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泠沧闻言眸色一暗,缓缓开口,“蓝公子请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跟云挽卿说。”
什么?有话?他们上午不都说完了么?云挽卿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一对上那双眸便说不出话来了。
该死!不是决定尽量不与他单独接触了么?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蓝心转眸看了云挽卿一眼,见她没有拒绝,迟疑了一下还是拿着包袱走了出去,“那阿卿我在外面等你。”
“蓝……”云挽卿反射性的伸手想要拉住蓝心,方才叫出一个字,眼前身影一闪便多了一堵人墙,“死冰块你……”
赵泠沧看了身前气恼的人一眼,挥袖带上了房门。
蓝心方才走出房间,身后便传来嘭的一声闷响将她吓了一跳,转头一头房门紧闭,不悦的凝眉,“哼!可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语毕,小心翼翼的趴在了门板上,不让她待在里面,难道她还不会偷听么?那家伙看起来就不想是个好人,谁知道他会对阿卿做什么?
她这是监听,是在保护阿卿,对,就是这样师父;美色可“餐”!
“你关门做什么?”看着紧闭的房门,云挽卿不禁皱眉,往后退了两步,“有什么话就说罢,我还要下去整理房间。”
说话就说话还关门,蓝心会怎么想?这冰块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独断。
那后退的动作让赵泠沧心中掠过一抹不悦,却没有上前,“之前你说你不是跟男子同住,现在与那个蓝心同住,那个蓝心也是女子么?”
云挽卿一怔,这才想起了这茬,“是,她的确是女子,我没想瞒你,之前虽未说清楚但依你的聪明早会猜到,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应该会替她保守秘密对不对?你本来也不是多事的人,算我问了句废话。没事儿了罢?”
“其实,你还是很了解我的。”赵泠沧低低的开口,眸色幽暗。
云挽卿愕然,“谁了解你了?我说什么了?怎么就了解你了?”
“为什么急着否认?”那语气中的慌乱让赵泠沧轻轻勾起了唇角,脚步缓缓靠近。
一见赵泠沧靠过来,云挽卿下意识的往后退去,“我没有否认,我说的是事实。还有,你别过来了,如果没事我要走了!”语毕,便欲绕过身前的人,手臂一紧却被拉住了手腕,“你……”
话音未落便被一道力道带倒在床上,身体接触到床的一瞬间便僵住了,立即挣扎着想要起身,没想到他的动作更快,一把拉住她的双手按在了身体两侧,云挽卿顿时闹了,“死冰块你做什么!”
赵泠沧微微俯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身下的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越发给人一种危险感,“做什么?我的话还未说完,你却想逃走?云挽卿,为什么你能一次次无视我,是不是我对你太过纵容了?”
纵容?云挽卿好笑的挑眉,“你什么时候纵容我了?我想不想听是我的自由罢?难道你说话我就一定要听么?若因为你是太子,那我的确不得不听师父;美色可“餐”。除去这一点,我也该有我的自由不是么?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居然这样把她压在床上,这是在说话么?算起来这家伙已经几次这么对她了,再她还扮男装的时候他就这么将她压在床上警告她,难道这是他说话时的癖好不成?很可惜,她很不喜欢这样,屈居下方没有任何安全感可言,不仅如此,这种姿势对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来太过危险。
“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赵泠沧又感觉到那种敌意,自从他们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之后她便一直对他有这种抵触的敌意,他的身份真的是不可逾越的障碍么?他们真的回不去从前了么?
对上那双凌厉的眸,云挽卿轻哼,“是么?若不是为何一直用太子的身份压迫我呢?说什么三年之后不管我做什么决定就必须依旨成亲,难道这不是用你的身份在逼迫我么?”
赵泠沧无言以对,的确,这件事他的确利用了身份,若是她愿意他又何必用身份去压制她?他难道不想他们两情相悦的成亲么?他也知道不是她的错,要怪只怪他们相遇太晚,要怪只怪他放不了手,若是早知道彼此的身份,若是早知婚约,便不是今日的局面了罢?可惜,这世上永远没有如果。
明知她心有所属依然强求,明知不该再继续纠缠,明知他该放手成全,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婚约在后,即便如此这也成了他最无法放弃的理由,哪怕她怨他恨他,他也不能放手。他太清楚以后的路,若是没有她的陪伴他会撑的下去么?家国天下,江山社稷,深宫痴怨……他只不过想求得一心人为何就那么难呢?就像父皇,若是没有母后在身边他有时也是撑不住的罢?若是可以选择他也不想生于帝王之家,但此生如此,他早已无从选择。
感觉到赵泠沧的异样,云挽卿不禁拧眉,“哎?冰块,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归根结底,只是我们有缘无分,我们不合适师父;美色可“餐”。你有你的责任,你的不得已,我有我的责任,我的不得已,我们只不过都是被命运摆布的玩偶罢了。我相信这世上一定有一个属于你的人,我……”
赵泠沧闻言倏地眯起眸子,俯身压近,直直的望进那双错愕的月眸中,“可是我要的人是你,是你云挽卿。为什么又对我说这种话?我很清楚我的心,我要的是你!”
那眸中的涌动的深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云挽卿怔住了,甚至忘了避开就那么怔怔的望着,说不出一句话。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好像游离在深渊那种绝望,孤寂的让人害怕,他明明有一个那样的母亲,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性格这样的眼神?老天爷这是在开什么玩笑,为什么要让他们如此纠缠?
看着身下明显怔住的人,赵泠沧缓缓阖上双眸,俯身将云挽卿拉起来抱在怀里,手臂一点点收紧。
云挽卿一怔回过神来,想挣扎却无法那手臂坚硬如铁根本是徒劳,“赵泠沧,不要再这样了,我……我真的……”
低低的声音打断了云挽卿的话,贴在耳畔的声音伴随着呼吸听起来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魔魅,“我曾经以为我就这样在责任中度过一生,即便父皇母后那样恩爱,我依然对爱情没有任何向往,我看的只是身为帝王的孤寂,在沉重的责任中慢慢老去,没有自由,无法放下,只要活着便得不到解脱。我并不想当太子,对皇位也没有任何兴趣,甚至我有想过逃离,最终还是放弃了,我做不到。无法丢下父皇母后,他们只有我一个儿子,那些责任我无法逃脱。母后总觉得我性格冷漠,常常自责,我也想与他们亲近点,可是我却做不到,也许是与生俱来的冷漠,也许是自小便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可是在这里我却遇见了你,原来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挑起了我以为早已不存在的情绪,让我无奈,让我动怒,让我惊讶……你像是一道阳光,不惧我的冷漠,随意的挑衅我,随口给我取外号,现在我已经习惯了你叫我冰块,在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无法放开了,经历过挣扎,痛苦,突然得知你是我的未婚妻,在宫中见到你的那一刻虽然震惊也有怒火但更多是欣喜,你知道我那时的心情么?原以为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可你心里却牵挂着别人,明知自私依然想霸占你,明知不是你的错依然让你为难,我已经亭不下来了……云挽卿,就不能试着留在我身边么?”
不想她远离,因为他不知道三年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他想珍惜,至少在这三年里师父;美色可“餐”。
云挽卿怔怔的望着半空中不知名的某一点,眸色黯淡,这是赵泠沧么?那个冷漠高贵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么?他居然在祈求她,已经将他逼入如此境地了么?她做了什么?又能做什么?原来他自小便看透了自己的命运,所以才会养成了这么一副冷漠的性子么?她明白他的痛苦,无法挣脱的责任太过沉重,命中注定又有谁能改变呢?可她没有他说的那么好,她自私,不想涉入深宫牵绊一生,若是进了宫时间久了她势必也会变得像皇后娘娘那样了罢?磨去了棱角的她还是她么?那样的她也不是他喜欢的罢?在时光中慢慢消磨,最后彼此麻木,倒不如得不到一辈子惦念来的美好,至少人生还有求之不得的追寻,总好过得到了之后希冀破灭来。更何况她还有十三兰狐狸他们那么多的纠缠,她能舍下他们?她做不到。事情往往难以两全,身份成了横跨一切的障碍,此生注定他们无缘。她的存在只会让他陷的越来越深,三年后纠缠的也只会越来越深,到那时又该怎么办?她是不是错了,她不应该回来罢?
“为什么不说话?”半晌没有听到回应,赵泠沧缓缓开口,“是回答不出来么?”
早该知道的不是么?正如她说的那样,是没有爱,如果她真的爱他便会为他舍弃一切,他们之间难道真的有缘无分么?
“你知道的,我无法回答。”云挽卿轻轻开口,推开那贴近的胸膛退后,对上那张冷魅的脸最终移开了视线,“让蓝心等久了不好,我先下去了。”
看到那别开的侧脸,赵泠沧无言的让开身子,唇角勾起自嘲的笑。
早该知道结果的……
云挽卿起身拿起一旁的包袱朝门口走去,到了门前停住了脚步,“试着去发现,其实这世上还有很多值得你追寻的东西师父;美色可“餐”。”语毕,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门一打开,蓝心一怔忙的闪到一旁,对上那双黯然的月眸,轻咳了一声道,“我……我不是在偷听,我是想要保护你!好罢,我的确还是偷听了……”
关键是她没听到什么啊!这两人也不知道在里面说什么,只听到模糊的音节,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听到了方才门口那一句,什么试着去发现,世上还有很多值得追寻的东西?追寻什么?这是在规劝?大概是那大冰山不愿意跟阿卿接触婚约的事儿啊?
哎呀!忍耐秘密真的好辛苦,她都有点忍不住了怎么办?好想告诉雪哥哥他们啊!果然守秘密什么的最痛苦了。
“我们走罢。”云挽卿见状无奈的摇首,转身朝长廊那头走去,蓝心愕然,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赶紧跟了上去,“这就说完啦?阿卿,你等等我啊……”
听着门外渐渐消失的脚步声,房内赵泠沧颓然的倒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唇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试着去发现,难道我不曾试过么?”
整理好了房间已是日沉西斜了,云挽卿蓝心两人回到无名居,院内虽未恢复原样倒也能入目了,晚饭已经做好了,除了她们之外,人都坐齐了,气氛依然一如既往有些诡异,更诡异的兰息染与玉岫烟两人竟坐在落地窗边下棋,那神情叫一个认真,夕阳落在两人身上宛若雕塑一般,十三抱剑靠在一旁默然无语,雪名凰孟风遥花馥郁三人坐在桌案前翻着书不知在研究些什么,听到脚步声,几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除了那便下棋的两尊雕塑。
“回来了,就等你们开饭了,快过来坐罢。”雪名凰微微一笑,招手示意。
“嗯,可算回来了,打扫房间果然很累,我跟阿卿居然住在七楼,爬上爬下的好累啊师父;美色可“餐”!”蓝心忍不住抱怨,走到桌案边坐下来倒了杯茶径自喝了起来。
“七楼也叫高么?那我之前呢?住在十三楼我还不是一样活下来了。”云挽卿忍不住叮了一句,走得近了才发现桌案上摆的都是课本,立即明白过来,“原来几位先生在研究课程的事儿啊?说起来,从来未见师父跟花先生上过课,师父倒是没问题,只是花先生你……一直管理后勤,现在去代课会不会……”
“此言差矣。”孟风遥摇首轻笑,拍了拍花馥郁的肩,“郁可是满肚经纶的才子,只是他不太喜欢课堂上的中规中矩,所以才负责了书院的杂务,能让他给你们上课可是你们的幸运,一定会受益匪浅的。”
“看来阿卿还得多了解了解几位先生呢,郁的才情可不再你们兰先生孟先生之下。”雪名凰笑道。
“是么?”云挽卿诧异的扬眉看了看对面的人,对上那含笑的桃花眸不由得移开了视线,“那我们就等着明日花先生在课堂上的风姿了,是吧蓝心?”
“啊?嗯!”蓝心压根没注意听,愣了一下才附和的点点头。
看着对面那接着喝茶避开他的某人,花馥郁笑的别具深意,“学生的确是应该多了解先生一些,这样才能更快的适合教学方式,受益匪浅。”
云挽卿闻言眸色一暗,不禁捏紧了指尖。
雪名凰孟风遥两人并未察觉两人的异样,见云挽卿蓝心归来便道,“人都到齐了也该吃饭了,时辰也不早了,大家吃完饭都早些休息。”
“嗯,师父说的对,吃饭罢!”说着,云挽卿便起身朝炉灶边走去,十三见状也跟了过去,孟风遥收拾了书本,雪名凰花馥郁也纷纷起身帮忙,兰息染玉岫烟两人好像没听到一般,依然表情沉凝的在棋盘上厮杀着。
饭菜上桌那两人依然不为所动,叫了几声也没有反应,雪名凰深知兰息染下棋时的执着,加上对手又是圣恩便让众人不必理会,几人径自用膳师父;美色可“餐”。
结果,那两人就那样一直坐在那儿,直至饭后人都走尽了才结束了。
一抬头房内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孟风遥坐在桌案边在灯下写着什么,天色早已暗下来了。
兰息染起身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云挽卿的身影不禁凝眉,“风遥,人呢?”
人呢?什么离开的?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踪影,那小家伙是在故意躲他不成?玉岫烟这家伙棋艺与他不相上下,在天外天时便打了个平手,今日居然又打了个平手,他殇也星刻不论在什么方面何时有过败绩?居然一连两次与这家伙打成平手,假以时日他一定要赢他,将这家伙踩在脚下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孟风遥闻言抬头,缓缓搁笔,“居然连人什么走的时候都不知道,你们两人还真是够投入的呢?人早就走了,现在都什么时辰了,饭菜还热着,你们也该用晚膳了罢?”
“不用了,我不饿,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说着,兰息染便朝门口走去,走了几分又停了下来,“玉公子跟我来罢,风遥身体不适不方便送你,就由我送你到沁枫楼罢。”
“那就麻烦兰公子了。”玉岫烟轻轻挑眉,拱手施礼,随即朝孟风遥道,“我这个人一下起棋来就是这样,耽误了孟先生休息真是抱歉,如此就不打扰了,孟先生也早些休息,告辞。”说着,微微颔首致意朝门口走去。
“玉公子言重了,慢走。”孟风遥起身将人送到门口,见那两抹身影消失在夜色才收回视线。
虽然他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却能感觉到兰对玉岫烟明显的敌意,而玉岫烟似乎也在有意挑衅,到底是为什么呢?一次意外,同时改变了几个人。
画眠楼
十三将云挽卿蓝心两人送到房间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整理了好了床铺之后才离开,极其自然而且熟练,云挽卿早已习以为常,蓝心却被吓到了师父;美色可“餐”。
送走了十三,云挽卿回了房间关上房门,一转身便看着蓝心一脸呆愣的望着床榻不禁愕然,“怎么了?”
“阿卿,十三居然在为你整理床铺?他……他完全不像是会做这些事的人啊?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好冷的感觉,跟那个大冰山是不同的冷,如果说那冰山是拒人千里的冷,那十三就是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我一看到他就有种害怕的感觉……”蓝心凝眉解释着,想将心中的感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