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左左(2)
左左暗暗翻了个白眼,那意思似乎在说我怎么可能犯这么愚蠢的错误?嘴上则继续卖乖:“父皇同意了的。父皇说姐姐好久没回宫了,想见见姐姐来的。”
长歌犹自怀疑:“父皇说连夜宣我进宫?”
左左低头:“没……”偷瞄一眼长歌,左左老实了,“父皇说有空的时候。”末了,小家伙又补一句,“姐姐你生气了?”
长歌气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得长叹一句:“7岁的小男孩果然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生物!”
左左:“……”
见长歌好似也不怎么生气,左左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对长歌各种撒娇打滚卖萌加讨价还价,末了,还要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教训长歌。
彼时,这对姐弟正在前头老太监的领路下,穿过一个满园花香的小园子,园子里有棵棵参天古柏矗立。
左左偏要走在前头做保护长歌状,还不时回头训长歌话:“走路要有走路的样子,别蹦蹦跳跳,四处张望,这样很容易碰到东西……”话刚说完,左左一头就撞在了前面的一棵大树上……
额,左左,我知道你的心了。
方才出糗了,左左决定要搬回一成,出了园子的时候,左左就捂着脑门咬牙说话:“我刚刚、我刚刚那是示范给你看来着的。你别以为你没撞上就很得意!”
长歌忍笑:“我一点也不得意。”
左左继续咬牙:“我半夜找你陪我睡觉你也别觉得很得意,我那、我那是借口来的。”
连前头的老太监并几个宫人都开始瘪笑,当然,他们是不敢笑出声来的。别看小皇子年纪小,他也就在长歌公主面前会卖卖萌,长歌公主一离开,小皇子就变得可怕了。
长歌噗嗤一笑,“这么说来,你是不想我陪你睡觉了。”
好似急了,左左就蹬了蹬脚,但他面上仍左不在意状:“那当然。是卫姜大姐要找你睡觉。”
“?”
“当然,如果你要顺便陪我睡觉的话我也不介意的。”
长歌:“……”
前头有宫灯明亮,是到了某一处寝宫了。
长歌左张右望,问左左:“我不记得你寝宫门口有三棵大树苗。”
左左:“笨!这是卫姜大姐的寝宫。”
长歌:“?”
左左背了小手在身后,小身板一摇一晃是得意的模样,“说了是卫姜大姐要找你睡觉你还不信,真是笨死了!也就只有我这样的善良小孩儿才愿意搭理你。”
长歌:“……”
就有守在卫姜寝宫外头的小宫女迎了长歌同左左往里走。
长歌还觉着左左是熊孩子胡乱说话呢,左左却一脸鄙夷着告诉她,说卫姜被当众拒婚了,她这会儿正伤心得睡不着觉呢!看他多善良,知道大姐夜不能寐就找来二姐安慰。他也就不介意三个人挤一挤睡啦。
“哦,对了,”左左说,“当着父皇的面说不愿意娶大姐的那个男人叫沈约。”言毕,左左又咂摸了一会儿这个名字,一双同长歌极相像的眼内有簌簌寒光闪过,“好,沈约,我记住你了。”
沈约,怎么又是你?
长歌见到卫姜的时候,她正着了一袭白服,披散了满头的乌发,正站在她就寝的殿内的大窗边,仰头看月亮。
额,那动作应该是在看月亮吧。
“姐。”长歌立在门边,就唤了一声。
卫姜闻言转过身来,长歌只觉得满室的光亮都集中去了她的身上。此刻的卫姜,坚强中透着一丝脆弱的柔美,出奇得漂亮。窗外的月光洒在她满头的乌发上,点点泛着光。
突地,长歌呼吸一窒。因自她的角度看去,仿佛能看见卫姜的满头黑发一瞬间变作了银白。
“困了我先睡了,你们继续。”是左左的说话打断了长歌的臆想。
长歌悚然一惊,再看去时,卫姜正缓缓对她笑。卫姜依旧是乌发满头,哪儿来的白发?
许是月光照亮的角度,叫自己眼花了吧。长歌如是想。
这个时候,左左已径自扑倒去了卫姜睡觉的大床上。小东西拿屁屁对长歌,嘴里咕哝着:“反正能跟姐姐睡一起……别人的床就暂且将就一晚吧……左左你要挺住……”基本上左左只把长歌一人当亲姐,他的就是长歌的,长歌的自然也是他的。在其他亲人面前,左左还是很矜持的。也就卫姜同长歌亲厚,左左才愿意在卫姜的床上睡上一睡。
这熊孩子……
左左转眼就睡得呼呼了,长歌就随着卫姜去到了同这一间寝殿一门之隔的偏殿。
偏殿内,长歌同卫姜就在靠墙的锦榻上坐了。
觑着卫姜的脸色,长歌有些话在心口难开。
“小白眼狼都同你说了?”倒是卫姜先开了口。有稍许冷意,卫姜便替自己披上了一件大红的外衫。
长歌点头,盘腿坐了,“姐,你……想聊聊吗?”
☆、111。左左(3)
卫姜动手拨了拨榻边绣墩上的宫灯。灯火便亮了一些。
“没事。这样的结果我也早料到了。我只是没想到父皇会有下旨赐婚这个想法。好在父皇事先试探了他。我卫姜尚不至于赶着嫁给一个心中没我的男人。”
听卫姜的语气,伤心是没有的,失落……到底是有一些的吧。
长歌斟酌着,就问了一句:“姐,你还喜欢他吗?”
半响,卫姜方道:“我对他挺失望的。我想,应该是不喜欢了吧。”
但愿吧。
这男女间的情事便如那长在肉里的一根刺,纵然狠狠心拔除了,到底还是有那么个隐痛在的吧。
次日睡到日上三竿。
卫姜有早起的习惯,便有了长歌同左左这一对姐弟窝在卫姜那温暖的大床上,拱来拱去,玩得像孩子。
左左把一个大枕头踹去床下的时候,穿戴齐整的卫姜推门进来了。她好看的眉头一蹙,“你们这是打算拆了我的寝宫?”
左左小脖子一梗,傲娇道:“拆便拆了,事后我赔你就是。”
卫姜嘴角抽了一抽,对按住左左的小嘴巴不让他继续往外爆狂词的长歌道:“准备准备,父皇要见你。”
高辛帝多日不见长歌,对这个爱女自然是想念得紧得。
长歌被小太监领去御花园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御花园中那高处凉亭内,高辛帝同太子卫衍的身影。
身量不相上下的父子二人面对面立着,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在说着什么。高辛帝的样子有些激动,突地就甩了长袖。
卫衍猛地就跪倒在地,但他仍旧仰头看高辛帝,嘴里说着什么长歌没听见,但他的样子,是不屈的模样。
长歌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待长歌也去到那凉亭中的时候,这一对父子倒显得相安无事了,但空气中弥漫中的紧张因子犹在。
长歌给高辛帝行了礼,抬眼时便看见立在高辛帝身后一步之遥的卫衍,正瞬也不瞬看着自己。
长歌赶紧别过眼去。
高辛帝便问了长歌一些日常起居的事,末了,问她:“在你四叔府上住的可还习惯?”
高辛帝一提到四叔,长歌心头便是一跳。她这会儿可是对四叔存了些要不得的想法的,最明智的做法便是从四叔府中搬出来,将那么些不容于世的小念想给掐死在摇篮里。
可出了怀王府,短期内势必是要回宫的。长歌就觑了眼高辛帝身后卫衍的脸色,卫衍眸光灼灼,好似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了。长歌两厢一权衡,觉着还是继续同四叔一道住着比较稳妥些。至少,四叔不会想要吃了她。
这么想着,长歌便回说住得很开心,四叔对她很好很关心,她还特意强调了四叔是她见过的最好的叔。
最好的叔……
一句话引得高辛帝大笑。
高辛帝便提议说让长歌陪着他在这御花园中走一走。长歌自然是答应的,可她的视线不由就落向了卫衍……
高辛帝就淡淡对卫衍道:“朕同你说得那些话,你好生琢磨。今日无事,你回去吧。”
在高辛帝看不见的身后,卫衍的眸子锁住长歌,他深深看住长歌的眼,“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高辛帝挥挥手,卫衍便退下了。
高辛帝在前,长歌在后,缓缓朝着御花园的深处走。在某一个瞬间,长歌回头,竟看见凉亭外依然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飒飒秋风吹起他墨黑的锦袍,他背负着双手,发丝已然乱了。
卫姜是同长歌一道入的御花园,她不打算去见皇帝,便屏退了宫人,独自一人在御花园中随意信步着。
卫姜入了杏园。
银杏黄了,满地黄叶堆积,她仰起脸来,面前有片片银杏的叶簌簌落下,是极美的一副图景。
有两棵银杏老树,上头刻了卫姜的名字,那是她儿时玩乐的记忆。卫姜活了17年,这一座卫宫几乎承载了她所有的记忆。
指尖在银杏树上描摹,竟还能寻到儿时幼稚的字迹。卫姜浅浅笑了。
两棵老树之间有千秋,卫姜坐上去,脚下用力,便荡了起来。
身后传来“咔嚓”声响,是枯木断裂的声音。
卫姜诧异回头,彼时,那秋千仍在荡漾着,卫姜的身子被秋千*出去,微微荡去了高处。有风,风卷起了卫姜的裙摆飘飘,这个时候的卫姜,比那遍天的黄叶还要美。
遍天的黄叶地里,卫姜就看见了一个沈约。
卫姜看着沈约,面上带了疑惑。
沈约离卫姜三步之遥,“沈约在此等候太子殿下。”
卫姜点头。她并不打算同这个沈约说话。
三步开外的地方,一身官服的沈约潇洒而立,“公主今日兴致不错?”
卫姜看他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风大了些,卷起地上的杏叶飞舞。舞着舞着就舞去了卫姜的脚边。这个时候,秋千已然停下,在“陌生男人”面前,卫姜也没了荡秋千的心思。她伸出脚去,一脚便踢散了那舞起来的叶花。
卫姜抬眼,蹙眉,因她看见沈约正微低着头,看着她的……脚,发怔?
☆、112。左左(4)
卫姜有些不悦。她弃了秋千起身,并未同沈约招呼一声,而是转了身就走。身为公主,她自有任性的资本。
“公主请留步。”
没人理他。公主那么多,谁知道他唤的是谁?
沈约面上的淡然有一丝崩裂,他紧走几步,“卫姜公主,请留步。”
好吧,算他聪明。
卫姜驻足,却是拿背对着他。
“沈大人有话便说。本宫忙得很。”
沈约的脸色便郁了一郁,但他出口的话依旧是一副翩翩儿郎的淡然:“沈约拒了皇上赐婚一事,还且大公主勿要放在心上。大公主乃千金之躯,沈约……”话未完,卫姜却是转过了身来。
卫姜姣好的面容在铺天盖地的柔黄的叶下,现出几分不常见的妩媚来。
卫姜接过沈约的话头,“嗯,你确实配不上本宫。”
沈约一僵,面色终是阴住了。
卫姜不看他,又道:“沈大人心有所属一事,满朝皆知。父皇纯是乱点鸳鸯谱,还请沈大人不要介意才是。”言毕,不待沈约说话,卫姜便一提裙摆,洒然离去。
不知在杏园中静立了多久,沈约突听得身后有柔婉的女声在唤他的名字。
“沈大哥,原来你在这里,我寻了你好久。”是一袭素色宫装的三公主卫清。
沈约向卫清行礼。
卫清面色赧然,“你我之间,又何须行这大礼。”
沈约一笑。
卫清又靠近了沈约几分,杏叶的地上,她飘逸的裙摆似乎要同沈约的官服纠缠在了一起。“你的脸色好差,是受了风寒吗?”说着,就伸手去触碰沈约的面颊。
沈约下意识便要躲闪,待触上卫清深情满富的面庞时,他有瞬间的犹豫。也就这么犹豫的一瞬功夫,卫清的手便贴上了他的脸颊。
卫清羞涩笑,“没有发烧。”
沈约便同卫清在这杏园中行走。不知为何,他刻意引导着卫清远离了那一架孤零零的秋千。
卫清含羞带怯的声音响在沈约的耳边,“母妃说,她已经同父皇提了你我的……婚事了。”少女的面庞娇羞无限。
沈约默了半响,“不急在一时。”
卫清咬唇,不解看他。
沈约便道:“前些日子,陛下有意要赐婚我同……卫姜公主,若短时间内又为你我赐婚,于你的名声有碍。”
有些刺目的光下,卫清的眼神便闪了一闪。可惜,正蹙眉望着秋千那个方向的沈约没能发现。
卫清的声音柔婉依旧,“还是沈大哥想得周到。”
满园秋色里,高辛帝同长歌踱着步子。御花园中的草木大多枯败了,这还真不是个赏园子的好时节。
但高辛的的兴致却意外颇高。皇帝站去了一棵参天的梧桐树下,看着长歌,目中现出几分追思来,“朕还记得,朕同你……同你娘相识,也是在这样秋末的朗日。”
长歌难得听见高辛帝主动谈起她娘,便感兴趣地问:“那时候我娘是什么样子?父皇同我娘是在哪里相识的?”
高辛帝看着长歌,目光落去了远方,“那时候,你娘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长歌就摸了一把脸,心说一会儿回去了要照照镜子。
长歌正失神间,冷不防抬眼,却对上了高辛帝近在咫尺的脸。长歌下意识一跳跳开,拍胸口:“父皇你吓到我了!”
高辛帝伸出的手便僵在了半空当中。但到底是皇帝,高辛帝很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片刻间,他又变作了那慈父的模样,“你那四叔性情自小孤僻,眼下只父皇同你二人,来,同父皇说说,在四叔府中可有受委屈?”
高辛帝用慈爱的眼神看长歌。
长歌嘴角抽搐。
性情孤僻?
四叔?
父皇你这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么?
长歌正要张口说些什么,却突然见一个小太监急急跑了来,“皇上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小皇子、小皇子他不好了!”
小皇子卫搓今晨自大公主卫姜宫中起后,便径自去了给皇子们授课的X殿,却没想,小皇子在半道上突然晕倒,继而人事不醒。
待长歌同高辛帝赶到左左的寝宫的时候,老太医正在请脉。
长歌站在小左左的床边,见他双目紧闭,脸上因为高烧而涨得通红,那唇色更是死白死白的。长歌的眼泪一瞬间就流下来了,但她憋着没哭出声。
老太医眉头紧锁,面对高辛帝的盘问时,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底怎么回事?”高辛帝急得一脚踢翻了窗边的绣墩子。
老太医立时跪地,结结巴巴道:“回、回皇上的话,小皇子脉、脉相平和,该无恙才对。”
“该?朕的儿子高热不退你没看见吗?”
☆、113。左左(5)
“皇上息怒!”老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待、待老臣再诊断一番。”
“高全!”皇帝喊了高公公的名字,“去把太医院那帮老东西都给朕叫来!若朕的小皇子有何意外,叫他们等着陪葬吧。”
“奴才领旨!”
床边的老太医抖如糟糠。
太医一拨又一拨,来了又去,可说辞大都一样,说左左脉相无碍。
脉相无碍他发什么烧啊?!你们能不能先把他烧退下来再说那些叫人抓狂的话啊!?
太医们集体诚惶诚恐。
任凭高辛帝如何发作,小皇子左左的烧还是退不下来。
“朕养你们这些人何用?!”高辛帝越想越怒,一脚就踢翻了跪在他脚边的一个年轻太医。转眼时,高辛帝就看见了半趴在左左床边的长歌。
长歌至今始终不发一言,就那般静静看着左左,时不时绞了帕子替左左擦去额头上的汗。因了高烧不退,左左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反观长歌,脸上煞白煞白的,瞧着委实叫人心疼。
高辛帝就头痛地抚了抚额,对跪了满地、身怕一个动作不慎就掉了脑袋的太医们吼:“还不快去想办法!”
“是……”
“臣、臣遵旨……”
这烧……退不下来。
到了下午,左左的烧仍旧退不下来,且这孩子开始迷迷糊糊说呓语,说了什么没人能听清。
左左时而热,时而又发冷,长歌不假他手,只在左左的床边照顾着他。
高辛帝回去处理了几样紧要政事后,又来到了左左的寝宫,连带着还带来了大公主卫姜同太子卫衍。左左是小弟,他的安危心系着皇宫里最紧要的几位主子。
太医们更是惶恐得站立不稳,若小皇子因此一命……他们已能预感到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样的命运了。可怜这些太医连小皇子得了什么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