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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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之王-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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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十大弟子、我,总共十二人,每人都拿到一本《碧落黄泉经》,日夜翻阅参悟。师父始终相信,人的灵气将会与宝石的灵气得到沟通,得到进入水底的捷径。”

我渐渐无语,只能悒郁地听着这段陈旧之极的历史。

陡然间,藤迦身前飘落了四五根长发,全都是灰白色的,干枯蜷曲,被她随手握住。

“十大弟子中,悟性最高的是二师兄空渡,十五日之内,便感受到了来自宝石的召唤力,就在寒潭之下无穷深处。四十天内,连悟性最愚钝的我,都得到了那种感应——在某个空旷的大殿里,到处都充溢着宝石发出的红色光芒。我仿佛要被它吸引过去一样,最终依附它,融化在红光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藤迦把那些灰发缓缓在掌心里揉搓着,接着又有一绺灰发落下,恰好跌在琴弦上。我惊骇地向她头上看,柔顺的黑发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黑白斑驳的头发,并且枯干无比。

“你的头发怎么了?”我隐隐约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当人苦苦思考某个难题,进入物我两忘境界的时候,殚思极虑,就会发生这种头发变异的现象。

“没什么,只是思虑过度而已,我接着往下说——十大弟子一入师父门下,就接受了严格的潜水训练,三百六十五天从不间断。到那时我才知道,师父对于‘日神之怒’的下落早就有了感应,知道它是沉落在大海里的。”

“佛门弟子戒酒、戒好色、戒荤腥、戒贪嗔痴念,但决定下水的前五天,师父却令十位师兄全部下山尽情破戒玩乐,兴尽而返。最后一晚,师父在寒潭前燃起篝火,命我们围在篝火边对天发誓,就算拼尽性命,也要找到‘日神之怒’的下落。”

天色暗下来,竹门外一直有人走来走去的声音,应该就是徘徊不去的大人物。

在日本国内,忍者的咒语禁制,其威慑力相当于苗疆蛊术在中国南方的地位,门道千奇百怪,但闯破禁制的下场却是同样悲惨。

或许此刻藤迦根本不是藤迦,而是那个灵魂被拘禁于蝉蜕里的佛门女弟子,只是借藤迦的身体与我对话而已。

关于鉴真东渡的故事,曾被编入中日两国的小学生教科书里,但从来没有学术研究者深入剖析过他固执东渡的原因,这段陈年旧史终于从藤迦嘴里曝光出来了。历史只是历史,就算大智慧、大执著如鉴真那样的佛门高僧,都无法阻止得了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

又是一绺头发滑落,藤迦触目惊心地停止了叙述,双掌一搓,掌心里的灰白头发全部化为簌簌落下的粉末。

“人总是要死的,包括灵魂也会有灰飞烟灭的时候。风,当我看到这块牌子时,终于明白我执著存在于蝉蜕中的意义了——”

冷冷的风毫不怜惜地将那些头发的粉末一扫而空,桥下有受惊了的鲤鱼“噗啦啦”一声翻出水面,溅起一长串水花、几百道涟漪,打破了“幽篁水郡”的沉寂。

亭子四面的水势并不深,被这条大鱼惊动的几百条红色锦鲤倏地从石缝里、竹根后面闪出来,像一条骤然飞舞的绸带,绕着亭子惊慌失措地游动着。

竹、亭、琴、鱼似乎都有深意,包括竹墙内诡异不定的风向、水面上时有时无的氤氲雾气。

牌子来自深海,连我都不清楚它怎么可能渗透玻璃地面进入那个奇怪的空间,她又知道什么?在藤迦的回忆里,每说一段都叫我更错愕一层,到了最后,除了静听和苦笑,我实在没有更恰当的反应了。

“我是钥匙、《碧落黄泉经》是钥匙、这牌子也是钥匙,此前所有人所做的一切寻找‘日神之怒’的努力,也全都是钥匙,只是为在最合适的时刻、让最合适的人选在最合适的角度打开最合适的入口——我之所以千年魂魄不散而孤独踯躅地存在,就是为了破解这牌子上描绘着的秘密。”

当她向“亡灵之塔”那个方向困惑地望着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底写着的无奈。

“钥匙?我不懂你的意思。请接着说,鉴真大师以及十大弟子在寒潭里发现了什么?为什么只有你的灵魂能千年不死,而不是他们?”

我真怕她说出“你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这句话,水火无情,我希望自己将要经历的是“冒险”而不是“送死”,真正伟大的人物毕生应该遵循的行事原则,应该是“不怕死”而不是“不知死”。

“无知者无畏”这句话说得再正确不过了,经历过一次深海恐惧之后,我想任何人在下水之前都会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

“他们?都消失了,既不见生还,也不见浮尸。寒潭仿佛是一张死神张开的大嘴,从大师兄开始,一个一个地把十大弟子全部吞噬了进去,不留痕迹。”

这件惨事已经是一千年之前的历史,但从藤迦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仍然让我有些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鱼群又一次被惊动了,倏地散开,池子里像骤然炸开了一朵巨大的红色礼花。

“它们,饿了。”藤迦说了莫名其妙地一句话。

大群的锦鲤,每条体长只有二十厘米左右,跟亭子下面那几条大鱼相比,年龄只怕要差四五年不少。

我知道她心里还有很多话要说,也希望自己是最合适的听众,至于鱼饿不饿有什么关系?

“出来吧,再偷听二十年,你都不会顿悟的,做这些无用功干什么?”藤迦又开口,转头向着亭外的竹桥。

我感觉到了杀气,一种强大的无坚不摧的杀气,混合着精钢刀刃与血腥气的味道。

有一个穿着黑色潜水衣的人无声地从桥下游了出来,双腿一屈一伸,上半身已经露出水面,黑色面罩下光芒熠熠的双眼在我身上连扫了几次,冷冰冰地开口:“什么是顿悟?那不过是老和尚们骗人的鬼话!人活着可以吃饭、睡觉、享乐、风光,一刀劈下去,头身两段,一了百了,那才是顿悟,而且是彻底的顿悟,哈哈哈哈……”

她是一个女人,声音还算动听。

“你走吧!我不想节外生枝,只想跟风先生静静地聊几句。”藤迦挥挥手,脸色平静。

嗖的一声,黑衣人身子一卷,已经从水里跃到竹桥上,右臂反手握住肩膀上的刀柄,又是一阵冷笑:“我要那块铁牌,还要知道它上面的秘密。”

她穿的并非是军方或者民用的正规橡胶潜水衣,而是江湖上的水贼海寇们常用的“鲨鱼皮水靠”,一旦离开水面,几分钟时间内身上的水珠就会自动滚落,不留痕迹。

铁牌是我的,只有我才能决定它的归属权,但无论如何都不会丢给这个从水下钻出来的黑衣人。

藤迦的脸色依旧平静,看着杀气腾腾的黑衣人:“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要跟风先生单独聊。”

铁牌就靠在竹榻旁边,黑衣人迅速逼近,手一直搭在刀柄上,引而不发,气势惊人。我的心情受大人物说的“鲛人”事件影响,刚才忽视了桥下的异常状况。

“太不自量力了——”藤迦低声叹息着,也就在她头上再次有灰发飘落的时候,黑衣人猝然拔刀,带着一圈动人心魄的虹影,切向藤迦双腿。这只是虚招,她的裤管里倏地射出一条黑色的五爪钢索,唰的一声勾在那块铁牌的镂空处,一发即收,铁牌便落入了她的手里。

黑衣人的武功的确诡异高明,但她得手后还没来得及大笑,藤迦便如影随形地追了出去。只有半秒钟时间,铁牌又回到了竹榻前的位置,分毫不差,但黑衣人已经踉跄着向后倒退,武士刀也无力地垂落在腿边。

藤迦的武功之高,绝对出乎我的预料,与在埃及沙漠时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卷三《通灵之井》

第一部尖锋相对

— 第 2 章 …  千年之外的历史—

“咳咳、咳咳……噗——”黑衣人强自忍耐,但到了最后仍旧忍不住转脸吐出一大口鲜血,飞溅在水面上,引得锦鲤们迅速游过来,追逐着水面上渐渐晕开的血丝。

“你几百次偷窥我,我都可以原谅你,从不追究,可我必须得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和谷野,枫割寺一代一代流传下来,并不是为了某个掌权人物的私利而存在。佛性仁厚,佛性即是人性,既然入了佛门,就不要再把从前的杀气带进来。关于‘日神之怒’,有了头绪,我自然会誊写资料给他。”

其实,她一进一退两次起落,半空中不断地有灰发飘落着。头发的突变,正是预示着她身体某处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斗不过你,可你不要忘了自己也属于‘天忍联盟’的人,有责任向谷野盟主汇报一切,不得私藏秘密。”黑衣人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眼睛里忽然闪出幸灾乐祸的光芒。

藤迦轻轻摇头:“你到底要我说什么才肯离开?”

暮色正渐渐昏瞑,我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她,给这个黑衣人打断了这么久,真是教人心急。

“别急,我这就走,我这就走……”黑衣人步步后退,忽的弯腰缩颈,身子嗖的就地旋转,鱼跃出去,无声地钻入水中,与成群的锦鲤混在一起,转眼便失去了踪迹。但她临走前,却给我们留下了一点东西——四只飞旋激荡的七星镖“铮铮铮铮”破空而来。

七星镖钉进了藤迦侧面的一根竹竿里,发出四声闷响,一秒钟的时间,那根翠绿的竹竿就变得浑身漆黑一片,可见镖上淬着剧毒。

“她是什么人?”

藤迦忽然低声咳嗽起来:“这个问题不重要,她走了,我们可以继续——”

她把牌子平铺在竹榻上,伸手抚摸着那些星星点点的细小圆孔,略微沉思,像是在考虑如何向我开口。

古人遇到知音之后,往往秉烛夜游、通宵达旦地饮酒长谈,我跟藤迦之间当然没有这么深厚的交情,更何况外面还有个大人物在等待监视着,一刻不得清静。

水面上的雾气渐渐加重,我能感觉到四周环境的温度正在逐渐降低。亭子里并没有油灯或者蜡烛,或许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要完全陷在黑暗中了。

“风,把手给我,我会让你看到——”

我受了催眠一样,慢慢伸出双手,让她握住。

“放松……放松,听我的心跳……感受它、感受它带给你的一切。”

忽然之间,四面任何潮气、寒气都感知不到了,只觉得藤迦的手无比温暖,暖意一直循着我的双臂上升,到达胸口,形成了一个柔和的气团。

“看到了吗?所有未解的秘密,都在那里。师父当年传达给我的思想,现在我会全部传给你。我等待很久了,从不散的魂魄到龟缩在蝉蜕里的生涯,然后借忍者的身体降临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等你。”

我想出声反驳,但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大堆熊熊跳跃的篝火,隔得那么近,那些诡异翻滚的火蛇似乎随时都能钻入我七窍中来。

“师父说过,‘一切皆是定数,即便是风翻云起的变数,也是定数中早就预先写好的轨迹’。人的思想总是被无数层原始积累的膈膜覆盖住,通过尽心竭力的参悟,每破解一层,便找回一层前生的记忆。风,现在你面前的,不是觊觎‘月神之眼’的军方高手、不是枫割寺里执掌大权的公主,而只是千年之外鉴真大师座下卑微万分的女弟子。师父和十大弟子都跃入寒泉,但却留我卑微地活着,只是为了揭示所有定数里的秘密……”

那团火倏地扑面而来,灼痛难当,我猛的气运丹田,双腕一抖,想要挣脱开这种半催眠的状态。

藤迦的双手如同两条坚韧的绳索,倏地纠缠过来,绕住我的小臂。火光中,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力量奔涌过来,令我凌空倒飞出去。亭子很狭窄,我一翻出去,便毫无办法地要坠入水中。

“别动,听我把话说完。”藤迦紧跟在我后面,刹那间,我们两个四只脚踩在水面上,身体凝立不动。

“那是当年寒潭前的篝火吗?再听下去,我自己的思想都给弄糊涂了。鉴真大师和十大弟子竟然能够徒手潜入寒泉,他们的水性再好,又能下潜多少米?几十还是几百、几千?就算他们是天下无敌的水中高手,总不能像鱼一样长年累月在水里生存吧?”

即使是水性精良到极点的现代游泳运动员,都不可能徒手下潜到那样的深度,更何况是鉴真大师那样的唐朝人?

藤迦头上的灰发随风飘荡,脸上的皮肤也开始渐渐干燥起皱,不再光滑湿润。她的双手仍旧缠在我的小臂上,不肯有丝毫的放松。

一群锦鲤游过来,绕着我们的脚底不停地吐着泡泡,似乎把我们当成了今晚的食物。风吹过竹墙,竹叶发出有规律的唰唰声,不绝于耳,更增添了“幽篁水郡”在暮色昏瞑中的诡异气氛。

“风,你有没有想过,师父训练十大弟子超过二十年,他们每天的练习功课是什么?”

我愣了愣,随即骇然:“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他们已经被训练成了鲛人?”一想到大人物说的大哥也变成了鲛人的传闻,我的胸膛里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气血沸腾,无法自制。

藤迦幽幽长叹,点点头:“没错,师父从得到《碧落黄泉经》开始,便已经着手鲛人训练计划,而且他自己的修炼进度最快,七年之内,已经彻底完成了‘鲛人双肺’的进化,可以在任意长度的时间里潜伏水下,摄取水中的氧气和食物,完全脱离陆地生活。十二年后,十大弟子也完全进化成了鲛人——”

我不免感到脊背一阵发冷:“你呢?他们已经成了鲛人,你……也是鲛人吧?”

藤迦垂头看着脚下的粼粼波光,无奈地摇头:“我不是,师父分派给我的职责是保管经书,任何时候,都要以经书为重,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来维护它。他知道上下千年的一切定数,才会从玄奘大师的万卷经书中找到《碧落黄泉经》,并且为了毁灭‘日神之怒’而一生做着努力,但我在其后的千年里,一直怀疑,他应该知道转化为鲛人、进入寒潭并不是最聪明的决定。”

“《碧落黄泉经》的译本,放在藏经阁的保险箱里,上面的封印会在我死后自然失效——我已经把师父的思想顺利传达给了你,这具躯壳也没什么用处了,很快便要灰飞烟灭……”

我苦笑:“可是,你根本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对‘日神之怒’的认识仍旧是一片空白。”

自始至终,我感受到的只有她传递到我膻中穴的那股热流,其它什么都没有。那么多疑难困惑,本以为能在她这边得到合理的解释,但现在只得到些有头无尾的提示,难道剩下的答案还要自己慢慢去找?

“风,我只是一柄钥匙而已,开启你记忆的钥匙……”

我双臂一分,挣开她的掌控,同时借力飞跃,落回到竹桥上。

藤迦在水面上轻轻旋身,暮色里,她头顶的灰发与身上的灰袍几乎要融为一体。我有种恐怖的预感,她已经不是我认识的藤迦,而是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苍老而且诡谲,像是一具灰袍包裹下的骷髅。

“风,答案在你心里,当你一层层顿悟,就会找到所有的结局。师父说过,一切皆是定数——”

她扬起头,一瞬间,眼睛里射出两道灼亮的白光,直射在亭子里那块牌子上。

像是有人在漆黑的夜里揿亮了高强电筒一样,刹那间我看清了那块牌子,包括上面所有的镂空图案和圆点。

“啊?”我失声叫起来,原先看到的后羿射日的图案不见了,现在上面镂刻的明明白白是一幅星空分布图。我只看了一眼,脑子里便清清楚楚地记住了星星的分布方位。牌子的右下角与右上角分别有一团巨大的星云,各有几十颗体积微小的星星围绕在一颗巨大的主星周围。

原先清晰可见的开弓射箭的人物形像则变成了一个俯卧的巨人,除了用力张开的四肢,后背上另外生长着四只手臂,如同太空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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