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救蔡琰,只能暗中救人,能够偷天换日的,也只有十常侍。
十常侍是借蔡琰向士族发难,蔡琰本身并不重要,所以郭嘉确信,只要有足够利益驱使,救出蔡琰并不难。
这一点皇子协想不到,所以他在犹豫,毕竟八岁的孩子,想不到那么深,只以为郭嘉想让他开口向天子求情,但是蹇硕想到了,于是跨前一步在皇子协耳边说了几句话后,皇子协笑逐颜开。
刚要开口给郭嘉肯定答案时,郭嘉却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殿下,嘉先将三策奉上,殿下若是满意,再回答嘉。一,自保之策。陛下殡天之后,皇子辩登基即位,大将军权倾朝野,那时,他会迅速将屠刀挥向中常侍张让等人,大将军不会杀殿下,因为殿下已经无力回天,只要斩掉殿下的左膀右臂,殿下便大势已去,因此,殿下若还对皇位有念头,那便不能失去中常侍张让等人的协助。”
话音一落,二人身后的蹇硕猛然睁大眼睛,其中写满惊恐之色。
低头深思的皇子协也认同地点点头,若是阉党覆灭,朝中只剩外戚和士族,士族不支持废长立幼,自然不会助他,外戚是何进领军,必然会支持自己的外甥,这也毋庸置疑,倘若真到那个地步,恐怕真的大势已去。
“奉孝,有何妙计可保张大人蹇大人等人?”
在皇子协问出这个话时,蹇硕也全神贯注聆听,看看郭嘉的妙策是什么。
郭嘉淡淡道:“早年殿下生母王美人被何皇后毒死,陛下震怒,想要废后甚至杀何后,幸得中常侍张让等人力劝陛下才让何后渡过难关,皇子辩登基之时,张大人和蹇大人等人可在何后面前示弱求情,何后顾念当年之恩,必定阻挠其兄大将军诛杀张大人等。”
蹇硕惊得瞠目结舌,此宫闱秘辛,郭嘉何处得知?不过当年之事也非密不透风,只是此类皇宫内院的事情,常人即便知道也不会私下议论,流传出来更是死罪一条,郭嘉能得知此事,果然是鬼才。
尽管当年皇子协生母王美人被何后毒死,而后阉党还为何后求情,按说皇子协应该痛恨阉党才对,可此时皇子协面上只有淡淡的喜悦之色说道:“奉孝此计,定能使张大人等人逃过一劫。”
身后的蹇硕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何皇后整日待在深宫内院,何进虽是她兄长,可也不是说见就见的,时日长久,何皇后反倒对宫内宦官更加信任。
有何皇后出面,何进再胆大妄为,也不敢违逆何后,毕竟她可是新皇帝的亲娘。
郭嘉继续说道:“自保之策非长久之计,大将军与张大人等明争暗斗由来已久,即便何后阻挠,他也会千方百计除去张大人等,所以,嘉献上第二策,杀伐之策。皇子辩登基之后,大将军日益骄横,必定目中无人,那时张大人与蹇大人等可假传何太后懿旨召大将军前去觐见,在宫内埋伏好刀斧手,待大将军入局之后,一举围杀。”
皇子协和蹇硕惊得目瞪口呆,就这么简单?
难道没有连锁反应?杀了大将军的后果呢?
迟疑与担忧的皇子协问道:“若杀了大将军,局势恐怕难以收拾。”
这一点,蹇硕也表示赞同,尽管他也想除掉何进,可杀人不光要考虑怎么杀,更要考虑杀了之后怎么办。
郭嘉始终平静,说:“这个问题,请殿下听我说完第三策,夺位之策。大将军一死,皇城必然陷入大乱,届时,谁的兵多,谁就能主导局势。而蹇大人虽是上军校尉兼执掌禁军,可比起大将军手下的袁绍等人,西园军中可是有七人为大将军效力,再加上还有一个虎贲中郎将袁术的虎贲军。有一人,可做殿下外力,进京帮助殿下稳定局面,并且帮助殿下登上皇位。”
皇子协急切地问道:“何人?”
郭嘉闭目淡淡道:“西凉董卓。”
西凉铁骑天下闻名,皇子协自然有所耳闻,可是他怎么确定董卓会帮他坐上皇位。
郭嘉知道他有疑惑,于是说道:“董卓久居西凉早已心生不满,战功赫赫却只能苦守饥寒之地,倘若殿下能向让其入朝辅政,董卓必定感恩载德辅佐殿下,西凉铁骑一到,洛阳城中大局已定,董卓为了上位,必定主张废帝,蹇大人再求陛下赐一道立殿下为帝的遗诏呼应董卓,奉殿下为新帝也就名正言顺了。待殿下登基之后,若顾虑董卓,可暗中招抚士族协助,一举拿下董卓,此时,殿下也已坐稳皇位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皇子协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对郭嘉郑重地说道:“奉孝三策,孤收下了。三日之内,孤定将蔡邕之女送来。”
郭嘉表情并无波动,淡淡道:“嘉不过是看看殿下是否真心实意想要招揽嘉而已,若殿下将她送来,嘉安定好俗事之后,会再返回洛阳,那时,请殿下给嘉一个容身之处。”
皇子协丝毫没有犹豫地满口答应下来,而后与蹇硕满心喜悦地离去。
烟尘扬起,马蹄声渐低,望着消失在视野中的皇子协,郭嘉仰天长叹:“各安天命吧,刘协,将来要恨,就恨你父皇,他若励精图治,汉室江山到你手上也不会名存实亡了。”
事情大局已定,郭嘉料定皇子协为招揽他肯定救出蔡琰,所以便让徐庶先行离去,洛阳是非之地,久留无益。
两日后,傍晚时分,天色昏暗,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北邙山下的村头。
蹇硕亲自赶车送蔡琰至此,见到郭嘉后,蹇硕抱拳道:“殿下有句话要老奴转告你,殿下说利于国者爱之,害于国者恶之,愿效公子小白一匡天下,求奉孝如管仲辅之。”
郭嘉没有回答蹇硕,只是看着蹇硕离去时的背影喃喃道:“若早生十年,或许还真做得了齐桓公。”
此次来洛阳借皇子协的手救出蔡琰只是郭嘉的便宜之计,他不可能投效皇子协,现在利用完,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蔡琰果然坐在里面。
她虽不是人间绝色,却也是清秀典雅的美人,此时面孔苍白中隐含几分沧桑,只看脸颊便知消瘦了几分。
进入马车来到蔡琰面前,郭嘉伸手轻轻抚在她的脸上,指尖拭去她眼角不断涌出的泪珠,柔声道:“媳妇儿,不哭。”
蔡琰面色平静,却泪如泉涌,眼神一直停在郭嘉的脸上,一言不发。
连夜赶车离去的郭嘉直到深夜才在一树林暂作停歇,原本打算熬夜赶路,却没想到郭嘉被蔡琰拉入了马车之中。
皓洁月光透过车窗射入车内,蔡琰赛雪欺霜的肌肤仿佛白玉一般晶莹透亮,青丝如瀑落在胸前将双峰挡住,若隐若现,令人欲罢不能。
被蔡琰勾住脖子的郭嘉苦笑道:“媳妇儿,你怀孕的事儿不会是假的吧?现在干这个,对孩子不好吧?”
蔡琰翻身将郭嘉压在身下,头一次让郭嘉看到了她双眼迷离散发浓浓爱意的神色,伏在郭嘉身上,蔡琰低头温柔地吻住郭嘉,主动撩拨他的欲望,扯下郭嘉腰间玉带,扒开袖袍,蔡琰低头在郭嘉耳边呢喃道:“现在,我只想你占有我,其他的,我管不了了。”
轻柔捧着蔡琰的脸,感受着她娇躯的柔嫩,郭嘉看到她一双眸子中现出痴迷之色。
天光微亮之时,蔡琰靠在郭嘉肩头,紧紧贴着他强壮的身躯,仿佛希望能够与他连成一体。
奉孝,你征服了我蔡琰,哪怕现在死在你怀中,我蔡琰也心甘情愿。
……
半月后,太行山下,议事大帐之内。
面对着大汉江山十三州的地图,身穿白色锦袍的郭嘉头带武冠,英姿飒爽,风采过人。
郭嘉的身后,左右两列文武泾渭分明。
“诸位,今日嘉在此有一言相告,嘉出身寒门,看透世间炎凉,汉室无道,朝臣奸佞,士族不仁,以致民不聊生,嘉虽不才,但谨以匡扶天下为己任,还望诸位鼎力相助,与嘉一道廓清环宇,还天下太平。嘉希望诸位都在心里问一遍自己:郭嘉,是否是值得追随的明主?郭嘉,能否能善待天下百姓?”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犹豫。
左列以张燕为首,张白骑,司马俱,徐和,甘宁,许褚,典韦,张辽,周泰,高顺十人。
右列以戏志才为首,徐庶,甄尧,郭修,郭齐,郭治,郭平七人。
齐齐面朝郭嘉背影跪下,异口同声坚定激昂道:
“拜见主公!”
第二卷 乘边据险
第一章 狼子野心
189年4月
帝都洛阳一片萧条,百姓闭户,商业休市。
长乐宫前殿文武百官身穿素服,齐声跪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汉孝灵帝殡天,年仅十七岁的皇子辩即皇帝位,尊何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大赦天下,改元光熹。
“众爱卿平身,孤,哦,朕尚年幼,不懂国事,爱卿们若有事启奏,可将奏章呈递太后,由太后定夺,大将军和太傅从旁辅政,朕,退朝吧。”
百官垂首,闭目一副痛惜之色,那高坐皇位头戴冕冠,身穿龙袍的皇帝,不但没有半分魄力,更是在此时嬉皮笑脸,对朝议这种国家大事丝毫不放在心上,估计心思早已飞到**去享乐了。
皇帝毫无风度地匆忙离去之后,百官站在原地没动。
文武之首的大将军何进和太傅袁隗二人转身对视。
何进面带微笑伸手示意道:“太傅大人,您请。”
“还是大将军您先请。”袁隗垂下脑袋一副谦卑的模样,他可比大将军何进要年长至少十年。
默然垂首的百官面无表情,心中却比谁都明白如今的朝廷是谁一手遮天。
在灵帝殡天后,何进,袁隗,张让,以及何后有一次密议,这次密议的结果是大将军何进与太傅袁隗参录尚书事,代表大将军与太傅已经可以直接决断朝中政事,这,便是真正的实权。
大将军何进肯让太傅袁隗与他同参录尚书事,代价便是士族支持大将军,十常侍瞬间势孤力薄,最终只能妥协,蹇硕作为灵帝托孤之人兼皇子协拥立死忠,被剥军权交出西园军上军校尉一职后,又被打入天牢,当夜,惨死狱中。
虽在皇子辩登基初时,朝中一派宁静祥和之色,但底下暗流涌动,杀机四伏。
大将军何进权势滔天却还得寸进尺,妄图掌控皇宫内外,于是便数次发难意欲将十常侍连根拔起。
何太后临朝摄政,深知一旦十常侍被铲除,何进下一步便是架空太后,将皇帝束之高阁,再然后,谁也不敢说那时何进还会做出什么。
于是何太后阻挠何进除掉十常侍的计划,形势诡谲的朝中大权争斗再一次拉开了帷幕。
距离皇子辩登基已过三个多月,大将军何进在一次朝议结束后面色阴沉地回到自己府上,差人将袁绍与曹操召入府中密室。
“啊,愚昧蠢妇,懂什么国家大事!”
啪啦
魁梧雄毅的何进将手中茶杯捏碎,目光冷如冰山。
这一幕恰好被正走进房中的曹操与袁绍看见,何进恍若无事地拍拍手,将茶杯碎末擦干净后,伸手示意二人入座。
将连日来打算铲除阉党却被何太后阻挠的不快诉说给二人之后,何进闭上眼睛,问:“为今之计,你二人有何妙策?”
神色平静的袁绍端起茶水不温不火地品尝着,眼神微抬,瞥了眼身边的曹操。
只见曹操挺起胸膛对何进拱手道:“大将军,宫中阉党贼首不过区区数人,大将军只需遣一员大将率领千人入宫便可将阉党一网打尽。”
这个方法听起来是很简单,可是何进却还是闭着双眼,眉头轻蹙。
袁绍放下茶杯,俊郎的面容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轻声道:“孟德此计不妥,若大将军派将领率军入宫,天下人会如何看?这是谋反!这是逼宫!斩除阉党之后,大将军将成众矢之的,恐自身难保。”
袁绍的话让何进情不自禁地点点头,他如今权倾朝野,必须顾及名望,稍有不慎成了天下公敌,将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本初又有何看法?”何进淡淡地问道。
袁绍将笑意收敛,眼神平淡,沉声道:“末将以为,大将军可召并州牧丁原前来,借丁原之手一举铲除十常侍。”
此言一出,何进还在深思,曹操却惊得满目错愕,脱口而出:“袁绍!丁原在并州有八万大军!如今更是在河内屯兵五万!他若举兵十三万前来皇城,即便斩除阉党,丁原若是不听号令,控制帝都,西园军可挡不住丁原和他麾下的吕布啊!”
这一点,何进也有所顾虑,他叹道:“的确如此,丁原虽是我亲信,但他大军长驱直入洛阳,若不服号令,恐生祸端。”
袁绍闻言,面色凝重地朝何进一拱手,丝毫不理会一旁曹操着急上火的表情。
“大将军,丁原若来洛阳斩除十常侍,必成朝中士族以及太后眼中钉刺,那时他肯定心生不满,成为祸患,不过,大将军可再请西凉董卓前来钳制丁原,两人互为掣肘,大将军可坐收渔人之利,待阉党覆灭之后,此二人若不听号令,可从中挑拨,令二人互相厮杀,大将军手中西园军可在尘埃落定时控制局面。如此,大将军不但除掉了阉党,还有平乱之功,天下人,还有谁不服大将军?”
猛然睁开双眼,何进神色兴奋,显然意动,露出得意笑容。
见到何进这个表情,曹操的心如坠冰窖,陈词恳切地劝道:“大将军!丁原是狼,董卓是虎,先引狼入室,后驱虎吞狼,二人倘若分不出高下,夹在中间的大将军又该如何?二人联手,帝都沦陷。二人厮杀,若不能两败俱伤,大将军的西园军又怎能坐收渔利?大将军,听操一言,阉宦之祸古今皆有,只要天子贤明,瞬间便可斩除阉党。可董卓丁原都是手握重兵的地方军阀,他们若有不臣之心,祸乱十倍百倍于阉宦啊!”
何进此时已下定决心召丁原和董卓前来洛阳,不是他听不进曹操的话,而是他认为曹操是领兵打仗的人才,可朝中争权夺利,还是四世三公出身的袁绍更有眼光,况且何进心中也在嘀咕:天子贤明?天子贤明的话,首当其冲便会削我大权。
“我意已决,立即发密令召并州丁原和西凉董卓率军前来洛阳。”
听到何进的话,曹操瞠目结舌,一拳击碎了面前案几,怒声道:“大将军!你这是祸乱天下啊!”
“曹阿瞒,你放肆!给我滚出去!”何进怒目而视,桌上茶水溅了他一身,说完之后便低头开始擦衣服。
旁边的袁绍始终无动于衷,垂首漠视。
曹操起身离席,失魂落魄地走出大将军府,盛夏时节,他却遍体冰凉。
何进,无谋屠夫!袁绍,鼠目寸光!
返回自己府上的曹操,不断喃喃自语着这句话。
在大将军府中一直待到深夜才出来的袁绍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太傅袁隗府上走去。
月色如洗,袁绍发觉今日的月光朦胧之中格外令人惬意,于是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天幕中的孤月。
自言自语道:“董仲颖,丁建阳,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走向太傅府的路上,袁绍脑海中预见着未来的一幕幕。
金戈铁马,血漫宫墙,汉室崩颓,天下枭雄趁势而起……
就在大将军发密令召董卓与丁原入洛阳后半个月,眼看丁原和董卓翌日便将抵达皇城脚下,却没想到大将军何进因谋反而被十常侍在皇宫就地格杀的消息传遍洛阳。
何进!执掌天下兵马的大将军!
三军震动!
闻听消息之后,袁绍立即率西园军,袁术率虎贲军,以袁家青年一代为首的两人率军直入皇宫,见到男子未留胡须者,就地格杀!
皇宫杀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