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大臣的情绪也激动起来,纷纷指责木达将军语言无状,冒犯王倾君和唐天喜唐天乐。
木达将军反驳道:“这么说,你们认为陈太保和皇上并安阳王相像,一点儿不奇怪了?”
陈文安一直不作声,听到这里,方才冷冷道:“木达将军想借机挑拨我们君臣的关系么?只可惜木达将军知道的太少,却是露迹了。”说着,朝众人看一眼,走近千金公主,并肩站着,淡淡道:“诸位请看,我们像不像?”
“像!”众人这才想起来,陈文安不止和千金公主有几分相像,和唐天佑,也原本有几分相像,不过呢,他们本是表亲,相像也不奇怪。
“公主殿下是皇上和安阳王的姐姐,他们姐弟相貌相像,而我是公主殿下的表哥,和他们姐弟三人相貌相像,不是很正常么?”陈文安说着,怒目向着木达将军道:“木达将军不单欺我大唐无人,还欺我陈家无人么?”
木达将军有点糊涂:陈文安和千金公主相像,于是和唐天喜唐天乐相像?究竟哪儿不对呢?
简云石最先反应过来陈文安言语中的陷阱,只嘀咕:陈太保的父亲和公主殿下的母亲是兄妹,他们两人是表兄妹,相貌相像,没什么奇怪的。而公主殿下和皇上并安阳王是姐弟,三人同一个父亲,相貌相像,也没问题。但是,陈太保父亲母亲和皇上并安阳王的父亲母亲皆无关系,他们三人却相像,这?
其实早有朝臣注意到唐天喜和唐天乐跟陈文安相貌相像了,只是陈氏一族跟皇亲一族素来有联姻,关系绕来绕去,他们下一代的孩子中,间中确实会出现相貌相像者,因此并不往心中去。但是今晚被多格和木达将军一说,却是注意到,陈文安和唐天喜唐天乐,确实太过相像了,因心下有些小小嘀咕,脸上都现出一丝疑惑来。
王倾君注意力只在唐天喜唐天乐身上,却是小迷糊,从来没注意过唐天喜和唐天乐跟陈文安颇相像,这会听得争论,虽略有震惊,却坚信自己不会跟陈文安有牵扯,脸上只现出恼色。
陈文安觑见众人的神色,接着道:“我的祖母曾氏老夫人和嘉仁皇后是姐妹,她们相貌极相像。论起来,我和皇上并安阳王相貌相像,有什么好奇怪呢?”
陈文安嘴里的嘉仁皇后,是唐若龙的亲生母亲,唐天喜和唐天乐名份上的祖母。
众人一听,倒有一点儿释然,是呢,两家祖母是亲姐妹,于是两家孙儿相貌相像,好像也说得过去。
简老太妃心下却是“咯当”一响,在座的臣子年轻,没有见过嘉仁皇后和曾氏老夫人,她却是见过的。不错,曾氏老夫人和嘉仁皇后是姐妹,但她们可不像陈文安说的,相貌相像。相反的,她们一个圆脸,一个长脸,相貌可一点儿不相像。陈文安这样说,有点欲盖弥彰了。
多格公主不意自己随口一句话,会引出这么多矛盾和争论,一时急欲平息纷争,忙打圆场道:“就连我这个蕃国公主,也和大唐的千金公主有几分相像了,陈太保是皇亲国戚,和皇上并安阳王相像,其实也不出奇。太后娘娘,是不是可以开席了?”她后面一句话,却是对王倾君说的。
王倾君忙吩咐开席,一时颇有些心神不宁。
因为这场插曲,宴席开始时,众人也有些心不在焉,间中交换一下疑问的眼神,都恨不得宴席快快结束了,好早点回府,和心腹讨论调查这件事。
有胆子很粗很壮的大臣很大胆的猜测:一,陈文安说的是实情,两家祖母是亲姐妹,相貌相像,于是,他和当今皇上并安阳王就巧合的相像了;二,当今皇上和安阳王是陈文安的儿子,而非先帝的儿子,所以他们相像;三,皇上和安阳王是先帝的儿子,陈文安也是先帝的儿子,他们是兄弟,所以相像。
第一个猜测,无过无失,朝中局势不会变动。第二个猜测,陈文安死定了,陈氏一族倒定了,皇上和安阳王也不能幸存,朝局定然大变,唐天致必然回归。第三个猜测,陈文安或会取代唐天喜的地位,或会成为唐天喜强有力的保护者,朝局重新洗牌。
宴席散时,千金公主喊住陈文安,直接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陈文安深吸一口气道:“公主殿下想问什么?”
千金公主看着陈文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七巧节那天,父皇召七巧女侍寝,你也在寝室内。”
陈文安脸色不变,说道:“公主殿下怀疑我了?”
千金公主自嘲一笑道:“你是什么人,我还是略为了解的。这种灭族之事,怎么会做呢?我只怕木达和多格有备而来,为的是离间君臣之心,想致你和皇上并安阳王于死地,颠覆大唐江山。”
“公主英明!”陈文安发之肺腑说道。
千金公主叹息道:“光是我英明没用,还得群臣也有明辨是非的眼睛。怕只怕,明儿就有人要质疑于你,你好生想办法应对罢!”
千金公主回到殿中后,六雪忍不住问道:“公主殿下这般相信陈太保?”
千金公主看着烛火,隔一会才答道:“若不信,他必死,皇上和安阳王必死,本宫也必死。这天下,就成了唐天致的天下。”
也就是说,公主殿下其实也疑心陈太保了?六雪不敢再问,也看着烛火发呆,大唐,要起风波了!
简老太妃也对着烛火发呆,心中却波涛汹涌,震惊无比,大唐,要变天了么?七巧节那天,唐若龙召幸七巧女王倾君,陈文安当时也在寝室内,那么,那么……只是当时曾服侍过唐若龙的内侍,后来全因各种原因获罪,无人幸免,死无对证了。
百戏同样心惊胆战,今晚之事,一定未完,只不知道明儿会不会大变?
“公主殿下求见!”一个宫女匆匆进来禀道。
“是千金啊!”简老太妃忙示意人请千金公主进来。
“见过老太妃!”千金公主一进来,行了礼,方道:“深夜来扰,老太妃不要见罪。”
“坐吧!”简老太妃示意百戏去守在房门外,又看看六雪,见她也出去了,这才道:“是为了陈太保之事来的?”
千金公主点点头,握住简老太妃的手道:“老太妃娘娘,您信陈文安的话么?”
简老太妃不答她的话,只道:“凡事须要证据。且人有相像,或是巧合也未定。”
“若不是巧合呢?”千金公主颤声道:“一旦不是巧合,这宫中便得换主子,无论是换了陈氏一族的人,还是换了唐天致,我们都必死无疑,就是大唐,只怕从此也要风雨飘摇了。”
“所以,他们必须是巧合的相像。”简老太妃看定千金公主,俯在她耳边道:“不能让唐天致回宫,若皇上……,你便是先帝唯一的血脉了,这监国之位,万万不能拱手他人。以后你成亲,生下儿子来,他便也是先帝的血脉,可以取代……。但是现下,须得稳住朝局,稳住陈文安和王倾君。”
千金公主一张俏脸煞白起来,缓缓地点头,低声道:“我马上着手安排,总要给众人一个信服的理由,以防生变。”
玉阶殿内,王倾君持烛火照着熟睡的唐天喜和唐天乐,自语道:“宝宝怎么这么像陈文安呢?”
叶素素站在王倾君身边,只忧虑,这件事情绝不会这样轻易被撇清了,只怕接下来,将会是无穷风波。一时又道:“主子,嘉仁皇后跟曾氏老夫人皆有画像留于宫中,我曾看过,她们并不相像。陈太保说谎了。”
王倾君转过身看着她道:“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小喜小乐有事的。”
叶素素点头道:“我马上散布流言,给严氏夫人泼脏水,就说当年陈大人常年不在京,她常被召进宫陪皇后说话,就在那期间怀孕了。”
王倾君恶狠狠道:“没错,好好的安排证据,当年的太医啦,产婆啦,知内情的侍婢啦,全要安排妥当,到时拉出来作证,以保无失。陈太保成了先帝的儿子,陈氏一族肯定会厌弃他,他少了陈氏一族的助力,纵成了小喜和小乐的哥哥,却是没牙的老虎,反容易对付。”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证人之言词
葡萄在旁边怔怔道:“然后陈太保便成了主子的儿子,要喊主子一声母后?”
“呃!”王倾君凶狠的表情收敛了一些,摸摸脸道:“这么大一个儿子,确实有些消受不起呢!”
叶素素却道:“这样一来,陈太保便成了公主殿下的哥哥,他们的婚事必然作罢。公主殿下失了这样一个未婚夫,也是失了陈家的臂助,对主子的威胁便轻了许多。”
“一举数得啦!”王倾君大喜,吩咐道:“好好安排,不得有误!”
木达将军回到驿馆,马上召随行的记录官进去问话。
记录官手头掌握着大唐一些官员并皇室人员的资料,听得木达将军询问,便道:“嘉仁皇后和曾氏老夫人是亲姐妹,出身世家,才貌双全,当年一个嫁进宫中,一个嫁至陈家,皆为人称道。”
“嘉仁皇后育有一子一女,女儿远嫁,儿子便是天平帝唐若龙。”
“曾氏老夫人育有两子一女,大子是陈平,现任镇国将军;二子是陈策,即陈文安的父亲;小女儿是陈蓉,嫁进宫中,即千金公主的母亲陈皇后。”
记录官说到这里,见木达将军示意他继续说,便又道:“陈文安小时候四处惹祸,陈策不得不送他出京,至福州少林寺,挂在主持名下当了一位俗家弟子,令主持严加管教。后来严氏夫人病重,陈策身体也不好,陈文安才被接回京。没多久严氏夫人和陈策先后去世,陈文安年纪轻轻,便独自一人撑起了二房。陈蓉却怜惜他,将千金公主许配于他,令他常在宫中行走。陈文安对这位姑母,也礼敬有加,后来朝局有变,姑侄两人便把持了朝政。现陈蓉去世,王倾君势弱,皇帝年小,朝政便是陈文安在处理了。”
记录官能够知道这么多,已是不易。木达将军挥挥手令他下去,另召进一位侍卫,嘱道:“细细调查陈文安和王倾君的事,一丝一毫不能错过。”
待侍卫下去了,木达眼里泛着光亮,自语道:“没想到这趟大唐之行,有此得益啊!陈文安和唐天喜唐天乐这么相像,不管事实如何,总要搅浑它才是。”
“搅浑朝局后,对谁最有益?”陈文安在房中踱步,半晌坐到椅子上,写下两个名字。
“朝局一浑,木达得益,另一个得益的,是唐天致。这么一个时候,他们是不是应该勾结起来呢?”陈文安执笔在木达和唐天致两个名字上连上一条线,自语道:“唐天致毒杀淑妃和皇子之罪,疑点重重,未有实证,但这次勾结蕃国之罪,应该能坐实了罢?”
待掷下笔,陈文安扬声喊进一人,吩咐道:“看紧驿馆,若有可疑人物和木达见面,马上来报。”
来人应声是,又请示了几句,这才退下。
孙叔伦进去时,便见陈文安在纸上两个名字上圈了圈,不由笑道:“谁入了太保大人的局中?”
孙叔伦和陈文安是故识,少时同在少林寺中学艺,后来回京,家中大变,便投奔在陈平名下当一名小谋士。陈文安得知,把他从陈平手中要了过来,让他当自己的谋士。两人情份既不同,说话自然随意许多。
“叔伦来了!”陈文安笑着让孙叔伦坐下,把手中的纸递给他看,说道:“唐天致逃亡在外,总是一个大的威胁,这回正好趁机抓捕他,且罪名也是现成的。”
孙叔伦听得陈文安的话,抚掌道:“太保大人年纪轻轻,能坐稳这个高位,绝不是侥幸。”
陈文安“哈哈”一笑道:“可惜别人不是这样想。”
孙叔伦一笑,沉思片刻道:“别的还好办,太保大人和皇上相貌相像之事,是有眼皆见的,若没有更好的解释,只怕难以堵住流言。流言一起,太保大人地位不稳不说,皇上也极为危险。”
“所以,必须尽早杀了唐天致。大唐只剩下皇上和安阳王这对皇子,便毫无选择,自有人会想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相貌相像之事。”陈文安说着,停一下,又道:“若是皇上和安阳王有事,公主殿下和太后娘娘也会失了凭依,任人宰割,为此,她们也必然会想尽办法,为相貌相像这件事作出更好的解释。”
“女人常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她们深信那样没问题,但事实上,却大大有问题。而太后娘娘和公主殿下,都是女人。”孙叔伦略有些担忧,道:“怕只怕,她们做出适得其反的事,或者,她们各做各的,自以为一手遮天,结果却互相冲突,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陈文安脸色一变,道:“若她们不联手,却反而各做各的,自以为凭一已之力能掌控大局,则事态真个会糟糕起来。”
“太保大人,明日是八月十四日,连着中秋节,休沐三日,不须上早朝,正好趁这个时候做些事儿。”孙叔伦道。
陈文安点头,“只要我伯父不出手,不进朝堂,三日后,朝局定然一新。”
陈家有如此威势,皆因陈平手握重兵,坐镇京城之故。自从陈太后死了,陈平便不再进朝堂,不跪新帝,只在外巡守。王倾君势弱,自是睁一眼闭一眼,不敢强求。
这一夜暗波涌动,好些人没有入眠。王倾君也一晚没有合眼,到得早上,急急召了陈文安晋见。
陈文安进殿时,便听见唐天喜和唐天乐“嘿嘿”直乐,不由惊喜,嚷道:“笑出声音来了?”
又不是你儿子,有必要惊喜成这样么?王倾君腹诽,暗翻白眼,嘴里却道:“陈太保请坐!”
陈文安不顾叶素素和葡萄侧目,只到小床前看唐天喜和唐天乐。原来莫嬷嬷拿把扇子遮住脸,一时又探出脸来和唐天喜唐天乐对视,扮鬼脸,逗得他们直乐。
陈文安随手拿起另一把扇子,也遮了脸,喊了一声,吸引唐天喜和唐天乐的注意,学着莫嬷嬷的样子逗起唐天喜和唐天乐来。
王倾君在旁边发呆,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他们是父子哪!作孽啊!
陈文安玩了一会,丢下扇子,这才去坐在王倾君对面,不待她开口,便吩咐叶素素道:“姑姑且到清思殿中,请了李太妃过来说话。”
叶素素一愣,拿眼看着王倾君。
王倾君皱眉看着陈文安,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陈文安一笑道:“李太妃能证明我的身份。”
王倾君一听这话,眼睛一亮,问道:“怎么说?”
“自然要让李太妃说了!”陈文安卖个关子,见叶素素领命出去了,又站起来,过去抱起唐天喜,把脸贴在他小小脸颊上,问众人道:“很像么?”
王倾君默默转头,心下叹息:怪不得别人要怀疑了,看看他们这样相像,都无语了。
葡萄和莫嬷嬷瞪圆了眼,从前是觉得像,一时没往心里去,如今这样说开了,再细看,感觉更像了。若不是相信主子的人品,几乎也要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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