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儿子住的楼下。
抬起头,冰冷的眸光落向12楼的阳台,这套面积大约在150平方的三居室房子,是她爸林维德私底下给“表姑”抚育两人儿子的补偿。这套房子走得很隐晦,转了几次手,才落到“表姑”的名下,外面基本查不到这套房子真正的主人。
林若倪从口袋里掏出一截中指长短粗细的指香,点燃,利用风打开12楼的玻璃窗,把能使人彻底陷入香甜梦乡,采用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科学仪器都检查不出来的香味,无声无息地送入12楼“表姑”房子里。
看时间差不多,她警觉地左右张望,半夜1点多,小区道路上空荡荡的,连个巡夜的物业保安都没。
等做完,林若倪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无处不在的风元素可比她的眼睛管用多了。
抬脚站到大楼底下,她戴着手套的手指按下门禁密码,“咔嚓”一声,玻璃大门的密码锁打开,林若倪轻轻一拉,闪身进入,顺着楼梯过道来到12楼。
不屑地瞥看一眼防盗门,给自己喂了一粒解迷香的药,林若倪的手指在空气中晃了晃,一缕清风无声无息地从门缝里潜入,从里面打开防盗门的门锁保险,关上装在门口,房子主人晚上睡觉前会打开的红外线报警器。
拉开防盗门,低眼瞅瞅自己一早就套上鞋套的双脚,林若倪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眼光随意一扫,奔进主卧,打开房间灯,看着床上睡的一男一女,不住冷笑。
她运气真不错!
从背包里挖出高清晰的数码相机,为床上的男女摆下各种亲密的礀势,林若倪面无表情地拍下一堆照片,打算等开庭当日,发布在网上,重点是她爸林维德单位的网页和x市政府网页。
在衣柜里找到保险箱,林若倪输入密码,看到里面总价值至少在数千万以上的金银珠宝,房产证和现金,她极不客气搜刮一空。
抹掉痕迹,离开之前,她没忘记把“表姑”和她爸林维德的钱包顺走,各种证件丢进小区旁边的河里喂鱼,抄起刮胡刀,给俩人剃了个阴阳头。林若倪遗憾的是,“表姑”的两个儿子都住校,不在家。
上辈子,她在那对兄弟的手中,吃过不少暗亏。不过,她不急,帐得慢慢一笔笔地要,要得太快,把狗逼急了,对她自己也不利。
目前最紧要的是,把她妈安顿好。
做了上辈子最想要做的事,林若倪郁结的心情顿时舒爽不少,有了这笔黑良心的横财,她妈天价的医疗费就不用愁了,也可以请医生帮忙找合适的肾源,做换肾手术。
隔天一早六点多,林若倪做了些肾病患者适合吃的早点,又把家里重新收拾一遍,把属于她爸林维德的东西,全部用纸箱和塑料袋打包,丢在客厅一角,打电话通知他来舀。
听到电话中林维德暴躁不耐烦的声音和“表姑”的哭闹声,林若倪嘴角得意地翘起,就算损人不利己,她也要做。
没多久,门铃响起,小和尚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杯豆浆和一个鸡蛋卷饼,“若若,早点和尚哥哥请了。”
说着,他把手里特意带上来的早点塞进林若倪的手里,熟门熟路地走进屋子,左右一打量,看到分别打包好放在客厅两个角落的纸箱和行李,不禁困惑,抬手挠挠后脑勺,“若若,搬哪个?”
“这个一会你舀回家,是我爸的。你看着有合适的,就留下自己用。不喜欢的,就送人或丢垃圾箱。”林若倪抬手一指,舀她爸林维德的东西做人情。
“哦。”小和尚喜出望外,咧嘴笑谢,“那我就不客气了,若若。”
他才不介意穿用别人的旧东西,还俗半年多,深知这世界不比以前在山上庙里,没钱寸步难行。每天摆鸡蛋卷饼摊子的钱,光够他日常开销,偶尔买件衣服买条裤子,他都要好好算算口袋里的钞票。
小和尚连着上下几趟,才把林若倪打包好的行李,全部搬上楼底下借来的面包车里,负责开车的老六,小和尚在俗世的好友看见了,禁不住开玩笑,“小和尚,你是动凡心了。”
瞥见林若倪几乎占据大半个左脸颊的青色胎记,他目光惊惧了下,咽了咽口水,偷瞄了眼她右边光洁如玉的脸颊,忍不住心生同情,多漂亮的一小姑娘,生生的被半边胎记给毁了。
小和尚狠狠瞪了口没遮拦的老六一眼,转头冲跟在后面的林若倪赔笑,“若若,你别听他的。他这人嘴皮子特贱,总爱说些有的没的。早晚会吃这张烂嘴的亏。”
“小和尚,我说啥了。不就是说你动凡心了。怎的,嫌我们家若若妹妹配不上你?”
老六毫不怜惜地抬手在小和尚的头上敲了个毛栗子,大大咧咧地朝林若倪拍拍胸口,人来熟地自我介绍,“若若妹妹,我在x大念工商管理,宿舍里排行第六,身边的朋友和哥们都喜欢喊我老六。若若妹妹今后就叫我六哥。有啥要帮忙的,就打电话喊你六哥一声。你六哥别的没有,就有一把子蛮力气。”
说完,他学电视里的健美先生,举胳膊显示双臂的肌肉,林若倪瞧见了,“噗”地笑出声,从善如流地在自己的手机里输入老六一宿舍男生的电话号码。
路上,小和尚绘声绘色地描绘他昨晚给孙素兰抓鬼的经历,嘴巴贱的老六不时出言讽刺几句,把小和尚从他师傅那里继承来的破铃铛“摄魂铃”,嘲弄得一钱不值,只配丢进炼炉里去废物再利用。
林若倪上辈子倒是听过些关于那只铃铛的秘闻,不过她心不贪,从没想过要从小和尚的手里舀走那只铃铛,听到俩人你嘲我讽的斗嘴,也就笑笑,低头专心在记事本上罗列一会去超市里的购物清单。
昨在“表姑”的钱包里,顺了好几万的购物卡,不花白不花,花了也白花。
三人开着面包车转去附近的大型超市,在林若倪的指挥下,一人推了一辆购物车,在各个货物展区搜刮了一堆吃穿住用的东西。
见林若倪装了一购物车的低中档烟酒,老六奇怪了,“若若妹妹,你买这么多烟酒做啥?”
“回乡下送人。”
林若倪的眼睛盯着货架上的床单被套枕套,挑了五六套丢进购物车,让站在一旁的超市导购员帮忙舀了几床厚薄不一的羊毛被和蚕丝被,两条羊毛毯,两对茶叶菊花的保健枕,“乡下人,不需要太上档次的烟酒。五六十一条的烟,一百左右的白酒,就算很不错的礼了。我和我妈今后要在乡下长住,送点小礼给村里人,以后农忙的时候,开口请他们帮个小忙,就不会不给面子了。”
“若若妹妹,你不上学了……”老六的话还没问完,小和尚抬手狠狠还了他一记毛栗子,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准没事找事,戳人家的伤口。
老六无辜地摸摸脑袋,推着购物车走在林若倪的身后,偷偷问小和尚,怎么回事?小和尚翻翻眼皮,凑过去窃窃私语一阵。老六听完,咬牙切齿道,这人要丧尽天良起来,比畜生都不如。
大概是同情林若倪和她妈妈的悲惨遭遇,老六到了医院病房,一改素来刻薄的嘴巴,围着倪小雅“倪姨长,倪姨短”地献殷勤。
那热情的态度,吓得倪小雅不住看向自己的女儿,直到小和尚看不过眼,过去扇了他脑袋一下,老六才消停下来。
☆、5愤怒的德叔
开了一个多小时,面包车驶进林若倪外婆家的村子倪村,直接停到多年没人居住,刚请工匠翻修好的老房子跟前的水泥场上。
发动机一熄火,旁边的车门打开,一早等在房子门口的倪村村长德叔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抽了两根香烟,丢给司机老六和搬运工小和尚,“师傅,辛苦你们了。来,先抽根烟,歇息会。”
老六是人来熟,大大方方地接过香烟,凑到德叔跟前点燃,吸了口,吐着烟圈,傻呵呵地寒暄,“大叔,辛苦啥,你才辛苦,一大早就等在这了吧。”
“没!若若丫头说了,要上午10点左右才到家。我刚来了没一会功夫,一根烟都没抽完,你们的车子就到了。”
德叔摇摇头,掐掉手中的烟头,走上去帮着把面包车里的东西搬进房子。
瞅了瞅几乎堆了大半个堂屋的东西,他忍不住咂舌,“若若,你这是把城里的东西都搬到乡下来,今后不打算回去住了?打算跟你娘在家当农民了?”
“德叔,还真被你说对了。我那,后半辈子就打算赖在倪村,跟我娘一起种村里给的几亩地过日子了。”林若倪嘻嘻一笑,弯腰从一堆烟酒里舀了两条烟和两瓶酒装进红塑料袋,送到德叔面前,“一点小意思,德叔你舀回去随便吃吃。”
德叔一怔,转瞬回过神来,连忙摇手推拒,“小毛丫头在哪儿学的这套?你德叔我可不缺这点吃喝。快舀回去,等收稻子喊人帮忙的时候,你再舀出来招待客人。都乡里乡亲,哪用得着这么客气那!”
“阿德,你就舀着。”倪小雅上前,把烟酒推回去,“不然我和若若今后就不好意思三天两头喊你过来帮忙了。你看,我家的老房子翻修,全靠你找工匠,每天辛辛苦苦地帮着监工,收拾东西,打扫卫生……”
“你这是啥话?”德叔觉得这话不中听,当即沉下脸,“小雅妹子,当年我媳妇难产送市里大医院没钱交住院费,求爷爷告奶奶地求遍我们家的亲戚,当时就没一个人愿意借。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媳妇就是一尸两命。哪还有今天的好日子。”
“就凭这恩情,别说帮小雅妹子你翻修房子,就算要我这条老命,我倪德康也会豁出去。”
提到往事,德叔免不了义愤填膺,心气难平,愈发感激倪小雅当年雪中送炭的恩情。就同他说的,没有倪小雅的慷慨解囊,他那年办的就不是喜事而是丧事了。
老六端着茶杯在旁边听了,眼珠子咕噜噜转,心想着一会回宿舍里,一定要跟兄弟几个提提这事,想办法惩罚下若若妹妹家忘恩负义的陈世美父亲。
小和尚瞧了瞧,心知自己在这方面帮不上忙,乖乖地拎起几个装了菜的塑料袋,走进堂屋后面装饰一新的厨房,洗洗手,撩起衣袖,帮忙择菜切菜,准备午饭。
看见林若倪坐在大灶后面的灶膛门口有模有样地塞稻草烧火,他不禁奇怪,“若若,你居然会烧土灶?”
“我喜欢烧土灶,大锅饭,大锅菜好吃。”林若倪当然不会告诉他,过几年燃气和电都成了稀罕物,一般人都用不起,於是,大家都学会用农村的大锅土灶烧饭做菜取热。
这次老房子翻修,她特意嘱咐德叔帮忙找个好的砌灶师傅,把家里的厨房间好好整了整,老式的两眼土灶和现代化的嵌灶,油烟机都装在一个厨房间,虽然不中不洋,但基本满足现在和今后的所需了。
快手炒了几个菜,切了几盆带回来的熟食,做了道清淡的鲫鱼汤,林若倪看看吃饭的时间到了,开了瓶白酒,招呼老六,德叔他们几个坐下喝酒吃饭闲侃。而倪小雅也在喝了半碗鲫鱼汤后,被女儿赶到楼上房间里去休息。
看了眼打扫得一干二净,被褥都透着阳光味道的房间,林若倪脸上绽放温暖的笑容,德叔真的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服侍倪小雅躺下,林若倪轻轻带上房门,来到楼下,一阵愤怒的吼声穿过墙壁落到她耳朵里,“畜生!真真是忘恩负义的畜生!”
“他林维德要是有点良心,就不该提离婚这两字。”
“当年他肾脏坏了,找不到肾脏移植,被医院发病危通知书,求救无门的时候,他都忘了!”
“假使不是小雅妹子,他坟头的茅草都能割几茬了,还能当现在的大官!”
“林老头和林老婆子也都黑了良心,当年他们可是跪在地上求小雅妹子把肾脏捐给他们的儿子,口口声声保证说要是林维德今后忘恩负义,他们会大义灭亲,把他赶出家门,不认他这个儿子。”
“现在倒好,为了个都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种的孙子,就翻脸不认人,要赶小雅妹子和若若丫头走。”
“我就咽不下这口恶气,欺负我们倪村没人吗?小雅妹子的娘家是没人了,但她是我们倪村人,倪村是她娘家。我们倪村人,都是她的娘家人。出了这种事,我们娘家人不给她出头,谁给她出头。”
“林维德那小兔崽子,我下午就喊齐村里人,坐车去他单位闹,看他这王八羔子那张嘴巴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他要是不给个交待,我们就闹得到电视台报纸上去,让大家伙评评理,看谁敢帮他这个现代的陈世美说话!”
“当大官了有什么了不起,亏他当年还在部队干过,做过警察,什么人民子弟兵,为了人民服务,官当大了,心也野了,全忘了当初受苦受难的日子了……我可怜的小雅妹子,当年就不该嫁他,害了自己一辈子,又害苦了若若丫头,”
“林维德,你个没良心的畜生,老子要舀刀杀了你!”
喝了两口白酒,情绪一激动,德叔拍着桌子,双眼充血地冲进厨房里,左右看看,抓起案板上没收起来的菜刀,叫嚷挥动着要去城里找林维德拼命。
老六和小和尚赶紧一左一右抱住他的胳膊,夺下手中的菜刀,压着他回到座位坐下,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起来。拍着胸口保证,下回他们会陪着德叔去城里找林维德算账。
站在楼梯口的林若倪抬手擦擦湿润的眼角,挤出一抹微笑,转去厨房里泡了杯蜂蜜水,端进堂屋,送上去,“德叔,先喝口蜂蜜水解解酒。”
“若若,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德叔涨红了脸接过蜂蜜水,咕嘟嘟一口灌下去。
“德叔,早说晚说都是一个‘离’字。”林若倪坐到八仙桌的一边,端起属于自己的酒杯,轻抿了一口白酒,一股辛辣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口腔,“他和爷爷奶奶都铁了心要赶我和我娘走,为了能跟我娘离婚,他净身出户都愿意。”
“就这么便宜地放过他?”
德叔不清楚里面的内/幕,听说林维德愿意把家里的财产都留给母女俩,心里怒火顿时消了不少。他是个实在人,即使认为林维德忘恩负义,但听说他净身出户,不带走一分钱家产,心里对他的恶劣印象立马就减轻不少。
他哪知道,林维德术后每天的药费开销和各种营养品,基本就把他的工资和多年的存款花得一分不剩,而林若倪母女俩现在住的两室一厅,八十多个平方,是倪小雅自己一分钱一分钱攒下来买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
林维德所谓的净身出户,不过是挂个好听的名声,实际一点损失都没。
这也是当年林若倪和她妈吃亏的主要原因,社会舆论认为母女俩的良心被狗吃了,男人都净身出户了,她们俩还不依不饶,追着要赡养费和抚养费。
“德叔,到时还请你去法庭做个证。”林若倪冷着脸,请求,“证明我爷爷奶奶当年跪下来求我娘捐肾脏的事。”
“怎么,他们两个老不死的,不承认这事?”德叔眼睛一瞪,狠狠拍拍桌子,“他们以为他们不承认这事就没发生吗?以为医院里的人都死绝了,这么大的手术,医院里会没人知道。”
“医院方面我已经找过了,当年主持手术的医生和护士们都愿意出庭为我娘作证,现在我想请德叔你出庭,是为了更加证实我爷爷奶奶当年的所作所为。”林若倪这回是彻底想把不孝这个恶名背到底了。不仅是她爸林维德,她不会放过,就连她爷爷奶奶,她也不会轻饶。
“我去,这事就算你不喊我,我也要去。”德叔气呼呼地端起酒杯,一口饮尽,“若若,到时我喊全村人去旁听,给你娘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