些认为私营化是短视的人其实自己正犯了短视的毛病。中国积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要使国家面貌一新也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何况我们的国家那么大,人口那么多,要解决的事情千头万绪。中国几千年来都是农耕国家,加上儒家学说千年的熏陶,人民重农轻商,追求仕途,这些已经深深的成为牢不可破的观念。我们要改变这样的现状除了一方面进行激进的革命,另一方面还因该因势诱导,逐渐打破这些腐朽的观念,让人民放开眼界。这种做法我称之为‘一手硬,一手软’。”
听到这里,李健激动地一拍台子,“对对对!还应该加上一句‘不管白猫还是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方举赞听了李健的话,顿时感到自己仿佛是张良遇见刘邦,孔明遇见刘备一般。李健这一句真是说到了点子上,而且通俗易懂。
“总司令说的对,我们放开了让他们投资,最重要的是打开一扇门,一扇让他们改变观念的门。让他们明白从商也可以发财,也可以获得名誉,也可以当官。当观念改变的时候,一切都会改变,这就是为什么北美的商人比本土多的原因。当然这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欧美工商业的发展和资本的积累也经历了百年的沧桑。唐城虽然只发展不到十年。那是因为总司令当年的资本积累近乎奇迹,不到十年就完成了百年才能做到的积累。我们现在在中国也完全有能力加速这一改变。”
“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不光要给他们压力,还应该给他们一点甜头,诱导他们走工业化的道路。”
“是的,我们应该尽快的培养一大批自己的民族资本家。其实这也是当年在唐城总司令给我们讲课时说过的呀,就像当年英国的圈地运动。只是如今在中国我们应该变通一下。”
“说到好啊!说说你的计划。”
“我计划首先出卖刚才提到的那些大企业,之后再出台更多诱人的计划,让那些想尝甜头的观望者和迫于压力的无奈者尽快加入。”
重新回到开始的议题,李健不免又有些犯难。“江南制造总局还比较方便,毕竟她基本上就是一家民用企业。可是威龙商号必须和陆斌商议才可以行事。江南造船厂可是军用企业,生产的基本上是军舰,这个比较难办。至于康健银行我看你还是绝了这个念头,以后她可是我们国家的中央银行,这是决不可以私营化的。”说这些,李健又感到方举赞行事虽然大胆,但是也不是胡来,虽然未经请示就开始官办民营试点。可是一来被出售股份的江南制造总局本来就是股份制,清政府不是也有很大的股份吗?二来他到目前也只是卖了极小一部分江南制造总局的股份,并不影响大局。可以说他的行为虽然出格但也是完全说得过去的。这个擦边球打得简直完美。
“这些我也想过,威龙商号和情报机关脱钩这一点完全能够做到,只要陆长官鼎力支持就可以。这方面必须总司令出面才行。至于江南造船厂,我们现在在上海、广州、海南、台湾都有造船厂,这些造船厂都是军民合用的企业,我们应该将这些企业进行重组,做到军民分离,然后再将民用船厂私营化,做到官办民营。至于康健银行,我们可以进行国有资产和民营资产的分离,前些日子,康健银行吞并了大量的钱庄票号,特别是将胡雪岩的阜康钱庄,这些资产的吞并一方面加大了康健银行对全国金融的垄断,另一方面也使得康健银行机构臃肿,办事效率下降。我们也该将他们重新组合,康健银行继续保持国家控制,其他的官办民营,也可以逐步放开完全民营。这样可以说是一举两得。既能得到钱,又能让康健银行保持强大。”
“这样很好,看来我也要听你的差遣了,去对付那些难缠的家伙。”李健的心情难得的好,开起了玩笑。
“哪里!没有总司令的支持,这些真是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一切都要听总司令的指挥和调度安排。”方举赞可不敢和李健开这样的玩笑,毕竟他才初涉官场不久,资历太浅。
“好啊!那么江南制造总局的事情就由你来全权完成,毕竟你比较熟悉情况。威龙商号我来和陆斌、郑官应协调,然后让郑官应来办。造船厂的事情我让总理来处理。康健银行还要和经理孟子元、刘庆和商量,然后让他们去办。最难对付的可能是康健银行的总顾问徐继畲,这个老头有时候真的很顽固。你看这样安排可以吧,还有什么难处随时可以找我。”见方举赞不住的点头,李健又问:“那么,你还有什么好建议呢?”
方举赞此时已经是知无不言了,“我本想让总司令同意向欧洲列强贷款,不过此时的形势,怕是难以贷款了。不过我们依然可以向我们的盟友意大利和普鲁士借贷。我们和他们虽然有经济上的来往,但我觉得我们还应该进一步加强这种合作。”
“政府间大规模的借贷我看还是算了,他们那些钱还不够买武器装备他们的军队的呢!我怕借了钱到时候不好说话。至于其他的,你看着办好了。”李健断然回绝了方举赞的建议。不过这个建议让他有了另一个灵感。方举赞也知道其中的复杂,所以没有坚持。毕竟李健的话说得还是很有弹性的,尺寸自己把握好了。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谈了一整天,连午饭都是在办公室里吃的。李健让方举赞将整个方案写成报告,一份给他,一份给远在广州的王韬。毕竟事情的最终落实必须由王韬来全盘计划,实施。另外李健叮嘱方举赞江南四省的移民和招垦、农业机械化的试点不可放松,必须同步进行。
最后,方举赞告辞的时候,李健对他说:“原以为来南京可以轻松一下,没有想到,从今天开始估计要忙得昏天黑地的了。看来总理也不能在广州待着了,他也要尽早来南京主持大局。”
第六章 太平洋攻略 第五节 秦淮美人
方举赞走后,南京、苏州、杭州、上海各处都开始忙碌起来。总司令办公府第整日有人进进出出,热闹的很。张威的军事指挥部忙着指挥部队陆续过江,部署江北的战斗。
留在广州的陆斌和郭嵩焘也先后到达南京,处理威龙商号的移交事务。
除了这些,李健还和日本的小松亲王会谈了几次。
一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郭嵩焘来找李健。李健问他有什么事情,郭嵩焘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是为了汉斯而来。原来汉斯已经几次因为留宿秦淮河边被查处。每次稽查人员捉到汉斯留宿秦淮河边,总会和汉斯发生冲突。令得南京治安委员会十分为难,现在汉斯在秦淮河两岸已经是名声大振,无人不知道有一个黄发碧眼的外国人令到稽查人员束手无策。
李健听到“秦淮河”三个字,说心里话自己也来了兴趣。自己来南京好多天了,也没有到处游玩。不过当知道汉斯流连于秦淮河边,还和稽查人员发生冲出,倒没有生气,反而心里很不好受。他知道汉斯还因为叶琳娜的死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
李健询问了秦淮河的情况。原来秦淮河在太平天国治下早已将风尘场所取缔,不过清军收复南京后,秦淮河两岸迅速恢复了往年的风采,夜夜歌舞,日日欢笑。毕竟秦淮河的风月场所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红军攻克南京后,因为要稳定市面治安,所以并没有立即封停秦淮河,只是对其加强监察和管理。治安的重点放在了查抄赌馆和鸦片馆上。不过近期政府因为李健的到来已经发出了通告,要秦淮河两岸的风月场所限期全部关闭。
李健又问汉斯现在何处?郭嵩焘说一定还在秦淮河边,汉斯这几日天天都在那里。李健决定放下手上的工作和郭嵩焘一起去秦淮河边走一趟。
路上李健问郭嵩焘:“伯琛(郭嵩焘字)可曾去过秦淮河?”“去过几次,原想把汉斯拉回来的,不过都没有成功。”李健又问:“听说秦淮河上的艺妓才貌双全,闻名天下,可是真的?”“这倒是一点不假,我就见过一个。就在汉斯那里。”
“噢,伯琛看上她了?”“不敢,我还不知她的姓名呢?”郭嵩焘的眼神飘出无限的柔情。看来这位女子一定是美貌无双,艳惊四座了。李健心中暗暗想到。
李健转而想到为什么政府查禁妓院、赌馆、烟馆屡屡不能根除呢?特别是这妓院。政府最早是在广东茂名开始查禁妓院、赌馆、烟馆的。赌馆的查禁比较顺利,烟馆自广州二次禁烟之后也基本绝迹,只有这妓院难以根治,各地明处看不见妓院,可是暗娼却四处泛滥。也许真的疏导才是上策。在政府内部也有不少人对查禁妓院表示不理解,所以有的地方官员对地方上的风月场所睁眼闭眼,最有代表的大概就数张威和方举赞了,这是南京、苏州和上海依然保留了不少风月场所背后隐藏的真正的原因。李健对此心里有数,但也不愿意把事情挑明白了。也许是男人总不愿意禁绝这些东西吧。
想着这些问题,不一会马车到了秦淮河,李健在夫子庙前下了车,一行人沿着秦淮河慢慢步行。虽然已经是秋天了,天气有些冷,但是因为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而且已经快到中午时分。秦淮河两岸游人倒是很多。两岸有不少楼阁临水而建,雕梁画栋,十分漂亮。河上更有很多游船,张灯结彩,船夫悠悠的摇着船,有漂亮的小女子唱着江南民谣。
李健仿佛置身于美丽的画卷中,他漫步走上一座石桥,站在桥头观看秦淮河上往来穿梭的游船,迷人的风情。
巧的是另外一行人也无意中上了石桥。李健一看,原来是小松宫一行人。看来秦淮河的魅力真是不可抗拒啊。
两伙人桥上巧遇,李健愉快地和小松宫打招呼,小松宫自然不敢怠慢笑脸相迎。他身后的土方岁三更是显得高兴,自从到了南京后他还没有机会见过李健呢。不知不觉中他站到了李健身边。
李健问小松宫:“亲王对秦淮河怎么看?是不是很美?”小松宫用中文应到:“水美、楼美、人更美。”李健惊讶小松宫的进步。正在惊讶中,大文保利通突然也用中文说:“暖风吹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显然他有些不太满意,不满意的自然不是风景,应该是人吧。李健也不去理他,对身旁的土方岁三说:“今天既然巧遇就是缘分,我们一起游一游秦淮河吧。”土方岁三今天一身中国文人打扮,和他高瘦的身材,英俊的面容倒是十分相配。就外表来看,土方岁三和其他那些日本人真是不可同日而语。李健早就听说土方岁三不但有高强的武艺,还是一位很有才华的诗人。今天看他十足的文人气质,所闻应该是真的,不知不觉中李健开始喜欢这个日本人了。
土方岁三大致也能明白李健的意思,连忙向李健鞠躬,毕恭毕敬的用中文回答:“在下遵命。”其他人也都纷纷响应。李健哈哈大笑:“伯琛,前面领路。”郭嵩焘招呼大家下了石桥向左走。
众人汇作一队人,在郭嵩焘的指引下不多时来到一处小楼前。这么多人早就惊动了小楼里的人,楼上窗户里三三两两的出现许多美丽的面容,都好奇的观看这伙牌场很大的人。门口早有一位三十多的美丽妇人立在门前热情相迎。
大家进到楼里,在楼下大厅中坐下,大厅立即被挤得满满的,侍卫们大多只能站在走廊和门口。那位中年夫人招呼伙计倒上茶水,送上点心,招待的妥妥帖帖。看样子她认识郭嵩焘,心里明白这些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郭嵩焘将那妇人叫到身前问她:“汉斯可在这里吗?”妇人连忙回答:“在,在,正在楼上睡觉。”郭嵩焘又说:“你去叫他下来,就说有人要见他。”妇人正要转身离去,李健说:“夫人这里可否藏着一位美人,弄的我这郭兄弟心猿意马的,请出来和大家见见吧。”妇人听了显得十分为难,看着郭嵩焘不知如何是好,郭嵩焘摆摆手,“这位先生说什么你照办就是了。”妇人仍然显得很为难。郭嵩焘发怒道:“再要犹豫,怕今日大家难堪!”妇人有些害怕,没有办法,只能照办,上楼叫人去了。
李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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