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满了泥土,出阵之后便向着寿春城外的护城河飞奔而来。
尽管楚军弓箭手拼命压制,却根本无法阻挡汉军,不到半个时辰,汉军轻兵便在护城河上填出了数条通道,旋即汉军阵中号角声再起,苍凉悠远的号角声中,数千名身披葛衣、斜挽发髻的死士推着六架云梯以及一架攻城车汹涌而出。
寿春城头,楚军老兵们也纷纷拔剑,涌到了垛堞前。
惨烈的攻城战终于开始了,六架云梯几乎是同时抵近到了城墙下,旋即数十名身强力壮的死士开始奋力牵拉云梯缆绳,箭矢、滚木和擂石从城头如雨而下,不断有汉军死士惨叫着倒在地下,但是很快,又有更多的死士替换而上。
“嘿哟,拉哟,嘿吼,拉吼!”
“嘿哟,拉哟,嘿吼,拉吼!”
“嘿哟,拉哟,嘿吼,拉吼!”
在汉军死士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子声中,原本折叠压在固定梯上的上半截活动梯便以顶部的机括为轴心开始缓缓升起,不到片刻功夫,活梯便已经完全竖起,旋即向着寿春城头缓缓倾斜,最终轰然压上了城头,上下两截梯子便连成一条倾斜的直达城头的通道!
下一刻,数以百计的汉军死士便如蚂蚁般涌上云梯,嚎叫着直奔城头而来。
高处,望楼上,正在观战的项庄不由惊叹古人的智慧,据史记载,这云梯是由战国时期有名的能工巧匠公输班(鲁班)所发明,自从发明了云梯,中国的攻城战便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高耸的城墙再不是无法逾越的障碍了。
汉军死士沿着架好的云梯蜂拥而上,城头很快就陷入了短兵相接的混战。
项庄缓缓拔出虞子期亲手为他打造的特制横刀,又摸了摸冰冷的刀刃,旋即喝道:“荆迁、高初,走,去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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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春东门城头,此刻已经完全陷入了混战。
“杀!”两名汉军死士手执短剑,踏着云梯飞奔而上,未及踏出最后一步便已经腾身而起,悍不畏死地扑向了城头上的楚军,下一刻,十几枝冷森森的长戟已经毒蛇般刺到,一闪便刺入了两名汉军死士的胸腹要害。
一名汉军死士当场毙名,另一名死士却没有马上断气,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汉军死士将手中的短剑奋力掷了出去,挡在前面的一名楚军新兵躲闪不及,正中咽喉,连吭都没能吭一声,那楚军新兵便倒在了血泊中。
借着前两名死士拿命换来的空隙,后面两名死士终于踏上了城头。
这些汉军死士显然是存了必死之心,他们踏上城头之后,不求自保,只求杀人,对于楚军刺向自己的剑戟,他们根本就不加理会,他们只是疯狂地挥动利剑,疯狂地砍杀,既便身中数剑,身披数戟,只要一息尚存,便兀自酣战不休!
楚军的气势顿时遭到了压制,不少老兵也是心生怯意。
老兵尚且如此,新兵则更加不堪,汉军死士很快就在城头清出了几块地盘,旋即更多的汉军死士踩着云梯蜂拥而上,云梯下,更多的汉军死士就像是无穷无尽的蚁群,正等着攀上云梯,等着踏上城头,情势已经是岌岌可危。
眼看寿春东门就要失守时,项庄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城头上。
两名汉军死士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一员身披重甲的楚军大将,顿时凶光毕露,嗷嗷叫着扑了上来。
“死!”
项庄手持横刀只是一记横扫,两名汉军死士便被腰斩当场,血淋淋的肚肠内脏顿时便洒了满地,两名汉军死士却还是没有断气,死自拖着上半截残躯,奋力举起短剑来刺项庄,却早被项庄身后的荆迁、高初斩下首级。
“哈!”
项庄又是一记直刺,顿时又将面前的汉军校尉刺了个对穿。
汉军校尉身后的两名死士趁机来刺项庄,却被荆迁、高初乱剑斩杀当场。
借着抽刀的同时,项庄又顺势一记重踹,汉军校尉的尸身顿时往后倒飞而起,一连撞翻了好几名汉军死士,又翻翻滚滚地摔下了城头。
项庄又两步抢到城头,手起刀落斩在了云梯上。
包在云梯外表的铁皮根本就挡不住横刀的刀锋,足有二十斤重的横刀,其斩击之威力几不亚于重斧,又岂是薄薄的铁皮所能阻挡的?
只两刀,云梯便已经从顶部被砍成了两段。
失去了顶部倒钩的禁锢,云梯的上半截活梯很快就贴着城墙倒滑而下,攀在上面的数十名汉军死士顿时也惨叫着摔了下去,拥挤在云梯脚下登着攻城的汉军死士不及躲避,顿时便有好几十人被压成了重伤。
项庄两刀砍断云梯,旋即纵身跳上垛堞,扬刀长嚎:“吼……”
项庄身后,荆迁、高初及百余亲兵亦纷纷扬起手中利剑,仰天咆哮。
“上将军威武!”
“上将军威武!”
“上将军威武!”
在项庄的激励下,城头楚军顿时士气大振,旋即返身向踏上城头的汉军死士发起了凌厉的反击,凭借人数的优势,楚军很快就将登上城头的汉军死士斩杀殆尽,闻讯赶来助战的楚军铁匠也纷纷挥动大铁锤,将钩住垛堞的另外五架云梯全部砸断。
战场上的情势顿时急转直下,城外遂即响起了绵绵不息的牛角号声。
悠远苍凉的号角声中,原本拥挤在城墙下的汉军死士便纷纷转身回头,推着残破不堪的云梯以及严重受损的攻城车缓缓后退,原本护在阵前的重装甲士也忽喇喇地涌了上来,以厚实的大盾护住了正在后撤的轻兵死士。
至此,汉军的第一次攻城已被彻底击退。
霎那之间,拥挤在城头上的楚军将士便纷纷仰天咆哮起来,巨大的声浪几乎震碎对面汉军的耳膜,许多楚军新兵则再次跳到了垛堞上,或者撩起战袍对外城外撒尿,或者撅起屁股左摇右摆,极尽挑衅,极尽侮辱。
远处,汉军阵中,李左车神情似铁。
这个项庄,还真是不简单,有他跟没他,楚军所表现出来的悍勇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有那么一瞬间,李左车甚至都怀疑是项羽重生了!看来这寿春之战,还真要多费些功夫了,不过没关系,项庄就只有一支孤军,又能支撑到几时?
更何况,他李左车手里还握有一样大杀器,那就是项羽的人头。
李左车真的有些期待,等楚军残兵看到项羽人头时,该会是怎样的表情?又会有怎样的表现?只怕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吧!##########PS:今天又是周日,凌晨又要打榜了。不过剑客还是没办法打榜,九点钟必须上床睡觉,所以只能拜托各位书友了,不过我会在零点过后定时加更一章以示感谢,感谢大家熬夜帮剑客打榜,拜托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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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水淹寿春(急求推荐票)
接下来五天,汉军果然偃旗息鼓,再没有发动进攻,寿春城内的楚军也丝毫没有弃城逃跑的意思,似乎是铁了心要死守到底了。
这五天来,项庄也没有闲着,他一直在为进山做准备。
项庄心里很清楚,不管水淹之策是否能够成功,接下来,楚军是必定要向大别山区转进的,现在的大别山,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原始森林,所幸现在是冬季,要换成是夏天,三五千楚军进山,能有三五百人活着走出来就不错了。
原始森林里,蛇虫横行,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不过,既便现在是冬天,楚军也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因为山里无法得到补给,所以必须提前准备大量的干粮、火石、绑腿、布鞋等物,其中尤以干粮最为要紧!
现在,项庄正亲自督导百余女兵赶制“炒面”。
项庄的前世是一名解放军老兵,对于“炒面”当然不陌生。
刚入伍时,为了更好地认识老部队的光荣传统,项庄的前世甚至还吃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炒面”,所以项庄知道,“炒面”这东西虽然味道不佳,却便于携带,更重要的是不用生火煮,拿起就能吃,夜间不易暴露目标,还能减轻后勤压力!
伙房里,几十个身强力壮的女兵正挥动铁锹,将大铁釜里的糙米、豆粒、黍米翻炒得哗哗作响,不时又往里撒一把粗盐。
项庄随手抓起一把尝了尝,口感是真糙,不过好歹能充饥就是。
主要是现在的石磨很有问题,不像后世的石磨有七个扇区,而且纹理也是非常精细的线条纹,秦汉时代的石磨基本上就没有扇区之分,纹理也都是一个个大小、形状都很不规则的凹坑,磨出来的粮食自然是粗糙不堪。
可惜,现在是没时间改良石磨了。
看到“炒面”已经赶制得差不多,剩下没炒的粮食也是不多了,随行的武涉便向项庄建议道:“上将军,干粮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而钟离将军那边却迟迟不见什么动静,估计不是被识破就是遇到麻烦了,不如今夜就弃城进山吧?”
“识破?”项庄望着武涉身后的尉缭,问道,“先生以为呢?”
尉缭自从遭到绑架后,就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出入都有两名亲兵“保护”,而且除了项庄出征的时候,平时都必须跟随项庄的身边,甚至连吃饭睡觉都不准离开项庄的视野,项庄召开军事会议时,尉缭更是必须参加。
尉缭显然不会轻易屈服,照例没有理会项庄。
项庄讨了个没趣,对武涉说道:“先生放心,钟离昧断然不会误事!”
武涉还是有些担心道:“可万一要是被识破了,在下担心汉军很可能会放弃围三阙一的战术,改而对寿春进行四面合围,这样的话,我军再想突围可就难了。”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跟汉军拼个鱼死网破!”项庄淡淡一笑,又道,“而且,我相信钟离昧,他绝不会让我失望的!”楚军阵营中能够独挡一面的大将委实不多,龙且算是出类拔粹的,可惜已经死了,除了龙且,那就是钟离昧了。
所以,对于钟离昧的能力,项庄还是很信任的。
更重要的是,项庄也不认为李左车能够识破钟离昧的行动!
李左车毕竟是古人,不像项压是个穿越者,项庄知道像淮水这样的大河一旦决堤,方圆数百里都会被淹,地处低洼的寿春附近更是肯定会化为一片泽国,这可是有历史案例可以借鉴的,花园口决堤所形成的黄泛区,延绵几近千里!
李左车出身将门,也是个智者,他肯定会提防楚军实施水淹之策。
但是,李左车绝对不可能想到,从五十里外掘开淮水,也还是能够淹没寿春!这跟智慧能力无关,这完全是由见识决定的,或者说这就是所谓的历史局限性,就像一个古人,从未见过马镫,他就很难想象重骑兵冲锋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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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项庄所不知道的是,钟离昧的确遇上麻烦了,而且是大麻烦!
说起来,挖掘河堤似乎很容易,不就是在河堤上挖个缺口,然后大水往下一冲,缺口越来越大,最终洪水不就冲垮大堤了吗?
其实,事情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这个时代的淮水并没有真正的河堤,整个河道都是自然冲刷形成的,钟离昧要想决开淮水倒灌寿春,就相当于改变淮水的河道,你说难不难?
钟离昧带着八百青壮挖了整整五天五夜,几乎挖开了半个山坡,才终于在淮河南岸开了个小口子,在河水的冲刷下,缺口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洪水泛滥了,却冷不丁冒出来两块大石头,一左一右卡在了缺口两侧,这下完了。
任由洪水冲刷,两块大石头只是岿然不动。
这就麻烦大了,不把这两块大石头搬掉,缺口就不会溃烂,缺口不溃烂,仅凭现在这点水量,就是倒灌一年半载,只怕也淹不到城外的汉军。
重新选一个地方再挖肯定来不及了,现在只能想办法敲掉其中一块石头!
可问题是较小的石头也比房子大,按照常规的办法,用铁钎、铁锤砸,就是三个月也未必能敲碎,可寿春最多只能坚持半月,怎么办?
紧要关头,钟离昧没让项庄失望,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用火烧!
先把较小石头顶上的泥土清空,然后架起干柴烧,等石头烧得通红了,再用冷水泼,反复几次,石头表层就脆得跟泥巴差不多了,再用铁钎、铁锤砸,很快就敲掉了厚厚一层,这样的速度,比起用铁钎、铁锤生敲可是快多了。
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左侧较小的石头终于被削去大半,然后在洪水的不断冲刷下根基逐渐松动,某一刻,伴随着哗啦一声巨响,剩下的小半块石头终于滚下了山坡,霎那间,滔滔洪水便如脱了缰的野马,奔腾而下!
失去了巨石的禁锢,滔滔洪水便彻底失去了限制,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缺口就已经由最初的不足两丈扩大到了五十多丈,并且仍在迅速扩大,滔滔浊水正从缺口倾泄而下,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洪峰,向着低处咆哮而去。
钟离昧站在山顶上往下望去,只见山下已经成了一片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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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左车睡梦正酣时,突然梦见自己掉进了千年冰窟,遂即猛然惊醒,结果却无比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泡在水里!
李左车正欲召来亲兵问个究竟时,帐帘却被人猛然掀了开来。
旋即亲军校尉已经神情凄皇地闯了进来,又仆地跪倒,惨然道:“将军,祸事了!水,到处都是水!”
李左车顿时心头一凛,不及披挂便匆匆冲出了大帐。
出得大帐,李左车从亲兵手中夺过一枝火把往四周一燎,只见四周尽是茫茫水面,而且就刚才这一会,水位就从脚踝没到了小腿肚,而且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上升,看到这一幕,李左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大面积的积水,不消说,肯定是淮水决堤了!
楚军竟然真的掘开了淮水!?楚军竟然真打算玉石俱焚!?
李左车的第一反应是他派出去的骑兵巡逻队遭到了楚军的伏击,只有这样楚军才能无声无息地掘堤放水,不过很快李左车又觉得不对,巡骑在两个时辰前还刚刚回报一切如常,而楚军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掘开淮水。
唯一的解释就是,楚军的掘河点至少也在五十里外!
可问题是,从这么远的地方掘开淮水,居然也能淹到寿春!?
这一刻,李左车不禁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这样,当初就该多派骑兵,对远近百里的河道都加以控制起来,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当下李左车浩然长叹道:“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必有一失哪……”
“将军,赶紧走吧!”亲军校尉惨然道,“如果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成了!”
李左车急低头看时,只见水位已经没过膝盖快到大腿了,当下惨然说道:“传令,全军往西北方向转进,快!”
当下李左车带着亲兵营往西北方向急走。
可是黑夜里哪有那么容易辩认方向?走着走着,方向感就全没了!
这时候,整个汉军大营已经全乱了,除了李左车的亲兵营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别的营、部、曲已经完全乱了建制,数以万计的汉军将士正在积水中无头苍蝇般东奔西跑,而且全都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神情也是无比凄惶。
李左车连连大吼,试图阻止混乱的漫延。
不过很快,李左车就发现这根本是徒劳,既便他拔剑连续斩杀了数人,也依然无法阻止混乱的漫延,到最后,甚至连他的亲兵营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