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身进了那充斥着腐臭的地方后,便是如上次一般,从床板下面钻进去,钻进去后,那床板就如同来时一样,又是合上。
到了下面之后,秦玉琴脸上的神情便是一变,在地下暗道忽明忽暗的烛光里,显得鬼魅异常。
她那张清纯美丽的脸庞,在此刻看去,不知怎地,却是看出了几分苍老,不是容颜的苍老,而是眼神中透露出来的苍老,渲染了这一张年轻的容颜。
她阴笑一声,“阿越,让你做的事,都做好了么?”
她对着一个方向,忽的开口,声音也不再是秦玉琴那种好听冷淡的声音,而是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有些苍老,有些沧桑,像是历经了世间事的模样。
“你让我做的事情,阿越哪一次是没有做好的呢?准备好了。”
从暗处出来一个身穿暗红色长袍的男子,那男子同样生的一张俊美的容颜,那张脸,与宗政晚生的有些许相似,不同的是,这男子的脸上,多了一些妖惑与诡秘,在暗夜里,犹如不为人知的暗夜者一样。
那暗红色长袍之人,阿越,阿越,可不就是宗政阳的嫡弟,宗政越。
“太暗了,点两支蜡烛。”
秦玉琴叹了一口气,唤宗政越点上蜡烛。
这让宗政越有些惊奇,在这地下暗室里的时候,她从未让自己点过烛火,除了墙壁上那摇曳着的微弱烛火外,这里,便没有多余的光亮了,怎么的今日这般奇怪?
也只是这么想着罢了,转身便点亮了镶嵌在墙壁上的两支烛火,再转头之间,她已经坐着了,敛着眉,手里拿着的一方帕子,是一张白色的帕子,摇曳的烛火下,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神情这般认真,这般凝神。
“婉儿?”
宗政越上前几步,在她面前站定,犹豫几下,终于唤出声。
暗室里的烛火忽的便是颤了两颤,摇曳几分,秦玉琴的手也是颤了两颤,她低着头,沉闷的声音,从她嘴里缓缓说出声,
“我说过,不要叫我婉儿。”
此刻,她的声音,又恢复成了秦玉琴的年轻而淡漠的声音。
说完这句话,便是收起了手里的帕子,抬起头瞥了一眼宗政越,不再多说话。
“货呢?”
她探头朝着她的身后看了两眼,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禁脸上有些烦躁和失望。
宗政越叹了一口气,便侧过身子,击了两下掌,不多时,便从他的身后,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出来两个少女,一个身上穿着粉嫩的衣裙,生的貌美可爱,那张脸看去还是稚嫩不已的,看去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罢了,另一个身上穿了一身紫衣,与那粉衣少女生的极其相似,不过年纪看去比她大了一两岁的模样。
这是一对姐妹花。
此刻,这两个少女的脸上是面无表情的,眼睛却是睁着的,如同没有意识的人一样,朝前僵硬地走着。
如同木偶一样,被人摆布。
“跪下,伸手。”
宗政越的声音蛊惑着她们,两个少女在走到秦玉琴的面前的时候忽的便是跪下身子,将自己的右手高高抬起,伸向她。
秦玉琴仔细端详着这两个少女娇嫩可爱美丽的容颜,发出啧啧两声,便不再多言。
拿出桌上的小刀,在粉衣少女的手腕上划破一道极细的伤口,割破她的血脉,鲜红的鲜血,一下子就从那道划破的口子里如泉涌一般涌了出来。
在见到鲜血的一刹那,秦玉琴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方才还是冷静不已,这一下子,眼睛中冒出红光,一下子如贪婪的鬼魅一般,将头低下去,嘴巴吸住那少女的手腕处,含住那一口即将滑落下去的鲜血。
而那少女的脸上,始终是什么表情也是没有的,好似被人这般吸取精血,根本不是大事。
宗政越站在一边,看着眼前这个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做着她最喜欢的事情,他知道,她等不了很久了,如若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出此下策,吸取少女的精血,来维持美貌,来维持年轻容颜。
幽光照在墙壁上,照出诡异难看的颜色,摇曳的烛火里,谁又说得清那些流年里曾经发生的事情。
正如宗政阳不知道秦玉琴进了这充满着腐臭味道的屋子里是去做什么一般,秦玉琴也不会想到,她以为的一向是安全不已的腐臭的屋子外面此刻正站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披头散发,脸却是极其清秀俊美妖丽,那双燕子眸的深处,是幽暗的颜色,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宗政阳从秦玉琴从阳院里出啦的时候,便如同鬼影一般一路跟随在秦玉琴的身后,绕过这侯府里的每一处僻静的地方,绕过一个个不会有丫鬟小厮的地方,直到这个充满着腐臭腐烂气息的地方。
他不知道的是,为何她要灌醉他,只为得到他手中的势力么?
他更不知道的是,为何这秦玉琴会拿走自己放在桃木盒里的帕子。
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再告诉他,或许,他的婉儿,当年并没有死。
但,他又是害怕,如若婉儿没有死,那现在这个秦玉琴究竟是谁,若是婉儿,那她为什么要以婉儿女儿的身份出现?
他不明白,也搞不不懂她的心思,就如同二十年前一样,到现在,他都是不明白她的心。
若说方才借着酒意,看着那样一张与婉儿相似的脸,唤婉儿只是因为怀念外,那后面那几声婉儿,就是为了确定,她是否就是真的婉儿,因为,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当他喊她婉儿的时候,她的身子微不可查地颤了一颤,她的眼睛敛着,让人看不见她的心思。
敛眉的这个小动作,记得,当年的婉儿,也是极其喜欢做的。
其实,你是婉儿吧,不是什么婉儿的女儿秦玉琴,那你,为何要回来呢?你当年为何会假死呢?
宗政阳遥看着那腐臭的屋子,一直站在外面,不愿离开,想着里面那个女子的心思,想着当年的事情,此刻心里除了不解外,便是兴奋。
没有什么比婉儿其实还活着这一消息还令人高兴的了。
里面的女子,在做着令人痛恶的事情,在做着吸取少女精血维持美丽容颜的邪门歪道之事,外边的男子,屹立在门口,在等着里面的女子出来。
只是不知道,如若那女子出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那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的男人,会是怎么样的神情。
*
天空上头,还烈阳高照,春日里的暖风,还一阵阵地拂过脸颊,舒心而温暖。
一辆马车迅速地从姜京街上掠过,直奔齐安侯府而去,马车四个角上的璎珞在烈马狂奔之中闪动,
马车里,坐着的是满脸通红的凉暖,以及面含愠怒的宗政晚,以及凉暖怀中那一个三四岁孩童大小的稚嫩男童。
那男童的眼睛乌黑乌黑的,头发却是一同红发,神色不若凉暖与阿晚那般诡异,而是充满了笑意,看去精神十分不错。
“啧啧啧,我就是一孩子,用的了这样嘛!”
他缩在凉暖的怀中,胖乎乎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火红肚兜,圆胖的小脸看去,真的是可爱极了,对着宗政晚说的话,却是令人啼笑皆非,若是说起深层含义,便也只有凉暖和阿晚,以及这‘孩子’知道了。
宗政晚铁青着一张脸,试图将荧惑从凉暖的怀中扯开,无奈,怎么扯都是扯不开。
一边的凉暖有些无奈,
“别闹了,回府还有要事,变回朱雀小鸟。”
凉暖对着这荧惑摸了摸脑袋,对着这般可爱的模样,实在是生不来气。
荧惑嘟着嘴,嘟囔几句话,倒是乖巧地变回了朱雀木有,窝在凉暖的肩膀处,蹦来蹦去。
阿晚一把拉着了凉暖入怀,胸口的剧烈起伏,让凉暖知道,他呀,可是吃醋的紧。
连她都是没有想到,一刻钟后,她会抱着孩子模样的荧惑从温泉处出来,也不会想到,阿晚会有如此反应。
也难过阿晚会有这般反应,荧惑虽未孩童身,可心智可不是孩童,自家娘子的身子,都被这鬼东西看了去,心里怎能不生气,怎能,不吃醋!
当宗政晚的马车停在齐安侯府门前的时候,门口站着的小厮急忙勤快地走下来,弯腰鞠躬地恭候少爷回来。
宗政晚下了马车,便是站在马车旁,迎接自家娘子下来。
当时在府门前的小厮心里还有些疑惑,心想着这少爷与少夫人感情那般好,少爷怎么的又是从外面带回来了其他女子呢?
但,当凉暖从马车里缓缓出来的时候,站在一边的小厮立马神色有些惊恐了,
如若现在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是少夫人的话,那方才不久前入府的与少夫人生的一模一样的女人是谁?
那小厮有些被面前的场景弄得有些迷糊,却也没敢问出声来,再者,也不止这一个小厮这般想法,在府门前的小厮在看到凉暖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都是这般反应。
凉暖的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容,冲着这府门前的小厮,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与宗政晚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是清楚明白地知道。
为何这些小厮,会是这般反应。
两人相携进了侯府,一路上的小厮丫鬟的神色都是惊讶于不解的,就只有凉暖和宗政晚的神情是淡定自若的。
一路直接回了晚院,在晚院门口,看到了凉暖的两个贴身丫头,小菊花和温香在外头守候着。
两个丫头的神色有些焦急,左顾右盼的,不知在等待着什么,但看到宗政晚和凉暖回来的时候,眼神都是亮了,两个丫头赶紧朝着凉暖和宗政晚跑来。
“少爷,少夫人,你们可总算是回来了!”小菊花的声音有些激动,温香在一边依旧是不多言,只是看到凉暖与宗政晚的时候,明显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在做什么?”
凉暖朝晚院看了看,房门被关得紧紧的,看来,小菊花和温香是被里面的‘凉暖’给赶出来的,那‘凉暖’怕是在里面找寻什么吧。
但她凉暖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可以找寻的,至于阿晚的东西,又怎么会随随便便放在晚院里呢?
“活捉。”
宗政晚眉宇凝起,揽着凉暖朝晚院走去,而在他话落的瞬间,从晚院门里一下撞飞出来一个身影,那淡紫色纤弱的身影,可不就是那凉暖,她的脸上还挂着不解,只不过下一秒在看到门口冷笑着的凉暖和宗政晚时,立马便是冷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一个圈,便是站起,拔出腰间软件。
她的脸还是没有换回来,依旧是凉暖的模样,冷冷地看着包围着自己的影卫。
“想杀我?怕是没那么简单!”
那女子挥剑四起,扬起的剑花,的确是厉害,剑影之中若有雪花隐现,冰冷的剑气划过的地方,将晚院里的花草削去大半。
只不过,再下一秒,却是剑落身倒。
她在倒地的瞬间,脑中只来得及想到一个字,蛊。
便是倒地昏迷不起了,凉暖怀中的荧惑啧啧两声,便又缩回了凉暖的怀中。
“墨菊,交给你了。”
宗政晚没多看地上的女子,只皱眉,揽着凉暖便进了晚院里,打开屋子,便看到里面被翻得到处一片狼藉,不禁神色有些难看,墨宝看了,赶紧吩咐院子里的粗使丫头,赶紧去将里面的东西收拾妥当了。
……。
罗姜国,三王府内,公孙止正在书房中批阅今日朝堂之上分发下来的部分奏章,只是,今日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手中的朱笔几次落下,却又提起,心里总有些不安。
不过面上,却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脸上依旧是挂着平日里的温柔笑意,不曾改变过。
今日,就是不知道,他那皇妹的心愿,是否是达成,就是不知道,他的人,怎么样了。
不过,还好,那公孙觅只是知道,他的王府里有这么个能人,却是不知道,这能人除了能变脸之外,还有更大的用处,既然她只要变脸之人,便交出去一个变脸之人,若是要他将自己的宝贝叫出去,那可是绝对不会做。
公孙止想着,神色有些恍惚,心里叹息,影卫到现在还未回来,怕是今日这一计,是失败了。
“笃笃笃——”
这般想着,房门外,有人敲门,节奏是他所熟悉的不清不缓,不急不躁的节奏。
公孙止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柔,骨子里头出来的些许温柔,他放下手中朱笔,站起身,亲自走上前,打开门,便在屋子外面见到了熟悉的小脸。
恬儿脆生生地在外面站着,手里捧着一碗汤药,清香的味道,颜色为清幽淡绿色,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恬儿弄出来的又是什么了。
不过,公孙止看着恬儿的笑颜,便是知道这丫头,定是又弄出什么新奇玩意儿了。
恬儿也不等公孙止招呼自己进去,绕过公孙止高大的身子,便是朝里而去,将手中的那碗东西摆放在书桌上,才是神情兴奋地转头,
对着公孙止就是一阵手语,动作翻飞,这王府里面,能看得懂恬儿手势的人,便也只剩下公孙止一个人了。
公孙止一边看着恬儿兴奋地手语姿势,一边看着恬儿脸上的美丽笑容,真觉得,这世上没有任何时候,是比现在更幸福的了。
不过,越看恬儿的手势,就连公孙止的脸上,都是忍不住绽出了笑容,他一下握住了恬儿还在挥舞着的手,声音里带了一些激动,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拔高了几度,声音也比起任何时候都要高兴,
恬儿被公孙止抓住手的一瞬间,脸上原本兴奋的神情顿了一顿,手轻轻地挣脱了几下,就是挣脱不开,便红着脸,由着他去了。
公孙止可不管,他现在只知道,恬儿竟是真的将这药汁做出来了。
幽花的奇效,真的被她发觉出来了,这简直是不可置信的事情,葆容颜青春,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最重要的不是这幽花奇效被恬儿发觉出来,更重要的是,她有这种能力,才是难得。
恬儿,真的是他的一个宝贝,真的是他的宝。
公孙止握着她柔软中带了些许茧子的手,心中忽然有些不舍,忽然记起,自己当年捡到她的时候的心思,忽然,在这一刻,就是舍不得了,如若将来,要将恬儿交出去,要将恬儿像货物一样交到别人手里,他,真的是舍不得了。
那清秀高兴的丫头才是想不到公孙止此刻心里的想法,她只是高兴自己能做到以前从未做到过的事情,
“我家恬儿果真是厉害的紧!”公孙止松开恬儿的手,脸上再次挂起以往有的温柔笑意,那样令人沉醉的笑意,让恬儿看了许多年的笑意,也是让恬儿沉醉了许多年的笑意。
只是,在他的手松开她的手的一瞬间,她的心里有些许失落,不过脸上依旧是高兴的笑容,半点情绪都是未曾表达出来,因为她知道,她不配,她配不上他,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自己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哑女而已。
恬儿的心里,一直牢牢记着这一点,从未忘却过,是以,她从来不穿公孙止送的漂亮美丽的衣裳,只穿这一身灰棉布衣裙,在整个王府里低低调调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知道公孙止疼自己,也是从未妄想过什么。
恬儿心里的想法,是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的,她定了定,手上的动作又是翻飞,若是旁人来看,定会看得眼花缭乱,但公孙止与恬儿之间的默契,非常人能比,这几下比划之中,公孙止的神色又比方才来要兴奋一些,
“恬儿真是太能干了!”
恬儿说的是,这幽花也有易容之效果,且以幽花配以她的奇术,这容颜可三月不退去。
当今最高的易容术,也是恬儿所能发挥,但也只能保持三天罢了,这幽花果真是奇花,竟是能保三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