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云儿他杀了越国的使者……我……”白子轩握着酒杯,心中说不出的痛,后面的话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残剑看着他的表情,还有这一桌子的酒菜,觉得讽刺。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淡淡道:“主子是想让残剑替云儿顶罪?”以为已经死心了,但说出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口处冷冰冰的,就像寒风吹进心口。
白子轩点了点头,他真的说不出口。
残剑心中苦笑,冷冷的说道:“让残剑顶罪也可以,不过要……要放残剑舅舅一条生路。”这是他最后的要求。
听到这么说,他还是觉得心中酸酸的,为什么儿子总是惦记了孟瑾瑜那个混蛋呢?不过为了云儿的命,他答应便是,放了他,也要给他吃下毒药,不出一个月便可以身亡。不然的话……白子轩只对死人放心。
“朕……朕答应你。”他低下头,声音很小。心中说不出的愧疚。
残剑惨然一笑,饮下面前的酒,道:“主子没有吩咐,奴才先告退了。”他行过礼之后便快步离开。
每次都是残剑看着他的背影,这一次缓过来真的不好受。白子轩将手中的杯盏捏碎,碎瓷扎进手心中,血顺着手心流了出来。手痛,但是没有心痛。
这件事情调查的很利索,不出三日便找出了真凶。因为被杀的那个人是越国中有头有脸的大臣,所以……他们商定决定将残剑……以凌迟执行处置。
在校场上,四周全是越国的伏兵。宣国的只是象征性的站了几个。白子轩与冰雪坐在高处的椅子上。
“皇帝陛下可以将亲生子交给冰雪处置,当真是大公无私啊。”浓浓的讽刺声字冰雪的口中传出。一双漂亮的眼睛中全是狠辣。
她安排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目的,第一就是除掉她那个不喜欢的大臣,而不被人追究。第二,就是,只要李襄和白子轩能够痛苦,她便开心。就这么简单,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计谋,她便要搭尽一个十六岁少年的命。
行刑开始,在残剑的身上布满了一张渔网,然后一刀刀的刮下去。血顺着伤口流出,伤口越多,他的脸色越惨白。伤口痛但是没有内心痛,他看着白子轩那个方向,他……居然一点心疼的神色都没有,脸色还是如以前那样。就像是……现在被千刀万剐的这个人与他没有关系。
“皇帝陛下,您真的不心疼吗?”过了一会儿,冰雪眨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白子轩扑哧一笑道:“如果是你父亲他会心疼吗?”他的脸上在笑,可是……那阴狠的神色已经让冰雪心中愤恨。现在她还有把握去除掉白子轩。
他回答过后,冰雪果然闭上了嘴巴。不会心疼,她明白帝王之心,他们只爱美色与权力,孩子……哈哈,孩子的命就是用来给他们效命的。
挂了三十多刀,天空中飘起雪花,残剑已经撑不住了。现在的天气并不是十分的寒冷,雪下了也就化了。画在他的头上,伤口里……
大雪纷飞,这样的天气会让人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就在这个时候……碰碰两声烟雾弹在空地上炸开,就在所有人准备围捕的时候,已经有一人飞上形架,解开残剑身上的绳子将他带走。
全程速度极快,没有反应的机会。留给他们的就只是一身精白色的背影。冰雪看着那雪白的背影眼眸中露出痛苦神色。白子轩笑着问道:“公主,还追吗?”
冰雪转过头看着他,淡淡的说道:“不用追了,让他们走吧。”让他们走,不用追了,因为就残剑的人是……她喜欢的男人就这么简单。
白子轩心中暗笑,不管是谁,只要残剑不用死就好。要撑着这张脸真的很难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残剑被人救走之后,冰雪也未在追究那个使者死的事情,毕竟在追究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没过几日,两国签署和平条约,说是五年之内不在发动战争。越国会继续像宣国年年进贡,不过数额要比原来的少一半。为了暂时的休养生息,白子轩只能答应她。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纸条约就是缓兵之计,一个是为了修养部队,另一个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战斗力加强。白子轩随着年龄的增长,野心也日益增大,他要求的不只是祖先留下的大宣,而是天下。
要将版图上的所有土地都归于他白子轩所有,让他的子孙是继承他庞大的基业,让他们世世代代涌向富贵荣华!
子孙……一提子孙,白子轩忽然想到了残剑,那日在刑场上,他伤口流出的血就像是如梦魇一般在白子轩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心很痛。
虽然牺牲他也是身不由己,但是……那是他的亲儿子啊,他怎么能……真的能将他千刀万剐?当时真的是……就算没有修养军队的时机,宣越交战,宣国也是占上风的,他何必……何必去惧怕一个小国的长公主?
一转眼已是三月份,宣国地处北风三月份并不是十分的炎热,但是趁中午日头正毒的时候还是可以开窗户看看窗外的景色。春风吹过,光秃秃的树上已经冒出了碧绿的嫩芽,一阵风吹过,不暖也不热。但是柔柔的。
白子轩坐在御书房中,看着窗外出神,金福进来看着他失神的样子长叹一口气,自从那日白子轩被软禁之后他便受了大的惊吓。岁数大了,好的总是慢些。这两天才回到御前伺候。
“皇上?”金福给他端了杯参茶进来,试探的叫着他。
自从那日残剑被救走之后,他就是夜间失眠,总是睡不好。每次天亮的时候刚要睡却要早朝了。白天又是数不清的折子……看着他就觉得疲倦。短短的一个月下来,他已经憔悴了不少。
见他没有说话,金福继续叹道:“皇上是在想剑儿?他……唉,不管怎么说,您也不能真的要把他凌迟了。说到底他也是你的亲儿子,为了救你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你就算再不喜欢他,也不能……让他去死啊。”他将藏在心里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现在白子轩对残剑已经没有了怨恨,反而是深深的愧疚,以前厌恶他是因为白浩宇,因为孟瑾瑜,因为……因为李襄。现在……孟瑾瑜已死,白浩宇……他在孟瑾瑜攻城那日便留书自尽了。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子轩父亲的事情,他与太后之间清清白白,就算是……他们曾经有过婚约,但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一生只爱过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太后。白子轩看到信的瞬间他释然了,那个以前疼爱他的皇叔,那个教他骑马射箭的叔父……
李襄……她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救残剑,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她女儿是死了不假,但是她比天下女子都要释然,她不会将仇恨算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白子轩想到这些,浓浓的愧疚感袭上心头,是他……是他太小气了……是他,都是他的错,是他自以为是,将自己的痛苦算在儿子的身上,他以前以为他无辜,那残剑岂不是更无辜?
金福的话他句句听进心里,想着他的样子……白子轩淡淡的笑了放下仇恨,他是喜欢那个孩子的。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儿子,还有他的性子,永远不争不夺,似春风般柔和,纯净。
“你刚才说他为了救朕连命都不要了是怎么回事?”他忽然回想起金福的话,转过身子看着金福的眼睛。
金福长叹一口气,原来皇上他还不知道。是啊,如果他知道了,就不会舍得让儿子去顶嘴了对吧?就算是要顶,他也会犹豫的对吗?
“您中了子夜罗兰的毒,解药是残剑去毒王谷取回来的。而且……那花需要至亲的血去滋养,是他……是他用血去喂养的。”他如实的说出了那日的情况。
白子轩听到他这么说,瞳孔猛地一缩,是他就了他?而自己却要他的命?
他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让自己不要去想,可是……以前的事情就像是流水似的冒出来。他从来都没有对残剑好过,出生的时候变想掐死他,然后……找茬去打他,虐待他,甚至……让他去暗影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甚至……几次为了别人都想要他的命。
他知道残剑被冷宫的那些嬷嬷欺负,可是他却视而不见……他……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他……
“皇上,剑儿他真的是个好孩子……您……”金福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他看着白子轩痛苦的样子,觉得很心疼。
白子轩站在那里好久,最后才从痛苦中慢慢的缓过来,双眼绯红对着金福淡淡的说道:“你陪朕去冷宫看看?……”他的声音有些疑惑,还有些……恐惧。
金福笑着点头,道:“好,好的。”说完,他便在前面引路。
白子轩跟在他的身后,只是一个人出去走走。没有让宫人跟着,他的脚步有些飘,明黄色的靴子踏在宫中的石子路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因为这宫中实在是太大,不管是谁,都会随着时间而被人渐渐遗忘。
残剑走了之后,除了白子轩和金福,所有人都忘了宫中有他,因为……因为他不是受宠的主子,不用去巴结。他无论怎么样,都掀不起打的风浪。
到了冷宫,金福打开了那扇紧闭的朱红色大门,看见里面破落的院子有些吃惊。当日太后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居然下令刺死了这里所有的嫔妃。在那些疯癫的妃嫔服下毒药的时候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自从那日之后,宫人边说这里有冤魂,没有人过来。
白子轩踏进脏兮兮的院子,直奔那间屋子,推开房门,房间中已经布满了灰网,对于有轻微洁癖的白子轩来说,这里……真的是待不下去。可是,他只是想看一眼儿子以前生活的地方。
他皱着眉头进了屋子,看到房间中的摆设,一张很破旧的木床,上面放着一张很薄的被子,看样子是有很多年了。房间中还有一个书桌,上面放着下等的纸张,还有一个笔架,一个砚台……
纸上画着肖像,他拿在手里,担去上面的灰尘,见到的居然是……居然是自己的身形,只是……那张纸上的五官是空的……这里面的画有无痕,有黑影,有金福……都是他心中比较重要的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副画的伤自己白子轩觉得心中酸酸的,他应该从来没有给过儿子一个好脸色吧。他应该从来没有用过正眼去看他吧,所以……儿子记不清楚他的长相……儿子,儿子,儿子……他现在满脑袋都是儿子。
心中如被撕裂一般的痛,他……他现在知道,错的是他,一直都是他。如果当时不是他多疑的话怎么会让别人有可乘之机?如果不是他鬼迷心窍的话紫凝就不会死。不会他犯神经的话……他和儿子根本就不会弄成现在的地步,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还有悔改的机会吗?白子轩看着那张可怜的床……这样的环境是怎么住人的啊?他想要一次悔改的机会,想要儿子原谅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白子轩在冷宫中做了很久,看着那破烂的房间还有那陈旧的摆设。心中酸酸的,拿起那些画带回去,那些恐怕是儿子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他要好好珍惜。残剑的绘画天赋是遗传他的,没有专业的学过,可是却可以捕捉到每个人的特点,将神韵都留在画布上。
他将那些画交给金福,之后他……他居然走进了隔壁的一间房,那间房就是孟采薇自尽的地方。已经十多年没有人在开启了,房门已经破旧不堪,房间中的灰尘也远比刚才那间要多得多。
被尘土覆盖的床上看不出原本的痕迹,但是他能想得起来,这张床上有血,是她生育残剑留下的,还有……他自尽时留下的。
白子轩看着这里心中忽然涌起一抹的哀伤,并不是他对孟采薇有什么感情,而是……只是因为残剑而已。她毕竟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而且……她当时死的时候还很年轻。或许……她……或许当年的事情她……她是无辜的?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在这里一会儿便命人将这间屋子锁上了。永远都不要在开启了。
他回到御书房中,看着残剑的那几幅画,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他也是特别的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可以对他好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他明明知道那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儿子,明知道他不会和别人合谋陷害自己,就是因为……就是因为他母亲便一个劲儿的冤枉他。
白子轩自从那日从冷宫回来,有时间的时候就会对着那几幅画发呆,他的脑海中全是儿子的身影。从哪个襁褓中的婴儿,然后一点点的长大,第一次满是欣喜的叫着爹爹,可是他却打他。后来看见他便是满是伤心的问是不是讨厌他?
短短的七日,白子轩像是经历了七年那么长,他只要一阖上眼睛,便是他的影子。出门也是,仿佛他无处不在,可是他却已经离开了。最胡停留在他脑海中的画面就是那日在刑场上的满地鲜血。
“皇上,既然您这么想念剑儿,不如去把他接回来吧。”金福进来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劝着。
白子轩揉了揉眉心,疲惫的说道:“朕在想想。你下去吧,让朕一个人静静。”他疲惫的躺在床上,头很痛想要睡觉,可是他不敢闭眼睛。
让他在想想,让他整理一下情绪。那日在刑场上他清楚的看见那身白衣,还有那个人身上的寒冰。是楚杨,楚杨必定会就他回天山派……那个地方,他是真的不想去。而且是真的不想去看楚杨那张脸。
对于那里说实话他是有恐惧的,因为去那里就是用命在拼……他不是怕死,只是觉得死的应该有价值,他不是鲁莽的人动不动要死要活的。
他在想要不要把残剑接回来的这个问题上,想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的清晨,他抛下了所有人只是换上便装,骑着一匹马便朝天山派走去。
天山派势力庞大,消息速度更是天下无双。但他出了城的时候边有人将情报送到门派之中。到了山门口,那些守着山门的弟子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阻拦,只是告诉他直接进去。他很轻松的就进了天下第一大派。
并不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这里一把手的相公。
天山派中有各处的殿宇,只有一处主殿。那里高耸入云,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院子,外表华丽而不是庄重。四周似是有仙气围绕,其实那不过是错觉,这人世间那里来的仙气呢。
到了正殿门口的时候,楚杨一身白衣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眼神却是很锋利。
“你还是来了。”冷冷的声音在风中响起。
白子轩淡淡的咧开嘴角,对于他,没仇没怨,也没有感激之情,他不会因为楚杨救了他儿子就对他感恩戴德。
“我是来接我儿子的,没空陪你玩儿。”说完,他便要往里走。
楚杨看着这个男人,觉得无比可笑,儿子?试问天下间哪个父亲会忍心让自己的儿子腐蚀毒药?试问哪个父亲会让儿子替一个漠不相关的人定罪而受凌迟之行?
“白子轩,在我面前你少来这一套。我不是我师妹,也不是天下臣民会听信你的花言巧语。怎么?现在离了你儿子,没有人替你卖命了?所以你过来接他?”他对于白子轩实在是鄙夷到了极点。他总是喜欢说一些花言巧语,喜欢承诺,可是……他统统都做不到。
他自私,自大,永远只为自己的利益着想不会去管别人,虽然……楚杨也是这个样子。但是有一点,楚杨比他坦诚,不会像他这样满口仁义道德,背后做的尽是肮脏龌龊的事情。
白子轩握紧拳头,他现在没有办法同楚杨吵。毕竟他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