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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粗通岐黄之术的唐秀秀并不知晓这味仙草，惊讶道：“那是龙的骨头？！天下真的有这种东西么？”
望着唐秀秀呆愣的模样，楚煜不觉嘴角上扬。“只要我的主人想要，那它就一定会有。”随即牵过唐秀秀向展台内的玄关走去。
楚煜欲言又止还故作神秘，看得唐秀秀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什么时候开始，这只式神也学会吊人胃口。看在他识相的带自己来蜃楼见识一番的面子上，这次就懒得跟他计较了，换做平时不问出个所以然绝对不会让他安生。
步入玄关那刻起，唐秀秀终于知道：带着面具的可不止她自己和楚煜。零零散散漫步在黑色展台的几个买家，皆是银白铁面具覆面，更有甚者还披上了呆着兜帽的斗篷，从头到脚遮的严严实实。
细数之下，所有的买家的只有区区七个人，而面前的黑色大理石展台却是长达几百米，上面充斥着形形**的古怪玩意。有看起来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晶莹剔透的美玉翡翠、兼有江湖失传百年的神兵利刃、闻所未闻的奇异草木、珍禽异兽……
唐秀秀看得目不暇接之时，擦肩而过的一名买家带起香风阵阵，禁不住打了个激灵，隔着面具又看到那双锐利如同刀锋的眼眸，此人正是方才与他们纠缠不清的慕容人妖！
此时那位不男不女的仁兄正在展台上的金丝水晶箱前驻足，隔着透明的水晶箱，唐秀秀竟然看到里面装着只存在传说中的人鱼！那人鱼上半身是个曼妙女子，自脐以下竟是泛着粼粼银光的鱼尾。海藻般浓密的长发、蜜色的肌肤、再配上松绿石般奇异的眼眸，看得唐秀秀都有几分痴了。
“听说吃下人鱼的心脏可以实现任何愿望，不知道唐公子可有兴趣？”慕容又尖又细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唐秀秀痴迷的目光。如此恶毒又煞风景的话语一出，引得四下其他的买家注目纷纷。
楚煜双眼微眯薄唇抿成一线，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生气时的神情。碍于蜃楼是郁家旗下产业之一，所来之人皆是不好得罪的大人物，不然他早就将这个来自姑苏城的慕容给碎尸万段丢进西子湖沉底。
唐秀秀皱眉，她不明白为何今夜只是初次见面的慕容偏生喜欢呛声找茬，貌似自己以前没得罪这号人物。“慕容公子说笑，君子不夺人所好。”很快便扯着楚煜离开去寻找他所中意的水龙骨，免得待会她的式神一怒之下将这个蜃楼给烧成灰烬。
“那种不男不女的人妖，犯不着让你如此生气，就当他说话是放屁好了。”唐秀秀的目光逡巡在展台之间，试图找寻到类似龙骨的东西，嘴上还不忘安抚身旁之人。
“若是没有夺命大红袍那个老怪物，我倒真想替慕容买口棺材。”楚煜强压心间怒火，拍了拍唐秀秀的手背。
“夺命大红袍？就是那个七老八十还爱涂脂抹粉的邪教首领？”唐秀秀依稀记得此人的名号。
“正是。”楚煜再抬眼时，目光已被展台上一株栽种在紫砂盆中的奇异草药吸引。肥厚的茎叶再配上鱼鳞状的表皮，正是他要找的水龙骨。随即唤来店家，准备将代表着千两黄金的蝴蝶兰交给他。
忽而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依旧是那副不讨人喜欢的阴阳怪气：“没想到刀和唐公子也是眼光绝佳看上了这百年水龙骨，可惜在下也正受人所托非买不可呢！”慕容打开折扇掩唇轻笑，那笑声在唐秀秀和楚煜听来自是刺耳无比。
“恐怕慕容公子是要忍痛割爱了。”楚煜上前一步来到慕容面前，身上也已释放出了三分杀气。今夜慕容三番五次前来挑衅他都没计较，如果他如此不识抬举，那么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得在穿云刀下把命留下。
“刀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天下间会做生意的可不止他临安郁家！”慕容很快敛去嬉笑之色，目光如刀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慕容公子为何再三刁难？莫不是看不起唐某区区武林中人。”唐秀秀同样没什么好脸色，如果不是地点不对，她真想请慕容尝一尝断魂砂的滋味。
“唐掌门无须妄自菲薄，据在下所知你可是目前最值钱的赌局。”慕容不理会两人的怒火，耸耸肩慢条斯理道：“郁家不愧百年巨贾，郁覃阳更是将全部家当都压在刀的身上，慕容虽不才，但也同样懂得什么样的付出会让我获得最大利益。在下压的可是那位了不得的拜月天子！”
闻言唐秀秀脸色苍白，如果说大师兄郁覃阳愿意鼎力相助支持楚煜成为北沧王储，那么面前的这位慕容毫无疑问的是景汐天子段青彦的拥护者。他们两位天下巨贾，赌的岂止金银珠宝，而是九州的两国天下！
在这世上，下等男人滥赌，中等男人不赌，而上等男人则是豪赌。郁覃阳与慕容之间的绝世赌局，鹿死谁手还未见分晓。
☆、第二百二十七章 风波又起
“慕容公子当真要与在下过不去？”楚煜抬手，用了三分掌力便将那株水龙骨隔空取物收到掌中。
“岂敢岂敢，刀这么急着将宝贝入手，莫不是不敢与在下公平竞价？！”慕容笑容妖冶，言语依旧充满挑衅。一对目光仍似刀锋凌厉，冷冷扫过唐秀秀和楚煜二人。
早就看出这人妖不是善茬，唐秀秀将手探进袖中的暗囊——那里装着足以令天下人胆寒的唐门独门暗器——千金不换的断魂砂。言语间也变得冷淡起来：“君子不夺人所好，大名鼎鼎的姑苏慕容可别让江湖同道看了笑话去。”
就在剑拔弩张之势，楚煜心中却飞快闪过些思量：在蜃楼上与慕容动起手是不明智的，他不能、也不想这么做。
蜃楼作为郁家旗下的产业，是历届家主最为重视的一处聚宝盆。撇开其间吸引来的九州客商与价值连城的宝物不谈，金雕玉琢的蜃楼宝船本身的价值就是无法估量。蜃楼上从建成之初就遵循着祖上设定的苛刻规矩——这里是鉴宝拍宝的天堂，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事凌驾于买卖双方的利益之上。胆敢在蜃楼上造次者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就连九州天下的君王到此也绝无例外，这可是就连郁家家主自己都不能轻易坏了的规矩。
想到这些，楚煜将手中的水龙骨递给唐秀秀又对她使了个眼色，随即合身向慕容撞去。反应不及的慕容在又惊又怒中被楚煜撞得后退几步，正好撞在身后的纸窗。看似精致华美的纸窗实则脆弱的不堪一击，慕容还未平息被楚煜冲撞的疼痛，整个人就已经穿窗而过从三层楼阁上掉了下去。
原本沉醉留恋在世间罕有宝物的买家们，只隐约听得窗际一声钝响，片刻之后又传来落水声，紧接着两道身影飞身而下。难道蜃楼今年的中秋拍卖又推出了新番花样？不明真相的人们哪里会知道，就在离蜃楼宝船不足五尺的湖面已然开始了一场恶斗。
跌入冰凉湖水之中的慕容猛的闭气轻身，几个扑腾后便挣扎着浮出水面，华美衣冠如同黏腻缠人的水藻束缚着他，脸颊上的胭脂水粉尽数被海水浸湿晕开红白惨淡一片。
就在慕容狼狈至极之时，迅猛刀气毫不容情的斩下。楚煜从蜃楼甲板上高高跃下，持刀给了水中人当头一击，在湖面清冷月光的笼罩下如同魔神降临人世。
本就不善水性的慕容只得侧身再次扎入湖中，堪堪躲过这雷霆一击，苦于身形受限，他的腰侧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记穿云刀，顿时湖水漫**点猩红，带着血腥气息的涟漪缓缓晕开。
一记得手后，楚煜并不急着去追已负伤在身的慕容，因为他知道，西子湖畔方圆百里，想要拖着受伤之躯游到岸边不死也得丢下半条命。放弃赶尽杀绝不是他的作风，但如今看来这样做无异也是给姑苏慕容家背后撑腰的景汐朝廷提个醒：无论是谁，想要从他楚璟岚手里抢走些什么，都绝无好下场！
蜃楼上响起的哨声唤回了出神的楚煜，借着黯淡月光，他隐约看到是唐秀秀俯身在船舷处向湖中张望，很快便凌空踏水施展轻功而去。
“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很难对付？怎么衣服都湿了！”比起心事重重的楚煜，唐秀秀则是对着他被湖水打湿的衣裳大惊小怪。方才她在蜃楼上看得也算真切，楚煜那从天而降的一刀，力道速度都是江湖中足以闻之色变的一式，没想到还是让慕容给躲过逃之夭夭。
“幸好他不善水性，否则就算是我也没把握能在三招之内解决他。”望着身旁忙着帮他拧干衣袖的唐秀秀，楚煜颇为享受的将另一只衣袖凑上前，早知道他就再湖面多耗上些时刻，好让唐秀秀关心担忧之情再多些。
“刚刚给你的水龙骨呢？”放松归放松，楚煜可没忘了今夜蜃楼一行的目的。
“喏，就在这。”唐秀秀手上忙着给楚煜擦去衣襟的水迹，朝自己身侧不起眼的角落点点头。形状讨喜的水龙骨正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像是摇头晃脑的人参精。
“这究竟是多金贵的药材，值得你为它打动干戈？”唐秀秀深知楚煜的向来行事稳妥，绝不会因为慕容的出言不逊或无礼激将而动怒。
“秘密。”甩着被拧成麻花状的衣袖，楚煜笑着看唐秀秀的小脸垮掉。
待二人重新乘着小舟离开蜃楼返回岸边时，东方的天际隐约泛起鱼肚白，昭示着新一天的到来。一夜未睡的唐秀秀有些乏了，泛上来的困意让她像小鸡啄米般不时点头。
“累了就睡会，等船靠了岸我再叫你。”楚煜对着困成一团浆糊的唐秀秀建议着。
闻言唐秀秀二话没说，大大咧咧往他膝上一枕，怀中揣着那株水龙骨很快进入梦乡。
“刀，你变了。”沉默良久，摆渡人只得对着天边隐约的朝霞轻叹。年过而立阅人无数的他，岂会看不出同伴对这位女扮男装的，年轻唐门掌门人的深情厚意？若是早在一年前，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刀狂会愿意让女子睡在他怀中。
楚煜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回了句：“也许。”然后脱下身上外衣，为睡梦中的唐秀秀盖上。日出湖中晨风寒凉，别让她受了寒才好。
“昨夜兄弟们从湖里捞出个人，想着是被你伤的，今个便绑了交上去等着家主发落。刀还有什么吩咐？”沉吟片刻，摆渡人压低声音，生怕吵醒了楚煜怀中安睡的少女。
“帮我带个八字信：姑苏慕容，拜月青龙。”楚煜不假思索道。
摆渡人默念几遍点头知会：“属下记住了。”依他在郁家效力多年的经验来看，只怕这回郁家有的麻烦了。昨夜那个受了刀伤，浑身湿透的倒霉蛋，能让身为玄机阁第一绝杀都不得不将其引到蜃楼之外来对付，想来也是个麻烦角色。
不过，比起担忧他更多的是兴奋。多年的平静生活，让他几乎有种自己本就是西子湖畔一名逍遥自在的摆渡人的错觉。郁家是九州大陆创世家族其中之一，是比起景汐朝廷更为久远的存在，追随着如此古老又深不可测的力量，这天下间还有什么能够让他感到畏惧？！
如飞剑般急速的小舟划破晨雾中静谧的西子湖水，惊起白鹭一滩。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反将一军
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唐秀秀捧着水龙骨走进郁府大门，眼前的场景吓得她手中一哆嗦：偌大庭院内支起来的麻将桌前围坐着精神抖擞的四人，被露水打湿了衣衫都全不在意。
＂原来是秀秀回来了，蜃楼上的景色想来是不会令人失望。＂正对大门而坐的庄家郁覃阳摸了张牌，对归来的二人绽开笑容，病弱又不失精致的容颜在晨曦中有些不真实。
＂小师妹，还记得二师兄不？＂左侧坐着的眉眼酷似狐狸的蓝衫男子正是许久不见的神医林悠然。半年光景不见，他竟蓄起了山羊胡，看起来更像只饱经风霜的老狐狸。
＂秀秀好像比起前段日子胖了些。＂原本背对着两人的唐谅，闻声转身，看见相偕归来的两人，与端坐在右手的兄长唐情相视一笑。
＂终于把二哥给盼回来！早些日子是不是被哪儿的美人绊住了？＂唐秀秀亲腻得凑上前打趣道。
被冷落的林悠然嚷嚷着：＂小师妹好生偏心，只顾着问候唐谅兄，都不认我这个师兄了！＂
＂难不成几位是在此打了一个通宵的麻将？！＂看到面前兴致正浓的四个牌友，楚煜不禁摇头，郁覃阳的病情众所周知，更遑论此处还坐着林悠然这个名满天下的神医，竟然由着他如此顶着寒夜行乐实属不妥。
眼尖的林悠然伸手要过唐秀秀捧着的水龙骨，笑得见牙不见眼：“嘿嘿，知道你们会带点惊喜回来，所以郁师兄激动的睡不着，非得拉着我们三个陪他通宵打麻将。这会子手气不顺，都输给他好几胡！”
＂秀秀先回房休息吧，晚晴可是有不少悄悄话等着跟你说。＂郁覃阳支起下巴，略带深意得对她道。
终于能在极度困倦后补觉，唐秀秀求之不得，当下与几位兄长告辞便睡眼朦胧的走开。
＂几位是专程在此等候？＂目送唐秀秀离去的楚煜很快也加入四人的牌场。
＂姑苏慕容都敢在蜃楼造次，这样的夜晚我还能睡着么？＂郁覃阳淡淡的回应，视线有些飘忽不定。景汐朝廷怕是真的打算要对郁家有所行动，所以才会给慕容这个郁家的死对头撑腰指使他来蜃楼捣乱。
＂就算他是景汐天子又如何？！＂楚煜明白郁覃阳所指慕容的背后势力，便是当今天子段青彦，只怕慕容受他委托要买下水龙的目的和自己所想如出一辙。身旁的唐家兄弟和林悠然皆是神情严峻，沉默等着楚煜的反应。
＂其实赢得一个人的办法并不是用武力去征服，上兵伐谋，攻心才是上上策。＂郁覃阳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视线定定回望楚煜。“而眼下你正好拥有可以反将一军的机会。”
“江龙可将擒住的慕容交给你发落了？大不了就将他囚禁起来，省的他这个一直屈居郁家之下的跳梁小丑再出什么幺蛾子。”楚煜以为郁覃阳所指便是自己重创慕容之事，不以为意道。
然而你郁覃阳接下来的话却让楚煜始料未及，＂听说你和秀秀上回在北沧的亲事被打断了，不如你们近日在此处拜堂成亲，继续未喝完的交杯酒如何？”
楚煜闻言很快明白了郁覃阳真正的打算：他是要自己借成亲之事继续刺激段青彦的情绪，人一旦陷入愤怒中便往往会做出错误的判断或事情，而有时候紧紧是微小的错误也会使人丧命！郁覃阳这招玩得便是心战。段青彦敢派人来坏了他的生意，那么他就能利用唐秀秀和自己的成亲去让诛段青彦的心。
“郁兄的意思是……？这恐怕不太合适，毕竟成亲不是儿戏，先前在北沧的确是事出有因。若是有机会的话，我自当会补给秀秀风风光光的成亲礼。”想到原本喜庆的婚事竟要建立在这等算计阴谋之上，楚煜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忙着垒麻将的林悠然白了楚煜一眼。“你没听说过长兄为父这句话么？！瞧见没，小师妹的两位兄长可都在这坐着呢，他们都没说不同意。你要再这么推三阻四的，小心他俩一气之下不把妹妹嫁给你，到时候可有你哭的！”
同门多年的默契，他林悠然岂会看不出郁覃阳的心思和楚煜的无奈，只是情况特殊不得不兵行险招，就如同当初设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