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后,冯妙女倒也没有埋怨韩信韩信,只是哭了个伤心欲绝,看着犁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爱妃,韩王韩信心疼得差点窒息,也有些羞愧,连对自己爱妃的许喏都兑现不了,算个什么国君?心里对汉国的恨意便又浓了一分。
胸中恨意委实难消,韩王韩信心里的这根刺就此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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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过后,夏粮进了仓,一船船的粮食便通过水陆通道从巴蜀、荆襄、江东源源不断地运送到了敖仓。
项庄巡视到敖仓时,来自江东的运粮船队刚刚抵达敖仓,这支船队走的是水路,足有千余艘大小船只,输送的粮食足有二十万石!
放眼望去,鸿沟两岸尽是黑压压的纤夫,号子声响彻长空,很是壮观。
负责筹集粮草军械的百里贤不无兴奋地介绍道:“大王,巴蜀、荆襄、江东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淮泗、魏地的收成也还不错,至少自给已经不成问题了,现在各地的粮赋正陆续运来敖仓,先期运抵的已经有近百万石了。”
项庄点头道:“子良,荆襄、江东的粮赋都要运至敖仓,不过巴蜀的粮赋就不必千里迢迢运到敖仓来了,寡人打算在成都另建一座蜀仓。专屯蜀粮。”
百里贤连声应喏,他当然知道项庄此举的用意,项庄专门在成都建蜀仓屯粮。其用意不言而喻,这是在为不久之后对汉中或者陇西用兵做前期准备了,也就是说。在灭赵之后,紧接着就要对汉国大举用兵了。
一统天下的进程想来不会太远了。
想到这里,百里贤也忍不住微微有些兴奋,原以为在经历了去岁的两场大战以及迁都洛阳之后,楚国怎么也需要三到五年的休养生息,才可能积蓄起足够的实力,然而事实却全不是这样,这才短短一年时间,楚国便又是兵精粮足了!
这不能不归功于大王强力推行的变革,正是大王大刀阔斧改革国政。才造就了如今楚国人才跻跻、军力鼎盛以及粮饷充足的局面!
项庄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沉默了半晌后才道:“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哪。”
百里贤也是无言以对,他知道大王的意思,现在楚国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驻扎洛阳的三大禁军励兵秣马,随时可以出战,各郡府兵也已整训完成,随时能集结出征,敖仓之粮更是足以支撑五十万大军对外征战了。
但是,楚国现在还缺一个冠冕堂皇的出兵借口。
项政好不容易才在连横同盟三国中间埋下了一根刺。如果不能将这根刺的功效发挥到极致,那只能说明项庄反不如他这个太子有能耐。
以楚国如今的实力,单挑连横同盟其实也完全不是问题,只要对其中两国采取守势,然后集中全力先灭其一国,然后再对剩下的两个国家各个击破,楚国怎么说也有九成胜算,但这样一来,统一进程就会拖长,甚至很可能延绵三年五载。
但是项庄已经不想再拖上这么久了,他决心在年内一统天下!
所以,必须将燕国拖入战团,然后楚国才能够以调解的名义派兵进入赵国,只有这样才不会过多地刺激到韩王韩信,韩王韩信如果态度暧昧,整个连横同盟就会瓦解,那么楚燕联军就能够在短时间内以雷霆万钧之势灭掉赵国,并且还不会太过损耗国力。
然后,经过数月的稍稍修整,等秋粮收上,楚国就能倾尽全力伐汉了。
只是,怎么做才能够将燕国拖入战团呢?根据乌木崖提供的情报,燕王藏衍的态度最近有些暧昧,甚至在暗中跟黑冰台不断地接触,如果这个时候楚国主动挑起战争,燕国是绝不会参战的,搞不好还会在背后拖楚军的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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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政回到鲁县时,田横、庞钰、武涉一行已经先期抵达了。
田横在时隔十多年后终于再次踏上了故土,心情无疑是复杂的,有喜悦、有忧虑,但是更多的却是失落,因为此时他的“齐国”已不能算是真正的齐国了,与其说它是齐国,倒不如说它是薛国更贴切,因为他的领地只有一个薛郡。
更让田横感到失落的是,他这个国君只是个傀儡,军权掌握在大将军庞钰手中,而官员的任免大权又掌握在国相武涉手中,他这个国君也就象征性地做些发号施令的事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临淄迁徙过来了上百家齐地豪强。
但是田横非常清楚,如果手里没有一支军队,仅凭这些世家豪族,是不足以撑起他的王权的,所以他必须夹起尾巴做人,说到底,这些世家豪族也只能给他口头上的援应,却无法给予实质上的帮助,因为他们既无权也无兵。
便是故齐上将军赵夕,所率三万齐军不也让庞钰给整编了?除了选拔其中三千精壮编成了薛郡的府兵,其余的两万多人已经全部谴入各县充成了编户,赵夕虽然满心不愿,可在庞钰的强兵面前,他又岂敢有半点反抗?
所以项政一到鲁县,田横便赶紧放下身段主动前来拜访。
田横之所以在项政面前刻意放低姿态,就是想在项氏父子跟前摆出恭顺的样子,以便项庄对他彻底放心,然后他才可以放手施为,只可惜田横的一片苦心全都化为了泡影,当田横告辞离开时,项政的神情是相当之冷淡的。
“齐王所图乃大呀。”望着田横远去的背影,项政淡淡地说了一句。
左右席上的庞钰、武涉对视一眼,两人眼角都掠过了一丝欣尉之色,跟半年多前比,太子的阅历、气质已经大不相同,看来战争的确是锻炼人。
项政的话题很快便转到了项庄身上,问庞钰两人道:“大将军,国相,不知道父王最近心情可好?还有两位母后,身体可安好?”
武涉从席上跪坐起身,答道:“王后和太妃甚好,只是大王的心情却不太好。”
“父王可是因为伐赵之事而心烦?”伐赵之事虽然机密,但项政作为楚太子,自然是有资格参与其中的,所以大略知道这事。
庞钰叹息道:“可不就是为了这事?”
项政轻轻颔首,眼角却忽然间掠过了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阴狠之色。
待庞钰、武涉先后告辞离开之后,项政先是将玄衣卫驻鲁县的统领找了来,然后又将高朗召来行辕,两人密谈到后半夜,高朗才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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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的某一天,一个神秘人忽然来到淳于县,求见赵军守将白言。
白言已经将原属于赵国的大半个胶东郡都丢掉了,之所以能够守住最后的淳于县,并不是因为赵军绝对反击击退了楚燕联军,而是楚燕联军并没有向淳于县发起攻击,白言心里非常清楚,楚燕联军如果发起攻击,赵军是断然守不住的。
但是,白言又不敢弃城逃跑,仗打成这般悲惨的结果,如果连淳于县都不战而弃,那他回邯郸后还真可能被白宣给斩了,虽然说白宣是他的族叔,可是白言很清楚,他这个族侄发起飙来那可真是六亲不认的。
“你是什么人?”白言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不明人物。
“将军不要管小人是谁,你只听小人分说便好。”不明人物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可行止之间却颇有股从容不迫气,面对着白言脸上毫不掩饰的杀机,此人非但不心惊胆战,甚至还显得淡定至极,“三日之后,楚太子将偕燕太子前往安丘狩猎。”
“楚太子将在三日之后偕燕太子前往安丘狩猎?!”白言怦然心动,安丘距离淳于县不过五十多里,如果能谴一支精兵事先埋伏在安丘山中,然后生擒楚太子以及燕太子,怎么也该是大功一件吧?将来回到邯郸,脑袋想必是无虑了。
不过此过虎跳峡谷惨败之后,白言已经风声鹤戾、草木皆兵了,当下冷森森地道:“区区诱敌伎俩,也敢拿来诱骗我军,真当本将军是白痴不成?”说罢,白言又厉声喝道,“来人,与本将军将这个奸细拖出去……砍了!”
神秘人夷然不惧,只哂然道:“将军错失大功一件,可惜,可惜。”
直到被刀斧手推出辕门,那神秘人都是面不改色,白言便又心念反复,当下喝令刀斧手住手,又将神秘人推进行辕,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神秘人昂着头,淡然道:“将军,小人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三日之后楚太子和燕太子将去往安丘狩猎。”
第546章 烽烟起
项政、藏衍退到一处断崖上时,身边已经止剩二十几个亲兵了,而且个个身上带伤,伤势最重的那个身披十数箭,整个已经成了血人,却仍在唯一通上断崖的坡道上大呼酣战,崖下的赵军如蚁群蜂拥而至,又纷纷倒在那人戟下。
连续斩杀了十余人后,那血人终于不支倒地。
下一个霎那,十几枝长戟几乎是同时捅进了那血人的胸腹,那血人身上却再没有更多的鲜血喷溅出来,在刚才的殊死博杀中,他已经流干了全身的鲜血。
长戟入体,那血人顿时无比惨烈地哀嚎起来,遂即奋尽全力将一对短戟飞掷而出,顶在最前面的两名赵军小校顿时被短戟贯体而过,立毙当场,那血人却也终于耗尽了生命,一颗原本昂扬着的脑袋也软软地耷拉了下来。
“荆无害!荆无害!!!”藏衍顿时无比疼惜地哀嚎起来。
荆无害是燕国有名的勇士,也是藏衍儿时最要好的朋友,两人的交情胜过兄弟,现在眼看着荆无害倒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深深地刺痛了藏衍,有心想要杀下断崖去跟荆无害一道赴死,却双腿打颤死活迈不开步。
断崖下的赵军仍在蜂拥而上,守在坡道上的楚兵、燕兵越来越少,不到片刻功夫,二十几个亲兵便只剩下不到十个人了,赵军终于冲了断崖。
看到崖上的楚兵、燕兵已经所剩无几,白言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当即亲领数十亲兵杀气腾腾地冲上了崖顶。
崖顶上,项政、藏衍和最后剩下的两个亲兵背靠身后巨石,正作困兽之斗,在他们的正前方以及左右两侧,数十名赵军精锐手持长戟,冷森森的戟尖已经锁死了四人,只要白言一声令下。项政四人就绝无幸理。
白言却不想杀了这四个人,尤其不想杀项政。
先不说项政是楚国的太子,若能生擒则对楚国是个极大的钳制,只说在临淄,项政就曾放过他白言一回,他白言又岂能恩将仇报害了项政性命?
“两位太子,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了,快放下兵器束手就缚吧。”白言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畅快。生擒楚燕两国太子,这是何等大功?想象着将两位太子押解回邯郸的风光,白言忍不住就想仰天大笑几声。
此次伏击虽说代价惨重,八百精兵死得只剩百余,结果却是极理想的。
项政惨笑两声并不理会白言,却向藏衍道:“义兄,你我兄弟大业未已、宏图未展,想不到却会在今天死于此地。”虎跳峡谷一战之后,藏衍主动提出要跟项政结为异姓兄弟,项政出于笼络燕国的考虑。欣然应允。
见项政已萌生死志,白言大急:“太子千万莫做傻事。只要你放下兵器,在下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回到邯郸之后也必定锦衣玉食、好生款待!”杀了项政跟生擒项政的效果那是截然不同的,生擒项政能使项庄投鼠忌器,若是希了项政,那就等着项庄血洗赵国吧。
项政淡淡一笑,哂然道:“白言。不必多说废话,本太子的人头在此,有本事就过来拿吧。当然,想要本太子的人头,恐怕不那么容易。”说罢,项政便缓缓举起横刀,将冷森森的刀锋横在了眼前,刀锋映脸、一片冰冷。
白言大为着急,项政一心求死,如何是好?
白言正着急时,离断崖不远的山口外忽然间传来了潮水般的马蹄声,听到马蹄声,白言顿时激打了个冷颤,他事先埋伏在山中的精兵只有八百,此时尽在身后,那么山口外赶来的就只能是楚军或者燕军的骑兵了。
“援军,义弟,我们的援军到了!”藏衍顿时兴奋地大叫起来。
白言的一颗心却霎那间沉了下来,当下冷冷地道:“两位太子,这时候援军到来,对你们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事!”略略一顿,白言又狞声说道,“在下再给你们半柱香功夫,若是半柱香内还不肯束手就缚,那就别怨在下心狠了。”
“半柱香?”听到山口外传来的潮水般的马蹄声,项政却是心神大定,当下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淡淡地道,“怕是不用那么久了。”
“呃……”白言顿时心头一跳,沉声道,“什么意思?!”
项政狞狞一笑,横在眼前的横刀骤然落下,同时大喝:“杀!”
话音刚刚落地,四人身后的巨石上便忽喇喇地站起了五十几个玄衣武士,而且个个手持短弩,几乎是在这五十几个玄衣卫武士露出身影的同时,一篷黑黝黝的短箭便已经向着白言以及围住项政等四人的赵军甲士漫射了过来。
“这是……?!”不等白言反应过来,一枝短箭便钉入了他的咽喉。
蚀骨的冰寒霎时从咽喉处潮水般袭来,白言强健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两下,原本犀利的眼神霎时变得一片呆滞,脑子里的思绪也骤然间变得迟滞起来,在无尽的黑暗将他彻底吞噬之前,他终于意识到了,这果然是个陷阱。
玄衣卫的连射手弩异常犀利,五十步内中者立毙!
在机括绞动、弓弦颤动的咣当声中,崖上的百余赵军包括主将白言在内,很快便被射杀大半,剩下的几十个赵军仓皇无措之下转身就跑,可人的速度哪里又及得上弩箭?连续不断的机括声中,最后剩下的赵军也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到片刻功夫,百余赵军便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这群玄衣武士这才不慌不忙地跳下巨石,然后擎出短刀欺近赵军,不管是死是活,一律照着左右心窝各刺三刀!如此残酷的手段下,几个试图装死蒙混过关的赵军也是死死透透的了。
确定赵军再无一个活口,这五十几个玄衣武又忽喇喇地退入了林中。
直到所有的玄衣卫武士都退入林中消失不见,藏衍才终于回过神来,直直地瞪着面前至死兀自怒目圆睁的白言,问项政道:“义弟,这是怎么回事?”
项政笑笑,淡然道:“义兄,直到现在你都没猜出来么?”
藏衍是真没猜出来,当下急道:“义弟,你快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既然义兄不知道,小弟也就不多说了。”项政的笑容忽然间变得有些阴冷,又道,“做个糊涂鬼,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糊涂鬼?”藏衍吃声道,“啥意思?”
话音甫落,藏衍忽觉背心一阵剧疼,然后整个身躯猛然一窒,有些艰难地低下头来,只见自己的胸口霍然已经透出了两截刀尖,看到殷红的血珠顺着刀尖滑落,藏衍顿时杀猪般惨叫起来,一边又瞪着项政,嘶声道:“为什么?为什么……”
直到临死之前,藏衍都始终闹不明白项政为什么要杀他。
项庄只是轻轻一颔首,站在藏衍身后的两名楚兵便又奋力绞动了一下手中的横刀,剧烈的痛楚之下,藏衍的脸肌顿时猛烈地抽搐了起来,两名楚兵遂即抽刀,藏衍失去支撑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倒地之后又抽搐了数下,便再无动静了。
那两名楚兵杀了藏衍之后,又向项政跪拜道:“太子,小人拜辞!”
项政轻轻颔首,肃然说道:“你们就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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