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方转身对沈文宣低低道:〃奴婢见过大少爷。。。。。。〃
她们几个丫头素日的心里只有沈洵,今日竟也一心只奔着沈洵了,忘了此间这屋中,坐的多少都是重量级人物。
冷不防贺言梅在旁边招手浅笑道:“姑娘,你过来。”
阿久转了转脸,才发现是叫她,走过去后,疑惑的看了看旁边沈洵。
贺言梅笑眯眯说:“姑娘,你可认得在下的脸?”
阿久结结实实噎了一下,盯着贺言梅那张像桃花一样娇艳的脸,她眼睛不禁越瞪越大。随后乍然一下,捂了捂嘴道:“你……”
看到这,沈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自然问道:“阿久,你可见过这位贺公子?”
阿久眼睛瞪圆,忽然大为意外、石破天惊的道:“你,你不要脸!”
一时间满屋子人都震得心肝发颤,瞬时吓了个够呛,把个何夫人都惊得目若铜铃,不顾还是沈家做客的身份就连声出言喝骂:“大胆!你个小小丫鬟居然敢对贺公子肆行这样辱骂……”
13、辣手抓奸
在一屋子人都因为这话面如土色时,贺言梅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他转脸对沈洵道:“到底是楼南兄的侍女,言行举止都与别个不同。”
阿久则是被喝的一震,她其实也是个聪明丫头,先前一心扑在沈洵身上,没对周围花心思。此刻看见每个人露出的神情,再着意观察了一下她骂为不要脸的那位白衣公子,心里也被唬的不轻。
她最后哀哀的看向沈洵,见他眸光也颇有深意,不禁露出求救之意。
沈洵道:“阿久,这位是礼部侍郎,你先前是不是见过他?”
阿久反应极快,昂着的脖子立马就垂下,恢复平日恭顺的声音道:“之前在东府,奴婢几个确然是见过的。”
贺言梅摊开手,也不知是在望何钟灵还是何夫人:“我进了沈府随便拉个小厮问,知道沈洵的住处,忍不住就自去了。希望夫人不会怪在下唐突吧?”
他怎样说都有理,就算何家母女想怪他唐突,又哪里能说出口?
沈洵轻声问:“你可看清了,是否就是贺公子?”
没料到阿久眼珠一转,却是爽脆的道:“能确定,奴婢认得他身上的酒味儿。”说着还用手一指。
又见贺言梅居然就把衣袖抖了三抖,毫不避讳的大笑道:“这是西域的松子醉,味儿醇烈特别最为甘甜,改日也送楼南兄一坛尝尝。”
何夫人那眼尖耳朵更尖,当即脸色转的极圆满,在她心里,只要没有惹到这位贺阁老嫡孙,那奸人是谁都不打紧。她不无热情道:“都是我们疏忽了,差点真牵连到贺公子,还望贺公子大人大量。”
这当子先前被支使去请老太太的秋宁回来了,她垂着头:“奶娘回禀说老太太今日操心了一天,去的时候已是睡下了。我已知会了绿荷,让她在老太太醒转的时候,告知一声。”
蓦地贺言梅咦了一声,道:“这位姑娘,你能否过来一下?”
这话明显是对秋宁说的,纵疑惑,但她也知道贺言梅身份高贵,既让她过去,便不是她能忤逆的。
没想到贺言梅居然立刻凑近她,鼻子使劲嗅了嗅,这动作登时让满屋子人再度大吃一惊。大庭广众之下,此等轻薄孟浪的举动,就算他家世再显赫,也有些实在过分了。
秋宁脸涨得通红,就算她服侍老太太多年,锻炼的再宠辱不惊,被个男人当众闻来问去,亦是相当大的耻辱。
何钟灵终于也忍不住出声喝止:“贺公子……”
贺言梅忽然坐直了身子,脸色也变得一本正经,说道:“姑娘身上的香味,在下似乎有些熟悉。”
他这话说出来,不仅没让人感觉好些,反而脸色更加不快。敢情他特意叫人家姑娘去,就是因为他闻到了熟悉的香味?若是因为他贺言梅时常流连花丛,突然闻到了某个相好身上的味道,这叫人情何以堪?
何钟灵就算再有城府,作为一府主母,别人这样当面行为,岂不等于她也没脸吗。语气自然也没有自家母亲那么热络,淡淡道:“只是佩戴香囊上的味道,府里每个丫鬟都有。贺公子不必大惊小怪。”
何钟灵过门后,沈府的大小事务几乎都多多少少发生了变动。她将她原来在何家还是闺阁小姐时的一切规矩,都搬到了这里。不仅是丫鬟的衣裳是单独请外面的绣娘做的,连所佩戴的头饰、香囊等小物件,都是一应由外头的绣云坊供应。
贺言梅脸上亮了亮:“每个丫鬟都有?”片刻又道,“少夫人持家有道,连府上丫鬟用的香料,都如此别致。”
这话更让人一头雾水了,沈文宣毕竟是个大男人,想问题并不如何家母女那般窄,他问道:“不知贺公子是何意,还请明言。”
贺言梅这时突然朝沈洵看了一眼,含义极为丰富,像是有些玩味还有些惋惜似的。但他转瞬又朝主位坐着的何家母女露出笑,仿佛刚才那饱含情绪的眼神不过是错觉。
“不巧贺某人外放的地方,正是盛产香料,府上丫鬟戴的香囊里面,装的是水溶香,正是京城绣云坊最爱的一种香料。因它香味最淡雅,不凑近根本闻不出来,很受一些良家女子的欢迎。”
他用扇子点着手心,说的头头是道。良家女子,其实也就指一些银钱不多的平民女子罢了。
这么一大篇话,聪明人隐约已是能悟出其中玄机,何夫人眼里已迸出光:“贺公子的意思是……”
贺言梅眸中带笑:“但水香有个特点,恐怕两位夫人未必知道了。此香虽然平素没什么味道,但一旦溶于水的时候,那极淡的香味便会迅速转变为极浓重的呛味。因此,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是从来不用这种香的。”
秋宁此时立在那里,已是听的呆了。脸上那种羞愤之情早消失不见。
沈文宣沉声说道:“香囊府里的丫鬟从来都是日日佩戴,如果那贼人曾经跟绿荷那样纠缠过,身上定然也沾有这种香。”
何钟灵拍了一把扶手,立刻道:“去,寻两个小厮拿水泼了外头那些,看谁身上不对劲,立刻抓进来!”
里里外外终于又松快起来,何夫人绷起的脸子也放了下来。也是,侮辱沈府一个丫鬟,就贺言梅那身份,至于做这么跌份的事吗?秋宁对贺言梅福了福:“奴婢谢过公子。”
沈文宣看向贺言梅的目光多了一丝深沉暗光,并无人注意。他走上前去弯腰对何家母女说话。
一时雷厉风行的动作过后,果然就抓出一个人来,约二十来岁,身形清瘦,很符合绿荷的描述。
那人一被拉了进来,众人就闻见他身上难以形容的刺鼻味道。怪不得贺言梅要说千金小姐不用这香料,要是人家一娇滴滴的小姐,不留神被水沾了一身,岂不羞愧死?
那人偏还在喊冤,被沈府的小厮踢了两脚后就老实了。
可他却仍梗着脖子喊:“我只是扒了那丫头的衣服,并未来及做甚么,主子们就饶了我吧!”
何钟灵一想自己本来满场欢喜的宴会,都被这屎葫芦搅黄了,满心满眼都是气,哪里还能忍住。何况丫鬟的名节毁了就是毁了,别人只会听说她被侮辱,谁还管被侮辱的那个究竟还是不是清白的身子?
她面色冰冷,声音更冷:“这人玷污了我们沈府的人,我看就让人拉出去打死算了。”
老太太恨他,索性就让老太太清清楚楚知道她如何处理了这人,也不枉费今日的一番折腾。
那人早吓的懵了,便是真正将他送到官府,他的行为也不会是死罪,如今这家中的少奶奶张口就让他死,他如何能心甘?
只见那人翻身一滚,口中嚎叫了起来。
何钟灵无异于怒火上浇了一桶油,吩咐人要堵他的嘴。那人心一横,眼里露出阴狠:“你们沈府端的是书香门第,竟然如此草菅人命,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别忘了这是京城天子脚下……”
一个做了如此丑事的人,竟然口口声声拿出王法来压沈家,笑掉大牙的同时,又让人又气又急。但他最后一句话又蓦地让人几乎不能不忌惮……
再看贺言梅,之前那样积极早也不见,反倒端出了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
沈文宣锐利眸光一动,居然问起了沈洵:“不知洵弟怎么看法。”
沈洵目光淡淡扫过地上耍泼的那人:“私自处置多有不便,还是将此人送官为好。”
何钟灵眼底浮现淡淡的嘲讽,片刻仍然生硬着语气说道:“二弟不明了家中事,还是不要插手了。”
沈洵眸光未动,盯着那人憋红的一张脸慢慢道:“按照大宁的律例,擅闯私宅者,并图谋不轨,若主人家显赫,可以判拘役三年。伤害了无辜的人,甚至致女子名节有失,是拘役五年以上。倘若两罪并罚……至少也要坐监十年。”
他不徐不疾,却把朝堂律法说的透透彻彻,说服力自然不是一点半点。
也吓的地上那人呆若木鸡,再也说不得话。只觉得对他说话的公子目光平静,却仿佛无形中最利的刀刺的他不能动弹。而他,不过只想趁这大户人家摆宴之际,浑水摸鱼捞点好处,哪想到此时此刻的这种下场。
而其他人则是惊讶于沈洵对大宁律的信手拈来。“贤弟当真满腹的经纶,为兄钦佩。”沈文宣叹息,良久看向何钟灵柔声说:“洵弟说的有理,晚晴,还是就照洵弟的方法办吧。”
何钟灵哪里还能说不字,眼睁睁看了看沈文宣挥手,把那已不会说话的人拖出门。
沈洵忽然抬手止了下,说道:“我看还是走后门妥当。”
沈文宣道:“洵弟是怕走前门,会让看见的人说我们府的闲话?”
沈洵只顿了顿,缓声道:“如今知道这事的,其实也不过我们院里这些人,外面被留下来的其余人,恐怕也还大体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如今依我看,还是吩咐仅有的几个知情下人,就此禁言封口,将此事按下来吧。”
沈府虽说宴席上发生了这事,有点不大光彩,但既然已经处置了,又不算什么大事,传出去没准人家还会赞一声沈府少夫人雷霆手腕,处事公正。
这事唯一被伤害的最重的,只有一人,便是此事的主人公绿荷。沈二公子这句话,意义何尝不在保护绿荷名节。若是知道此事的全都不再提起,那绿荷往后,或许也可不再受此事的干扰。
沈文宣眸色幽深:“洵弟果真仁厚。只是外面那些人,虽然不全知道,但方才盘问之时,定然已漏了口风,他们的嘴,只怕不那么好堵。”
俗话坛子口好堵人口难塞,好事者向来是抓到一点苗头就传的满城风雨,今日之事又怎会放过。
沈洵道:“没错,但言梅公子也被留到了现在,既然真真假假也说不清楚,那么回头言梅公子出去了,自然要说一两句话的。”
贺言梅装出一脸的感动,回头道:“楼南兄,果然你才是我的知己。”
沈文宣颇为赞同点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写一封文书,私自同那人一起交与京兆尹,请他妥善处理此事。”
阿久心道,到底是她家公子,这个心狠手辣那个袖手旁观,只有沈洵,才会真正去在乎一个丫头的感受。
推着沈洵慢慢从屋里出来,何家母女和沈文宣自然是随后相送,也一同出来。一夜都过去,天都蒙蒙亮了。无怪乎阿久她们在东府等的着急,亲自出来寻找。
草丛中有个女子缓缓转身,晨曦里脸如瓷玉凝珠,闻得一把清婉柔和的嗓音响起:“公子爷。”
沈洵看着她:“素锦。”
素锦朝着他几步走过来,眼角余光注意到何夫人对她的打量,也只略略垂首。到了沈洵跟前,方将准备好的暖捂放在他手上,一边去接阿久手里的轮椅。
“你们都来了?”
“荔儿没来,我留她守园子了。”说着素锦冲他一笑,这完全是自然的动作,落到旁观的几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何夫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也只能死死按捺。贺言梅看着素锦,眼里还是那么玩味,国色天香的美人,凝眸生辉,居然只是沈府、是沈洵的一个丫鬟。多有趣……
连道别,都道别了许多时候,贺言梅走时候还依依不舍,拉着沈洵左一句又一句说,日后定要多来往,多多来往……
沈洵这么副腿脚不便的样子,就算想登贺家的门同他来往,怕都不现实。言外之意就是他要多到沈家来走动走动的了。
何钟灵心内因他的举动已是存了疏远之意,不管是他的意外到来,还是表现出对沈洵的过分亲热,种种都让她浑身长刺。因此面子上只假意应承了两声,便看着他一步三回头走了。
14、回门密谈
沈文宣还按着轮椅的扶手,弯身殷切的叮嘱:“贤弟记得以后千万多出来走动,今日老太太没见着你,明儿一定是想的紧了。”
沈洵口中答应着,总算过了一层层叮咛,被素锦和阿久推着回了东府。
花期回去后第一次没有形象地直接趴在了大床山,歇了三天才缓过来,用她的话说,和公子出去一次,比她动手洗一礼拜衣服还累。
这当然是夸张了,不过晚上阿久同她睡,俩人趴在褥子上头勾着头,花期给她讲宴席上发生的事,阿久也是激动的不行,回头又传给荔儿听,荔儿也张大嘴巴能放下鸡蛋,然后啧啧咂嘴,只说不愧是花期去,要是换了她,说不定当场就会出洋相。
在恢复一切平静的东府,沈洵虽是没有对任何人说累不累,但他每回揉着眼睛,素锦都能看出他其实也极累的。
她只能拿了暖毛巾,替他去擦手,永远是如女子般纤细的手指,但这双手能做的事,却能让许多铁汉男儿为之汗颜。
“那天,你不该去寻了我的。”没想到,是沈洵先看向沉默的她,叹息道。
素锦仰望着他,眼里笑意和煦,八年多、近九年来,她无数次蹲在轮椅边这样看他,用仰视、有些谦卑的姿势。
沈洵别过眼,却听她道:“宴会子时便散了,可公子丑时还未曾归来,不只是我,阿久和荔儿那会子也急的坏了。便没有顾得其他的什么。”
她理解他的担忧,所以细声的,也是为自己解释。
沈洵素来都是没法生脾气的,这次也只是在心里叹了叹,用手握住毛巾,说道:“这巾子凉了,你去换个热的来。”
其实只是不想看见,她再蹲在轮椅旁的样子,真是让他无法着眼。
素锦一边把毛巾浸入水里,一边回头看见沈洵皱着眉,眼睛闭着的样子。极少有这种时候,她也猜不透沈洵在想什么。只隐约觉得他不大高兴,她却什么事也不能做。
于是她试探道:“还以为老太太、会即刻就来见公子。”
沈洵睁眼看了看她,眉间神色不明:“她来了,你就高兴了?”
的确,若老太太以后常常都来东府走动,虽说表明沈洵和前头的关系逐渐修好,但以后东府,也必定往昔不在,她们几个丫头的生活,也必定不像如今自在了。
但素锦心内清醒雪亮,一点没被他激,倒也看着他道:“难道公子心里,就不曾有一点期待?”
亲祖孙,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