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边的有种叫骆驼的牲口，长得比马还要高大好多，而且背上还有两座像山一样的驼峰。”唐秀秀不露声色的喝了口茶，绘声绘色的向绿芜描述着那种力大无比的神奇生物。
“小姐和姑爷不在府上的日子，奚容先生每日都来教九皇子读书习字，奴婢也跟着听了几次呢。回头让小姐瞧瞧我练得字怎么样。”绿芜像是叙家常那般，不经意间提到唐秀秀不在府中时发生的事情，随手扯断线头，手中的缝补俨然已经完成。
唐秀秀脑海中灵光乍现，对了！她怎么就没发现，那件鸦青色的外衫就是奚容平素经常穿着的那件！难道，绿芜是对那位温文尔雅的文渊阁大学士芳心暗许了？！被自己得出的结论惊到的唐秀秀很快笑得贼兮兮，看起来瑞王府是要有喜事了，奚容这个年过而立的大叔真是好福气。
“啊，我今日忘了浇花，回头有空我们再接着聊！”唐秀秀像火烧眉毛的突然跑了出去，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楚煜自己今日无意间发现的秘密，如此才好撮合绿芜和奚容不是？
自家小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急脾气，让绿芜忍不住摇头。想到之前为奚容缝补的外裳差不多该找个日子还给他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试探做媒
“棺材脸，你到底答不答应？！” 被窝里，唐秀秀不依不挠的晃着昏昏欲睡的楚煜。方才她将绿芜为奚容缝补衣物之事告诉了楚煜，并且滔滔不绝的制定出一大堆撮合两人的计划，谁知楚煜这厮竟然左耳听右耳出，还差点当着她的面睡过去，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明个再说吧。”极度困倦的楚煜搂住了怀中不安分的小女子，他就不明白怎么唐秀秀从早到晚都这般有精神，就连到了子夜时分还在兴致勃勃的说个不停。
唐秀秀佯装生气推开楚煜的怀抱，转身面对着墙：“不行，这事儿你得帮我。不然我就和你绝交！”
“嗯，那好吧。不过找我帮忙是要报酬的。”楚煜无奈按了按太阳穴。
“说来听听？”唐秀秀翻身，一双黑白分明的晶亮眸子看向昏昏欲睡的楚煜。
楚煜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唇，不从唐秀秀那里骗点甜头他才懒得操心手下的婚姻大事。
唐秀秀犹豫了一会，还是勉强凑到楚煜身前，就算是为了绿芜，牺牲下色｜相也没关系，反正楚煜就是她相公。软软的樱唇在楚煜唇际蜻蜓点水一下，随即便飞快逃离。以往惨痛经历告诉她：绝对不能在这只式神身上点火，否则。。。。。。。第二天腰酸背痛的会是她自己。
感觉到唐秀秀有些颤抖的鼻息暖暖得扑在面上，假寐中的楚煜差点得瑟的笑出声，早知道他就多提点无理要求，怎么会那么轻易一个吻就能放过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抬手摸了摸唐秀秀的脸颊如意料中那般有些发烫，想必这小女子此时定是羞得粉面通红。
“明日我就请奚容来府上作客。”楚煜重新将主动送出香吻的唐秀秀揽在怀中，面带心满意足笑容沉沉睡去。
“这还差不多。”得到楚煜肯定回答的唐秀秀乐得眉开眼笑，当下也就钻进楚煜怀中，享受这只暖炉的舒适体温。
第二日下朝后，楚煜很守信用的请来了手下得力谋士桐奚容。唐秀秀则是有些等着看好戏的让绿芜去给二人上茶。
在绿芜给楚煜奉茶时，唐秀秀立刻轻咳几声提醒他别忘了昨日的计划。接到娘子的指令，楚煜连忙接过茶盏笑道：“听秀秀说绿芜姑娘心灵手巧，最近本王的朝服里襟有些开线，不知能否请绿芜帮个忙缝补一下？”
“姑爷何必如此客气，这些都是绿芜的分内事。若是急着用，还请姑爷待会差人送来就是了。”绿芜再向奚容奉茶时，唐秀秀注意到那位儒雅名士的眉毛似乎皱了皱眉。呵呵，如此看来，奚容这个是吃醋的表现。
唐秀秀心中偷乐着，对楚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再接再厉使出激将奚容的杀手锏。
楚煜装作专心品茶，不经意的问道：“对了绿芜，你今年多大了？可曾有许配人家。” 以往静坐在身旁运筹帷幄的奚容貌似有些不在状态，像是如芒在背般不自在。看来唐秀秀所言不假，只怕奚容当真是留心了这位俏丫鬟。
对于楚煜今日的反常，绿芜也是摸不着北，平素楚煜可是除了对自家小姐上心，对其他人都是冷冰冰的态度。可看着同样端坐在旁的唐秀秀并没有什么暗示，索性也就实话实说。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事，唐秀秀绝对会给她撑腰。
“回姑爷的话，绿芜今年开春就满十九了，不曾许配了人家。”
楚煜装模作样的取出一册类似名帖的东西，似乎准备提笔将绿芜的生辰八字写进去。“那好。前些日子那岩亲王的次子向朝廷求亲，希望可以娶到位聪慧能干的侧室。不知绿芜姑娘可愿意前去一试姻缘？本王可以为你做个媒人，替你们合合八字。”
“咣当——”奚容手中的茶盏瞬间在地上摔了个粉粹，将屋里的几人都吓了一跳。绿芜则是有些为难的看着楚煜，又偷偷看向奚容。其实她心里早就仰慕着这位温文尔雅的谋士，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敢越矩半点。
平时每当奚容前来给楚九教书的日子，绿芜总会跑到窗下偷听。虽然她不识字，但奚容做讲得每个字她几乎都能一字不差的倒背如流。后来奚容好像发现了她这个偷学女弟子，不但没把她敢走，反而邀请她给楚九当个伴读，一同习字温书。
绿芜永远记得，奚容手把手教她写自己名字时的情景。那人站在自己身后，用温暖宽厚的大手包着自己的手运笔如行云流水，在素净的宣纸上写下飘逸隽永的字体。 彼时两人站得很近，似乎都能听清对方的心跳，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微臣一时失态，请王爷海涵。”听闻楚煜提出要将绿芜许配到科尔沁草原去做侧室，奚容只觉得心里有些酸涩。他最喜欢这个女弟子用满是崇敬的目光望着自己，甜甜的叫着他“先生” ，每次学会一首诗词总是会像孩子般欢呼雀跃，还会不时追着自己问些女儿家傻傻的问题。
“一只茶杯而已，不碍事。”眼见试探效果不错，楚煜得意扬眉与唐秀秀交换了几个眼色。
“对了奚容，我也觉得绿芜差不多该许配个好人家了。我想认绿芜为义姐，我姓唐是文字辈，劳烦先生帮忙给绿芜选个好名讳。”唐秀秀看着神色纠结的绿芜在心里偷笑着，当下却对她渣渣眼睛，示意她不用慌。
“既是王妃所愿，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奚容的语气多了几分有气无力，好像这句话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那个会害羞得为他缝补衣物的红颜知己要嫁人了，他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却感到抑制不住的心酸？
“那就这么定了，要劳烦先生。”楚煜大手一挥，示意绿芜的婚事就这么定下。
“绿芜替我们送送奚容先生吧。”眼看奸计得逞，唐秀秀得瑟的差点没载歌载舞起来。
绿芜对二人施礼后，便跟随着奚容一道走了出去。
“怎么样？娘子觉得为夫方才演得如何。”眼看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楚煜笑着将唐秀秀揽到自己怀中坐下。
“比我演得好！”唐秀秀毫不吝啬的在楚煜额前落下响亮一吻，看不出来楚煜这厮什么时候学会见人下菜的本事了。
“你说他们会在一起么？”望着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唐秀秀仍旧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楚煜起身，挽着唐秀秀道：“放心，奚容其实是个挺有魄力血性的男儿，只不过在小圣贤山庄待了这么多年，外表那副谦恭君子之态是不太好改变了。” 说罢，两人就颇有默契的尾随了出去。
而在瑞王府门外的两人可就没这么悠哉了。平时看起来永远风轻云淡的奚容像是吃了火药似的焦躁得问道：“绿芜姑娘真是好福气！这么快就要嫁到科尔沁草原去当侧妃了，不知下官送些什么贺礼好？”
闻言绿芜很是委屈的红了眼眶：“在先生心里，绿芜就是这般贪图荣华富贵的女子？！”很快将那件替奚容缝补好的外衫包裹扔到他怀中，头也不回的离去。
“谁让你走的？我话还没说完！”奚容立刻追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话不投机半句多！”绿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得用以前奚容教给她的学识不客气的反击。
看起来绿芜似乎并不怎么乐意这桩婚事，奚容心底浮起一丝希望，也许他还是有机会向楚煜提出娶亲的想法。“不投机你还还叫我师父？！”
“谁让你方才对我凶的？！”心中多日的期盼和眼下的委屈一起涌上心间，绿芜一时忍不住哭了出来。
眼见佳人落泪，奚容登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绿芜；你别哭啊。方才是我口气不好，我。。。。。。我向你道歉。”
“你这个没良心的！活该我天天熬到半夜给你缝衣服，每日还要抄写那些看不懂的方块字。。。。。。我讨厌你！再也不要跟你读书了！”绿芜越说越伤心，从开始的哽咽直接变成了嚎啕大哭。
低头看着怀里焕然一新的外衫，奚容心中升起一股子罪恶感。看来自己是错怪这丫头了，原来绿芜私下里是这般为自己着想，倒是自己鸡肠小肚误会了她这番心意。“这回是师父的错，你就别哭了。”
犹豫了片刻奚容将哭的春雨梨花的娇俏女子揽入怀中，安抚得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哄孩子似的安慰着。
“咳咳，奚容你这是在做什么？！”跟在二人身后的楚煜佯装大怒，上前呵斥道。而唐秀秀则是做出一副：“奚容你摊上大事儿了！”的表情。
比起之前的谦恭礼让，奚容此刻像是换了个人，将惊恐的绿芜护在怀中直视楚煜朗声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微臣不同意绿芜姑娘嫁到科尔沁做侧室！微臣愿娶她为妻，望王爷成全！”
“你好大的胆子！”楚煜勃然大怒，瞬间穿云刀出鞘，刀锋直指奚容。后者则是丝毫不为所惧，依旧保持着遗世独立的文人姿态傲然回应楚煜的三尺刀锋。
绿芜哭着挡在了奚容身前：“姑爷不要！一切都是绿芜的错，求您别怪罪奚容先生！”
“你们当真不后悔？”楚煜此刻的表情绝对算得上有几分狰狞，就连在旁边看戏的唐秀秀都有几分信以为真了。
“能跟心爱之人在一起，生死何惧？！”奚容牵着绿芜，身上那股子气度非凡的超然之气，令人感到风华慷慨。
楚煜的穿云刀很快入鞘，赞许的目光投向二人。“好一个生死何惧，算是本王没看错人！都起来吧，绿芜也也快把眼泪擦擦，不然待会秀秀可饶不了我。”
“王爷，您这是？！” 奚容大为惊讶，直到他看到唐秀秀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才明白过来：今日的这一切都是试探。
“想必奚容先生不会忘记方才自己说过的话，如此我就放心把绿芜托付给你了。”唐秀秀上前，为绿芜擦去粉面上的泪珠，方才楚煜如此卖力的表演，可把她吓得不轻。
“微臣愚钝，叩谢王爷王妃成全！”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喜悦，奚容连忙躬身一拜。
☆、第二百七十九章 步步紧逼
一声惊雷，唤醒了在冬日冰雪中沉睡许久的北沧国。旭日初升，照耀着白雪皑皑的狼牙山，草原上的冰雪在春意盎然中消融为水光潋滟的海子。
柳绿莺啼的初春时节，正是绿芜出嫁之日。“小姐，这簪子是真的不能再多戴了！”满头珠翠的绿芜揉着饱受沉重头饰压迫的脖子，不住摇头。
“最后一支，最后一支。”负责给绿芜梳妆打扮的唐秀秀坏笑着，今个可是绿芜大喜的日子，定要让她成为西京城最美的新娘子。抬手取过一支双蝶兰芝玉簪，为绿芜别在发髻上。“这个可是奚容前几日送来的聘礼，绿芜总不会拒绝吧？”
“小姐。。。。。。”无可奈何之下，绿芜只得害羞得低着头，把玩着颈间带着的福禄长命百岁锁。没想到半月前自家小姐伙同姑爷演了出好戏，奚容那个呆子竟然就这么直言不讳的提亲了。
“绿芜，昨日我已经跟奚容商量过。他家中已无亲眷，所以往后学士府上事宜都交由你掌管。”唐秀秀望着端坐在身前妆容娇美的贤惠佳人，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
“小姐，绿芜就这么嫁人了，以后没人在身边照顾你怎么办？”绿芜起身， 有些不放心的回望笑靥如花的唐秀秀。她心中感谢自家小姐送给她这段好姻缘，可想到从此就无法再尽职总觉得有几分不安。
唐秀秀知道绿芜是放心不下自己，但总不能因为自己身边需要人手就让绿芜白白耽搁这大好年华 。随即好言相劝道：“放心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当然会照顾好自己。难不成绿芜是想在我身边当个老姑娘一辈子不嫁人？”
待到迎亲人马来到瑞王府时，本在府外等着接应的楚煜大步流星的走进两人所在的屋子：“怎么还没好？奚容都在外面等的望眼欲穿了！”
“催什么催，我和绿芜说些体己话还不让了？”唐秀秀对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楚煜奉上一记爆栗。
“小姐和姑爷的成全之恩，绿芜没齿难忘。大恩无以为报，请受绿芜三拜。”绿芜俯身，恭恭敬敬的对着唐秀秀和楚煜俯身施礼。若不是当年月棠的好心收留，说不定早就流落街头饿死了，哪里还会成为唐秀秀的贴身丫鬟，拥有这般平和安逸的人生。
“今日你才是贵人，别动不动就拜了。”唐秀秀嗔怪着扶起绿芜，为她理了理云鬓。平心而论，她亦是舍不得如长姐般亲厚的绿芜，这么快就离开她身边成为别人的妻子。
眼看面前这对姐妹花依依惜别的情形，楚煜打趣道：“以后不能叫你绿芜，应该称你为桐夫人才是。”
唐秀秀亲手为绿芜戴上了红盖头，并在她耳边低语道：“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姐姐。”
绿芜不语，紧紧回握了唐秀秀的双手，很快便在喜婆的搀扶下坐进了迎亲的花轿中。
迎亲队伍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奚容，隔着漫天鞭炮声响对着楚煜和唐秀秀感激抱拳，随即带领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去。
远远眺望着远去的喧嚣，唐秀秀不禁湿了眼眶。从记事起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绿芜终于也在今天有了属于她的归宿，只是十几年来的相伴就在一日间终结，心底纵然有难舍万千也只能默默祝福。
同样笑看着得力谋士抱得美人归，楚煜心里是说不出的欣慰。无意间却发现唐秀秀已是泪珠满面。“傻丫头，今个是奚容和绿芜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
抬手抹去粉面上的泪痕，楚煜不禁感慨，唐秀秀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我就是想哭！”楚煜笨手笨脚给她擦眼泪的样子，看得唐秀秀破涕为笑。
“那就到我怀里哭好了，为夫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知晓唐秀秀是舍不得故友的突然离开，楚煜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安慰似的在她颈间呵气。
“别闹了，待会我们不还得去奚容府上坐喜宴？”唐秀秀仰头，在楚煜下巴处蹭了蹭。
“怎么跟馋猫似的就知道吃。”楚煜无奈弹了弹唐秀秀的额头。随即命人备马。
不理会楚煜的嘲讽，唐秀秀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想到去找楚九过来一同去参加绿芜的喜宴。
“王爷，和硕王前来拜访。” 老管家乔立海的声音，打断了准备出门的几人。
自从燕关岭那夜以来，和硕王几个字仿佛就变成了笼罩在唐秀秀和楚煜心头间的阴影，只有年幼不懂事的楚九在旁好奇望着大人之间的心事万千。
“臣樊茗囿拜见摄政王、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