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那个……”武涉纵然辩才过人,这时候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为蒯彻不仅认识他,而且也是个聪明人,要想随便编一套瞎话蒙骗蒯彻,那是想都别想,当世智者原本就不多,蒯彻却绝对算是一个!
蒯彻微微一笑,又道:“先生未免太小看我家大王了,我家大王虽然不如汉王刘邦那般雄才大略,也没有齐王韩信的统兵之能,甚至也不如淮南王英布骁勇善战,可他也不是个平庸之辈哪,他又怎么会中你的离间计呢?”
“先生这话可说错了。”武涉这会已经稳住了心神,心神既定,昔日无比犀利的辩才也就回来了,当下分辩道,“在下这次冒死前来梁军大营,可不是为了什么离间计,更不是为了挑起汉梁相争,而是为救梁王性命而来的。”
“哦,先生是为救我家大王而来?”蒯彻道,“愿闻其详。”
武涉道:“刘邦假仁不义,一旦天下平定,他必定会效仿赢政南面称帝,如果刘邦春秋正盛,则梁王、淮南王诸王也许还可以得善终,可不幸的是,刘邦已经年近六旬,一旦刘邦身死,先生以为他的幼子刘盈能够镇得住天下诸侯吗?”
这个问题蒯彻其实早就跟彭越说过了,当下应道:“不能。”
武涉点了点头,又道:“那么,先生以为刘邦会坐视这种局面不管吗?”
蒯彻摇了摇头,答道:“不会,刘邦必定会在临死之前将各路诸侯一一铲除。”
“先生是个明白人。”武涉冲蒯彻揖了一揖,又道,“所以,梁王不该束手待毙。”
蒯彻摇头道:“可惜,汉王刘邦席卷天下之势已成,我家大王若依附于他,则还可以保住王位,也还有数年荣华富贵,可如果起兵攻伐汉王,只怕立刻就会兵败身死,先生说是要救我家大王,其实却是在害他。”
“先生劝梁王安于现状,才是真正害他!”武涉反驳道,“先生此举不仅害了梁王,更害了梁王子孙后代!先生如果真是为了梁王着想,就该劝他放弃幻想,趁天下未定之时,联络各路诸侯共伐之,将刘邦赶回关中!”
蒯彻冷笑道:“然后,给你楚国赢得喘息之机,是么?”
武涉坦然道:“在下既是为了大楚,也是为了梁王着想。”
蒯彻冷然道:“先生辩才,在下今日算是领教了,不过任你舌灿莲花,在下也绝不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先生好自为之吧。”说罢,蒯彻便拂袖而去。
目送蒯彻的身影出帐而去,武涉不禁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生死,事实上,自从领命出使梁营以来,武涉就没想过再活着回去了,他只是担心,要是无法完成上将军交给自己的使命,大楚的复兴只怕就没有多大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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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彻离开之后,并没有去向彭越告发武涉,而是悄然来到了田横营中。
田横刚刚奉了梁王彭越的军令,准备去砀郡征粮,这会正准备出行呢。
见是蒯彻,田横赶紧将他迎入大帐,又肃手请蒯彻入席,然后笑问道:“今天刮的是什么风?竟然把先生给吹到在下这里来了?”
“田将军说笑了。”蒯彻入席,环顾左右道,“在下有要事与将军商量。”
田横闻言顿时神情一肃,又挥手屏退了左右,然后问道:“先生可以说了。”
蒯彻低声说道:“昨晚有个陈豨的幕僚从敖仓城内叛逃而出,投入大王帐下,这事将军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田横点头道:“在下也是刚刚听说。”
蒯彻道:“将军绝对想不到,此人其实根本不是陈豨的幕僚,也不是从敖仓城内叛逃出来的,事实上,他是昔日西楚霸王项羽帐下的一个辩士,这次他是奉了项庄之命,前来离间大王跟吕泽的。”
田横愕然,神情古怪地道:“先生,你这话应该去跟梁王说才对,我田横不过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客卿,先生跟我说这些算什么回事呢?”
蒯彻皱眉,有些不高兴道:“在下以诚待将军,难道将军就不能以诚相待吗?”
说此一顿,蒯彻又道:“将军想要复国的心思,别人不知道,在下能不知道吗?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只要将军这次能够帮助在下做成大事,他日在下就能在梁王面前进言,让将军独领一军扫荡齐地,到时候,将军就有机会恢复故齐了。”
田横默然,好半晌后才道:“既然先生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在下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的了,先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
对于蒯彻的心思,田横是知道的,梁汉相争,也正是田横所希望看到的。
“好,爽快。”蒯彻点了点头,又道,“武涉试图离间梁王跟吕泽,只怕是痴心妄想,梁王怯懦,根本就没有跟刘邦对抗的勇气,所以,咱们还得帮武涉一把,往釜底再添把柴,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些,咱们得把梁王逼入墙角,让他别无选择!”
田横也希望能够挑起梁汉相争,当下说道:“先生直说,在下该怎么做?”
蒯彻起身离席,上前对田横轻轻耳语了一番,田横连连点头道:“在下明白了!”
半个时辰之后,田横便带着八百旧部离开了梁军大营,不过往砀郡走了不到五十里,便暗中转入小路向西,直奔北邙山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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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大营,吕泽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并且开始预做布置了。
急促的脚步声中,吕释之匆匆走进大帐,向吕泽拱手作揖道:“大哥,刚刚小弟已经派人去打探了,除了田横率八百部曲前往砀郡征粮,别的就没有什么异动了。”
吕泽为人非常谨慎,彭越负气离开之后,他便命吕释之派细作严密监控梁军大营,一旦发现梁军有所异动,便即刻回报,显然,吕泽已经对彭越起了戒心,事实上,刘邦给吕泽留下五万大军,并命他协助彭越攻打敖仓,就存了监视彭越的意思。
“是吗?”吕泽点了点头,又道,“东郡、砀郡那边也要密切关注,一旦发现刘寇、扈辄回师,则立刻回报!”
“诺!”吕释之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目送吕释之的身影出帐而去,吕泽想了想终究有些不放心,又把次子吕产唤进帐来,又从地上捡起一支令箭递给吕产,吩咐道:“产儿,你这便去挑两匹快马,连夜赶回洛阳,命你大哥点五千精兵,固防虎牢关!”
吕产挠了挠头,惑然道:“父亲,这是为何?”
“你就不必多问了。”吕泽道,“赶紧回洛阳吧。”
“诺!”吕产轰然应诺,接过令箭转身扬长而去。
等次子吕产走了,吕泽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匆匆写下一封书信,又将木简拆散分别装进了三个竹筒里面,然后将门下小吏唤进帐来,吩咐道:“马上挑选三名健卒,携带这三卷书信连夜奔赴濮阳,记住,定要面呈大王或者张良、陈平两位先生。”###############################################################PS:几句闲话,楚汉争鼎从二月十五号上传,到现在已经四十六天了,上传的字数也已经超过了三十万,剑客兑现了第一个承诺,至少上传三十万字的公众版,明天凌晨,楚汉就要上架了,剑客会在零点过连更三章,算是小爆一次吧,由于剑客身体出了问题,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不过,还是要无耻地请求大家月票支持,新书月,月票该争还得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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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狩猎北邙
第99章 狩猎北邙
濮阳,郡守府。
这会,刘邦、张良、陈平君臣三人正围在地图前探讨军情。
早在两天前,那支不足五百人的楚军偏师就已经被击灭了,唯一可惜的是,领兵的楚军大将虞子期却带着十几亲兵跑掉了,现在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不过,项庄的楚军主力却始终不见踪影,四五千人竟然像空气一样消失了
已经整整六天了,汉军斥候、齐军细作几乎找遍了河水、济水之间的每一个山沟,每一片森林,却始终不见项庄小儿的楚军残部,有时候,刘邦真的怀疑,项庄小儿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一个很深很大的山洞,带着他的残兵藏起来了?
陈平指了指地图,向刘邦说道:“大王,济水沿线的烽火网络构筑得非常严密,既便是在晚上,也有侦骑出没,楚军要想悄悄渡过济水,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臣可以肯定,项庄的楚军残部绝对还在济水西岸”
刘邦连连点头,陈平这话他相信,济水沿线的烽火网络的确不可能存在漏洞,楚军毕竟有四五千人,而不是只有四五百人,这么多人要想无声无息的穿过汉军、齐军精心构筑的烽火台封锁线,绝对是痴心妄想。
分兵突围也不可能,虞子期的五百人不照样被发现了?
张良道:“也就是说,项庄的楚军主力一定还在河水以东,济水以西,濮阳以北,历下以南这一大片区域之内”说此一顿,张良又道,“大王,这一片区域宽足有两三百里,长更有四五百里,山林河谷何止千万?十天八天找不到,也在情理之中。”
“那就继续找”刘邦道,“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项庄小儿找出来”
张良道:“大王放心,项庄的楚军残部一定在这片区域里面,他跑不了的。”
陈平忽然想起一事,当下说道:“武库已经打造了一批飞矛,大王要不要去看看?”
“哦,飞矛已经打造好了?”刘邦当下来了精神,向张良、陈平道,“走,看看去。”
当下刘邦带着张良、陈平直奔武库而来,武库令不敢怠慢,赶紧将刘邦领进库房,里面果然码放了上百捆飞矛,每捆十枝,足有数千枝
刘邦从中拔了一枝,只见飞矛长约一丈,重约十斤,一半为木柄,一半为铁制枪头,枪尖又细又长又锋利异常,还带倒钩,与那天见过的楚军飞矛的形式极为相似,伸手摸了摸枪尖,刘邦忽然来了兴致,非要到外边掷一把试试飞矛的威力。
武库令赶紧让人在空地上竖起了一面巨橹,所谓巨橹就是**尺高,两尺来宽,厚约两寸的长方形大木盾,有些橹盾的表面还要蒙一层牛皮或者铁皮,一来可以防火,二来还能增加橹盾的防御强度。
橹盾竖好,刘邦便握着飞矛退到了三十步外。
由武库令校正了握矛的姿势,刘邦便开始助跑,当距离橹盾还有不到二十步时,刘邦便将握于手中的飞矛对着前方橹盾猛然掷了出去,刘邦长的也是五大三粗,年轻时也是条远近闻名的壮汉,这一矛掷得竟是极准,极有力度。
只听笃的一声闷响,飞矛早已贯穿橹盾,又细又长的枪尖透过橹盾足有尺许
张良、刘邦以及一众亲兵顿时轰然叫好,刘邦却忽然用手搭着自己的左腰,哎呀哎呀地叫唤起来,毕竟年岁大了,刚才这奋力一掷,把老腰给闪了。
张良、陈平大惊,当即抢上前来,扶着刘邦到旁边坐了下来。
刚刚坐下,遏者随何便匆匆过来,向刘邦作揖禀报道:“大王,吕泽大人急信”
刘邦哎唷了两声,没好气道:“信呢?”
随何道:“三位信使非要面呈大王,或者张良、陈平两位先生。”
刘邦道:“那就把信使带上来吧。”
“诺。”随何领命而去。
过了大约半刻钟,随何便带着三名信使来到了刘邦跟前,三名信使全都汗出如桨,风尘仆仆,显然是连夜从敖仓赶到濮阳的,刘邦顿时便心头微沉,吕泽信使来得如此之急,莫非敖仓那边又出什么大事了?
那边陈平早已经从信使手中接过三封木简,然后与张良开始紧张地排列起来,不到片刻功夫,十几枝木简便已经重新排列好了次序,张良匆匆看完内容,脸色微变道:“大王,吕泽大人信中说,彭越受了蒯彻蛊惑,很可能要叛汉”
“什么?”刘邦闻言大惊道,“彭越要叛汉?”
陈平沉声道:“梁王彭越未必有那胆子,不过蒯彻这个人却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臣担心蒯彻会背着彭越对吕泽大人偷偷下手,这样一来,梁军叛汉就成了既成事实,彭越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起兵造反了。”
张良道:“此事非同小可,大王应当速回梁地”
刘邦道:“可濮阳这边,还有项庄小儿的楚军残部……”
张良道:“濮阳这边就交给臣来处理吧,大王还是速回梁地吧,彭越战功卓著,威望极高,他若闹事,吕泽大人是绝对弹压不住的。”
“也好。”刘邦当机立断道,“濮阳这边就拜托子房你了。”
说罢,刘邦又扶着老腰起身向陈平道:“陈平,咱们这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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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梁军大营。
彭越正与新幕僚“吴眙”(武涉)侃侃而谈,蒯彻忽然越帐而入。
见到蒯彻,武涉脸上立刻浮起了一抹不自然之色,彭越却没有留意到,而是转头望着蒯彻,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蒯彻拱手作揖道:“刚刚吕泽派人捎来口信,邀请大王前往北邙山中狩猎。”
“去北邙山狩猎?”彭越蹙眉道,“现在可不是狩猎的季节,吕泽他想干吗?”
对于蒯彻这个幕僚,彭越是一点提防之心也没有,这倒不是彭越大意,而是当时的人都很有节气,门客背弃主家,幕僚算计主公的例子也不是说没有,却很少见,因为谁若是这么做了,立刻就会遭到整个天下的唾弃。
所以,彭越完全没有提防蒯彻的必要。
事实上,蒯彻也的确没有害彭越的意思,他只想以自己的方式帮助彭越。
“在下也不知道。”蒯彻摇了摇头,道,“多半是想解释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吧。”
“不去。”彭越没好气道,“先生这便回复吕泽的人,就说寡人身体不适,不去了。”
“在下以为,大王还是要去。”蒯彻道,“大王又没有做亏心事,干吗要躲着吕泽?”
彭越想了想,又问武涉道:“先生以为,寡人应不应该去?”
武涉见蒯彻始终没有在彭越面前揭穿自己,这会早已经定下神来,当下恭声道:“在下以为,蒯彻先生说的有道理,大王应该去。”
“好,那寡人便去会会吕泽。”彭越长身而起,又扭头对着帐外喝道,“彭明,点三百精骑,随寡人前往北邙山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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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外,汉军大营。
吕释之匆匆进了中军大帐,向吕泽禀报道:“大哥,刚刚梁军大营辕门大开,梁王彭越带着两三百精骑往北邙山狩猎去了。”
“啥?”吕泽蹙眉道,“彭越这个时候去北邙山狩猎?”
这事可有些出乎吕泽的预料,蒯彻如果真的要鼓动彭越叛汉作乱,这个时候彭越就断然不会离开大营,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名堂?或者又是蒯彻的阴谋?吕泽是谨慎,可有时候谨慎过了头,就变成了多疑,不管什么情况都非要琢磨个透。
吕释之不以为然道:“大哥想多了吧,也许彭越就是想去散散心呢?”
吕释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暂时放下,又叮嘱吕释之道:“这样,彭越不管他,你还是要密切注意梁军大营的动向”
“诺。”吕释之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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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邙山距敖仓不到五十里,快马两个时辰就到了。
不过到了北邙山后,彭越却并没有发现吕泽的人马,当下问蒯彻道:“先生,你不是说吕泽在北邙山东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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