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病啊?要有病早点去看病。”
“他娘的,这什么破烂镇,敲敲敲,死人了啊!”
“……”
“……”
愤怒气急的抱怨不停的在阮凉玉身边响起,他连头也没有抬,手指扣在门上,不停的重复一个动作。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一名体型魁梧的大汉打着赤膊便气势汹汹的朝阮凉玉走来,围观的人渐渐多了,大家都没有插手的意思,仅仅站在一旁,准备看这不将自己等人放在眼中的少年究竟有何下场。
这少年身材消瘦,一袭白衣,竟衬出一种超然脱俗的感觉,他侧着身子,肌肤竟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顺滑,白白嫩嫩的,无意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五指修长,仅仅叩击门的这一个动作,也使他显出诱人的风采。
起初众人未仔细观察,如今见少年这幅模样,不由也有些心中不忍,绝代风华,倒应了那句伊人如画。
然而,这件事情显然并不错在他们身上。
“你小子找死是吧!”赤膊的魁梧男子骂骂咧咧的抬起一只手,正准备扣在少年肩头,给他一点教训。
只是这一瞬间,他却感觉腹中一阵绞痛,一股强大的掌力直接击在他的腹上,男子的手尚未落下,身子却猛地飞了出去,然后撞上走廊尽头的墙壁,重重摔落在地。
这一幕让身后看戏的众人立刻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强劲的内力,这一掌击出的速度极快,竟连他们也没有看清少年的所有动作。
仿佛只是一瞬间,事实就直接摆在了面前。
阮凉玉抬起头,目光冷冷的扫视着周围围观的人群,他瞳孔中挑衅的光芒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他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还有谁想打架?”他慢悠悠的说话。
是的。绝对是这样!这少年根本就是故意的,他一大早就跑来敲门,根本就是故意想要挑起众怒,而挑起众怒的原因,就如他所言。
“你们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我都没问题。”阮凉玉又道。
他很不高兴!或者说很生气!他之所以来敲这间空房,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不敢去招惹惹他生气的人,而人心中的愤怒是必须要发泄的,他们正好撞上来了,所以恰好成为对方发泄的目标。
所以说,他现在根本就是在迁怒。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个尖下巴的干瘦男子。
“切,你在这里嚣张什么,有本事找仇家去。”他肯定这少年绝对是无理取闹。
阮凉玉没有说话,他只是危险的眯起了眼,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着,随后落在那干瘦男子身上。
他身体一晃,脚步虚移,瞬间便到了那男子面前。
“咚!”乍然间,那干瘦男子身体猛地朝后飞去,他捂住腹部,随后背脊撞上坚固的墙壁,眼前一花,口中一甜,然后干脆的昏了过去。
“你!你!”
“岂有此理!你想干什么!”
“我们一起上,别怕他!他还能打得过我们联手不成!”有人怂恿。
阮凉玉很成功的引起了众怒,当然,这也是他努力为之的目标,所以双方,如今势如水火,一触即发。
阮凉玉很不爽,自从听见苏七七说那番话之后,他已经不爽了一个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不知为何,脑海中总是出现苏七七与宫赫连在一起的画面,该死的,他明明没有见过他们在一起,为什么总是会想起无数个温馨的画面。
他吃醋了,不管这个醋吃的对不对,最重要的是,晚饭时,苏七七连问也不问一句,他明明已经表现的很不高兴了,他已经差不多快要将我不高兴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为什么那个人还可以那样淡定的吃饭!
他并不是现在才知道苏七七曾经喜欢过宫赫连,那次在苏家渔村,苏七七醉酒就叫出那个人的名字,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他甚至也知道,也许自己在苏七七心中的地位永远也超不过那个人。
可是苏七七现在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明明答应自己可以尝试在一起的,她明明也答应会和自己一直在一起的,那么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剜心?她明明还有心啊!这也就是说明苏七七根本就没有忘记对方吗?只有剜心才能忘记那个人么?
当晚,阮凉玉就做了一个十分漫长而痛苦的梦。他梦见苏七七又见到了宫赫连,他们冰释前嫌。宫赫连说,他假装成亲,目的就是为了引苏七七出来,他知道对方还是喜欢自己的。苏七七也说,她虽然与自己在一起,心却一直在宫赫连身上,此次听见他要成亲,便立即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逃避了。
然后。然后呢?两人双宿双飞,夫妻同林。再然后呢?故事完美大结局。
哦。他记得自己还有一个梦境,这个梦境中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属于宫赫连与苏七七的婚礼上,顿时风中凌乱了。
阮凉玉沉默不说话,其他人也静观其变,没有任何动作,一开始就被摔出墙壁的魁梧男子已经痛苦的爬了起来,正准备趁阮凉玉不注意从走廊的另一侧溜到同伴身边。
他觉得这个少年很可怕。
阮凉玉岂能让他就这样公然从自己面前走过去,他越想越不爽,越不爽就越想打人。
“嘭!”又是直接干脆的一拳,阮凉玉缓缓收手,魁梧男子如愿以偿的回到了伙伴身边,只是造成的后果太严重。
有人反应迅速的避开,而没有来得及避开的人,直接给那魁梧男子当了肉垫。
阮凉玉的这一行为无疑是开战的前兆,下一秒,所有对他深恶痛疾的男子怒气冲冲的从房中取了兵器,如同仇敌一般直接朝着阮凉玉砍了过去。
阮凉玉顿时兴奋起来,他要的就是这种气势。
他不能直接去找苏七七讲理,还不能找找这些人的麻烦吗!
反正大家都是江湖人,受伤乃是家常便饭,他们应该也是习惯的吧!况且他也不会要他们的命。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所以,当扭着水桶腰的老板娘领着苏七七进入大堂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让人目瞪口呆的画面。
阮凉玉面前站在一个一脸惊恐之色瞪着他的人,而在他的周围,走廊之上,一个个或捂住肚子、或捂住头、或抱着腿的男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呜呼的痛呼声不绝于耳,阮凉玉手掌停在了半空中,因为他也看见了苏七七。
“你在干什么?”苏七七不可思议的问。
一大清早,这是唱的哪一出?
阮凉玉怔了怔,随即极为自然的拍了一下面前男子的肩膀,微笑道,“我来叫你起床。”
“我的房间在偏厅,没在二楼。”苏七七道。
阮凉玉淡定,“我忘记了。”
所以,你在这里敲了一早上的门!躺在地上的所有人几乎同时腹诽,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想立刻跳起来掐死这个唯一站着的人。
阮凉玉真的忘记了吗?当然没有!苏七七可以肯定,因为自己还是他送进房间的,他更不可能对自己的事情粗心至此。
那么,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阮凉玉终于放过了那群极为无辜的人,他甚至看也没看这些受害者一眼,直接以炙热而善良的目光走到了苏七七面前,乖巧的如同从不叛逆的孩子。
“七七,我们去吃早饭吧?”阮凉玉笑的一脸无辜。
原来这位就是克星啊!所有受害者皆以无比炙热的目光盯着苏七七,尽力展示出自己受伤之处,以示阮凉玉的罪恶。
苏七七一脸黑线,“你们在干什么?”有人受伤了好么!虽然她也觉得这其实没什么。
阮凉玉终于有了困意,他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道,“我们在联络感情。”
有人泪奔。“他无故挑衅伤人!”
苏七七:“他们受了重伤!”以形势来看,这些伤定然也是要十天半月才能痊愈吧。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阮凉玉鄙夷的瞪了一眼告状者。
不过是受了一点轻伤,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吗!
“哎哟,阮公子,你这一出手,以后让我怎么做生意啊!”被忽视许久的老板终于开口了。
阮凉玉哀怨的看了她一眼,语气轻缓而伤感,“花老板,你舍得让我出钱吗?”
苏七七以及一干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然而,花老板显然不是好糊弄的,一山还比一山高。
“青山啊!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啊!你走了把我留下来干什么啊,我孤零零的,好不容易用你的棺材钱开了一家客栈,又遇到这样蛮不讲理的客人,青山啊!你怎么不把我也带走啊!我跟你一起死了,彼此还有个照应,你看我现在,这客栈也看不下去了,我以后肯定会活活饿死啊!这要我怎么办呀!我也不活了啊,我来找你,你等着我啊”忧愁而悲怆的语气,如同一曲丧歌在富贵客栈久久环绕,花老板声泪俱下的哭诉,还一边用手绢抹着止也止不住的眼泪,到最后,竟似真的活不下去,目光一转,寻了一处粗壮的柱子,立刻便要撞了过去。
这次,阮凉玉也终于一脸黑线了,这花老板不去唱戏实在是可惜了人才啊!
“我没有损坏任何东西。”不能耍赖那就讲道理呗。
只可惜,花老板似乎也不打算讲道理。“青山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阮凉玉立刻举双手投降,“花老板,你要多少?我给行了吧。”
闻言,花老板终于笑了,如同变脸似的一幕让无数人汗颜,她伸出三根手指。
而就在这时,那位被阮凉玉打倒在地的尖下巴干瘦男子终于站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只要知道名字,以后报仇的机会多的是。
阮凉玉看了他一眼,“做个交易吧”
“……”
“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替我付给花老板损失费,如何?”
“……好。”
“阮凉玉,我的名字。”
“无花十二宫宫主,阮凉玉!”闻言,干瘦男子立刻诧异吼道。
阮凉玉不由皱眉,没有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他自然不知道,在场众人除了心凉以外,还有一丝庆幸!
阮凉玉,那可是传说中武林第一高手,此生能够得以一遇,并受其亲自指导武艺,何其有幸!
无花十二宫虽为魔教,但江湖中大多数人却是以强者为尊。
这一刻,干瘦男子更加不会想到,花老板吃人不吐骨头,这损失费高达数百两,他足足在富贵客栈卖身五年才得以自由。
苏七七已经无言以对了,在花老板贪财的目光中,在受伤者崇拜的目光中,在阮凉玉柔和慵懒的目光中,她静静的走出了客栈。
长街之外。
“你让我觉得好丢脸。”苏七七看着阮凉玉,认真的开口。
“七七……”阮凉玉委屈的用手拉了拉苏七七衣角,如同被抛弃的宠物。
第二十九章:遇刺
小桃在驿站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苏七七与阮凉玉的身影才从远处渐行渐近,她已经买好了马车,昨夜一宿兴奋过头,今日一大早天还未亮她就兴致勃勃的赶来了驿站,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男子,她心中既兴奋又担忧。
此时,她身上穿的衣服,脚上的靴子,发间的钗子,皆是她多年来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这些不过是一般女子平日惯用的打扮,可对她来说,已经是她所有的积蓄。
她想将自己最好的呈现在那个人面前。
即使,他或许连看也不会看自己一眼。
小桃平日里穿的衣服大多是客栈中客人丢弃的,她捡了回来,缝缝补补,衣服上也难免会出现补丁,可如今她穿着崭新的衣衫,背靠在马车上,从侧面看去,竟给人一抹惊艳的感觉。
并非华丽的惊艳,而是在这个平凡的女孩身上,所出现的另一抹自信的色彩。
她的全身,都洋溢着对即将到来的憧憬。
苏七七走近的时候,她灵活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七七姐,这马车还可以吧?我认识驿站的老板,他只收了我二十两,呐,这些是剩下的银子。”小桃将手中的碎银子递给苏七七,马车是由苏七七出钱买的,这是一开始就打算好的。
苏七七没有伸手去接,“这些银子你收下吧,我们路上也需要花销。”小桃身上的自信与阳光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突然有些害怕小桃身上希望的光芒终有一天会消散。
“那也好,阮公子,七七姐,我们出发吧。”
小桃看着阮凉玉与苏七七,笑容灿烂的道,她无比希冀能够早一日抵达乙澜城,她已经开始想象几年前见到的那个少年,不知道他有没有改变,一定还是那样俊朗。
那样出色的人啊,她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就心满意足了。
苏七七皱着眉头,小桃越是表现的雀跃,她心中便越是担忧。
宫赫连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
“我来赶车。”阮凉玉已经坐在了马车前,他伸出手,示意拉苏七七上来。
苏七七觉得自己还没有柔弱到这种地步,不过阮凉玉一番好意,她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阮凉玉微一用力,便将苏七七拉了上来。
小桃了然的看着阮凉玉与苏七七,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怪异。
但到底怪在哪里,她又说不出来。
马车走的并不快,阮凉玉为照顾苏七七,一路上尽量朝平稳的路面行走,倒是小桃一脸着急的模样,似乎恨不得立刻就飞到乙澜城去,她不时的张望外面的风景,一会又紧张的拉了拉衣衫下摆,手指下意识的抚了抚似乎被风缭乱的发丝。
苏七七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见到小桃心不在焉的神色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人在这里,心或许早已飞到了乙澜城,而自己,这个时候,又能说些什么。
即使说什么,她又怎能听得进去。
“七七姐,我有些紧张。”小桃心中越发焦躁,终是抑制不住说出了口。
“其实也没什么,就当只是陌生人就好。”
闻言,小桃立即反驳,“怎么可能当做陌生人,他可是在我的梦中出现了十几年啊!我日日夜夜盼望着见到他,七七姐,我这么努力全是为了见他一面,我想告诉他我的心意,也许我就只会喜欢他一个人了,若是你见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还能当做陌生人吗!”
苏七七看了她一眼,不打算争论,“我也没说他不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尤其是在冷风中一脸沉思的阮凉玉,他不由想,七七是不是觉得宫赫连好,他这样做是不是就将七七送给对方了。
他越想越烦躁,恨不得立刻去杀死宫赫连,他又想,自己对七七这么好,她一定还是喜欢自己的,她说宫赫连也不是不好,说不定就是在说他很坏很坏。
这样一想,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苏七七的身体好了不少,如今已不会出现疲软无力的状态,马车驾驶在道路上,沿途的风景疾驰而过,阮凉玉驾的很稳,苏七七渐渐的觉得困了,便随意靠在马车上,打算睡一会,谁知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苏七七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小桃已经不在马车中了,她隐隐听见马车外有人说话,便也懒得起身,就那样靠在马车上,静静的听外面的人说。
阮凉玉自然不会想到苏七七可以听见他说的话,他正在诉苦。
“小桃,我很讨厌乙澜城。”
“为什么?我最喜欢的就是乙澜城。”
“因为那里有七七喜欢的人,你说万一她被抢走了怎么办啊!”
“可是七七姐不是喜欢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