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还照从前那样,必不会再总被打扰让你们这些丫头像这般烦心。”
东府往年的日子,一直如世外桃源般,想想倒是最初几年,最为单纯。现在沈洵与亲人团聚,其实从层面上讲是极好的事情,但丫头们俱都是敛气低眉内向了许多。
素锦不被他绕开,眼睛盯着他,柔情满溢的眼光:“公子不想奴婢么。”
这话让沈洵脸上都烧起来。不代表他就真是坐怀不乱的,二十来年毕竟从未真正碰过女人,要论他一个男人哪会真的没有一点这方面心思呢?
可平素面对素锦,他又总要守着那方圆,说没有煎熬没有折磨那是假的。他悄悄咽了口口水,把素锦手拉下去道:“怎么了?我睡了一天,也没分心去注意你,是不是发生了何事?”
素锦太了解他的脾性,她这样做都得不到反应,下面再怎么样他都不可能给回应。她只得叹了一声,眼睛眨了一下:“那就让奴婢抱着你睡会,总行吧?”
沈洵是个男人不要紧,她更是个年方妙龄的少女,两番主动说话已经双颊酡红,一样感到难为情。
沈洵在这种时候,总是能及时发挥他的涵养和风度,只赧了一会,他就主动伸手圈住了素锦的腰肢。
纤纤腰肢不盈一握就是这般感觉,沈洵温言道:“你想睡多久都行,明儿我就把帐子放下来,白天也不会有人进来打扰。”
东府姑娘对主人的私人空间都很自觉,沈洵私下对她们再亲切平易近人如一家人,但平素没有他吩咐,她们也不会越这个雷池。
素锦知道这点,她也着实累的很,所以靠着沈洵颈窝就笑了笑轻轻闭眼睡了。可是沈洵觉得她的脸冰凉的,声音在他怀里就闷闷的:“奴婢只是有些小小的害怕。”
搂着她他幽幽的道:“没什么怕的,需要担惊害怕的时候早已过了。”
沈洵拍打她肩膀,本来他已是睡得极充足了,但怀靠伊人,心里自然就平静下来,也迷迷糊糊又睡下了。
床帘子当然也就忘记放了,花期拎着扫帚进来一看见两人这样的睡法,默不作声又退出去,心中有数的把门关上。
素锦自睡得足了,难得一夜无梦,沈洵笑着说胳膊枕麻了,她在床上又为他捏了捏。先下床拿来衣物,伺候沈洵穿好了,又让他压着自己肩膀,小心把他送到了轮椅上坐好。
出去看小厨房有没有备用的午膳,太阳结结实实到正中央正午的时候,素锦心中打鼓,都到这个点了,不知前院来没来过人。此种复杂心境,正是古往今来说的,为了一晌贪欢,过后全剩忐忑不安。
没想到正遇到荔儿拍着胸口,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说道:“老太太和大夫人一早就结伴来了,我推说公子还没睡醒,不敢打扰。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还问起了你在何处,我一时心慌随便就编一个说你到街上买东西了,她也没有追问。可吓死我了。”
旁边那阿久就鬼灵精的接话道:“老太太虽然没追问,但那个脸色可不爽快。”
经过一晚时间平复,素锦情绪已经全盘收拾了好,道:“真要谢谢你们两个姐妹。”真若不是东府的姑娘们彼此互相照拂兜着事,早就不知被责骂过好几回了。
二个丫鬟摆手,互相看了看眨着眼道:“其实,她们筹备新年采买货物繁忙,根本无暇分,身考虑我们,不然,哪那么容易糊弄的。”
“我现在想老太太那模样,还害怕着呢。”荔儿抱着胳膊,假意抖了一下,掩嘴:“就怕老太太把我们都在心里记上了,年后一起算总账。”
36、慢慢折磨
今年是大宁传承百年日,新年宁帝在宫中大摆了三日宴席,六品以上官员及其亲眷全部入宫参宴。
沈文宣和何钟灵原本也在应邀之列,但沈昭还在襁褓,如此年幼的孩子,带进宫显然照料很困难,若留在家中,夫妻俩必须一连三天待在宫里不得回,幼子定是不能与爹娘分离这么久。所以考虑再三,何钟灵就留在了家中。沈文宣白天在宴会上把酒言欢,晚上得到岳丈大人支持,也能出宫回家过一夜。
东府还从来没跟前院一起过过年,许多事都是新鲜的,大厨房送来的大鱼大肉只多不少,年还没过,把几个丫头喂的是油光水滑。闹的阿久还出惊人之语:“今年看来是不要我们做事,只管吃就行。”
荔儿肚子上也多了一圈肉,她就没阿久那么高调了,摸着肚皮只呵呵呵。“其实也不错。”
人生而懒惰,谁会拒绝舒服。
花期却还担忧几个人越长越胖,准备改变饮食多食些清淡之物。那就只能动手自己准备,“我听前面芳姐姐说,老太太在西府地界上,种了不少的蘑菇,也不拦着丫鬟们摘取,我们去采些来烧汤吃罢。”
阿久立刻道:“但待会吴妈妈要送许多衣料过来,我还指望花期你帮我看料子呢。”
花期这才想起来是答应过了。她有些可惜,转头看素锦在桌边坐着,一接触她目光,素锦就笑着推开了药壶:“行行,那我去采蘑菇,你们去挑选换季的衣裳。”
花期立刻拍手一笑:“就这么办。”
被蓄谋已久推出来采蘑菇,素锦臂弯里挂着篮子,这篮子还是荔儿手工编织的,十分小巧可爱。她想着往年新年,过的均融洽欢喜,走在路上步子也轻盈了些。
可她还没到门口,就看见红裙飘动,何钟灵朝这边走了过来。她不由放慢了步子,低头慢慢继续走。
何钟灵也缓慢的朝她走来,连目光都盯着她。
素锦算着两人的距离,她的声音十分温醇圆润,很动听,柔顺的伏首:“少夫人。”
何钟灵高高看着她,明明该是个低微的婢女,她的样子,也的确是恭谨恭顺的。或者她的容貌太过妍丽,可看着就觉得刺眼,说不上原因。
甚至都不直接对素锦说话,而是闲闲的吩咐一旁丫鬟:“把素锦姑娘扶起来,奉老太太之命,带她到佛堂问话。”
素锦暗暗一惊,还未及抬头,两边胳膊就被扯住了,她惊骇的看着何钟灵,何钟灵清脆笑了声:“这般艳色确实是……”
她也只来得及听到这半句话,何钟灵有意也只是说了半句。素锦便咬紧牙关,克制自己不出声。
她一直是个灵慧人,心里已经知道不好了,恐怕多说无益。
何钟灵看她反应平平,也没大惊失色更没慌乱,心里更存了三分膈应。
一摆手让人速速领走了她,自己则在后头徐徐的跟着。
从两个丫鬟的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来,两丫鬟对素锦很不客气,尽管素锦一路顺从没有反抗,她们的手劲依然大的把素锦胳膊掐的生疼。
丫鬟如此,等下要面对的主人,只怕更加难缠没有好过日子。
年岁知天年的人,往往儿孙满堂了,那时她们不再操持繁忙,剩余大把孤寂空余的时间,贫苦人家的老妇时常会去寺庙上香,祈祷后辈子孙昌平。
但凡富一点的人家,都会在家中设一佛堂,时常诵经吃斋,聊度时光。
老太太此刻,无比虔诚的跪在蒲团之上,手中一串佛珠,可是等看到素锦,她立刻便哼了一声。
秋宁扶着她起来,老太太却又指着蒲团,冷不丁对素锦道:“到佛祖面前跪下。”
听了吩咐,两个丫鬟才不甘愿放开手,素锦只稍稍看了她一眼,不言不语对着那金身塑着的佛像跪了下去。
虽则跪下了,但她仍旧低眉问道:“不知奴婢何事做错了,还请老太太点拨。”
老太太把佛珠递给了秋宁,脸却冷着,带着人居然也不问素锦就离开了佛堂。
佛堂里冷清清的,温度比卧室内又更低,除了素锦再没有旁人,她当然也不能站起来,不然就是忤逆老太太。
只有一个香案,袅袅冒着白烟。
素锦看着眼前佛像,犹如世界一片静谧,对着宝相庄严,她眼底似迷雾乍起,仿佛很久,丝丝的钝痛在心中蔓延。
老太太让素锦跪佛堂的事,没出一个时辰就传遍了府内。院里的人似乎也没想要把消息压着,就这么顺其自然传播开了。
得知此事的东府三个丫头立刻大惊失色,都一头扎进沈洵屋子里把事情告诉了他。
沈洵脸色凝重,但花期观他神色,竟没发现什么意外之情。
这事最让人为难的地方,就是老太太一没打二没骂,说都不曾说过一句素锦。但是双膝在那么冷的地方跪着,先不说膝盖能不能承受,真是冷都能把人冷死。
这闷棍打的,都有些不像老太太作风了。其余人对沈老太的印象,虽然有时糊涂,责骂人来也狠,但就是一有不满就敞开口骂人的性格,狗血淋头骂过以后,再利利索索罚了。这才是老太太该有的做法,几时这么默不吭声就把人办了?
何钟灵没往佛堂去,她甚至也没再见老太太,而是款款而行回到了她的归雁园。喜鹊朝佛堂努努嘴:“老太太动作也快,那位已经跪着了。”
那红扇走了过来,眯起眼娇笑道:“都说二公子平日里,对那个丫头要多疼爱有多疼爱,千依百顺的。这一听到了消息,还不马上赶来。”
可是所有人各怀心思,翘首等了一个又一个时辰,整一天沈洵都没出现。就包括东府,一点动静都没传出。
红扇和喜鹊两个就又猜测开了,先是喜鹊眼转了一圈,说道:“那位公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原先我还特意叫小春出门,那东府有个丫鬟听到了消息,当时脸色还都吓得白了呢。第一件事肯定回去通报主子。”
红扇缓缓道:“那就是二公子不愿意来呗。”
两人互相看一眼,不约而同,都瘪瘪嘴。
何钟灵十指红蔻丹,放到眼前仔细端详,也柔和的对两个丫鬟笑着:“这还在哪儿呢,就这般没耐心。老太太自己还时常在佛堂呆一整天,朝拜佛祖,自然要诚心一些。”
两个丫鬟交流着眼神,都有些心意领会,那能一样嘛,老太太素日跪佛堂,那都是斋菜预备好了,丫鬟伺候到位了,旁边还搁着几个暖炉子。而今那素锦,饿了一整天,还能支持住就算不错了。
何钟灵还是不急不慢涂着指甲,似乎别的事情一点不在心上,红扇喜鹊俱都退出去不打扰她。
其实何钟灵眼睛空洞,却是在想别的事。
淑云夫人和沈东岩都不在府,这家里面大权,等于再次是落到老太太一人手里。至少几日内,是大圣翻不出五指山,几天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了。
谁都没亲眼见过沈洵对素锦怎样,不过都是隐秘刮起的传闻。现今看了这样情况,都心里下结论,二公子是不愿意为了个丫鬟,得罪老太太罢……
不过就因为个丫鬟,和嫡亲的祖母不快,确实不值得。
太阳落了山,佛堂外渐渐来了两个穿着小袄的总角丫鬟。她们走到门口站定,自然朝佛堂里张望了一下。
素锦笔直的跪着,和一早见到的姿势好像也没变过。她的眼睛也望着佛像,似乎和老太太平时的样子一样,虔心礼佛。
有个丫头就进来,这丫头一没有提饭盒,手头空空的没有拿任何东西。就笑笑的站到素锦身边,看着她半天说道:“姑娘可还记得墨梅?”
这个名字在素锦心头过了一圈,带起一丝颤动。
那依稀是在很久以前,沈文宣身边的丫头。说她伺候笔墨时,在沈文宣跟前行事不规矩,蓄意行勾引之事,被老太太卖了。
那丫鬟笑笑又道:“所谓以色事人,害人害己。”
墨梅之悲惨下场,花期还曾与她在桃林间,伤感唏嘘过。那时候的老太太,似乎也一反常态的冷酷,没有半分心慈手软。
老太太确实是在疑她。
那丫鬟看素锦神色差不多了,拍拍手又出去了。
素锦轻轻咽下一口干沫,嗓子已有些火辣感,她用掌心缓缓抚了抚手臂,身体早就僵冷和发麻。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继续跪着。她一直竭力操持东府事物,多年辛劳,身体终究得了些锻炼,不至真弱不禁风。
但等真到了夜里,此处只会更加寒冷,铁打的人也难以承受。她想了想,尽管身体虚弱,嗓音还是柔丽温和的对着门外道:“老太太要是觉得奴婢不好,奴婢愿意受罚。”
那两个丫鬟嘴角都扯出笑,片刻颇富深意的开口:“老太太慈悲,只让姑娘在佛堂念念经便算了。再说,为了姑娘若和二公子不快,也不值得。”
素锦便知道没指望了,她便不再说话。外面两个少女也心知肚明,这还不叫惩罚么?这简直比任何刑罚都惩治的狠。要不怎么说宰人用慢刀,凌迟比杀头更让人闻之色变。
晚间,沈文宣回来和夫人孩子相聚,酒菜刚温情脉脉的备下。那边,东府传来消息,邀请沈文宣去喝茶。
37、忍辱验身
沈文宣回来的时候脸上就有些怪,看了看何钟灵。
何钟灵一直等着,心里不免冒出许多想法乱转。见他去了一个时辰,就笑着迎上去:“可吃了没,饭菜我一直叫丫鬟们热着,这会正好端上来。”
沈文宣便道:“在洵弟那吃过了。别费心了。”
何钟灵上去给他宽衣,沈文宣转过身,背对着她的时候到底道:“洵弟的那个侍女,是不是还被老太太拘着?”
她手僵了一下,就浮现笑,有种料到般的深长:“……是呢,莫非、二公子同夫君说了这事?”
沈文宣又特意看她一眼,道:“洵弟倒真的没说什么,只同我喝了茶吃了饭,还赏了会儿河灯。”
喝茶吃饭赏灯?她咯噔了一下,这委实出乎意料。
“不过,”沈文宣慢慢吞吞说,“他倒是说过,毕竟大过年的,不值当叫老太太还生气。”
何钟灵其实也算是个红颜知己样的人物,她读那些诗书,也懂得怎么良花解语。老太太既然讨厌素锦,那么不等过年,不等人都走了,也逮不到这个机会了。
淑云夫人虽然何钟灵还摸不透她什么想法,但看她几次的态度暧昧,虽然不知何故,隐隐约约还颇为回护那丫头,恐怕若是她在了,事情也不能顺利。
沈文宣洒然道:“洵弟邀我一趟,我约莫也懂得他的意思。晚晴,这事你就想想法吧。一个丫鬟老太太也会给你这个面子的。些许小事,确实也没必要在过年的喜庆时候拂了意。”
何钟灵垂下头,自然,沈洵可能是没对沈文宣说过只言片语,但男人间的默契有时潜移默化,话说回来,沈洵从来没有请过沈文宣,怎么偏偏在今晚请了。她忽然也能明白丈夫的想法,他是沈家名义上的继子,但他和沈洵几乎没什么兄弟之情,在沈文宣而言,沈洵难能可贵的主动示好,又是为了这么点小事,他办好了,当然比不办好。
难题就到了何钟灵这里,在男人眼中,这才多大点事,她能处理不好吗?那就等于她能力有亏,相反,若是连这点芝麻小事,她都不愿意给面子,显得她多小心眼没气量,就是不贤良。
看着是寻常的事,把女人的种种心理抓的多牢固。
沈文宣看她一直低头的样子道:“你为何不说话?”抬头迎上他目光,如深深点点的碎芒在眼底,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藏着不悦。
“我刚才是在想,怎么和老太太说更妥当呢。”她已是换上一副笑脸,娇柔无限,“其实我也不知道,上回还和夫君提过,老太太一直对那个丫头不满意,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