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午应道:“国相放心,在下会在沿途派驻重兵。”
贯高点头,又回头吩咐门下小吏道:“马上去驿馆,请楚使前来”
“喏”门下小吏躬身作揖,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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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免赵国误会,楚军在邯郸郡与恒山郡交界的高县附近驻扎了下来。
因为再往南走就是邯郸郡了,而邯郸郡是赵国的核心区域,人口密集,在没有与赵国达成协定前,项庄并不想贸然南下。
因为项庄真不想跟赵国开战。
如今的天下大势,已经今非昔比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楚军还是一支孤军,而且正遭到九路诸侯的追剿,没有前方,没有后方,没有未来,甚至也没有希望,那时候,楚军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做,杀人放火,奸yin掳掠,可以超脱任何道德底线,但是现在不同了。
现在项庄已经在逆境中拉扯起了一支铁骑
只要带着这支铁骑回到江东,复兴大楚再不是奢望
更重要的是,刘邦老儿已经被楚军逼回关中,而且短时间内出不来了,这一来,天下就重回战国时代了,这个时候,楚军就再不能为所欲为,到处竖敌了这个时候,项庄就要慎重处理楚军跟各国之间的关系了。
穷兵黩武,是绝对成不了大事的
说到打仗,还有谁能比项羽更厉害,可最终项羽不还是败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项庄要学着通过政治、外交等手段来解决国与国之间的纷争了,只有当政治、外交等手段实在解决不了问题之时,才能最终诉诸武力,最终发动战争这,才是一个上位者应有的思维、应有的处事方式。
对于项庄如此慎重对待过境赵国的方式,桓楚、季布甚至高初、萧开、田横、蒙殛等大将都很有些不以为然,以楚军如今的战斗力,再加上又都是来去如风的骑兵,又何必顾及赵国的反应?赵军不拦也就罢了,若敢拦,那就打他个落花流水
不过,尉缭、百里贤对项庄此举却颇为欣赏,尤其是尉缭。
对于项庄在带兵打仗、驭将驭人方面的能力,尉缭从来都不担心
尉缭只是有些担心,项庄在处理国事上会流于草率,具体到眼下,他担心项庄会采取蛮横的方式强行过境赵国,渡过河水之后,只怕也会以同样蛮横的方式过境梁国甚至淮南返回江东,不过如今看起来,却是他多虑了。
项庄大帐内,项庄正与尉缭、百里贤闲聊。
自从摆脱匈奴追兵之后,最近这段时间楚军过得比较逍遥,沿途经过上谷、广阳时,燕军根本就没敢出来惹事,相比中原各国,燕国人口最少,兵力也最弱,数万楚军铁骑大举进入燕地,燕军缩在城内,哪里还敢出兵截杀?
项庄用匕首切了片腊肉塞进嘴里,边嚼边问尉缭道:“军师,武涉去邯郸好像已经有七八天了吧,差不多也该有消息了吧?”
“上将军不用担心,武涉这两天必回。”
尉缭说着,又紧了紧身上的白虎皮大氅,上次项庄在河套猎了头白虎,还真就给尉缭鞣制了一件白虎皮大氅,还别说,这一路行军,尉缭裹着白虎皮大氅,还真没怎么觉着冷,以往每年冬天都要发作的老寒腿,也缓解多了。
“以武涉先生之辩才,说服贯高、赵午之流只是小菜一碟。”
坐在尉缭下首的百里贤也附和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气血旺,尉缭都已经裹上白虎皮大氅了,百里贤手里却还摇着羽扇呢。
话音方落,帐帘掀处,武涉已经施施然走了进来。
不等武涉见礼,项庄就笑道:“嘿,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呃……”武涉闻言愕然,又拱手见礼道,“上将军,在下武涉,不是曹操。”
尉缭、百里贤也是面面相觑,曹操是谁?怎么典藉上从未见过此人的记载?项庄却是心头大汗,倒是忘了现在才是秦末,曹操还得差不多四百年后才会出生,而且,这个世界已经被他的蝴蝶翅膀扇了个天翻地覆,汉朝估计都不会有了,还会有曹操吗?
当下项庄干咳一声,问武涉:“先生,贯高、赵午他们是怎么答复的?”
“回禀上将军,他们已经答应了。”武涉拱了拱手,又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丝帛地图,接着又说道,“不过他们还给咱们限定了行军路线,只准许沿着他们划定的路线走,否则,就视同对赵国的挑衅,赵国就要跟咱们开战。”
百里贤摇了摇羽扇,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尉缭也道:“赵地一马平川,倒也不用担心中埋伏。”
项庄接过地图,一眼扫过又递给了右下首的尉缭,然后说道:“行,就按赵国划定的这条线路,明日一早大军开拔,南下白马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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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津,梁军大营。
梁国上将军刘寇正在大帐里喝闷酒,最近这段时间,刘寇的心情不太好。
刘寇心情不好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因为没仗打了自从项羽兵败垓下之后,梁军就基本上没捞着什么仗打了,没仗打,也就意味着没有油水,没有油水,刘寇帐下那些个骄兵悍将立刻就不答应了,几乎天天滋事。
滋事也就罢了,老实说刘寇并不在乎梁国百姓的死活,麾下的骄兵悍将常拿梁国百姓人头向梁王冒功请赏,刘寇也常常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予理会,可是最近,梁王却委任一个名叫奚意的家伙为国相,开始在梁国各郡大肆整顿治安,很是抓了不少人。
被抓的人当中,有不少是刘寇的亲信,刘寇去跟梁王求情,梁王非但不允,竟然还把他训斥了一顿,你说刘寇能不郁闷?
刘寇正喝着呢,副将褚淳忽然进来禀报道:“上将军,河对面开来了好多骑兵”
“骑兵?”刘寇闻言悚然一惊,身上的几分酒意顿时不翼而飞,当下起身披甲,一边问褚淳道,“有多少骑兵?”
褚淳道:“末将估计,少说也有上万骑”
“上万骑兵?”刘寇越发吃惊道,“赵国哪来这么多骑兵?”
赵国真要有这么多骑兵,那梁军跟赵军之间的较量可就胜负预料了。
梁军锋锐,相比赵军更加骁勇善战,可梁军的劣势也非常明显,那就是军粮不继,难以持久,一旦赵军深沟高垒、坚守不出,梁军很快就会军粮告尽、不战自退,现在,赵国突然多出上万骑兵,对梁军就更加不利了。
当下刘寇匆匆披挂整齐,又带着副将褚淳直趋了望塔而来。
登上了望塔往河水北岸极目远眺,刘寇果然看到了黑压压的、无际无边的骑兵海洋,褚淳说有上万骑兵,那还是保守了,刘寇估计,少说也该有三万骑三万骑兵,这可是一支令人生畏的战力了,赵国什么时候组建起这么庞大的一支骑兵了?
也不知道这支赵国骑兵的战斗力如何,只要能有前赵李牧所统骑军的一半战力,那梁军也别想着等河水结冰之后过河进攻赵国了,还是直接退回定陶、大梁,据城死守罢,因为这仗根本就没法打了。
第195章 韩信出兵
第195章 韩信出兵
济水河畔,张说正陪着彭越巡视刚刚开垦出来的湖滩地。
对于张说这个新任国相,梁王彭越还是相当满意的,没说的,这是个能人,上任不到三个月,就让梁国的治安情形大为好转,张说很是抓捕了一大批人,使肆虐各郡、各县的山贼盗匪基本上销声匿迹。
治安好了,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从各郡守、县令呈报上来的公文上看,原本各郡、各县普通存在的逃亡现象,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也就是说,梁国的人口流失现象已经基本遏止住了,现在,张说已经派出数百吏员深入各郡、各县,正在统计人口户数。
彭越不傻,他当然知道人口才是国之根本
现在可不是刚从巨野泽起兵之时了,那时候,天下是大秦帝国的天下,他彭越不过是个反贼,大肆杀戮、大肆破坏也没啥;现在也不是前些年楚汉争霸的时候了,那时候,大半个梁国还是项羽的,烧杀掳掠也是为了打击项羽。
可是现在,梁国是他彭越的,梁国百姓是他彭越的子民,再放任各路山贼盗匪在梁国横行无忌,那不是绝自己的根本么?所以,当张说提出要整顿梁国治安时,彭越就给予了有力的支持,连上将军刘寇来告状都被他狠狠地训了一顿。
为了保证张说的治安整顿能够顺理推行,彭越甚至把梁军中最为骁勇善战的小将申屠嘉都派到了张说麾下,担任护军校尉。
治安好转之后,张说便开始组织百姓恳荒。
梁国地处河水中游,境内河道纵横、沃野千里,几乎是种什么收什么,而且只要避开河水的夏汛,几乎年年都是大丰收,所以自古以来,这一带都是中原最为富庶的区域,也是人烟最为密集的地区,几乎可以说是中原文明的发祥地。
秦灭六国,中原地区基本上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
事实上,在秦扫灭魏国之后的十余年内,中原地区的人口还有了很大增长。
中原地区真正的灾难始于陈胜、吴广的暴*,在后世的史书上,一直把这场暴*标榜为起义,但事实上,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暴民叛乱。
秦灭魏,有强大、严谨、有序的国家体系做后盾,因此能够很好地接管魏地,使魏地迅速走上正规,可陈胜、吴广这两个暴徒在夺取了魏地之后,却只是一味地破坏、破坏、再破坏,结果就把个繁华富庶的中原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此后,楚汉相争,主战场又在魏地,前后八年混战下来,整个中原的人口大量流失,田园大量荒芜,原本人烟密集的中原,都快要变成无人区了。
所以,张说在初步整顿好治安之后,就马上组织百姓恳荒,眼看就要入冬了,如果抓紧时间开恳出大片的荒地,则播下的小麦明年夏天就能收割,收了第一茬夏粮之后,梁国的饥荒就基本上能捱过去了,百姓也不用再挖野菜充饥了。
张说边走边对彭越说道:“大王你看,这一片河滩地少说也有上千顷之广,虽说已经荒芜了好几年,不过每年夏汛之后都会被河水淹没,因此肥力足够,如果全都种上小麦,在明年夏汛到来之前,至少能收获十万石小麦”
一千顷就是十万亩,一石为120秦斤,约等于后世的60斤。
也就是说,秦汉时代小麦的亩产只有区区60斤,无疑是很低的。
不过彭越听了却非常的满足,无比惊喜地道:“国相,你是说,只这一片河滩地,到明年夏天就能收获十万石粮食?”
张说道:“只要有足够的麦种,问题不大。”
梁国地处中原,地势平坦,土地肥沃,耕种面积极为广阔,如果有足够的劳力,别说上千顷,就是开垦十万顷良田都不成问题,这也是张说敢于临危受命的底气所在,因为梁地物华天宝,稍加治理就能五谷丰登
“麦种不是问题。”彭越摆了摆手,不无兴奋地道,“齐王是个讲信义的人,他说了会借我们五千斛麦种,就一定会借”对于韩信的人品,彭越还是信得过的,就是这家伙收的利息也太重了,只借五千斛,却要还两万斛,真他娘的黑。
君臣两人正说得高兴,护军校尉申屠嘉忽然匆匆上前,双手捧着一封书简递到了彭越面前,恭声道:“大王,上将军急报”
彭越接过书简,匆匆看完顿时变了脸色。
张说道:“大王,是不是白马津那边出什么变故了?”
彭越没有说话,而是把书简递给了张说,张说看完书简,也是难以置信地道:“至少两万骑兵?赵国什么时候组建了这么庞大的骑军?”
“这不是赵军。”彭越摆了摆手,沉声道,“是楚军”
“啊,楚军?”张说蹙了蹙眉,低声道,“流窜到九原的楚军?”
彭越点了点头,喟然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项庄小儿的楚军余孽非但没有被九原的胡人给击灭,看样子竟然还反过来吞并了九原的胡人,这才半年时间,竟然就拉扯起了这么庞大的一支骑军厉害,厉害哪”
“大王,这可怎么办好?”张说道。
早在几个月前,汉王就曾谴使前来,说是一旦项庄的楚军余孽南下中原,让梁军无论如何不能放他们过去,显然,汉王早就知道项庄的楚军残部并没有被胡人吞并,也知道楚军迟早会离开九原南下江东,所以才会谴使前来。
如果汉王没有谴使前来,梁王大可以装聋作哑,任由楚军过境。
可现在,汉王已经谴使前来,梁王如果放任不管,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至少有不尊重汉王的嫌疑,现今天下,虽说各王并立,但谁都知道,汉王才是诸王之首,说到底,不管是齐王还是梁王,都还是汉王册封的呢。
彭越沉吟片刻后道:“即刻谴飞骑向齐王求援”
张说默默点头,彭越此举无疑是很明智的,单以威望而论,天下诸王,无人能出汉王之右,可以武力而论,却以齐王最为善战所以,如果齐王出兵,则梁王不妨跟着出兵,如果齐王对此不闻不问,梁王也大可以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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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彭越派出的飞骑就长驱六百里赶到了临淄,韩信得讯,当即召集上将军曹参、国相王陵以及亚相娄敬前往齐王宫议事。
传阅完梁王送来的求救信,韩信道:“诸位,都说说吧。”
上将军曹参不假思索地道:“早在几个月前,汉王就曾谴使前来,说一旦发现项庄小儿的楚军残部大举南下,则大王无论如何也要出兵截击,汉王乃诸王之首,大王理应遵其号令行事,因此,臣以为大王应该出兵。”
亚相娄敬幽幽地道:“可问题是,梁王的求援信里也说了,项庄的楚军余孽在吞并九原胡人之后,已经变成了清一色的骑军,而我大齐的军队却多是步军,两条腿怎么也不可能跑过四条腿,又靠什么打败楚军呢?”
国相王陵道:“骑军的机动力固然强,可我们也并不是非要打败楚军不可,只要我军与梁军联手,以河水天险为屏障,将项庄小儿的楚军余孽阻在河水北岸,令其不得南下江东与项佗、项冠的楚军残部汇合即可。”
娄敬道:“河水延绵上千里,拦,只怕是拦不住吧?”
“那也未必。”曹参道,“只要沿着河水南岸多筑烽火台,一旦发现楚军有渡河或者搭建浮桥的迹象,便即烽火示警,楚军纵有数万骑军,又能如何?”
娄敬微微一笑,不再争执了,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曹参、王陵也同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至于最后,就看韩信怎么决断了。
韩信沉吟片刻后道:“国相留下来辅佐太子监国,上将军及亚相随寡人兵发白马,偕同梁王共击楚军”说此一顿,韩信又道,“再谴使者前往邯郸,敦促贯高、赵午从身后袭击项庄的楚军残部,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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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津,也就是白马渡口。
半个月前,楚军大举进入驻白马津,便开始伐木造船,同时搭建浮桥。
虽然河水冬季会进入封冻期,但冰层太薄,行人在上面走尚且有坠入冰窟的危险,骑兵过河就更危险了,一旦出现大面积的冰层塌陷,后果将不堪想象。
值得庆幸的是,河水普遍不深,因此搭建浮桥难度不大,经过半个月的忙碌,浮桥已经延伸到了河水中央,再有十天左右,就能直抵河水南岸了不过,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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