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都不会再去的。”强忍着被封住穴道的不适，唐谅摇摇晃晃迈出第一步。
第二步，唐谅想起自己在北沧见到月棠的第一眼，那时自己以为是见到了娘亲，抱着她死也不肯松手；第三步，唐谅回想着自己初到唐家堡的情景，唐天容为他取名为唐谅，并且耐心的手把手教他学些自己的名字；第四步，唐谅想起秀秀刚出生时的样子，自己和大哥满是好奇的看着摇篮中的小小生命而感到欣喜……
“都这时候了；不想死的话就别硬充英雄。”楚煜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也及时搀住了唐谅摇摇欲坠的身形。“就算他们都不信你，我信！就凭你我都是背负着那见鬼的麒麟血宿命。”
☆、第九十章 手足情深
柴房中，唐谅望着窗外渐渐消失于地平线的如血残阳，一颗心也随着沉入了绝望的谷底。从自己被几名敬思堂的弟子监视着来到这里为止的两个时辰，没有任何人前来，想必此时的所有人都在为唐情的伤势而担忧吧，而对于自己这个万人唾弃的‘卑鄙小人’最好的惩罚便是自生自灭。
好在楚煜作为唐门的座上客能任意出入此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人的他此时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唐谅是否要喝水，身上被封的穴道已经冲开了多少，试图转移唐谅的注意力。唐谅此时的心情他完全能理解，换做是谁被误解扣上‘弑兄’的罪名，心里都不会好受到哪里去。“若是因为这次的事情你被逐出唐门，不如开春之时随我回北沧吧，也许在那里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唐谅闻言摇了摇头，空洞的目光没焦距的直视着前方，本就沉默的他现在看起来更像座静止的石雕。
“其实唐门的人对你心存疑虑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你身上流着一半北沧国的血。”见唐谅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样子，楚煜无奈的折过半截荆条在地面写写画画。“当务之急并不是急着跟他们解释，你仔细想想，近几日可有其他人动过你的暗器？”
“不可能有除我以外的人接触到暗器。”唐谅勉强挤出一句，随即无力的抱住头。
楚煜同样也感到此事的棘手，“看来真的是百口莫辩呢。”既然唐谅的暗器没有被其他人投毒，也不可能是他自己做的，那么唐情被暗器击中时中毒的征兆又是怎么回事？“你的暗器借我瞧瞧。”
接过唐谅递来的梅花镖，楚煜借着窗外夕阳最后的余晖细细查看，通体幽蓝的精铁镖身就如同妖冶的蓝色梅花，在黑暗中泛起寒光，成五瓣状的暗器可以整体发出，也可一分为五进行依次攻击。不得不说唐门暗器的制作精良是其他任何门派所望尘莫及的。“你平日会在身上佩戴多少这个？”
“五枚。行走江湖的唐门弟子，原则上只被允许佩戴三枚暗器。那两枚，是在上次擒获余半城和天刀门调查中立功所得到的特许。”想起种种的过往，唐谅只觉得自己如同做梦般，前一刻还是赫赫有名的唐门二公子，下一刻便是企图弑兄的罪人。“别人怎样看待我都无所谓，只是希望大哥和秀秀还能愿意相信我。”
“但愿如此。就算其他人被假象蒙蔽，可他们俩从小和你一起长大，这点信任应该还是会有的。”楚煜表示同意的点点头，此时窗外最后的一缕余晖也被夜幕吞噬，几颗寒星闪烁在天际，整个柴房也被黑暗笼罩，看起来就像是黑黢黢的洞穴。
楚煜摸索着起身想去找些蜡烛照明，刚走到门口柴房的大门便被人推开了。情急之下，楚煜闪身躲进了门后的柴草垛。来人提着的灯笼将黑暗的柴房照亮，唐谅挥手挡住这突如其来的刺眼光线。“二哥，你在这里吗？”只听唐秀秀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楚煜放心的走了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唐秀秀有些不悦的望着楚煜，将带来的食盒放在唐谅面前打开，菜饭的香气登时扑面而来。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楚煜对于唐秀秀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表示不满。“你们都走了，谁来照顾我。。。。。。。”剩下的话被唐谅制止的眼神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大哥他还好么？身上的毒解了没？”此时的唐谅最关心的便是大哥唐情的安危，哪里有半点吃饭的心思。
“爷爷替他运功疗伤了，墨大夫也开了方子，说是静养半个月便没事了。”唐秀秀递给唐谅碗筷道。
“那秀秀你还相信我么？那毒真的不是我下的。”唐谅定定的看着唐秀秀有些躲闪的目光。
“不相信还惦记着你没吃饭，巴巴的跑来给你送夜宵！早知道就合该让你饿着！”唐秀秀像变戏法般从食盒里取出酒壶，斟满一杯硬塞到唐谅手中。 望着手中的酒杯唐谅如释重负的笑了，唐秀秀的嗔怪让他明白此时妹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
“别傻看着了，不然待会菜都凉了。里面的糯米藕可是我从姨娘的小厨房里特意偷来的，快尝尝看。”唐秀秀催促着。
放下心理包袱的唐谅自然胃口大好，原本就经过一天比试便早已让他又累又饿，此时也顾不得形象埋头大吃起来。看着唐谅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楚煜忽而悲催的发现：自己还没吃饭。
“看什么看！别打这些菜的主意。这些都是给我二哥准备的，他已经饿了大半天了。”唐秀秀望着楚煜饥肠辘辘的神情，友情提示道。
“秀秀你能不能再去偷点吃的来？”楚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话说自己也是陪着唐谅在柴房里待了大半天，已经饿得有些头晕眼花。
“你是唐门的客人，想找吃的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伙房。”唐秀秀贼贼一笑，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有我在这陪着二哥，你可以放心的休息会。”
“那你们慢聊，我很快就回来。”楚煜不得不向欢快唱着‘空城计’的五脏腑妥协，犹豫片刻还是离开了。
“碍事的终于走了。”眼见楚煜被支开了，唐秀秀得意的甩甩手。“今天的事情着实蹊跷，我会尽快找出那个下毒之人，等爷爷和爹的气消了就自然会放你出来。这几天恐怕还得委屈你待在柴房里。”
“我明白。”唐谅放下手中的碗筷，长叹一记。只要大哥能平安无事，秀秀还相信自己，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二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可得说实话。”唐秀秀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出心底长久以来的疑问。“你和楚煜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相似？”夜风从柴房破败的窗口穿堂而过，灯笼的烛火一时间明灭不定。
“巧合而已，我也觉得自己和楚煜挺投缘，无论武功套路还是性情脾气，都很谈得来。”对于唐秀秀的问题，唐谅只觉得无从说起。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有好几次都差点把他错认成你。你们两个不仅是样貌有几分相似，而且举手投足键的神情简直如出一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才是兄弟呢。”唐秀秀只觉得自己仍旧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那些莫名的疑问就像钻进树洞的虫子，时常在心间挠得她不得安宁。
“怎么可能，小丫头片子没事瞎琢磨什么呢。”唐谅对唐秀秀准确无虞的感知力暗自惊心。“他姓楚，我姓唐，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边，是你想太多了。”
“好吧好吧，是我多想了。”唐秀秀知道就算自己再追问下去，也没法从二哥嘴里把秘密给撬出来。随即收拾碗筷食盒，准备等楚煜回来就离开。
可是随即的开门声，又让唐谅感到万分惊喜。来人竟是刚刚将余毒清除的唐情，在段青彦的搀扶下前来。两人身后还有吃饱喝足的楚煜，这厮光自己吃饱还不够，顺手牵羊的将明日的早饭也带了回来。
“看来已经有个小细作赶在我之前到了。”唐情笑着打量围坐在灯笼旁的唐秀秀和唐谅。
“大哥你身上的毒可都有去干净了？这么快就起来走动，不要紧吧？”唐谅连忙起身上前搀扶步履有些虚浮的唐情。
“老爷子妙手回春，我又何必再无病呻吟？”唐情微微一笑，示意唐谅不必太在意。“有人想挑拨你我兄弟二人，怎能让他称心如意？”
“大哥你相信那毒不是我下的？”对于唐情近似盲目的信任，唐谅有些迟疑。
“你是我二弟，我为何不信你？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练功，你宁肯受罚也要替躲懒的我守口如瓶，这样的你绝对没理由要害我。”唐情如小时候那般握紧唐谅的双手，希望手中的温度可以打消他心中的不安。
“其实后来我又仔细检查了击中唐情兄的梅花镖，那上面的确没有毒。”段青彦取出已经清洗干净的暗器，放在几人面前。“我怀疑是有人蓄意嫁祸。唐情兄今日的进食饮水皆无异样，那么中毒的可能就只会出现在几场比试中。”
“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自己本就擅长识别毒物，那人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被识破？”唐情若有所思道。敢在号称万毒之祖的唐门众人面前用毒，想来此人定是心思缜密。
“可是这世间也有一些药石，单独存放时不会产生毒性危害于人，可一旦放在一同使用，便可化作毒性最险恶的东西。”从小师从拜月教廷的段青彦自然也是识别毒物的行家，关于唐情莫名的中毒他也是困惑不已。
“你的意思是有人知晓了二哥暗器上毒剂的配方，所以利用这一点来钻空子，配制出与二哥梅花镖上的毒剂混合起来便可致命的毒药，企图嫁祸给二哥。”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划过唐秀秀的脑海。
“正是如此。这样一来，既能嫁祸于唐谅兄，又不会使别人怀疑到他的头上。看来对方是个用毒的高手，而且计划的很周密。”段青彦赞许的点了点头。
“今天的比武环节，唐情兄可还记得都与什么人交过手？”如此一来，真正的幕后黑手的范围就被大大的缩小，而最有机会下毒的也就只有那些与唐情同台比试的人。
“药房的唐乐姗和机括房的唐平，他们两人都是分家所出的弟子。”唐情稍加思索道。
“那就是这两个人最有嫌疑。”楚煜恨不得立刻将那二人绑来，审问个清楚。
“可我还觉得少了些什么。”唐秀秀有些头疼的按着太阳穴。“今天第一场比试是什么来着？”
“制作碧玉丹以及其解药。”唐谅清楚的记得，唐七公对自己语重心长的教诲。
“对了，问题就在这。大哥所中的毒剂中有一味就是断肠草，也就是说有晋级成功的弟子在比试过后将断肠草私藏了些。”唐秀秀只觉得面前的疑团越来越清晰。
“比试开始之前，应该没人会知道比试的内容。现在看来，是有人在此之前走漏了风声，不然那人怎么会知道在准备的药材中会有断肠草？”段青彦也意识到问题根本的所在。一定有人在比试前，私自泄露考题。
“听说试题是在唐老爷子那里保管的，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那件净室。”楚煜深知，唐竹那座看似寻常的小竹屋里不知究竟藏了多少机关暗器，寻常人若敢贸然靠近，横竖是个死。
“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这次的比试压根就是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挑拨我和二弟关系，顺带把二弟逐出唐门？”唐情有些担忧的说出盘桓在心底已久的想法。“断肠草和二弟梅花镖上所用毒剂中的七星草，是天生的克星。知道这点的人算上在座的各位，亦是寥寥无几。就连师父的三位弟子也无从知晓。”
“大哥的意思是？”唐秀秀压根就没敢把话接下去。
“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爷爷借着下面人的手做的。”唐情难过的闭上双眼。“二弟的功力早已在我之上，这点他清楚的很。为了防止今日我会落败在二弟手上，所以爷爷才会精心策划这一切。”
“可这一切还只是我们的推测！老爷子没理由要这般对待唐谅兄。”段青彦只觉得这个结论是无法接受的，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不用说隔代亲的祖孙二人了。
“有没有理由，我自己心中有数。”唐谅只得苦笑几声，唐竹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掌门之位落入一个毫无血缘的外人手中。恐怕到现在，就连唐天容也还被蒙在鼓里。唐竹以自己霸道几乎不近人情的方式告诉他，这掌门之位永远不是他可以妄想的。
“除了唐老爷子，没人能窥探到比试的题目。其实有时候最不可能的结果，往往就是最接近事实的那一个。”楚煜仿佛也回忆起了什么似的，有时害了自己的人往往会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总而言之，明天我会去向各位长辈请罪。唐门的掌门人除了大哥，不会再有第二个！”唐谅暗自握紧双拳道。
☆、第九十一章 月华微凉
好生安抚完情绪低落的唐谅之后，唐秀秀便催促着段青彦护送大哥唐情快些回去静养休息，至于自己则是想关于先前的问题再探探楚煜的口风。可她没想到的是，平日里对人爱理不理的棺材脸，今日却是不与二哥唐谅同甘苦誓不罢休的做派，大大咧咧的和衣向柴垛上一躺，要陪着唐谅再柴房打一夜地铺。
“好端端的突然黏着我二哥作甚？你该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断袖之癖吧？敢打我二哥的主意，小心我用暴雨梨花针招呼你！”临走前唐秀秀威胁似的拍了拍身上的暗袋。
当着几人的面，眼角青筋暴跳的楚煜只能无可奈何一字一句道：“鄙人正常得很，不劳挂念！”待几人走后，楚煜身旁不幸成为发泄对象的柴草堆，被内力生生震碎了。
“哈哈，你生气也没用。论起口水仗，唐家堡上下没人是秀秀的对手。”看着楚煜少见的光火神情，唐谅也不得不佩服自家妹妹损人的水平。随即意有所指道：“我们最近是不是来往太过频繁？小丫头似乎看出点什么来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有几分相似肯定难免，早知道我应该准备些人皮面具再进唐家堡。”楚煜生气归生气，心下对唐秀秀的敏锐力感到讶然。“可就算她看不出来，也会有其他人发现端倪。何况那天唐掌门询问我师从何处，就大概猜到我的身份了。”
“也是，不过当初郁覃阳为何会突然安排你来到唐门？按照你的年纪，应该离回北沧国受封的日子也不远了吧？”唐谅想起半月前的洛阳惊魂夜，不禁有些疑惑。
“今年开春之时我便动身北上，郁兄执意安排我到唐门来，也许是想让我多结交些江湖志士，以免日后在北沧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想到那个待自己如同手足的温润公子，往事在楚煜脑海中泛起。
“前几日问了世子，十三王爷中毒的事情仍旧没个着落。倒是难为了洛熵，把所有事都揽了下来，听闻现在洛阳已经在通缉他们师徒了，林悠然已经出城跑路，就连凌相也被迫在府中思过。”唐谅过了半响，说出自己半月以来的心结。“想来段青衣这把火迟早会烧到唐门头上，到时候你记得切莫引火上身。”
“覆巢之下无完卵，虽然我跟唐门没有直接的牵连，但更有可能会成为罪加一等的理由。若真有那时，我的存在或许能助唐门渡过此劫。”楚煜没有忘记自己来到唐门的目的，护得唐秀秀和唐门上下周全，是他与郁覃阳击掌而立的誓言。
“随你。”唐谅自知楚煜的性格，他是那种一旦下了决心，就没人能改变的人。
“夜晚风凉，我去寻些被褥来。”深知蜀州二月的天气虽不及东都洛阳那般天寒地冻，却也阴冷潮湿。楚煜随即起身，避开门前看守的两名弟子，从柴房屋顶悄悄潜出。
此时送唐情回屋并安排好一切的唐秀秀正打算返回自己的篁茗亭，却被身后的段青彦喊住。“今晚月色不错，要不要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