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悦言却直接拒绝了薛奶娘的提议,还冲着方锦衡惨然一笑:“六哥,我们走吧!”
方锦衡被她笑得浑身发冷,特别是看到她那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他就觉得心底有些发寒。
“十妹,如果你实在不舒服,就别去了吧。祖父那里我不说就是了!”方锦衡直觉方悦言要出什么幺蛾子,所以连忙轻声劝慰她。
方悦言却是根本不领情,直接低声道:“不行,六哥我怎么能让你难做!祖父那里最是难搞,一定要让祖父把我这性子给扭过来!”
她的声音显得坚定无比,说完之后就不再看方锦衡了,直接带头往平日里晨练的地方走去。
方锦衡就跟在后头,心里的那股子怪异感越发浓烈。他瞥了一眼薛奶娘,薛奶娘只当没看见。他看着方悦言走一步摇三晃的模样,暗自替祖父祈福。
看样子这小妮子是要对祖父发难了,狗胆够大啊!
方悦言刚蹲下马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就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方锦衡眼皮一跳,立刻就冲了过去。当下也不知她到底真的假的,只有抱在怀里,赶紧让人请大夫。
“吴太医,十丫头究竟是怎么了?”方国公自然也过来了,此刻见到诊脉的大夫出来,连忙上前去询问。
因为方锦衡晕倒得太过蹊跷了,恰好吴太医今儿不用进宫,而且他的府邸距离国公府也不远,所以就直接把他给请来了。
“你们家闹什么呢!逼得小姑娘头次来葵水还得出去蹲马步,大早上的你也忍心!这还是亲孙女呢,国公爷,您可得照顾好了,若是被御史参一本你虐待子孙,到时候可够你喝一壶的!”吴太医头发花白,与方国公乃是同辈,而且浸/淫后宫日久,所以讲出来的话就不怎么客气了。
方国公他说得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的,心里不停地嘀咕:小丫头来葵水就直说,非得弄得满城风雨,还害得他被这吴老头子念叨!
“呵呵,当然是亲孙女,吴太医说什么玩笑话呢!我每日忙得很,哪里有时间与小丫头过不去!还不都是她和她兄长弄出来的,虽说是姑娘家,以后嫁了人也不能被欺负,所以就多教些拳脚功夫!”方国公腆着笑脸,边说边带着吴太医往外走,显然是不想让吴老头当着小辈儿的面儿继续说了。
“我还没开药呢!初次来潮肯定是难受的,厨房里多备姜汤红枣等温热补气的东西!哎,跟你们几个爷们儿讲也不懂,估计你家奶娘应该知道,总之不能再操劳了,还不能动气,小事儿的话就多顺着些。年纪小又是姑娘家,娇惯些怎么了?即使日后出嫁被欺负,不还有娘家了嘛……”吴太医改不了碎嘴的毛病,喋喋不休地说了半日,一边说还一边不停地用嫌弃的目光打量他们。
方贤和方锦衡也都在,这屋子里基本上没个女眷。方才宋氏过来一趟瞧了,已经叮嘱过炖汤了,吴太医是男人,她不好多留就走了。所以这一屋子的老少爷们儿,就听着吴太医说了好久有关于姑娘家养生的事情,一个个脸上挂着哭笑不得的神情。
等吴太医好容易说完走了,方贤第一个就脸上挂不住了,轻声骂道:“十丫头,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说出来,还把吴太医给搞来,想让你祖父和你爹都因为你被骂啊!”
“哎呦,我肚子痛!”方悦言可不想听他废话,立刻捂着肚子就哼唧了起来。
方贤还没骂完的话立刻就噤声了,方才吴太医半真半假地恐吓了半晌,还是很有效果的。
“行了行了,你骂什么,姑娘家娇气些也正常。十丫头啊,祖父跟你说,你心里不要不痛快啊!祖父也都是为了你好,以后和和气气的一家人处着多好,日后你六哥也不会再来找你练武了,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方国公挥了挥手,面色不善地瞪了一眼方贤,轻声安抚了几句方悦言,就直接走人了。
他是呆不下去了,原本只是想挫挫她的锐气,哪晓得这丫头片子就这么巧来了葵水,还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方国公当然不敢跟吴太医说,是为了以后要进门的大儿媳才磋磨一下这嫡孙女的性子,说出去肯定还得被念叨。所以即使方悦言这次做得有些过分了,他也没底气去多说了!
“十妹,等你修养好了我再来看你啊!”方锦衡也没进去,摸了摸鼻子就跟着离开了。
他的心里念叨着,旁的姑娘家肯定也来过葵水,但是人家都藏着掖着,不好意思让父兄知道。她倒好,简直没羞没臊的,还闹得几个长辈都在场被太医骂了一顿!
“走了?快把手炉拿出来,一直放在肚子上都烫死我了!还有我的脚都出汗了,你们究竟塞了多少棉絮在里面,走路都软绵绵的!”方悦言听着外头没有动静了,立刻就招呼几个丫头来伺候她。
她今儿真的是来葵水了,本来是想以此做理由直接不去了,但是后来细想觉得被祖父这样对待,着实不甘心。
凭什么那新夫人还没进门,就认为她会欺负人啊,说不定那个还会欺负她呢!这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她的身上一丁点儿风寒都不会受,只是到时候装晕倒就行了。吴太医能过来,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姑娘,大爷让人过来传话,说是方才请吴太医的银子您得给他,就要您画一幅山水画,要质量上乘的,否则他就去国公爷那里告密了!” 冬霜撩起帘子走了进来,声音压得有些低,态度也变得小心翼翼的。
正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方悦言,听到这两句话之后,顿时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呵呵呵,她说怎么吴太医那种刺头儿,会赶过来替她这个小丫头诊脉,原来是方锦程派人去请的!
山水画最难画了,什么寄情于景的,她这种小姑娘就喜欢画些花花草草阳光明媚什么的。山水画她很少画,完全就是她的弱项,每次画完之后都被先生批评一顿!
“大哥根本就存了刁难我的心思!到底是不是我亲哥!”方悦言极其不满地嘀咕着,不过却不敢拒绝,让冬霜客客气气地把传话那人送走了。
方锦程想要折腾她,法子实在太多了,而且能让她哭都哭不出来!
老夫人最近一直称病不见人,这倒是让后院的气氛变得异常宽松。方国公本身就是个爱笑爱闹的主儿,每日都听他声如洪钟地说些什么,之前那些小心翼翼的气氛全都不见了。
因着方国公还记着之前的大儿媳,就把方贤的亲事往后推了些日子,定在年后。
“悦言,我憋了好久没敢来找你,现在终于敢过来交差了!”柳静娴欢天喜地地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几分真切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很久了好么!!!我憋不住了,光长收藏和点击,你们倒是出来吱个声啊啊!
难道我写得就那么好那么靠谱那么没有任何问题嘛?几乎没人留爪印提意见啊= =
冷得我觉得世界如此残忍,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去把文修修,如此不遭你们待见!!!
☆、022 中了诡计
方悦言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子糕点,都是新鲜出锅的,就等着柳静娴过来了。
前几日柳家总算是再次送来了拜帖,时隔大半年不见的柳静娴也总算是冒出了头。
“我也是日盼夜盼啊!就怕你又给我惹祸上身!”方悦言的脸上也自然而然带了几分笑意,甚至还有心思调侃她。
“去你的,我又不是扫把星,专给你带来霉运的!”柳静娴挥了挥手帕,佯怒地瞪了她一眼。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欢快地笑出声来。
“我今儿可是带了任务来的,务必要把你哄得好好的。向世子可真难搞,我哥跟他要了无数回,他都没给。我爹亲自出马也不行,迂回了好几次,又是出去吃饭喝酒的,还帮了他好几次忙,最后我哥都差点跪下求他了,他才把画还来!”柳静娴先用了两块糕点,才说起这要画的事情来。
当然过程极其曲折坎坷,光听她这么说,就能猜到向世子有多么难搞。方悦言边听边极其赞同地点头,她当然知道那个男妖精有多变态。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就这么一幅画而已,硬是被向世子搞出这么多的花样儿来。不止弄丢画的柳家人被折腾得特别惨,就连她这个执笔的人都受到牵连,搞进一个继母来,当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来来来,这回我爹娘还有我哥哥让人准备了很多东西给你赔罪。一起来看看,好多东西都让我眼热呢!”柳静娴拉着方悦言站起身来,走到桌子前,上面放着她带来的包裹。
旁边的小丫头十分机敏地打开包裹,柳静娴就先将卷好放在最上面的画轴递给了她,就立刻拿起一本画册道:“悦言,你瞧瞧,这可是大画家刘明乾留下来的画作孤本,我哥他找了好久的!”
方悦言手里拿着那个画轴,迫不及待地打开,的确是牡丹花盛开,跟她那副画得一模一样。甚至连题字都一样,但是方悦言却知道这幅画不是她的!
因为这是一幅相当完整的画,根本不是被裁开的半幅画!
柳静娴拿着那孤本,正等着爱画如痴的方悦言惊艳一把呢,没想到她的脸色忽然就变得难看至极。
“悦言,你怎么了?这幅画有什么不对吗?”柳静娴立刻就凑了过去,事关这幅画,她也变得紧张起来,生怕向世子动了什么手脚。
方悦言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脑子里混乱成了一团。她要不要告诉柳静娴之前收到半幅画的事情?告诉了之后,恐怕要将向世子与她折腾大夫人人选的事情说一遍,这可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
她眼看年岁渐大,与向世子有联系绝对不是好事儿。况且方锦程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与向家有关联。
“没什么,只是再次见到这幅画,心情有点激动!”方悦言干笑了两声,只是她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妈个鸡,向许良你踏马等着,等下次见面看我不打死你!/(ㄒoㄒ)/
柳静娴也没当回事儿,立刻凑过去指着这幅画道:“我跟你说,这幅画绝对是你画的,不可能作假。当时我和父亲研究了好久,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况且向世子平时还是极其好相处的,人品也特别好,你绝对不用担心什么……”
柳静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开始噼里啪啦地跟她说着。方悦言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她只感觉浑身冒冷汗,无暇顾及柳静娴了。
连柳大人研究了那么久,都没发现这是一幅假画!向世子究竟使了什么妖魔手段!
“悦言,你究竟怎么了?拿回了画之后,也没见你高兴啊!”柳静娴说得口都干了,但是方悦言却还是不在状态,她终于忍不住了,轻轻推了她一把。
方悦言回过神来,回了她一个淡笑,只是嘴角僵硬,笑起来着实难看:“之前向世子以你家的名义,给了我一包东西,你有打开看过吗?”
她知道自己是在问废话,如果打开看过了,那柳家人不可能没发现之前那半幅画的。
“什么?他给你送过东西?还以我家的名义?我不知道啊,他送的是什么?”她的话音刚落,柳静娴就差点跳了起来,高声问道。
方悦言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向世子了,她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中了那男妖精的诡计!
好容易才糊弄了柳静娴离开,方悦言立刻翻出了那半幅画。她拿过来与这幅新送来的画折叠到一起,几乎一模一样,无论是花枝的位置,还是枝叶的纹路,完全重合。
不少人送画都喜欢打暗记,方悦言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在画的四个拐角处的花朵和枝叶,都有些许笔法的不同,甚至因为枝叶摆放的杂乱,她还在其中画出了一个“言”字,只是两幅画里都有,而且完全跟她的笔法吻合,好像这两幅就是她自己画的一般。
最神奇的是这两幅画可以完全重合,即使同样出自她的手笔,也不可能画出一模一样的花朵来,这显然应该是向世子找了专门的人来模仿的,而且还不是简单的模仿。
如果不是这次柳静娴带来这幅画,她还被蒙在骨里。而向世子最后同意柳家带过来,无非是告诉她:他可以轻易模仿她的画法和笔迹!
比之前丢了一幅画在他那里更加可怕!
丢画这事儿,因为不知道向世子究竟为何与她过不去,所以她也没敢乱说。兴致也不算太高,就连过年的时候,她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小丫头,我让你画的山水画弄完了没?成日里晕晕乎乎的样子,还以为家里人整天让你做苦力呢!”方锦程自然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来,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他毫不客气地拍了一巴掌她的脑门儿,这幅山水画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方锦程还是没看到,所以只好亲自来问。
“大哥,那画太难了,不过已经快完工了!你的腿伤好了?之前你一直不肯跟我说,在战场上究竟怎么忽然失踪了,现在还不能说吗?”方悦言瞧见他已经不用拐杖了,而且走路十分正常,心情不由得好了些,眼睛一亮,便紧盯着他轻声问道。
听到她的问题,方锦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军队里的事情,不是你能知道的。我能告诉你的是,现在还没抓到大鱼。你在后院里也不要太闹腾,免得有人看你不爽,直接派了杀手来闺阁里把你给咔嚓了!”方锦程边说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睛盯着她目光森冷。
方悦言不禁被他这个动作给吓到了,不由得皱缩了一下。
“大哥,你别吓唬我!我还没听人说过,有杀手去后院里杀女人的!我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杀我有什么好处!”她摸了摸胳膊,感觉自己的皮肤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谁说没好处的,只为了私仇!况且你生于武将之家,就该知道打打杀杀很正常。杀手的定义可是不死不休!到时候……”方锦程似乎专门为了吓她而来,就杀手的问题侃侃而谈。
到最后,方悦言几乎头皮发麻,身上冒冷汗,开始求饶了,方锦程才颇为不舍地闭上了嘴巴。
等方锦程出来的时候,脸上戏谑的神色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转而变得阴沉下来。
***
“大哥,这次你受伤分明就是有内鬼,就这样你还让我留在府里,不要跟着你们去战场,让我如何安心!你若是再……”方锦衡听他说了个开头,就有些受不了了,立刻情绪激动地抗议起来。
方锦程抬起手压了压,示意他轻点声。
“就是因为前去凶险,才不能我俩一起去。况且我也不放心府上,悦言和锦俞都年纪太小,你必须留下来,至于府上其他人的死活,我们当然不用去理会!”方锦程的语气十分坚定,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态度。
兄弟俩密谈了许久,方锦衡才总算被说服了。
“其实悦言有时候说得挺对的,锦衡,你就是太婆妈了,什么东西都要担心!”方锦程在离开的时候,轻声调侃了一句。
当然方锦衡不会轻易放过他,随手拿了支毛笔就丢了过去,但是罪魁祸首已经快速地离开了。
年后不久,方国公府就迎娶了新任大夫人。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来,因为萧氏的丧事沉寂已久的国公府,终于再次变得热闹起来,就连久未露面的老夫人,都出来招呼女眷宾客了。
大房的嫡子女们却十分清闲,他们还要守孝,并不需要去讨好这位继母。原本连那些庶子女都不必过去的,不过人走茶凉,那些庶子女自然不会失去这个讨好的机会。
“姑娘,您瞧瞧。那些人巴巴地过去做什么?今儿是拜堂的日子,新夫人哪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