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太妃是一个泼辣,敢爱敢恨的人。李太妃父亲是名儒,她读了一肚子礼义在肚内,平素爱讲纲常伦理,说她偷人,着实令人吃惊。”
王倾君心念一转,站起来道:“你们好生看着皇上和安阳王,我去常太妃处瞧瞧。”
“主子,……”叶素素等人齐齐开口,意欲拦阻。
王倾君突然把拐杖抛高,腾身而起接住,稳稳落地,笑道:“别忘了,我爹爹可是将军,我也学过武的。”
说着话,却有宫女匆匆进来,小声道:“主子,外间有人求见,说他是陈太保的人,有急事禀报。”
“让他进来。”王倾君出了房,在侧殿中坐下了。
余保山进得侧殿中,行了礼,便道:“太后娘娘,陈太保擒住了一人,那人说只要见了太后娘娘,自会说出一切。因怕那人有同党,打草惊蛇,陈太保不便把人押过来。只让属下过来禀报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移步,悄悄过去一趟。”
王倾君点点头道:“既然要悄悄过去,自然要更衣,倒要换一身内侍的服饰,遮了脸,不引人注意才好。”
余保山躬身道:“太后娘娘英明!”
不多一会儿,王倾君换了衣裳出来,身边跟了两个小宫女,随余保山一道,一行数人,朝李樱所在的宫殿去了。
常淳这会儿回到清思殿,见心腹宫女迎上来,只摆摆手,让她退下去,自己推门而进,转身掩了门,又在窗边朝外瞧了瞧,这才道:“办妥了,出来罢!”
她话音一落,屋梁上跳下一个黑衣男子,正是叶通。
叶通一见常淳,上前一把搂住道:“大殿下若能回宫继位,当记你大功一件,少不得要封你一个太后娘娘当当。”
常淳伏在叶通怀里,好一歇道:“你以为我稀罕什么太后娘娘啊?”
叶通搂紧常淳,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这样做,全是为我。只要大殿下回来,还怕我没有前途吗?”
常淳推了推叶通,嗔道:“搂那么用力干吗?小心压着咱们孩儿。”
“你,你有啦?”叶通一呆,不敢相信地看着常淳。
常淳哼道:“要不是为了咱们的孩子,我能狠下心去,帮你们谋害皇上和安阳王么?他们才满月,那么得人意儿。”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轻轻叹息。
叶通呆怔片刻,突然松开常淳,在地下连翻几个筋斗,这才站起来,喜不自胜道:“等大殿下回来继位,我就领你出宫,给你一个名份。”
常淳轻轻点头,用手指戳戳叶通的胸口道:“这会儿,余保山应该也诓太后娘娘出了殿,我还得再去一趟玉阶殿,谎报太后娘娘遇刺身亡,待玉阶殿的人乱起来,你再趁乱进去,把皇上和安阳王……”
叶通点头,附在常淳耳边道:“这趟辛苦你了。”
常淳凝视他一眼,理理鬓角,推门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深更半夜更新了,希望有人看吧!
☆、暗夜刀剑声
玉阶殿中,烛火微晃,映得叶素素的脸色时明时暗。她巡看了宫中各处,回到内室,见唐天喜和唐天乐睡得极熟,不由悄笑道:“今儿见了众大臣和诰命夫人,被人逗弄了一通,可是累了。都呼呼大睡,咱们说话也吵不醒他们了。”
葡萄和莫嬷嬷笑着应和,只到底心神不定,问道:“要不要派人去接应太后娘娘?”
叶素素其实也不安,只一想,余保山是陈文安身边的人,既然是他来通报,料着不会有假,只是……
葡萄根本坐不住,绕着小床走来走去,双手交握着说道:“皇上今日登位,主子也得了百官的承认,现下更是抓住了叶通,眼看着就要顺藤摸瓜,抓住大殿下,皆是大喜的事,可我总觉着不对劲呢!”
莫嬷嬷拉葡萄一把,让她坐下,笑道:“你在这儿转,可转的我们头昏,安生坐下罢!”
叶素素听得葡萄这样说,也起了疑心,说道:“别的还罢了,我总觉得,公主殿下今儿太过好说话了。”
葡萄和莫嬷嬷对看一眼,齐齐道:“你不说,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倒确实觉着有问题。”
叶素素脸色一肃,扬声喊进一个宫女,吩咐了几句。隔一会,进来数位侍卫,垂手听命。
叶素素嘱道:“你们伏在帘内,若有人想硬闯进内室,格杀勿论。”
夜色沉沉,一位侍卫进了千金公主所住的凤阳阁,低声禀道:“公主殿下,余保山已诓了太后娘娘出殿,正往李太妃所住的宫殿而去。”
千金公主在灯下妩媚一笑,抚掌道:“干得好!”
待侍卫退了下去,六雪低声道:“余保山是陈太保身边的人,太后娘娘见了他,自然会相信他的话。她再想不到,余保山其实是公主殿下的人。就是常太妃和李太妃,其实也是公主殿下的人。”
千金公主淡淡一笑道:“孙淑妃死后,常淳和李樱能独存,正因为她们本是我母后的人,当时奉命接近孙淑妃而已。若她们能够再次立功,本宫自会恩待她们的兄弟,给他们一个前途。”
“夜还长着,公主且喝茶润润喉。”六雪捧了茶过来,笑道:“今夜过后,这个宫中,便是公主一人为尊了。”
千金公主展颜一笑,缓缓道:“我母后经营一辈子,到头来,凭什么让王倾君得益?”
千金公主却是要借李樱和常淳诓王倾君出殿,在半路上伏击,待王倾君死了,再把这罪名栽到唐天致头上。同时也顺利接手唐天喜和唐天乐抚育之责,稳坐监国之位。
六雪道:“皇上和安阳王还小,只要跟在公主殿□边长大,自然跟公主殿下亲近。纵国孝之期过了,公主殿下要成亲,他们依然离不开公主殿下,众臣少不得还要清公主殿下继续监国,直至皇上和安阳王成年。”
千金公主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吹得茶面起了波浪,方才轻呷一口茶,敛了笑意道:“皇上和安阳王还是太小了,要护得他们平安长大,也不是易事。”她还有一句话没说,现内有陈氏一族把持朝政,中有唐天致逃亡在外,对帝位造成威胁,外有蕃国和诸小国虎视眈眈,监国之位,殊不易为。
六雪却颇为乐观,笑道:“皇上和安阳王可是龙种,是公主殿下的亲弟弟,老天总会护佑着,保他们平安长大。”
千金公主想着唐天喜和唐天乐的小模样,心下也软化了一些,笑道:“虽才满月的人儿,抱出殿去见大臣,一点不怯场,只瞪着乌溜溜大眼俯视众臣,胆儿大着呀!”
“可不是么?”六雪笑道:“那些起诰命夫人,见了皇上和安阳王,全没了平素的矜持,都抢着要抱一抱,笑的全像菩萨一样。”
千金公主一笑,只思忖,以后须得想法拉拢这些诰命夫人,通过她们拉拢朝中要臣,让这些要臣站在自己这一面,而不是站在陈氏一族那一面。可叹的是,陈文安是自己未婚夫婿,一旦国孝过后,自己下嫁,将给陈氏一族再增荣耀和权力,闹不好,这天下,将会成为陈氏一族的天下,若这样,自己如何对得起父皇和母后?
再说了,自己又不是傻子,哪有看不出陈文安的心思?陈文安只对权力有兴趣,对自己却是毫无兴趣的。将来嫁了他,想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那是妄想。但是自己堂堂监国公主,何必看夫婿脸色呢?
六雪见千金公主脸色变幻,便问道:“公主殿下可是忧心陈太保会识破今晚之局?”
千金公主抬眼道:“他若识破了,更应该知道,唯有王倾君死了,本宫单独监国,陈家更能得益,如此,就是识破了,也会装作不知道,尽力配合才是。”说着顿一顿,“王倾君毕竟是皇上和安阳王的生母,可不能白死了,到时让常淳和李樱给她陪葬罢!”
走在夜色里的常淳,突然打个寒噤,心下微叹:千金公主让她编造一个谎言,说道叶通潜在宫中,以此诱使王倾君半夜出殿,好使人伏击,再把罪名栽在叶通和唐天致身上,殊不知,叶通确实在宫中,潜伏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宫殿。千金公主要王倾君死,而叶通和唐天致,却不光要王倾君死,也要唐天喜和唐天乐死。千金公主此计,到头来,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她令人伏击王倾君,叶通正好对唐天喜和唐天乐动手。待唐天乐和唐天喜一死,纵唐天致有万千罪状,也自有大臣为他洗白,迎他回宫继位。那时,看千金公主何以自处?千金公主这一把,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陈文安也走在夜色中。因李樱所住的宫殿实在太偏远,他绕了一大圈才来到李樱宫殿前。随行的侍卫早就迅速散开,包围了宫殿,另有人上前敲门喊话。
好一会,才有人来开门,见得陈文安领人前来,不由吃惊,慌慌道:“我们太妃娘娘已歇下了,不知道陈太保深夜来此,有何吩咐?”
陈文安一手拨开守门的人,三两步跨进殿,只一挥手,身后的人早冲了进去,围住了李樱所住的寝室。
李樱听得吵闹声,才要披衣起来,寝室的门便被破开了,一群人涌了进来,有人上来掀开她被子,把她拖在地下,未等她尖叫,已有人往她嘴里塞了一只鞋子,随之把她缚在床角下。
陈文安领人把李樱的宫殿翻了一个底朝天,却不见叶通的踪影,一时进了李樱的寝室,令人拿开塞在她嘴里的鞋子,问道:“叶通呢?你若老老实实说出叶通的藏身所在,便饶你一命。”
李樱鬓发散乱,衣裳不整,嘴角更是破了皮,胸口起伏着,怒道:“陈文安,我好歹是先帝妃子,你不看我面上,也得看在先帝面上,怎能如此无礼?”
陈文安面无表情,一抬手臂,剑尖抵在李樱脸上,淡淡道:“快说吧,若不然,脸上划上这么一道,可不好看。”
“什么叶通?”李樱气得发抖,颤声道:“陈太保若想杀我,也犯不着安这样的罪名给我?”
陈文安逼问李樱时,常淳已到了玉阶殿,让人通报进去。
宫女见她去而复返,略有些奇怪,却不敢不报。她进去一会儿,便出来领了常淳进殿。
“太后娘娘遇刺,生死不明?”叶素素看着去而复返的常淳,颤声道:“敢问太妃娘娘是如何得知的?”
常淳脸上一片惨白,鬓发散乱,沙着嗓子道:“我从这儿回去,想着李太妃做出这等事,再无幸免的道理,指不定明儿就见不着她了,今晚过去见见,也算是最后一面,全了姐妹之情。到了她住的殿外,只听见有喊杀声,又有太后娘娘惊呼的声音,似乎遇刺了。也不知道贼党人数多不多,只怕太后娘娘……”
正说着,已有宫女报进来,慌慌张张道:“叶姑姑,殿外有一个人来报,说是陈太保那儿出了事,让姑姑领人过去瞧瞧。”
“是太后娘娘她……”常淳一下转过身,吩咐宫女道:“你回他,说知道了,叶姑姑马上就过去。”
宫女看一眼叶素素,见她没有反对,便应了一声,忙忙下去了。
常淳又道:“姑姑快领了人去瞧瞧,我帮着照料皇上和安阳王便是,这个时候,可不能让别人进殿。”
王倾君若出了事,常淳身为太妃,是唐天喜和唐天乐的庶母,她自己又无子,确然比其它人要可靠一些。叶素素当机立断,点头道:“如此,便麻烦太妃娘娘了。”
葡萄听得动静,跑出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叶素素简单说了,跟葡萄道:“你和莫嬷嬷好生照料着皇上和安阳王,片刻不能离开,一切待我回来再论。期间出什么事,且和太妃娘娘商议着。”说着匆匆领了几个信得过的侍卫出殿去了。
叶素素一走,隔一会又有宫女来报,说是陈文安派人来禀话。常淳挥手道:“既然是陈太保派人来的,便把人领进来。”
几位大宫女守在侧殿,眼见王倾君和叶素素皆不在,葡萄和莫嬷嬷又在内殿不出来,这会无人掌事,常淳身为太妃,代为管事,好像也没什么不妥,便也没有反对,任由宫女下去把一个穿了内侍服饰的人领了进来。
叶通进得殿内,并不看常淳,只袖口寒光一闪,一剑挥出,结果了近前一位宫女,未等另一位宫女发出尖叫,他再挥剑,把另一位宫女也结果了,脚步不停,已是疾冲向内室。
作者有话要说:好紧张啊!
☆、娘娘威武啊
五月暑热,虽入了夜,依旧闷热。余保山走得快,额头已见汗,只抬袖子印了印额头,缓一缓脚步低声道:“太后娘娘,夜长梦多,须得赶紧过去,防止生变。”
王倾君闻言,加快了脚步,一边道:“许之敏是唐天致的伴读,武功并不算特别高,究竟是怎么混进宫的?”
余保山一怔,不是编造叶通潜伏进宫么,怎么变成许之敏了?难道常太妃记错人名,说错了?也罢,不管是编造那一个进宫,总归是一个借口,现下只要诓了太后娘娘走到埋伏地点,便大功告成。他心念急转,嘴里已是应道:“许之敏从前常在宫中行走,熟悉宫内各处,想要混进宫,自然有法子。好在他武功不高,这才能生擒住。只是这人死活不肯透露大殿下的行踪,非要见太后娘娘才肯说。因此大半夜的,倒惊动太后娘娘了。”
王倾君才要应话,因走得快,一下却是葳了脚,一时扶着宫女的肩头站定了,左看右看,吩咐余保山道:“且折一支树丫来当拐杖罢!”
怎么这么多事?余保山待要说什么,又怕王倾君生疑,节外生枝,因应了一声,飞快看路边一眼,看准一颗树攀了上去,徒手去折树丫。待他折了树丫下来,却见王倾君坐在路边,把脚搁在一块石头上,一位宫女正俯身给她揉脚,另一位持灯笼照着。他一时忙把树枝递过去道:“太后娘娘,树丫有了!”
“余统领用力柱一下,看看树丫够不够力道撑住我。”王倾君笑道。
余保山闻言,果然双手扶住树丫,半个身子压上去试了试树丫的承受力。
说时迟,那时快,王倾君猛的一缩脚,身子一弯,双手搬起脚边的石头,呼一下站起,照准余保山头顶,恶狠狠砸下去。
只听“咚”一声闷响,余保山一头载倒在地下,昏了过去。
两位小宫女适才帮王倾君揉脚时,已被嘱过,说道待会有个什么,万万不能尖叫,要及时捂住嘴,因看到这情景,皆及时捂住了嘴,把尖叫声捂回喉咙内。
看着余保山倒在地下,王倾君这才扔了石头,狰狞着脸,吩咐宫女道:“剥下他的衣裳,堵了嘴,拖到那边,结结实实缚在树下!缚完到李太妃处通知陈太保,说我有事找他,让他赶紧过来玉阶殿。绕路走,不要走这条路。”说完不等两个宫女应声,已是转身往来路飞奔。
“太后娘娘葳脚是假装的啊?”喊作绿意的宫女喃喃道。
“还嘀咕什么,快些动手啊!”喊作红锦的宫女哆嗦着手去剥余保山的衣裳,又吩咐绿意道:“解下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