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到这里,就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香草进来笑道:“姑娘想歇歇,看来却是难,奶奶回来了,听说了今天的事儿,叫姑娘过去呢。”
洛槿初坐起身,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道:“老爷回来了吗?”
香草笑道:“这倒是没看见,老爷这些日子还是在书房里。”
洛槿初挥挥手道:“去把老爷也叫过来吧,我一起说了,省得多费口舌。”说完香草答应一声,吩咐小丫头去前院书房请洛涛,这里洛槿初出了门,却在秦氏门口遇到芳姨娘梅姨娘等人。
芳姨娘便笑道:“听说姑娘今儿出手很是整治了那严嬷嬷一番,这当真是大快人心的事儿,如今府里谁不感谢姑娘……”
洛槿初冷冷看她笑容满面的把奉承话说完,心中冷笑,暗道还不肯彻底安分,动不动就在这里给我耍小心眼儿呢,一边想着,便垂下眼皮,淡淡道:“姨娘说话注意些,哪里是我出的手?我和姐妹们在屋里喝茶,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等到知道了过去,小世子已经烫伤了,秦世子大怒,我也就赶紧和他一起回房给小世子上药,这之前之后的事情,我毫不知情,还是姐妹们告知的,怎么就成了我出手?”
芳姨娘笑容一滞,僵了一会儿,方又勉强挤出笑容道:“婢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原本以为这是姑娘替大家伙儿做的一件好事儿……”不等说完,便被洛槿初打断,听她冷笑道:“是不是好事儿,日后方有定论,我只知道,姨娘这话要是传出去,只怕二伯娘就要立刻冲过来质问我了,这口锅背着虽然风光,可惜二伯娘也不是好惹的,姨娘若是敢去惹,我把这功劳给姨娘如何?”
芳姨娘面上变色,咬着嘴唇看了洛槿初好一会儿,才福身施礼道:“是婢妾的错儿,婢妾说话造次了。”
洛槿初点点头,见洛涛和洛唯也从院门外走进来,她虽然不齿芳姨娘这些明里暗里的手段,对洛唯这个哥哥还是喜欢的,为了怕他面子上难看,便收了话头。
忽见秋夕挑帘子走出来,笑道:“奶奶在屋里听见外面有说话声,果然是姑娘到了,咦?怎么姨娘们也过来了?”说完看见洛涛和洛唯,忙福身笑道:“老爷。”
众人走了进去,洛槿初少不得把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秦氏摇头笑道:“没和你沾边儿就好,你二伯娘那个人……嗯,烫了小世子,那老货真是自己找死。”
洛唯疑惑道:“我听妹妹的话,这和严嬷嬷似乎没什么关系,都是月儿提着水壶不牢靠……”不等说完,便听芳姨娘断喝了一声,骂道:“混账东西,你帮着那老货说的什么话?这么大了,心里连个成算都没有。”
秦氏看了芳姨娘一眼,淡淡道:“妹妹急什么?唯哥儿不过是禀性忠厚,所以不解,你就这样骂他?便是管教,如今老爷和我都在这里呢,更何况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你也注意些分寸。”
芳姨娘全是刚刚在门外被洛槿顶撞积攒下的一股恶气,此时听见秦氏的话,立刻又意识到自己生气之下,造次了,不由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正犹豫着要不要说软话,只心里实在是不甘啊。
犹豫的当口儿,忽一眼看见洛涛正严厉望着自己,她心里猛然一跳,连忙低头道:“太太教训的是,是婢妾造次了。”
洛唯在旁边有些尴尬,却听秦氏笑道:“唯哥儿想想,月儿能有多大力气?提着那大水壶,还禁得住人去耸动她?虽然水壶是在她手里,但若严嬷嬷不推她掐她,这热水就洒不到小世子身上,两位世子之所以只教训那严嬷嬷,便是这个道理。她的嚣张跋扈才是根源。日后你出门在外,也要切记谦虚谨慎,有时候那小人物看着小,想着可以张扬轻狂,却不知什么时候就惹了祸事。”
洛涛在旁边道:“唯哥儿要记住奶奶的话,前些日子晁大人不就是在这方面栽了跟头吗?”话音落,见妻妾儿女都投来好奇目光,他便摇头苦笑道:“晁大人素日里也算是老实本分,这京城里大官儿多,他向来谨慎的,谁知下江南办了一趟差,让那秦淮河的十里香风一吹,便飘飘然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竟让一名歌妓缠上,及至不得不带回家中,如今后院起火,他那妻妾闹得满城风雨,简直都成笑柄了。”
秦氏在一旁奇道:“这是怎么说的?一名歌妓也敢要挟当朝大员?晁大人再老实,也不至于就被个欢场女子给降服了吧?”
说完却听洛涛笑道:“所以我说人出门在外要谦虚些,晁大人起先也和你一样想,谁知到后来,这歌妓竟拿出了什么信物,原来她老娘是赵王的乳母,之前赵王奉诏北上京城,因为乳母体弱,就留在南方,却不料赵王府之前被一伙马贼攻破了,乳母不知所踪,事后那些马贼虽然也被抓住严惩,可之前失散死了的下人终究找不回来,却不料晁大人就碰上了这么一位人物。”
洛槿初知道这其中恐怕不仅仅这么简单,定然又是隐藏着许多宫廷朝堂倾轧,因此也不刨根问底,只是静静听着。跟着众人唏嘘了一会儿,洛涛又趁机教育了洛唯几句,方命他们散了。
这里芳姨娘余怒未消,一回了自己房间,便恨恨拍桌子道:“奶奶也就罢了,她是正室,压着我一头,如今连个妾生的女儿也敢在我头上放肆,我在这个家还有什么地位?从去了一趟乡下,这府里简直就没有我立足的地方儿了。
洛唯跟在身后,听见母亲又在抱怨,心中无奈,正要走出去,便见芳姨娘转过身来,擦眼抹泪的道:“唯哥儿,娘的指望全在你身上了,将来你定要出人头地,替娘争这一口气啊,娘都快被那母女两个给整治死了。”
洛唯看着亲生母亲那心碎欲绝的模样,表情上做出嚎啕大哭状,实际上一滴眼泪也没有。再想想秦氏,对自己虽然不是十分亲热,但每次见面,却也要嘘寒问暖勉励一番,虽然那不过是几句话,却着实让他听了心窝里都觉着舒服暖和,可自己的生母呢?何尝说过这样话?动辄便是自己要争气,将来要给她做主。对父亲,她还有说不尽的小意温柔,可是对自己这个亲儿子,什么时候还有过暖心举动?自己在她眼里,到底是儿子还是将来扬眉吐气的工具?
因这样想着,心中陡然就生出了一股腻烦,沉着面孔道:“从乡下回来到现在,娘这话听得儿子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可直到现在,儿子也没看见奶奶和六妹妹哪里欺负了姨娘。说到立足之地,姨娘在院子里生活得好好儿的,倒是奶奶之前搬去乡下,一住就是好几年。我如今也大了,也不敢求姨娘关怀体贴,只是求姨娘再别用这样话来哄我年少无知。知道的,说我是尽孝心,不肯反驳姨娘给您心里添堵。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是个傻子,姨娘怎么说我就怎么信呢。”
芳姨娘愣愣看着儿子,洛唯见她面上表情变幻来去,就知道她又要撒泼跳脚了。是啊,洛涛秦氏甚至是洛槿初,她现在都不敢惹,只有自己,是她的亲儿子,反抗她就是忤逆,她不冲自己发火,还能有谁任她捏扁搓圆?
果然,就见芳姨娘震惊过后,便哭骂道:“我这些年的辛苦到底都是为了谁?就是为了你这么只白眼狼吗?如今你翅膀硬了,想攀着高枝儿,别忘了,你就再怎么心里巴望着,你也是我这个姨娘的儿子……”
“够了。”
洛唯终于忍无可忍,他瞪着状若癫狂的母亲,冷着脸摇头道:“我看你真是疯了,这种话说出去,我会怎样倒无所谓,你自己呢?让父亲听见了,你想一想吧。”
他说完,再也不想在这屋里多呆哪怕一个呼吸的时间,转身便大踏步走了出去。刚出门,便看见洛槿初站在门口,看见自己出来,似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洛唯一愣,旋即也苦笑一声,来到她面前道:“妹妹有什么事儿?”
洛槿初道:“没什么,就是想来和哥哥讨东西,上次你买回来的那树根儿做的几个盒儿我很喜欢,想着让哥哥出去时,再帮我带几个。”
洛唯笑道:“这个没问题,妹妹喜欢,我再给你买几个回来。”一边说着,兄妹两个出了院子,洛槿初便笑道:“听说园子里梅花开得好,哥哥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洛唯笑道:“好啊。”心里知道这六妹妹是有话和自己说,因与她一起去了。
这里芳姨娘看着那两人走远的背影,沉着脸站在门口,对守门小丫头咬牙道:“六姑娘来了,为什么不通知我?”
小丫头也很委屈,小声道:“奴婢喊了的,姨娘没听见。六姑娘也就不让奴婢说话了,本来她要走,却不料爷出来……”不等说完,便被芳姨娘打了个耳光,听她怒道:“还敢顶嘴。反了你了,还不给我滚下去。”
小丫头哭着跑开,这里她的得力大丫头米兰便劝道:“姨娘和小丫头们生什么气?当心气坏了身子。说起来,倒是少爷这边,姨娘看来得多上上心了。”
“我上什么心?你没看见那小兔崽子刚刚是怎么顶撞我的吗?”芳姨娘气咻咻道,话音落,就听米兰叹气道:“姨娘,自从乡下回来后,许是因为爷和奶奶日渐亲近,冷落了姨娘的缘故,您这脾气越来越大,全不似之前的温柔了。别人也就罢了,少爷是您的儿子,就如姨娘说的,将来全都指望着他,可姨娘连少爷的月钱都要拿一半过来,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一张口,往往就是训斥,少爷哪里受得了?”
芳姨娘转头,恶狠狠瞪着米兰,咬牙道:“连你现在也看着我可以随意欺负了吗……”不等说完,就见米兰“扑通”一身跪下,摇头哭道:“奴婢伺候姨娘这么多年,若存了这样心思,情愿天打五雷轰。奴婢实在是不愿意姨娘和少爷反目,姨娘,您这样做,将来可别把少爷推到了那边啊。我看奶奶如今倒是渐渐平和,三爷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若是真要将他认养在奶奶名下,奶奶再存了心思,刻意笼络少爷,等到将来,少爷倒和您这生身母亲离了心,姨娘,那您可就真……”后面的话米兰没有说出来,只是伏地痛哭。
芳姨娘的身子晃了一晃,米兰的话让她如梦初醒。想起从前自己和秦氏斗,看着那夫妻两个渐行渐远,自己稳占上风,那时候真是春风得意,所以面面俱到。可自从今年三爷和奶奶和好如初后,自己心中不忿,又不敢随便动用阴谋诡计,心中一天比一天上火,这行动竟也渐渐落了下乘,难怪米兰会给自己这样一番忠告,只想想刚才儿子的态度,便可知道这丫头真是一片忠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梅子不太喜欢把文里的人写死,嘿嘿嘿,像芳姨娘这种女人,总觉得让她失去了所有希望,没有丈夫和儿子的爱,在这大宅门中耗尽一生,就算是对她贪心的最好惩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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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八十四章:
不说芳姨娘在家里如同醍醐灌顶般的醒悟。只说洛槿初和洛唯,兄妹两个来到梅园;洛槿初便拿出一只钱袋给洛唯;笑着道:“我日后要哥哥帮我买的东西多着呢;哥哥把这钱收下;不然我心里不安。”
洛唯看那钱袋鼓胀胀的,里面竟似不是碎银,而是元宝,连忙摇头道:“妹妹要的东西都是不值几个钱的,哪里就用得着这么多?我不要。”
因推来推去,洛唯始终不要;甚至要转身出园子。洛槿初一着急;便拉着他的袖子道:“实话和哥哥说了吧,这钱并不是妹妹给你的;是奶奶给你的,奶奶听说哥哥的月钱每次都要让姨娘拿去一半,担心你一个男孩子在外面应酬的时候为难。奶奶说,男孩子,虽说酒肉朋友不可交,但是像哥哥这样身份,和那些上流社会的公子往来,少不得要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的,若总是让人请你,容易让人生疑惑不说,也会从心里瞧不起哥哥,所以奶奶让我把这些钱找机会给哥哥,也不用让姨娘和别人知道。之所以让我转交,就是怕哥哥误会她是故意比着姨娘,哥,奶奶用心良苦,你别辜负了她这一番好意。”
洛唯沉吟半晌,终于接过那钱袋,他的手轻微颤抖着,眼里也有泪水,只是强忍着不肯落下来,过了好半天,才听他轻声问道:“这……真是奶奶给我的?”
“哥哥,妹妹我一个月也不过是二两月银,您觉着,我却从哪里去弄这么多钱?真是娘给你的。”其实这钱并不是秦氏给的,对于洛唯,秦氏虽然抱着同情心,但因为芳姨娘的关系,她并不愿意过多插手,免得那个女人又猜疑自己是要抢她的儿子。
这原本就是洛槿初从那次知道了洛唯的窘迫境地之后,私自拿出来给他的,只是今天她站在门口,把母子两个的争吵听了一大半,因此心中临时起意,暗道芳姨娘那个女人,唯利是图阴险狡诈,哥哥摊上她那样的生母也是可怜,只怕在她心里,只有这个儿子能给她带去多少利益,不然的话,哥哥都这么大了,需要在外面应酬,她怎么忍心不多给儿子添点钱,反而还扣下他一半的月钱?之前更过分,听说借着哥哥把钱给小厮那次的由子,有两个月哥哥手里都没拿到月钱呢。
于是此时灵机一动,暗道芳姨娘既然如此不仁,自己何不替母亲做个人情,自己将来恐怕也很难陪在母亲身边。这个时代讲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想逃过高门大户或许还有点办法,若要逃过嫁人的命运,根本不可能。再说自己也不能两世里都不结婚吧?她对婚姻毕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的。
到时候自己出嫁,这三房就只能靠洛唯这个庶子支撑,若是父亲有心,很可能会把哥哥认养在母亲名下,充作嫡子,只是这样一来,最怕的就是这个嫡子和嫡母不贴心,反而更亲近生母。如今做了这样的准备工作,也就不用怕洛唯将来和秦氏不亲了。
因越想越得意,看着洛唯在旁边感动的一言不发,洛槿初便笑着拉起他的袖子道:“哥哥,出了院子便是西角门,经常有卖货的从咱们门前路过,你陪我过去看看好不好?”
洛唯本来想着天气寒冷,并不打算陪妹妹一起过去。然而忽的想到之前宫羽和自己说过的话,不知道那个人还有没有在府外窥探,于是便笑道:“好,咱们就过去看看。”
兄妹两个出了花园,来到西角门前,只见先前看门的婆子忙迎出来,笑道:“今儿三少爷和六姑娘怎么想起过来了?可是要出门?只是怎么也不预备辆马车?”
洛槿初笑道:“不出门,只是看看罢了。”说完眼睛四下里一转,却没看到梅姨娘的那个情人,心中不免涌起几丝失望,暗道那混蛋该不会是得了钱就跑了吧?唔,好像梅姨娘这几天没看出有什么异常的啊,真要跑了,她能不伤心?我才不信她真的会忍住不再过来看心上人。
正想着,便见宫羽和几个小厮一起说笑着走进来,看见他们,宫羽便笑道:“这是怎么说?六妹妹怎么想起来角门处看风景了?可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那你和三哥或者我说声都行啊。”
洛槿初笑道:“想买的东西都托我哥帮我踅摸着了。羽哥哥这是从新宅子处来?如何?我算着那边该完工了吧?”
宫羽笑道:“是,已经完工了,今天去安插了一部分家具,想来出了正月就可以搬过去住。走,回去吧,这天儿可够冷的。”
洛槿初笑道:“我还没怕冷,羽哥哥就这么不禁冻?”说完见宫羽摇头笑道:“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才从房子里出来了多大一会儿?我可是从早上起就在新宅子里呆着,那里面没生火,到现在简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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