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去。
卿衣脸色顿然大变。她急忙撒开鞭子,让它形成锁套一般想阻止凶狼。但这一招似乎早被凶狼看穿,它身子轻轻一闪,轻而易举就躲开了。
卿衣愣了一下,凶狼已经扑到时雨跟前了,它将时雨按在身下,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尖牙宛如刀刃。当它正要张口将时雨撕碎的时候,颈上突然一紧,卿衣使劲全身力气用银鞭死死将凶狼勒住。凶狼顿时窒息难耐,它低吼地不断甩动身子,想把卿衣甩开。卿衣紧紧咬住唇,手已经被磨出了道道血迹,她依旧不肯松手。最后……
卿衣的肩头豁然传来一阵剧痛。卿衣低吟了声。回头竟然是那只受了伤凶狼。它拖着步子,给予了卿衣最后一击。这一击几乎能要了卿衣的命。从肩头到肩膀开了很深的一道口子,血染开了她的衣衫,露出雪白肌肤,竟可见骨。
卿衣忍着剧痛,紧紧攥着银鞭,终不肯放手。
肩头真的好痛好痛,痛得她几乎要昏厥过去。卿衣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的意志也逐渐模糊里起来。当她快要倒下的时候,身后凶狼又一声呜咽,便没了声息。
“你为了救他。当真连命都不要了吗。”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卿衣又清醒了过来。她艰难地抬起身子回头看去,只见江恨雪拿着一柄剑站在她身后,地上躺着那只凶狼的尸体。喉咙处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一招致命。
卿衣忍了一口气,使出全身最后一股蛮劲儿。只听卡啦一声,卿衣手下那只凶狼被活生生扭断了脊椎。痛苦地挣扎了半会也咽了气。
卿衣靠在凶狼的尸体上,半睁的眼里看着时雨安然无恙,她松了一口气。
江恨雪用一直极为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半响他走到卿衣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伤势。
“你这手差点就被废了。若非我来得及时,怕是你会被赤炎狼撕成碎片。”
卿衣喘息着,她的意志又开始模糊起来。
见了她这幅模样,江恨雪表现出一幅又恨又气的模样。他将剑插入雪堆,蹲□子将卿衣靠在他怀中。此时江恨雪的怀抱就如一个滚烫的火炉,给卿衣冰冷的身躯慢慢回暖。江恨雪看着卿衣的伤势。怕是再不救治,伤口一旦感染,她这条手臂果真要废掉。
流出的血已经慢慢被冻结,与衣服一起黏在了卿衣的伤口上。卿衣的脸煞白一片,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靠在江恨雪身上。江恨雪凝着眉头,他拿着卿衣的衣衫,豁然一扯,哗地一声,衣衫碎片带着血迹和皮肉被扯了下来。原本昏迷过去的卿衣被生生疼醒。她身子颤了颤,想叫出声,却被她硬生生又忍了回去。
江恨雪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瓶,一边替她处理伤口,一边说道:“疼就喊出来。”
卿衣狰狞了面容,她咬着下唇,从牙缝间挤出了两个让江恨雪恨不得将她伤口再度撕开的两个字:“不疼。”
“你为什么要救他?你为什么不由得那些凶狼将他吃了。这般你岂不是去了一个心头大患。还省得你下手。”
卿衣忍着打疼,咬牙切齿,含糊不清的说:“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若死了。我很快就会被怀疑。他的那个属下……一直都,怀疑着我。”
“那你就任自己命都不要去保护他了吗。若你自己不幸牺牲掉,这个任务还有什么意义?”
卿衣吸了口气,睁开眼睛,抬头看着江恨雪。她模糊的视线看着江恨雪那半个俊美的轮廓。半响她抬起手,抚向了江恨雪的脸庞。她问了江恨雪她最想知道的话,这句话藏在她心里多年。自从入了恨雪轩,她就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因为任务而死。倘若她在今天就死了,这个问题没有问出来的话。怕是她在黄泉碧落之下,都不得安息。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
江恨雪猛然一阵深呼吸,他瞪大了眼睛,握住卿衣肩头的手豁然用力。他正掐在卿衣的伤口上,卿衣身子一个颤抖,血又流了出来。
“你疯了吗。哼,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我的属下。你死了又如何?你竟然胆大包天问出这样的话来,你正把自己当回事了啊?卿衣,你别以为我重用你,你就无法无天。我告诉你,你在我江恨雪眼中,也只不过是一条暂得宠的狗!!”说罢,江恨雪狠狠将卿衣摔在地上,转身愤愤离开。
卿衣突然从温暖怀抱跌进了冰窖里。伤口还在流血,她却爬不起来。她用余光看见江恨雪依然截然的背影。她身子突然好冷好冷,身子也越发无力。合眼之余,一行清泪落了下来。
卿衣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身已经在一家客栈里。身边围着一脸焦急的时雨和师月。晴尚宫手里拿着沾满鲜血的毛巾。她的右肩传来火辣辣的生疼。
原来都不是梦。
“卿儿醒了!”
一听卿衣醒了,所有人都围上来。郁乘风虽然还是摆着一脸极不情愿妥协的表情。但这次的确是卿衣救了时雨,他不得不对卿衣刮目相看。
卿衣忍着疼坐起身子,晴尚宫用枕头给她垫在背部。肩头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卿衣看着眼前四人,脑袋里不断回忆着。情节都不太清晰了,唯独记忆最深的是江恨雪离开的背影。
竟然是那么的无情。
“我这是怎么了。我什么都记不清了。”
时雨坐在床边,握起卿衣的手。疼惜地说道:“我们遇见野兽了。那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丢下你晕了过去。乘风赶来的时候,你已经血迹斑斑倒在我身边,地上还有两只狼的尸体,只是,还多一串脚印。我想,一定是有匿名人士救了我们。”
卿衣努力地回忆了下。她豁然想起了还系在狼身上的银鞭。那根银鞭对她来说是极为重要的。那是她拜入江恨雪门下时候,江恨雪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卿衣慌忙向腰间摸去,竟然那银鞭好端端地系在她腰上。卿衣有点恍然。她抬起脸连忙向郁乘风问道:“雪地上,有没有看见一柄剑?浅蓝色剑气的,剑身修长的一柄剑。”
郁乘风回忆了一下,却摇了摇头:“那两只狼,其中一只确实是类似剑的利器破喉而亡。也许是那个救你们的侠士怕暴露了身份,走的同时也将剑带走了。”
可卿衣明明记得江恨雪走得很毅然,他连她都可以丢下,况且是那把微不足道的剑。卿衣从始至终都认为,在江恨雪心里,她怎么样都会比那柄剑重要。
“好了
,人没事就好。那好心人来日再全国张贴皇榜寻觅。眼下王后要好好调理身子啊。”晴尚宫端来了药,时雨连忙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带满悔恨地伺候卿衣喝下去。
那碗药很苦,很涩。像极了江恨雪转身之际,卿衣流落出来,打在嘴角,被舌尖触碰到的那种味道。
晴尚宫知道时雨一定有很多话想跟卿衣说,她把师月和郁乘风带出了房间。
子夜的烛火忽明忽灭。时雨放下一个空碗,他将枕头理好,扶着卿衣躺下。看她苍白的脸,无色的唇。时雨的心泛起莫名的酸楚。他恨自己竟然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伤。
“你为什么不跑。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卿衣转着眸,试图把时雨看清。只是,视线清晰了又如何,眼前那个温柔的男子,又不是他。
“我跑了,怕是该说怎么办的人,就是我了。你不能死,你是一国之君。国一日不可无主。我仅仅一个红颜。死了,你还可以再娶……”
“你胡说什么!!我当初说过,我只喜欢你一人。今生今世,唯你卿衣莫属。”
卿衣看着信誓旦旦的时雨,不住自嘲地一笑:“时雨。也许若干年之后,你会发现其实你并没有这么喜欢我。你会爱上我,也只不过是我身上一种特殊力量在吸引着你。一旦我走了,不久过后,你就会把我忘记。这样的感觉,就像你喝了忘川一样。”
“你是我一眼便钟了情的女子。不管是什么力量,我都誓死今生与你生死同寝同穴。”
卿衣带着淡笑,暗自呢喃:“我自幼便用倾城花来协助修炼。所有见过我的男子都会不可救药地爱上我,我的一个眼神足以让他们服服帖帖,对我惟命是从。包括分去西国的四十万兵。可一旦我脱离了倾城花的力量,我便变得什么都不是了。但,在江恨雪眼里,我用与不用倾城花,效果都是一样的。我现在才明白,他不爱我。”
卿衣眼角带着丝丝泪,侧过脸睡去了。时雨替她拢好被子,轻轻走到烛台前,将烛光熄灭。
屋子变成一片漆黑,连剪影都看不见。
一直伫立在窗外的身影,良久叹了口长气。
江恨雪今日离开的时候,他确实有想过一走而之。可当他快步出森林,卿衣那苍白的笑容与凄惨的问题让他再度收住了脚步。江恨雪还是回头了。他用最快的步伐回到卿衣身边,那时候的卿衣虚弱得只剩最后一脉气息。他掏出丹丸,通过自己的嘴送进了卿衣体内。他又将卿衣抱到时雨身边,再把银鞭用雪擦干净上面的血迹,重新系回到她腰上。
最后,他拔出雪中剑。深深地看着卿衣。
卿衣在昏迷中都是紧蹙着眉的,口里不断唤着他的名字。
江恨雪越看心底越气,而罢他一拳记在了一棵冷杉上,上面厚厚的积雪落了他一身。被白雪覆盖了的江恨雪看上去是那么的可怜。他眼里带满了刺痛。他紧紧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猛然抬头,他已经听见从远到近的脚步声。一定是东陵时雨的随从找来了。江恨雪必须马上离开。临走之时,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卿衣。
“倾城花,倾国倾城。卿我一生一世。不死不休!!”
☆、第九卷。意外
卿衣受了重伤。五人的行程只得搁置。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雪原里的一个小村镇。小得似乎东国地图上都没有标志。这个村镇只有一条街,人口不足百人。这突然来了五个陌生人,村镇里顿然热闹了起来。
春节将至,镇子上一片欣欣之态。天才亮,镇民就开始了为过年做准备。在宫里待久了,看惯了姹紫嫣红的宫廷重戏,而今到这小村片地方,感受则是另一种不一样的滋味。
师月大清晨就把郁乘风拽出去看热闹了。晴尚宫则留在客栈照顾卿衣。晴尚宫端来刚刚煎好的药时,时雨正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看着熟睡的卿衣。他细细替她拢好被子,见她发丝散落,又轻轻替她理了头发。他那泛着血丝的眼柔柔地看着卿衣,眉宇一字平开,给人感觉是温柔极了。
“王……”晴尚宫轻轻唤了声。时雨似乎从愣神之后惊醒。他回过脸,见晴尚宫端来了药。
“您一夜未寝吧。这里就交给我吧。您快去休息。”晴尚宫放下药碗,正要劝他去歇息片刻。时雨却摇摇头,起身拿过碗又回到了床边。用勺子舀起一小口的分量,轻轻喂进卿衣嘴里。流出来的药汁,他用手轻轻开了去。
“她的伤是我不小心而造成的。眼下我除了好好照顾她以外则别无所作。我连我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我真是一个失败的人。”
晴尚宫拧了眉,她站在时雨边上,看着榻上那脸色苍白的卿衣。她看起来果真不太好,眉头一直皱着,受了重伤,还发了高烧。
“这不是您的错。意外谁也预料不了。”
“我除了尽可能给她我所有的一切之外,我发现我并不能带给她什么。至少,她跟我在一起,她不快乐。”
晴尚宫愣了愣。她看着时雨,这样的话,竟然是在一国之君的口中说出来。
一国之君意味着什么,他可是万人之上的人上人。一切本该得心应手。
晴尚宫不再说什么,行了个礼之后便退了出去。时雨守在床边,慢慢地喂着那碗散发出难闻刺鼻的中药。那乌黑的液体灌入口中,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看着卿衣那频频蹙眉的神色,时雨真想用手抚平她额心之际,然后恨不得把她的痛苦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花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那碗药才喂完。时雨拿出绢帕替她擦拭嘴边的药汁。半响,他替她拢好被子。他正要起身去将药碗放好,转身之际,一只手紧紧地从身后拽住了他。
“不要走!”
时雨一愣,回过脸去。卿衣用手抓住他,双眼却依旧闭着的。她似乎做着什么可怕的梦,眉心凝成川字,贝齿紧咬苍白的唇。时雨连忙丢下碗,回身紧紧牵住了她。
“我不走。我在这。”
碗在床沿边际,带着残留的药渣和药汁,在慢慢向边缘滚去。
时雨俯身将卿衣抱得更紧,他感觉她在颤抖,她在害怕。
被时雨抱紧,卿衣慢慢冷静下来。她把脸靠近那个拥抱他的温暖怀抱。却喊出了一个并不属于那个人的名字:“恨雪,别走。恨雪……”
时雨的身子顿了顿,他俯低身下,希望自己方才只是听错了。可卿衣的呼唤越发清脆,她的梦里,似乎要与这个人离别。
“恨雪!恨雪。”
时雨豁然直起身子,有点震怒地看着她。在自己丈夫怀里,却含着另外一人的名字的。换了哪个男人,恐怕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时雨颤抖着身子,他凝紧了眉看着卿衣,他的胸口似有怒焰在燃烧。但所幸时雨自幼便是柔和性子,遇到事情他也可以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若是换作他其他王兄王弟,怕是一个耳光就要把这个可怜的女人摔到地上。
就在时雨发愣时,那在床沿的药碗哐当一声跌落在地,碎成了两半。时雨回过神来,看着又慢慢平静睡去的卿衣。他突然极想迅速离开这个地方。时雨俯身将碎片拾起,攥在手里边匆匆出了房门。
这个小村镇景色其实甚好。就如时雨他们投靠的这所客栈。向着那片林海,站在走廊上往下望去,冷杉座座如塔耸立,上面落满了花白的雪,雪上云海时卷时舒,就如淡墨晕染上去那般。偶尔孤鸟横过,鸟亦是雪白的,白山白树白天,一眼望去,皑皑不尽边际。
时雨默默看着远处,眸子里也不知流连了什么,竟然一直眨也不眨地直直看着。直到一串红澄澄,洒满黑芝麻的冰糖葫芦在他眼前豁然掠过。时雨身子一个趔趄,回身,就是师月那沾了红糖和芝麻的脸。
“王兄,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哦。没什么。我只是看这里的风景看得如了迷。”
“雪山雪树有啥好看的。嫂嫂呢?”
“她还在昏睡当中。我方才给她喂过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乘风呢?”
师月咔嚓一声咬下一颗冰糖葫芦,咀嚼了几下,吐出了几枚小小的核,咂咂嘴才回答:“他应该还在‘云织锦’。”
“云织锦!?”
“是这个小镇上唯一可以做衣服的地方哦。我进去看过了,那里的手工刺绣都超漂亮!我想买几匹拿回宫里做衣服。左挑右捡,一不小心买多了。就让乘风哥哥帮忙拿回来呗。等嫂嫂好点了,我一定要带她逛逛冷云镇!别看冷云镇小,这里卖的东西都非常独特咧。我还给王兄你们买了好多东西。”
原来这个镇子叫冷云镇,这么苍冷的名字,却有着热切的人气在。时雨正要像往常那般去揉师月的头,那回过神再想,师月丫头可是空手回来的,那么,她所说的礼物,不会是……
“东陵时雨!!!你还管不管你这宝贝妹妹了?这死丫头,进了镇子就像强盗似的,看见什么都要买,丢下银子就跑,让我像个苦力一样追在后面帮她搬东西。这还像话吗!”
郁乘风那像被猫踩到尾巴一样的尖叫从长廊另一头彻彻传来,时雨抬头,不禁也咋了舌。此时完全看不见郁乘风的脸。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