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脱壳?”蒯彻皱了皱眉头,问道,“不知道贵军的军师又是谁?”
武涉向着三川郡方向遥遥一揖,朗声道:“不瞒两位,我家军师乃是当世大兵家,曾任故秦太尉的尉缭。”
“原来是尉缭老先生。”田横不禁有些敬仰。
蒯彻却是心中叹息,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问道:“敢问先生,接下来楚军是不是就要攻打函谷关,然后就要进攻关中了?”
“是的。”武涉点头道,“这也是我家军师定下的大战略,只有攻入关中,直捣咸阳,才能将刘邦的大军逼回关中,只有逼刘邦回师关中,才能破他席卷天下的大势,只有这样,天下诸侯才会纷纷叛汉自立,我大楚才有机会复兴。”
蒯彻点点头,淡然道:“既然这样,在下也在临行之前为大楚献上一策吧。”
“咦?”武涉愕然道,“先生,你不是说要投奔我家上将军的么,怎么又……”
蒯彻摇摇头,说道:“上将军已经有了尉缭老先生辅佐,在下去了也是多余,所以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说此一顿,蒯彻又道,“不过在下想提醒先生一句,陈豨的几万壮丁已经从敖仓突围,这支军队如果利用好了,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武涉一拍额头,恍然道:“若不是先生提醒,在下竟险些忘了。”
蒯彻淡淡一笑,又向武涉、田横抱拳辞别道:“武涉先生,田横将军,后会有期。”说罢,蒯彻便勒转马头径直走了。
目送蒯彻离去,武涉叹息道:“可惜,可惜呀。”
田横也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他现在更关心自己的前程,当下问武涉道:“先生,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走水路绕过虎牢关去三川郡呢,还是乔妆饥民绕道南阳郡,过武关、崤关再偷偷潜入关中去等候上将军?”
武涉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们去追陈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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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洛阳城早已经被楚军攻破,城内不到三千守军大多被杀,剩下不到五百残兵退进了郡守府,试图负隅顽抗。
数以千计的楚军潮水般蜂拥而来,很快就将郡守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荆迁身披重甲,健步如飞,一边仰天怒吼:“放火,给老子放火,烧死他们……”
荆迁曾在临淄攻打小城时吃过大亏,所以这次学乖了,不再强攻,改为火攻了。
“将军,不能放火”庞钰急上前阻止道,“进城之前上将军有过严令,让咱们围住郡守府,不得擅自攻击”庞钰、晋襄的两百多残部已经被项庄编进了陷阵营,同时庞钰、晋襄也被委任为陷阵营的右、左校尉,相当于荆迁的副手。
“鸟”荆迁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上将军不让咱们攻击,是害怕咱们陷阵营出现无谓的伤亡,现在老子采用火攻,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烧了郡守府,上将军又怎会责怪?哼,上将军不仅不会责怪我们,他还得嘉奖咱们”
说罢,荆迁又扭头向几个司马大吼道:“还他娘的愣着做什么?干紧去找柴禾,给老子烧了这劳什子郡守府……”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喝:“荆迁,你敢抗命?”
“呃……”荆迁急回头看时,只见项庄已经骑着乌骓马从大街上飞奔而来,当下屁颠屁颠地迎上前来,赔笑脸道,“上将军,您怎么来了?”
“哼。”项庄闷哼一声道,“我若不来,这吕泽的郡守府便被你烧了,攻打函谷关的大计也被你小子给破坏了”说罢,项庄又向庞钰道,“庞钰,你做得很好,今后就给本将军管着些荆迁,荆迁这小子就爱冲动,平时你多劝劝他”
“诺”庞钰拱手作揖,肃然道,“末将得令”
项庄点点头,遂即策马来到郡守府前立定,大喝道:“里面的人听着,大楚上将军项庄在此,限你们一刻钟之内投降,否则,打破府邸,鸡犬不留”
“打破府邸,鸡犬不留”
“打破府邸,鸡犬不留”
“打破府邸,鸡犬不留”
荆迁、庞钰、晋襄以及千余陷阵武卒顿时三呼响应,声势震天。
听闻项庄到此,守在高墙上、辕门上、院子里、屋顶上的汉军将士无不色变。
过得片刻功夫,郡守府大门内终于传出了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请请请,请问,你真是大楚国的上将军项项,项庄吗?斩杀攀哙将军的那个?”
“不错”项庄朗声道,“本将军就是项庄,如假包换。”
大门内那个声音又道:“那那那,要是我们投降,你能饶本公子不死吗?”
本公子?项庄闻言顿时心头微动,当下应道:“当然,只要你们投降,本将军可饶你们不死,一个不杀”
“上上上将军,你可可可要说话算数。”
“本将军向来说一不二。”项庄傲然道。
“快快快打开开开大门。”大门里的那个公子一声令下,郡守府的包铁大门便缓缓打了开来,遂即一个披甲束发的年轻公子哥从大门里迎了出来,先向着项庄长长一揖,然后闪到大门左侧,做了个恭请入内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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汜水河畔,陈豨领着三万壮丁正浩浩荡荡南下。
尽管已经逃离了敖仓这座牢笼,可陈豨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之意,因为天下虽大,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关中刘邦老巢,又有函谷、虎牢天险,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河北是张耳、藏荼、韩王信的地盘,又隔着河水天险,过不了河。
往东是梁地,齐地,陈豨可不会自大到以为凭着三万乌合之众就能打败彭越、韩信的几十万雄兵。
也许只有向南才是生路。
南边沿着江水依次是临江国、衡山国以及淮南、江东,临江王共敖、衡山王吴芮,淮南王英布,陈豨都没勇气前去挑战,只有江东也许还能立足,可惜,此去江东不远千里,陈豨的三万壮丁又没有携带粮草辎重,他也不知道最后能走到哪里。
陈豨正患得患失之际,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座巍峨的高山大岳,向前延伸的驰道也出现了岔道,一条往西进了大山,另一条却笔直地指向了南方,不消说,这座大山必定就是中岳嵩山了,顺着向西这条驰道,就能直抵虎牢关下
陈豨正望着巍峨的嵩山发呆之际,部将侯敞从后面追了上来,喘息道:“上将军,有梁军追上来了”
陈豨脸色大变道:“有多少追兵?”
“不足千人”侯敞道,“要不要杀他一阵?”
“什么?不到一千人?”陈豨皱眉道,“彭越老儿也太不把我陈豨放在眼里了,区区一千人就敢来追杀我三万大军,简直不知死活”说罢,陈豨又环顾身边十几个部将,大喝道,“诸将听令,整顿本部军卒,列队迎战”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霎时响彻云霄,原本乱哄哄南下的“魏军”纷纷驻足,开始列队,不过民壮就是民壮,等到北方驰道上出现梁军身影时,三万民壮都还没有结好阵,就像是一盘散沙,胡乱堆在了驰道左侧的旷野上。
反观北边追来的梁军,却是阵容整齐,兵甲俨然。
两军阵圆处,对面梁军阵中忽然走出一骑,对着陈豨遥遥抱拳道:“敢问,前面可是大魏国上将军陈豨?”
陈豨皱眉道:“足下是谁?”
那骑抱拳道:“在下武涉,大楚上将军项庄帐下幕僚,上将军不记得在下了吗?”
“原来是武涉先生”陈豨当即带着数十骑催马出阵,直到距离武涉不足十步时才勒马止步,又指了指武涉身后的田横部,问道,“先生已经叛楚归梁了?今天可是奉了梁王彭越之命,引兵前来截杀故人的吗?”
“非也。”武涉摇头道,“在下奉了上将军之命,前来离间彭越、吕泽,如今两人已经中计,敖仓城下的梁军也已经跟汉军打起来了,在下使命完成,脱身后本待赶回三川郡,不想竟在半道听说将军已经从敖仓突围,便特意追来一晤”
第104章 虎牢关(二)
第104章 虎牢关(二)
“赶回三川郡?”武涉的故意漏话果然引起了陈豨的注意,当下陈豨追问道,“先生是说,上将军就在三川郡?”
“呃,这个……”武涉环顾左右,似乎有些为难。
陈豨赶紧屏退左右,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先生,上将军真的在三川郡?”
武涉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如实相告道:“好吧,不瞒将军,上将军现在的确已经到了三川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攻陷洛阳,再接下来就要攻打函谷关,奔袭咸阳直捣刘邦老儿的老巢了。”
武涉这话当然是在瞎说,他并不能确定楚军是否已经四渡河水进入三川郡,至于攻陷洛阳则更是胡编了,目的无非是为了忽悠陈豨,把他的几万大军骗去攻击虎牢关,一旦陈豨大军攻陷了虎牢关,就能够成为三川郡的屏障,间接帮助楚军攻击函谷关了
一开始,武涉还想不到这上面,是蒯彻的提醒之下才想到的。
“什么?上将军都已经攻陷洛阳了?”陈豨闻言果然大为震动。
尽管最近这段时间陈豨都被困在敖仓城内,可他与外界的联系并未被切断,因为他的门客中不乏江湖豪侠,这些人暗中出城四处打探消息,虽然不知道全部事实真相,却也把刘邦追剿楚军的事情打探了个**不离十。
据陈豨所知,项庄的楚军分明已被刘邦、韩信联手困在了齐地,怎么突然间又出现在了三川郡?还攻陷了洛阳,接下来还要盗用吕泽的关防印信骗开函谷关?真要是这样,这项庄跟尉缭,岂不是连张良、陈平都骗过了?
“怎么?”武涉淡然道,“将军难道不相信?”
“不不不,当然不是。”陈豨忙道,“既然这样,末将这便率军打破虎牢关,赶往三川郡与上将军汇合”
几乎是霎那之间,陈豨就做出了决定——去三川郡
当然,陈豨决定去三川郡绝不是要去投奔项庄,事实上,陈豨现在拥有三万大军,而项庄恐怕仍然只有五六千人吧?真要是两军汇合,谁主谁从就得好好计较了,既便陈豨没想过要压过项庄一头,至少也应该平起平坐吧?
至于虎牢关,陈豨并没有太把它放在眼里,一座小关隘,两三千守军,又怎么可能挡得住他的三万大军?
事实上,虎牢关成为天下雄关是在东汉之后,因为东汉定都洛阳,为了屏护洛阳,汉廷才反复加固加高了虎牢关的城墙,以致虎牢关成了天下最坚固的雄关,不过在秦末时,虎牢关却仅仅只是一座最普通的关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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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郡守府。
楚军找遍了整个府衙,都没有找到吕泽的关防印信,看来吕泽并没有把他的关防大印留在洛阳,而是带到了军中,这下可是有些出乎项庄的意料,没有吕泽的关防印信,要想骗开函谷关,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项庄叹了口气,问尉缭道:“军师,以吕产的名义能否诈开关门?”
吕产就是刚才打开郡守府大门投降的公子哥,也是三川郡守吕泽的次子。
“绝无可能。”尉缭摇了摇头,说道,“函谷关的守将蛊逢,老朽也是略有耳闻,此人生性耿直,不畏权贵,用兵更是谨慎,颇受刘邦器重,所以才会任命他为函谷关守将上将军以吕产的名义诈关,结果只怕会适得其反。”
项庄以拳击掌,恨声道:“这么说,只能强攻了?”
要强攻函谷关,就必须得有云梯,洛阳武库里也不知道有没有。
当下项庄回头吩咐前军大将桓楚道:“桓楚,立即带兵把洛阳的武库给封了,再派兵上街,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务必在今天天黑之前,把洛阳城内所有的铁匠、木匠、兵器匠都给抓起来,快去”
项庄也是为防万一,万一武库里没有云梯,那就要尽快打造了。
至于铁匠、兵器匠,顺便也能打造些兵器,尤其是环刀、标枪,楚军现在急需大量的环首刀、标枪以加强武力。
“诺”桓楚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项庄又向怒锋校尉高初道:“高初,封锁洛阳城的任务就交给怒锋营了,没有本将军手谕,任何人都不准出城,擅自出城者……格杀勿论”
“诺”高初轰然应诺,遂即领命去了。
项庄再回头问公孙遂道:“武涉先生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项庄既担心尉缭的离间计不能竟全功,更担心武涉的安危,如今他帐下的辩士可就武涉这一个,真要是出了意外,那可是无可挽回的损失,别看现在武涉对楚军作用不大,可等将来各路诸侯形成割据之势,武涉就将成为不可或缺的人才。
将来,楚国与各诸侯国之间的合纵连横,又岂能少得了武涉?
“没有。”公孙遂摇了摇头,又道,“不过小人已经加派十八死士前往接应,并且还在河水南岸准备了十条小船,应该很快就会消息传回了。”
“十八死士太少了。”项庄摇了摇头,忽又回头望着荆迁、庞钰道,“这样,你们率五百陷阵轻兵即刻出城,从水路绕过虎牢关,前往敖仓接应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接应武涉,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跟梁军、汉军厮杀。”
“诺”荆迁、庞钰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目送荆迁、庞钰两人的身影远去,尉缭劝项庄道:“上将军不必太过担心,武涉先生口才过人,现在多半已经得手了,否则,吕泽又岂会从洛阳调兵前往虎牢关?至于得手之后,以武涉先生的能力,寻机脱身并非难事。”
项庄点了点头,喟然道:“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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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荆迁、庞钰,率五百轻兵出洛阳沿着驰道往东急进,到傍晚时,已经往东急行军一百多里,距离虎牢关已经不足十里了。
庞钰劝荆迁道:“将军,不能再往前走了。”
再往前就要进入虎牢关的警戒范围了,虎牢关有重兵驻防,紧岭关隘的嵩山余脉上还设有烽火了望台,楚军若再往前走,就要被发现了。
荆迁点点头,当即带着五百轻兵离开驰道拐进了数里外的河水岸边。
在一处隐秘的河湾里,斥候队找到了公孙遂备下的十条小船,荆迁、庞钰正准备分批渡河,从水路绕过虎牢关时,前方河面上却忽然出现了一条小船。
荆迁一挥手,五百轻兵便纷纷抽出长剑,迅速隐入了蒿草丛里。
不到一刻钟,那条小船便已经靠岸,遂即六名衣衫褴褛的饥民从船上跳了下来,隐在暗中的荆迁一下就认出了前面那个饥民,正是武涉的随行死士墩子,当下便收剑回鞘,又从暗处迎了出来,喝道:“墩子,可曾带回先生消息?”
“见过荆将军。”墩子赶紧拱手作揖,又道,“先生有消息了。”
说此一顿,墩子又道:“先生也已经从梁营脱身,半路上还遇到了从敖仓突围的大魏上将军陈豨,现在,先生已经说服陈豨率军投奔上将军,眼下陈豨正在攻打虎牢关,先生也在陈豨军中,特命小人火速赶回,将消息禀报给上将军。”
荆迁道:“上将军就在洛阳,你赶紧去吧。”
墩子向荆迁揖了一揖,带着五名死士匆匆去了。
荆迁正欲下令渡河时,庞钰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道:“将军,现在陈豨大军正在攻打虎牢关,守军的注意力必定集中在了虎牢东关,不如趁着天黑悄悄摸到西关下,然后突然发起攻击,守军猝不及防,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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