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我心里,您一直都是最尊贵的男人。”黎婼耶咬唇,想要再靠近他一步,却奈何自己却无法跨越那道鸿沟。
洛亦清莞尔,“公主过谦了,以后也许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到时候,我希望公主能够找到自己的另一人,缘分本就不是强求,姻缘亦是如此。”他的目光穿过她的身侧,望向马背上那道白衫,温和从容,笑意涓涓。
黎婼耶低下头,眼角湿润,“我知道的,希望您还能记住我,记住曾经有个女人傻傻的站在您身后望过您那道背影。”
空旷大地,清风阵阵,落叶随风翩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客栈内,一壶清酒,两道身影对坐而望,周围走过一人又一人,纷纷侧目。
齐若言眉头深锁,在无数个路径自家白虎身后不由自主的侧目又侧目的女人后,抑制不住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脸色阴鸷的走过去。
白虎不懂,侧身寻着他走过来的目光,“怎么了?”
齐若言从袖口里掏出手绢,将他那头银发毫不迟疑的包裹数层,“现在就没人可以看见你了。”
白虎笑意拂面,“这是吃醋了?”
齐若言皱眉,“谁吃醋了?今天的饭菜全是清淡的,没醋。”
“那就是吃咸了。”白虎轻轻的握住他的手,“是怕别人觊觎你相公的魅力?”
齐若言推开他靠近的身子,顾及周围的目光,“大庭广众之下,别拉拉扯扯。”
白虎再次看着他坐回位置上,倒上一杯清茶,“我们现在往什么地方而去?”
齐若言指尖沾上遗落在桌面上的水珠,轻轻的画上一个字:等。
白虎不明,“等什么?”
齐若言挑眉,眸光轻闪,正巧落在大步流星阔步而至的两道身影。
白虎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两道白衫沐浴在阳光下,瞳孔里男人怀抱着女人,女人小鸟依人靠在他身上,画面和谐,静好从容。
齐若言起身,迎面走过去,“陛下您可是来迟一步了。”
洛亦清摆手阻截他的近一步说话,指向最角落的位置,“我已经不再是凤渊的国君了,不需要称呼我做什么陛下,叫我师兄吧,还与当年山上一样。”
“是,师兄。”齐若言挤了挤白虎的位置,“我一早就猜到了陛下会途径此地,不,是师兄。”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离开?”洛亦清替白玲珑倒上清茶,“可是饿了?”
白玲珑目光落在隔壁桌上的大鸡腿,咽了咽口水,“我觉得我不愧为猪猪,一到午点,肚子就开始闹腾了。”
“你这是俄了。”洛亦清瞥向店小二,“将店里的招牌菜都送上,外加一只烤鸡。”
“从前方战事流传而来,我便知道师兄接下来想做什么?你在最短的时间内震慑其余三国,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凤渊并无凡夫俗子,让觊觎这块肉的所有人都明晓要想分一杯羹,也需要如有神助。否则,只会落得落荒而逃的境地。”齐若言道。
“知我者,非若言莫属。”
“所以我猜想师兄从一开始应战不是为了什么一统天下,只为了有个借口让他们夹尾潜逃,至少几年内不会再犯境。所以你便可以带着她浪迹江湖,自此逍遥自在。”齐若言再道。
“我不过就是想有个借口离开罢了,如果不应退黎国,凤渊岌岌可危。”洛亦清道。
“我明白,如此,师兄便可以高枕无忧离开了。”齐若言以茶代酒,两杯触碰。
白玲珑目光灼灼的盯着店小二端上的盘子,在三道目光中伸了伸爪子,转念又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失礼了?
洛亦清扯下一只鸡腿放在她的碟子里,“吃吧。”
白玲珑挑了挑眼,看向面色不动的对坐两人,指尖戳了戳鸡腿,一口咬下。
“你们打算去什么地方?”白虎扯下另一只鸡腿,毫不客气的塞进齐若言手中。
齐若言面色一愣,微微一笑,“今早,皇宫传出陛下驾崩的消息,已定于三日之后扶持颐王登基。”
“给九弟五年,凤渊必定会是下一个盛世王朝。”洛亦清执杯而起,面朝二人,“你们有何打算?”
“没有目的,走一步就是一步,天地宽阔,我在朝廷之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是时候该学会放下,自此逍遥一场。”齐若言撕下一块肉放入白虎嘴边。
白虎欣然咬下,顺带着将他的指尖一并含入嘴中,轻轻舔舐。
洛亦清轻咳,“注意影响,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白玲珑瞧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学着齐若言那般将撕下一块肉放在他的嘴边。
鼻间肉香传来,洛亦清视线下挑,嘴角自然而然上扬,毫不迟疑的张嘴吞下。
“咳咳。”齐若言笑道:“师兄,人多眼杂,注意形象。”
洛亦清舔舔唇,心满意足的在自家宝贝脸蛋上落下一吻,挑衅般的瞪着身前两人:你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亲吗?敢吗?敢吗?
白虎两指朝天,双眼一闭,周围腾升而起一股浓烟,随之而来便是四处无人动弹一步。
齐若言还未来得及反应,齿间便流淌而过他嘴中残留的肉香,那酥香味蔓延而过,让他平静的心脏剧烈鼓动。
洛亦清两指一响,周围的结界瞬间散开。
齐若言大惊失色的将白虎推开,整了整衣冠,将自己刚刚情不自禁微露的欲望收回。
白虎意犹未尽的瞪了瞪破坏他们的男人,手掌重重的捏住茶杯,目光略带挑衅。
洛亦清不以为意的搂着自家宝宝,对着店小二说道:“开一间上房。”
“得嘞。”店小二大呼一声。
白玲珑瞧着将自己拉出凳子的男人,指着桌上残留的鸡骨架,“我饿着。”
“等下我们回房间慢慢吃。”洛亦清抱起她的身子,随着店小二一路走上二楼。
齐若言松开白虎的手,掩嘴一笑,“我们要不要今晚也留宿这里?”
白虎眸光一闪,嘴角咧开一抹大大弧度,“连夜赶路会累着你的。”
“小二,麻烦也给我们留两间上房。”齐若言道。
白虎按住他的手,不解的问:“为什么是两间?”
“两个大男人挤一间房,这正常吗?”齐若言站起身,笑意满满的走过去。
白虎挠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分房睡?
客栈外,两匹快马扬尘而来。
一人从马上跃下,大喊一声,“店小二,拴马。”
客栈老板笑不拢嘴的跑出去,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客人源源不断的进来了,难道他们客栈来了什么贵人,因着贵气引来了一群人围簇?
店小二凑上前,轻声道:“掌柜的,你笑的太过明显了。”
老板双手叉腰,笑道:“把各位爷都伺候好了,说不定他们打赏的银子比你一年工钱还多。”
“掌柜,您怎么知道?”店小二拴好缰绳。
“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些马都是良驹?”店掌柜拍拍马鞍,“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贵人骑得,都给我注意点,别得罪我的财主们。”
“掌柜,您放心,就冲着那点赏钱,我也得把他们当成祖宗供着。”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跨进客栈,望着空空无几的位置,眉头皱了皱。
“客人有什么特别吩咐?”掌柜亲自迎上前。
林宏祈放下佩剑,问道:“今日可是有一男一女留宿?”
“整个镇子就我们一间客栈,平日里总有人留宿,客人能再提供一点别的什么特征?”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黎懿迩补上一句。
“今日的确有那么几位,可那是四位。”掌柜回复。
林宏祈点头,“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这——我不方便透露吧。”掌柜为难的走过去。
林宏祈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现在可否说了?”
见钱眼光扑哧扑哧一闪,店掌柜急急忙忙放入自己的口袋里,“都在上房,我让店小二领二位前去。”
“不用了,我们自己上去。”林宏祈拿起佩剑,大步走上二楼。
黎懿迩跟在身后,“你怎么确信他们一定会在这里?”
林宏祈驻足,笑道:“男人的直觉。”
紧闭的房门前,林宏祈轻声叩了叩。
“谁在外面?”洛亦清的声音从内间传来,显然有些震怒。
林宏祈身子微微一僵,说道:“陛下,是微臣。”
里面传来几下脚步声,随之而来,便是门扉微露一角,“你怎么跑来了?”
林宏祈作揖颔首:“臣不放心陛下一人安危。”
“我既然让位,便不再是皇上,你不必称呼我什么陛下。”洛亦清打开房门,“进来说吧。”
林宏祈安静走入,屏风后有一道人影微微轻颤,空气里浮动着一股淡淡兰花清香。
“你不用跟着我,我已经不再是凤渊的国君。”洛亦清倒上两杯清茶,送到两人面前。
林宏祈受宠若惊,急忙接下,“可是陛下,无论如何,让您一个人流落在外,臣心里终归是不放心,虽然我武功没您高强,也没太傅智慧渊博,但臣至少能在您遇到危险的时候替您义无反顾的挡住风险。”
“我知道你的忠心,可是宏祈,我已经不再是凤渊的皇了,你留在京城,替我好好保护九弟,他还年幼,需要心腹。”
“可是陛下——”
“宏祈,你需要的不是跟我浪迹天涯,你需要的是一个安定。”洛亦清目光探向他身侧的女人,浅而一笑,“黎姑娘流浪了很久了,是时候安定下来了。”
话音一落,两个人儿不约而同红了红脸。
黎懿迩更是背对过身,不再斜睨身侧的男人。
林宏祈出其意料的抓住黎懿迩的手,将她避闪的身体拉扯过来,烛火轻晃,两道影子交缠,“陛下说的对,我的确应该安定下来了。”
黎懿迩扯开他的手,面色泛红,“你安定就安定,拉我做什么?”
“我一个人需要人陪我一起安定。”林宏祈笑言。
黎懿迩莞尔,“不后悔?我可以野蛮的大小姐。”
“我就好这一口,没法子。”
“你可是当着洛皇的面说的,如若反悔,必是欺君之罪。”黎懿迩道。
林宏祈不置可否,三指朝天,“苍天在上,今日我林宏祈便许下誓言,不离不弃,不死不分。”
“胡说八道什么?”黎懿迩捂住他的嘴,“我要你对我一心一意,娶了可别后悔。”
“绝不后悔。”林宏祈单手揽住她的腰,越发靠近她的红唇。
“咳咳。”洛亦清掩嘴轻咳,“这种事是不是应该回避回避?”
黎懿迩笑而不语,抓住男人的手,从窗户上一跃而下。
白玲珑掀开珠帘,碰巧只看见那一抹匆匆而过的背影,“谈完了吗?”
洛亦清回眸,温柔一笑,“谈完了。”
“可是我还很饿。”白玲珑委屈的摸摸肚子,“溟毅,能否让我吃饱了再回房?”
“好。”洛亦清走到她身前,抬手拂过她额前散落的碎发,“真的很饿?”
“嗯。”白玲珑靠在他怀中。
“那我让小二给你准备吃的,我们就在房间里用膳好不好?”洛亦清抱着她坐在凳子上。
白玲珑双手托腮,烛火飘渺,落在他的背影上,绽放出千万缕奇异光芒,很美很美。
“宝宝,你想吃什么——”洛亦清回头,却在下一刻,那种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的揪扯的彷徨无助感再次袭上心头,惊得他几乎是用着自己这辈子从未有过的速度疾驰而去。
白玲珑脑袋一阵晕眩,还没有叫出他的名字,便觉得天在转,地在抖,自己在下坠。
“咚。”洛亦清接住她昏厥过去的身体,心惊胆战的将她搂入怀里,“宝宝,宝宝你怎么了?”
没有回复,她就如曾经那样毫无声息的躺在自己怀里,渐渐消失。
“若言,齐若言。”他慌乱不安的将她小小身子抱入怀里,一脚踢开那扇紧闭的门,身影踉跄而出。
另一间房,两人安静的坐在窗前,四目相接,婉转缠绵。
白虎轻握他的手,“困不困?”
齐若言摇头,“青天白日,怎会困?”
“让你等了那么久,一定累着了。”白虎道。
齐若言回复,“连日赶路的人可是你。”
“可我不想让你累到,一分一毫也舍不得。”白虎再言。
“可我真的不累,一点都不觉得累。”
“那要不要躺在我怀里?”白虎挺直身体,等待着他的扑入。
齐若言掩嘴一笑,“我觉得就这样坐着挺好的。”
白虎面色凝重,轻咳一声,“那我躺在你怀里?”
齐若言笑道:“那样我就算不累也会被你压着累。”
白虎眉头微蹙,“就这样坐着?”
齐若言点头,“就这样坐着。”
“听你的。”白虎悻悻的望向窗外的人来人往,气氛在那一刻变得些许低沉。
齐若言伸出手,将他放开的手再次握入手心里,“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跟你说的那样,现在是大白天,没有月亮,也没有黄昏。”
“所以,我们约定好黄昏可好?”
“黄昏做什么?”白虎兴致清淡,似乎很是失落。
“春宵一刻值千金。”齐若言抬起他低落的下颔,面面相对。
白虎眸中一闪,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半分,毫不迟疑的将挑衅自己的男人揽入怀里,“这可是你说的。”
“安分点,等下被人看见了会把我们当成异类的。”齐若言推搡着他的身体。
白虎笑意满满,“看见就看见了,你本来就是我的。”
齐若言索性也不再挣扎,随意男人的拥抱。
气氛浓烈,阳光炙热,洒在两人身上,暖暖和和。
“啪。”一声重击,那扇本是合上的门被一人重重踹开。
齐若言仓惶的将白虎推开,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回过头,却见一人抱着一人慌乱走入。
白虎起身,寻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怎么回事?”
洛亦清将白玲珑放在床上,神色苍白,“她刚刚晕倒了,快给我看看,她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还是生了什么病。”
齐若言安抚了一下神经紧绷的男人,说道:“安静点,退后一些。”
洛亦清听命的走开一步,“她怎么了?究竟怎么了?”
齐若言三指扣上,面色从最初的淡定到随后的疑惑,最后到幡然醒悟。
洛亦清心口被激的一颤一颤,恨不得扑上前扳开他的嘴,让他别这么沉默不语,惹得他更是心绪不安。
“若言,说吧,洛皇已经急得快拆房子了。”白虎问道。
齐若言收指,目光沉重的落在洛亦清身上,再次轻叹一口气。
“你倒是说啊,究竟怎么回事?”洛亦清上前将她抱入怀中,“是不是很危险?”
齐若言闭了闭眼,“的确很危险。”
“……”洛亦清咬牙,“那你说,我听着。”
齐若言摇头兴叹:“未来八个月得小心伺候了,否则稍有不慎,便会有生命危险。”
“……”洛亦清双手捏紧成拳,郑重点头,“不管多少日子,我都守着。”
“还有,不能生气,不能动武,更不能用什么灵力。”齐若言再道。
“我怎会舍得她生气,怎会舍得她动气。”
“最后,恭喜你。”齐若言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洛亦清不明,脑中一时之间还未转换过来。
白虎大笑,“都是当局者迷,果真不错啊,这么明显的意思都听不出来。”
洛亦清一愣,随后便是大惊失色的抓住齐若言的手,声音颤抖,明显受惊不小的问道:“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齐若言凑上前,侧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要当爹了。”
“我……我……”洛亦清深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