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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正是天亮前最黑的时候。
荆迁、庞钰带着两百多老兵忙碌了大半夜,终于在营房、库房、仓廪、行辕等建筑物的屋檐下以及屋顶上都铺好了干柴、蒿草等易燃之物,为了确保火势迅速漫延,两人还把关上仅有的几十罐猛火油也都用上了。
这会,荆迁、庞钰还有三百多老兵正坐在关下休息。
关上,五十多老兵正在来回巡视,不过眼看着就要撤离虎牢关了,大伙的心思早已经不在这里了,所以一个个难免有些大意。
歇了片刻,荆迁又向庞钰道:“庞钰,你再歇会,我去关上转转。”
庞钰点了点头,又向荆迁道:“将军,差不多了,要不这便放火吧?”
“不急。”荆迁摆了摆手,说道,“等天亮后刘邦大军进了关,咱们再放火,嘿嘿,老子临走之前还要再灭他几千人。”
说罢,荆迁即缓步上关去了。
庞钰皱了皱眉,很想劝荆迁几句。
正所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凡事不能太过,否则就会过犹不及,可庞钰转念一想,荆迁就是个大老粗,跟他说这些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也就没说了。
再说荆迁,大步走上关头时,只见守夜的五十多个老兵正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说笑聊天呢,荆迁皱了皱眉,正要训斥几句时,前方漆黑的夜空中忽然传来了一丝异响,急抬起头看时,只见十几架活梯已经翻了上来,梯上霍然还爬满了人
荆迁的瞳孔霎时急剧收缩,遂即疾声高喊起来:“敌袭,敌袭”
话音未落,十几架活梯已经在连续不断的“嘭”“嘭”声中重重地靠上了关墙,攀爬在云梯前半部份的几十个汉军甲兵直接就跳落到了关墙上,领头的赫然是个面如傅粉、剑眉星目的白袍小将,手里操的却是一对六尺左右的铁戟。
这白袍小将自然就是大汉名将周勃的独子周冠夫了。
汉军几乎采用了楚军同样的战术,趁着夜色的掩护将云梯推到关下,直接夺城。
周冠夫身先士卒,带着二百余名锐士附着活梯直接就翻上了关墙,不等活梯完全钩住垛堞,周冠夫就纵身跳落在关墙上,然后一下就看到了正在长啸的荆迁,当下手中双戟互相撞击,霎时间发出了锵的一声炸响,然后甩开大步向荆迁逼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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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堵塞武关
第132章 堵塞武关
荆迁猛然回首,只见一员汉军小将正向他大步逼近。
那汉军小将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长得也是白白嫩嫩,可给人的感觉却是极度危险,尤其是他手中所持的那对双短戟,透体乌黑黝亮,多半是纯铁打造的,少说也有上百斤重,能使如此重兵器的人,又岂是易与之辈?
不过,荆迁又岂是吓大的?当下擎刀迎向了汉军小将。
“死”荆迁暴喝一声,手中横刀斜着上撩,直取汉军小将腹部。
这一刀如果切实了,立刻就能给汉军小将来个大破膛,不过很可惜,汉军小将只是横转左手戟随便一拨就挡开了荆迁的横刀,下一刻,汉军小将的右手戟已经挟带着尖厉的破空声向荆迁的颈项猛然横斩了过来。
荆迁的瞳孔再次急剧收缩。
刚才刀戟相交的瞬间,荆迁就已经发现,对面汉军小将的膂力远在自己之上,硬拼则自己绝对不是对手可是现在,荆迁的横刀已经被荡开,面前空门大开,再想收刀格挡汉军小将的右手戟绝对是来不及了
后退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荆迁更明白,不出险招则今天只怕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当下荆迁恶向胆边长,起了以命博命之念,“吼”荆迁陡然暴喝一声,身形不退反进猛然撞向汉军小将。
这一下显然有些出乎汉军小将的意料。
在汉军小将反应过来之前,两人的额头就已经狠狠相撞
荆迁耳畔猛听得“瓮”的一声响,遂即眼前金星乱冒,整个人的思维也在霎那间陷入了停滞,不过,对面的汉军小将也没好到哪里去,荆迁这一下撞得极狠,汉军小将的额头一下就被撞得开了瓢,霎那间便鲜血如注。
刹那的失神之后,两人几乎是同时回过神来,又在本能的驱使下以手中横刀、双戟往前乱槊乱捅,只片刻功夫,汉军小将的大腿、胳膊还有腰肋上被捅六刀,荆迁更惨,腹部被槊了十六戟,整个都被捅成了血筛子
当庞钰闻讯抢上城头时,荆迁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不远处,那汉军小将却是发了狂,挥舞着双铁戟见人就杀,不管是楚军还中汉军,只要靠近他两步之内,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暴起伤人还有,就这片刻功夫,抢上关头的汉军锐士就已经超过了两百人,守在关上的楚军已经只剩不到十人了。
“荆迁将军荆迁将军?”庞钰的眸子霎时就红了,拔刀就冲向了汉军小将。
两人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已经多次在战场上生死相托,上次奇袭虎牢关后,两人更是成了刎颈之交,而且那时代的古人最重情义,所以当庞钰看到荆迁倒在血泊中后,眼睛一下就红了,当即拔刀上前,要杀了那汉军小将替荆迁报仇。
荆迁身遭巨创却仍未咽气,听到庞钰吼声后竟然挣扎着奇迹般地翻过身来,然后伸手一把抓住庞钰的战袍,一边笑一边血流如注,一边说道:“庞钰,好,好兄弟,走,快走,快带着弟兄们走,别,别忘了放,放火……”
庞钰怒目圆睁,愤然道:“荆迁将军,放手”
“庞钰”荆迁奋起最后的力气,陡然大喝道,“记得给上将军捎句话,就说我荆迁能够战死沙场上,值了下辈子,我荆迁还当他的亲,兵……”话没说完,最后一口气便从荆迁喉咙里轻轻逸出,就此气绝身亡。
“荆迁?老荆”庞钰惨然拜倒。
不过很快,庞钰又猛然起身,霎那之间,庞钰整个人就完全恢复了冷静,遂即扬起横刀厉声大喝道:“走,我们走……”
一声令下,最后剩下的两百多楚军老兵便跟着庞钰蜂拥下了东关关墙,又顺着长街到了西关关楼下,庞钰和两百老兵再回头看时,只见抢关的汉军已经分成两拨,一拨顺着大街追杀了下来,一拨则在拆卸城门甬道内的城砖,准备接应大军进关。
庞钰森然一笑,返身从身后一名老兵手中夺过火把,然后狠狠扔向空中。
几乎是同时,几十个打着火把的老兵也纷纷将自己手中的火把奋力扔向了附近营房、作坊、货栈的屋顶,这些建筑物的屋顶上早已经铺满了蒿草,蒿草上甚至还浇上了猛火油,火把一经落下,立刻便腾地燃烧了起来。
不到片刻功夫,西关附近便腾起了冲天大火。
正顺着大街往前追杀的汉军见势不对,赶紧退了回去。
庞钰悠然抬头,最后看了眼东关关墙,然后回头喝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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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邦在陈平、周勃、郦商、夏侯婴的簇拥下来到东关外时,整个虎牢关已经完全被大火笼罩了,隔着四丈高的关墙,都能看到吞吐的烈焰,黑压压的烟尘更是从关内扶摇直上,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足见火势有多大。
抢关的汉军已经全部退了回来,关内火势太大,没法再呆了。
浑身浴血的周冠夫则是被他的部曲从云梯上抬下来的,周勃见状顿时悲呼一声,扑到了周冠夫的担架边,然后拉着周冠夫的手,连连悲呼:“我儿?我儿”
周冠夫虚弱地摆了摆手,还冲周勃挤出了一丝笑容,道:“父亲,孩儿没事。”
刘邦叹了口气,周冠夫虽然抢关得了手,可现在跟没得手似乎没什么差别了,不过许过的诺还是要兑现的,当下上前说道:“冠夫,勇冠万夫,今天又一举袭取虎牢关,寡人今赐你‘胜之’为表字,待回了关中,再补行冠礼”
“谢大王。”周勃感激涕零,赶紧拱手作揖。
有汉王亲口赐字,对于周氏家族来说,可是莫大的荣幸。
刘邦再挥了挥手,周冠夫便被抬了下去,周勃也跟了去。
又过了片刻功夫,陈平再次来到了刘邦跟前,作揖禀道:“大王,臣已经问过抢关的将士了,他们说抢上关时,关内就已经只剩几百叛军了,而且关内的房屋上也都已经铺满了蒿草干柴,并且还浇了猛火油,显然,叛军放火是早有预谋。”
夏侯婴道:“这下可棘手了,这火势太大,三两天怕是灭不了啦。”
陈平担心的却不是这个,他怀疑项庄很可能已经打破了函谷关,所以才会命令虎牢关的叛军撤离,叛军才会在撤离之前火烧虎牢
刘邦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当下问道:“陈平,你说函谷关会不会已经失守了?”
陈平低着头,轻声道:“这个,臣不敢妄言。”
“你就直说吧。”刘邦皱眉不悦道,“寡人还不至于连这点小小的挫折都承受不起。”说实话,对于关中即将失陷的事实,刘邦的确是早有心理准备了,尽管函谷关有蛊逢镇守,而且也颇有五千兵马,可蛊逢面对的是项庄跟尉缭啊
陈平叹了口气,如实说道:“大王,函谷关怕是已经失守了。”
尽管刘邦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从陈平嘴里得到证实后,却还是忍不住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身躯也是轻轻地晃了两下。
夏侯婴赶紧抢上前来,把刘邦给扶住了。
郦商也劝道:“不过大王也不必太担心,算算时间,大王的信使早该到咸阳了,而且既便信使中途出了纰漏,楚军攻打函谷关这么大的动静,萧丞相也必定会事先得知消息,这会只怕已经护送王后、太子以及各位公子、公主前往汉中了吧?”
陈平却不说话,他知道汉王担心的其实不是王后、太子以及各位公子、公主的生死,汉王从来就没有、也不会把家人的死活放在心上,汉王唯一担心的就是,项庄的楚军杀进关中之后,会毁掉他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关中根基
不过现在担心也没用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项庄的楚军残部堵在关中吧。
既便不能把项庄的楚军残部围堵在关中,也要设法把他们逼入西戎或者北狄的势力范围中去,就让他们去跟羌人或者匈奴人火并吧,这样一来,关中即可遭楚军的杀戮,还能免受胡人的袭扰,也可谓是一箭双雕了。
陈平显然是猜中了刘邦的心思。
刘邦轻叹了口气,悠然说道:“也不知道吕泽大军现在到哪里了?还有灌婴的骑军,是不是也已经塞住飞狐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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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水右岸,吕泽的四万大军正沿着山中小路向武关进发。
大秦帝国修建的东南驰道几乎贯通了关东六国,不过从关中通向关东的却只有经函谷关过三川郡,再出虎牢这一条,这个有军事上的考虑,因为从关中通往关东的驰道如果有两条甚至更多,就不利于关中的防御。
没有驰道,吕泽大军的行军就极为艰辛。
行军速度也远远无法跟顺着驰道行军的楚军相比。
所以,当楚军花了三天时间从洛阳赶到函谷关,再花三天时间攻陷函谷关,又花了三天时间从函谷关兵临咸阳城下时,吕泽大军才刚刚赶到武关不过,不管怎么说,武关这条东南通道总是让吕泽大军给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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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攻陷咸阳(上)
第133章 攻陷咸阳(上)
当吕泽塞住武关时,项庄大军已经进驻咸阳以东五十里的丽邑,至于田横、萧开两路大军,更是已经兵临咸阳城下了。
经过两天的烧杀掠,楚军新兵的精神面貌已经完全发生了蜕变,至少看上去已经不像个农夫、樵夫或者猎户了,通过杀人、放火以及掳掠,新兵的兽性已经完全被激发,每个新兵身上开始自然不自然地流露出了一股凛人的杀气。
当然,现在再不能称呼他们为新兵了,他们已经是老兵了。
不过,从函谷关到咸阳,这一路上的城邑镇甸村落可就遭受了灭顶之灾,尤其是从函谷关溃败下来的溃兵,以及半路上被楚军击溃的萧何派去固防函谷关的三千军,更是遭到了楚军无休无止的追杀,几乎是一路逃跑,一路伏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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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项庄大帐里却是灯火通明。
秦渔正在向项庄告状,说是有几个女兵遭到了“新兵”的骚扰,虽然事后那几个新兵遭到了楚军老兵的一顿暴打,可那些新兵说的话还是刺激到了秦渔这个小娘,说起来,秦渔也是武艺不俗,所以坚决要求率领女兵上战场,不再担当护兵的角色。
项庄现在自然没时间理会这些,还是高初好说歹说把秦渔给哄了回去。
目送秦渔离开,武涉不无担心地道:“上将军,这些新兵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是不是应该整顿整顿军纪了?”
项庄忍不住侧头看了尉缭一眼,尉缭轻轻摇头。
军纪败坏是纵兵烧杀掳掠必然会导致的结果,这是绝对无法避免的,而且现在也绝对不是整肃军纪的时候,项庄现在唯一需要保证的就是,各军、各营、各部、各曲全都会严格地执行他的军令,只要能保证这点,就足够了。
当下项庄回头喝道:“晋襄,把地图拿上来。”
守在帐外的晋襄应了一声,大步进帐把地图在项庄面前摊了开来。
自从公孙遂在函谷关阵亡之后,晋襄就顶了他的遗缺,变成了项庄的亲兵队长,同时兼任先登营右司马。
尉缭指着地图说道:“上将军你看,从丽邑往东南百余里便是峣关,从峣关再往东南两百里便是武关,不过,从丽邑到峣关这一段路都是崎岖的山路,很不好走,大秦也没有在这里修建过驰道,所以,辎重车辆是无法通行的。”
项庄说道:“也就是说,云梯、井阑还有攻城车无法运到武关?”
“是的。”尉缭点头道,“这是条小路,人马通行都不易,遑论辎重?”
项庄沉吟道:“这样的话,必须现在就派一队精兵前去夺取武关了,否则,一旦刘邦老儿回过神来,抢先派兵塞住武关,咱们就麻烦了。”
尉缭深以为然道:“上将军英明,老朽完全赞成。”
武涉却道:“上将军,您是不是想得太远了,现在咸阳都还没下呢?”
项庄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人无远虑,则必有近忧,我们如果不事先留好退路,万一被刘邦老儿困在关中,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困在关中?”武涉愕然道,“这怎么可能?”
尉缭道:“上将军的担心绝非多余,关中通向外界的道路不外陈仓故道、褒斜道、子午谷、武关以及函谷关,其中褒斜道被刘邦焚毁之后便一直没有修复,子午谷山深林密,夏日蚊蝇叮咬,人马难行,陈仓故道又有陈仓关扼守道口,极难攻克函谷关不久之后必为刘邦大军所阻,到那时候,就只剩下武关可出东南了”
武涉指了指上郡,说道:“大不了走上郡,过韩地,再经井陉或者飞狐陉回赵地。”
“先生想得过于简单了。”项庄摇了摇头,又道,“此去上郡、韩地,何止千里?刘邦老儿完全可以派一员大将领一支精兵抄近路北渡河水,抢先塞住壶关、井陉甚至飞狐陉,到了那时候,我军可就只能北上河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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