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遇到了一个名叫云歌的姑娘,陆霖青梅竹马的姑娘,我人生中第一位最亲密的姑娘。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陆霖与云歌他们应当已经成婚了。那时,他们就很好了。
眼前的陆霖较之四年前沉稳了许多,一袭青衫落拓,虽然背着长弓,却仍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完全不像是武林中人。
我高兴的叫道“陆哥哥,你来啦!云歌姐姐呢?她有没有来?”
陆霖声音温润“清姀长高了,你云歌姐身子不适,没来成。”
我看他说话的神色并不是很担忧,还面带笑容,便问道“是不是云歌姐姐有孕了?是不是?”
陆霖笑道“清姀还是那么聪明,一猜就猜对了。”
师兄说道“你嘴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傻子也看得出。”
陆霖笑了一声,没反驳。
“陆哥哥,你才到,我去厨房做几个菜,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回去和云歌姐姐夸夸我。”
“小清姀长大了,还学会做菜了。”陆霖笑眯眯的夸道。
“是啊是啊,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云歌姐姐尝尝我的手艺。”
“好了,陆霖,让她自己折腾去。走,去书房。”师兄出声道。
“那清姀,今天的晚饭就交给你啦。”陆霖说道。
“别弄得药味太大。”师兄嘱咐了一句。
“放心吧,你们去吧。”我笑道。师兄拜托陆霖查的事情,是不是有眉目了?
我轻快地走向厨房,不防却在拐角看到顾筠一身广袖长袍站在那里。
我一看见他,就想起在水榭中的情景,不由有些心慌意乱,便想低着头赶快走过去。
谁知走到他跟前,我往左,他在,往右,他还在。
我只得抬头,看向他。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不虞道“陆哥哥,我还顾哥哥呢!怎不见你叫过?”
“你听见了?”
“是呀,整个院子都是你亲热唤‘陆哥哥’的声音。大家都听到了。”
“哦。”我只想赶紧离开,敷衍道。
“你要去厨房?”顾筠突然问道。
“是呀。”
“那走吧。”他说完便转身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啊?”我愣在原地有些转不过来,他去做什么?
“走啊”前面的顾筠回头叫到。
我提步跟上,看着顾筠的背影,心情复杂难言。一如在顾府时,他我行我素的走进我的生活,霸道得不容拒绝。
我把厨房里的人都赶了出去,只余下顾筠赖着不走和一位烧火的婆婆。
厨房内有准备好的食材,我将宽大的袖子卷上,以方便行动,顾筠也把袖子束好,露出半截结实的手臂。见我吃惊的看着他,便对着那活蹦乱跳的鱼努了努嘴,挑着眉道“会做吗?”
我看着在水中游动的鱼,沉默。
顾筠又道“糖醋鱼,你做吧。”说完便熟练地把鱼从水中捞起拍晕,拿刀刮鳞,开肠破肚。
他三两下把那条鱼收拾干净放在案板上,看着我,示意我可以动手了。
我不会做鱼,本来就没打算做啊。可顾筠容不得我拒绝。
我为难的看着那条鱼,它也用那双失了神采的眼睛对着我。
顾筠还在一旁催促“动手啊,糖醋鱼。”
我无奈道“我不会······”
“当真不会?没关系,你试着做做。”
“做不好啊。”
“你都没做,怎知会做不好?”顾筠意味深长,“试一试,我不嫌弃。”
“要不,还是让厨娘来做吧。”我与他商量。
“你不是说今日要亲手做的吗?清清是要食言而肥了?再说,成亲一载,也该为夫君做些什么了,我只要一道糖醋鱼,清清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么?”顾筠问道。
烧火的婆婆也搭腔道“是呀是呀,新嫁娘合该为相公洗手作羹汤,这才贤惠。”
我看他是铁了心要难为我,只得硬着头皮走向那条鱼。
说是做菜,其实我会做的家常菜只寥寥几道。我没做过鱼,只能按着以前吃过的味道样子试着做。
忙活了一个时辰,终于做好了。一道姜汁藕片,一道醋溜绿豆芽,一道蘑菇烧豆腐,一道当归鸡,最后一道枇杷银耳百合汤,再然后,就是一盘顾筠点的糖醋鱼······
鱼出锅时,顾筠脸色有些复杂,不过还是开口说道“颜色,呃,闻着还不错,挺酸的。”
那是,什么都没放,只放了糖和醋······
烧火婆婆安慰道“一回生,二回熟,多做几次就会了。”
顾筠点头“对,多做几次。”
我看着那盘糊状的“糖醋鱼”默然无语。
晚间,师兄,陆霖,顾筠,沐晴,我,齐聚一室。
气氛嘛,呃,还好······
席间沐晴不断向师兄敬酒,充分的显示了江湖儿女的不拘一格。
沐晴:“久仰秦公子大名,在下白玉门沐晴。”
师兄:“久仰。”
沐晴:“这几日因师弟伤势多有打搅,我敬你一杯,多谢公子。”
师兄:“无妨。”
沐晴,喝完一杯,又道“秦公子年少时,在杏林中颇负盛名,如今又在商场如鱼得水,果然非同常人。沐晴佩服!”说完,仰头又饮下一杯。
师兄转着手中小巧的玉杯,漫不经心道“过奖,不及尊师门。”
沐晴只举起酒杯笑笑,并不说话。
一时间,席间安静无声,气氛稍显尴尬。
我拿起公筷给陆霖夹了一筷子豆芽,说“陆哥哥吃吃看,好不好吃?”
陆霖吃下,笑道“酸爽可口,不错。”
我又给师兄夹了一筷子,说“来,师兄的最爱。”
师兄吃后道“不错,没退步。”
我又狗腿的给他夹了一筷子,而后夹了块鸡肉准备放进自己碗里,对面的顾筠突然把小碟伸过来,淡着脸色道“清清还记得我喜吃鸡肉,多谢。”
四双眼睛盯着我夹菜的手,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尴尬得很。
正僵持着,从斜对面突然伸出一双筷子径直夹走了那块肉,我抬头看去,是沐晴。
沐晴因喝了酒,双眼含雾,水汽莎莎,脸颊桃色晕染,此时素手执箸,夹着那块肉,正笑得波光潋滟,满是得意。
美人绝世倾城,我看的惊呆了,满眼都是沐晴无双的颜色。
只听得顾筠无奈叹道“师姐······”
沐晴爽朗一笑“清姀最是体贴,知我想吃这辣子鸡。”又对顾筠说“你若要吃,便自己夹。”
我:“······沐姑娘,那不是辣子鸡。”
沐晴:“咦,不是吗?”
师兄指着那盘模糊的“糖醋鱼”皱眉道“那是什么?烧地瓜?怎么那么大酸味?”
陆霖夹起一筷子,放在鼻下嗅了一嗅,道“酸酸甜甜的,带着腥味儿,还有股糊味儿,清姀,这是什么?”
沐晴瞅了一会儿,试探道“红烧猪手?”
我掩面道“那,其实,是条鱼······”
陆霖看着那糊状物,吃惊道“鱼?酸酸甜甜的,难不成,是糖醋鱼?”
我继续掩面“陆哥哥英明······”
师兄问道“你不是嫌鱼腥,从来不做的吗?”
我还未张口,就听顾筠咳了一声,道“我口中没滋味,想吃些酸酸甜甜的,便让清清为我做了这道糖醋鱼,虽不太美观,但第一次,已经很好了。”说完便夹了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咽掉,对我笑了一笑“不错,很有味道。”说完便拿起酒杯喝了口酒。
沐晴:“咦?阿顾你怎么又笑了?这些日子你怎么老是笑?你是假的吗?”
顾筠并不理她,自顾自又倒了杯酒。
师兄挑眉“噢?”,伸手夹了一筷子,尝了尝,抬眼对我道“的确够味道······”
陆霖一听,也把他刚夹来的一块鱼肉放入口中,准备细细品鉴一下,结果方一入口,便吐了出来,皱眉说道“果然够味,清姀,你放了多少醋?”
我想了想,说“既然是糖醋鱼,便应多些糖与醋,只是我看蔗糖似乎不多了,就放了小半锅的醋。”
沐晴在我们说话期间又喝了些酒,此时有些大着舌头说“半,半锅醋?难怪这么,呃,这么酸!我来尝尝。”说着便要去夹那鱼,顾筠坐在她旁边,抬手拦着她“师姐,仔细鱼刺卡喉咙。”
沐晴手缩回去“那你帮我把刺剔干净。”
顾筠问她“那么想吃?”
估么是酒劲儿上来了,沐晴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神态娇憨“要吃。”
顾筠一边给她剔鱼刺,一边说道“酸倒了牙可不赖我。”
我看顾筠低头拿筷子小心的拨着鱼刺,反反复复检查有没有遗漏的小刺,最后再放进沐晴面前的小碟里。不再是那冷面将军,而是一位细致温柔的,丈夫······
感觉那些被剔出来的鱼刺都刺进了我的喉咙里,卡的嗓子生疼。
顾筠看着沐晴吃完,转过头来,一向抿着的嘴角微向上翘起,看起来很是满足。
我把眼移开,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巴里使劲的嚼,明明不是辣子鸡,明明只放了一点点花椒,怎么会这么辣,辣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好吃,再来一块儿。我筷子刚伸出去手就被打了,我捧着手眼泪汪汪的望向师兄,“你干嘛打我?”
师兄拿起酒壶给陆霖倒酒,边说道“不许吃了。”
“为什么?”
“消食丸你上次用完了,我还没来得及再做。”
“哦。”我夜晚一向不得多吃,吃多了,便会积食不消化。
顾筠起身盛了一碗枇杷银耳百合汤放在我面前,说道“来,这个好克化,喝点应该没事。”
师兄淡淡的看了一眼顾筠,没说话。
我低声道了谢,便小口小口的啜着,一碗汤,直喝到众人都吃完才见底。
那条鱼,顾筠倒是面不改色的一筷子鱼肉,一口酒的吃完了。
晚饭后,顾筠不曾提出回顾府,师兄也未提,各自回房,沐晴也由两个丫鬟扶了回去。
这夜,我睡得死沉,以至于,醒来后换了地方,我才知道,谢姑娘我,被劫了,还被二婚了······
第八章
更新时间2014…10…24 19:52:00 字数:3598
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身披大红嫁衣被人半架着坐着,眼前一片红彤彤的,周围围着一堆丫鬟婆子,叽叽喳喳的说笑着。我微微动了动,立马便有眼尖的婆子欢喜道“新娘子醒了,快去禀告王爷可以拜堂了。”又对我说“姑娘醒的及时,若是再晚个几刻钟,便误了及时了。姑娘莫担心,你身子弱,加上舟车劳顿,昏了过去,王爷也没说什么,只说等你醒了再拜堂,可见是十分喜爱你的。”拜堂?吉时?王爷?怎么回事?
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听到一道阴柔的声音传来“醒了?”我从盖头下方只看得到大红的衣服下摆和靴子,上面绣着精致的纹路。方才那婆子恭敬道“回王爷,姑娘醒了。”那王爷没再说什么,只是我的盖头下出现了一只手,骨架漂亮,指甲修剪干净整齐,保养很好,便是许多女人都会嫉妒他这双手。与顾筠的手不一样,那只手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的手,而顾筠的手有些粗糙坚硬,骨节处还长着老茧。
我低着头不动,婆子轻轻推了推我,问道“姑娘?”
我手动了动,准备掀了盖头。可手还未触到那块布的边缘,便被那王爷握住了,并顺势把我拉起来。扶住我的胳膊,低声在我耳边说“乖乖去拜堂,不然,谢将军······”
我一惊,便要张口说话,一根手指隔着盖头放在我唇上,“嘘,别出声。”声音低柔滑腻,犹如一条毒蛇盘踞在脖颈,在耳边吐着信子。我惊疑不定的由着他扶着,出去了。
皇家成婚,是皇子纳妃,皇帝与皇后是不出席的,所以说是拜堂成亲,其实不过被他牵着出去转悠一圈,听着那些官员们阿谀奉承,恭贺寿王抱的美人归,还有些隐晦的打听王爷何时迎娶正妃,自家女儿如何如何等,我才知道原来是王爷是只皇帝三子,连祁墨,今日是他纳侧妃的日子。那官员话刚落,只听那寿王爷话语带笑“吴侍郎说笑了,本王已有佳人在侧,怎会那般不知足?”话下之意便是如今不娶正妃,那吴侍郎也是聪明,之后也不再提正妃的事了,连连喝酒赔罪。
我蒙着帕子,低头看地,什么都不说,安静的被他牵着走了一桌又一桌。只是奇怪,他要我随他出来,却不掀了盖头。若说他这样做是为了表示对我的“重视”与“敬重”,可对我的身份却口不提,便是伪造都没有,那些官员看样子也只知道王爷看上一位女子,说是纳侧妃,实际不过是收了个妾,仅此而已。而且,他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觥筹交错,门房高唱“平北将军送玉如意一对儿,贺王爷喜得佳人。”
我猛地抬头,可眼前除了红色,再看不到别的。顾筠怎么来了?他不是还在养伤吗?
寿王的手一开始是拉在我的手腕上,隔着衣袖,一听顾筠来了,手向下滑,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又冰又凉,又让我想起了毒蛇。
我挣了挣,他只说了三个字“谢将军”,我果断的放弃挣扎。
我爹还在他手上,一切顺着他。
而后我便听到顾筠清冷的声音“下官恭祝王爷新婚。”
那寿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顾将军的伤好些了吗?这些日子一直在准备本王与姀儿的婚礼,未去看望,将军莫怪。”
顾筠道“好些了,劳王爷费心。”
寿王又道“将军来得巧,正好赶上吉时,我正要掀了姀儿的盖头,与姀儿白头偕老。”
这寿王睁眼说白话,什么吉时掀盖头,有大庭广众之下掀新娘盖头的吗?他明明是在挑衅,尤其是在说“与姀儿白头偕老时”。
果然,顾筠问“在这里掀盖头?”语调上扬,似是疑惑,似是质问。
寿王不以为忤,还好心好意地解释道“本王与姀儿阴差阳错的错过好些年,如今好不容易她才重新回到本王身边。本王在月老祠求了签,说我们情深缘浅,须得在众人瞩目之下,掀了红盖,饮了合卺酒,方可长长久久。”说完,就听在座官员们一片赞叹,直道王爷重情深情。
寿王又低笑了一声,牵起我的手,道“姀儿,本王要掀盖头了。”我不做反应。寿王也不需要我的反应,直接抬手掀了那红布。
没了那块布的遮掩,眼前豁然开朗。宾朋满座,我却一眼看到了顾筠。
他站在那儿,直直的看着我和寿王,面上一如既往的淡漠平静,抿着的嘴角似乎还带了丝笑意,开口说道“娘娘与我一位故人相似。”
我的手还被寿王紧紧捏着,寿王在我手背上轻轻画了画,我知道,他要我闭嘴,什么都不说,否则······
寿王一边捏着我的手,一边对顾筠说道“是吗?哪天让你那故人来王府做做客,见见姀儿。”
顾筠答是,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告退,走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眸中墨色沉沉。
见顾筠走了,寿王也懒得再做戏,放开我的手,让人倒了两杯酒,意思的喝了一口便让我回房,身后跟着一群说是“伺候”我的丫鬟婆子——不过是怕我逃了,让人看着我罢了。
我回头看了看,却见那一身红衣喜服的寿王正拿着方帕子死命的擦着方才牵了我的那只手。这个死洁癖,他嫌我脏!不过我也觉着被他摸过的那只手难受得很,便不停地在宽大的喜服上擦着。擦过才想起,这衣服,也不是自己的,于是,浑身难受······
“这嫁衣是新的吗?”我问身边一直看似恭敬的低垂着头,却与我并肩而行的婢女。
估计是没想到我会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