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锦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她至始至终的不太擅长编瞎话这种充满艺术感和语言魅力的技能。而且琼大人这三个字越念越奇怪,怎么好像是一位特别穷的大人……
“喂,本大爷还在听着啊。”琼枢忍不住出言提醒,“你敢不敢把你的发散性思维收回去一点?!本大爷的名字哪里不好了?!”
夕锦仿佛看到琼枢身上抽象的毛都愤怒地炸了开来。
“别说了,你可别以为本公主什么都不知道,”六公主听不见琼枢的声音,自然不晓得自己眼前的姑娘正心不在焉,她打断了夕锦的话,嗓门拉开了些,但似乎没有发怒,“本公主可没有见过有哪一对青梅竹马是像你们这样的。”
琼枢从十岁起就在夕锦身边了,至今也算已经有六个年头,虽然着实有些牵强,但算作“青梅竹马”也未尝不可。
夕锦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咳,琼枢的情况如此之特殊,如果和正常情况完全没有区别……那才比较怪异呢。
即使心里这样想,夕锦颤了颤嘴唇,却终是什么也说,只歪了歪脑袋,看向六公主。夕锦隐约感觉她抓到了什么,莫非六公主其实真有那么一个从小一同长大、绕床弄青梅的竹马?
夕锦觉得十分有可能。
琼枢的爱好就是和夕锦唱反调,他立刻表明了立场:“本大爷压一根香蕉她没有这种东西!”
……和琼枢打赌的话,有不输的可能性吗?夕锦十分怀疑。
“你可以压一根头发和本大爷赌,”琼枢好心而纯良地建议道,“之前本大爷不是送了你头发吗?你用了没有,需不需要本大爷亲自指导你使用?”
“不用了谢谢。”见琼枢话题偏到了某个难以捉摸的角落,夕锦立即回绝。
六公主却回避了解释她的上一句话,道:“本公主这些日子前思后想,顿悟来大栖前的想法甚是可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十全十美的人在?只不过是外面的假象罢了。谁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在这些污秽之物外面镀上一层金,就谁也看不出来了。只可惜凑近了还是会闻到扑鼻而来的臭气。”
“本大爷宣布她已经完成了从宅斗实业者过渡到哲学家的伟大突破。”琼枢自娱自乐地鼓掌加旁白。
夕锦懒得理他。
六公主的话,暗指张虞。夕锦琢磨出点味道。琼枢在旁边继续解释:“啧啧,你爹堪称本游戏最强悍少女杀手必须是属性值十分突出,魅力值气质值满点什么的。公主对他是又爱又恨来的。”
“……爹爹和六公主,”夕锦有几分迟疑,她对这两个人蓦然生出了点遗憾来,“他们两个人最终会如何?”
张虞倾慕夕锦的生母,可夕锦的母亲已经死了,何况他们的关系这也是所谓不伦。而六公主和张虞虽是联姻,但如果真的能培养出感情来,也不失为是美事一桩。
琼枢沉吟了一下,语气挺怅然的:“本大爷也不清楚,这两个人貌似每次结果都不太一样。一不小心从牛角尖里钻出来,其实他们两个人还是有一定共同爱好的,没准儿能喜结良缘。一不小心在牛角尖里卡上一辈子,就是这样一直僵着呗。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决定的,一厢情愿没有好结果。就像你和其他十个混蛋一不小心进入了悲剧结局的时候,本大爷也不能趁虚而入啊。”
为什么琼枢的语气好像十分遗憾的样子?错觉吗?
夕锦完全没有体会到某位大爷内心的阴暗面,而是选择忽略了这一点小小的异状。
“总之本大爷也不清楚,这个基本看命的,你也别太想当然了。”琼枢最后泼出一盆凉水,下了结论。
……
又过了几日,琼枢突然告诉了夕锦紫萝即将嫁给一位员外的消息。
太子妃的大选仍然在进行。因为过程实在过于大同小异,夕锦几度昏昏欲睡,好在旁边的六公主总会适时地捅她一下,让她不至于真的直接趴在桌上睡晕过去。
倒是有一个参选的人颇为令人意外,霍无双竟然也过来报名了。要知道霍无双年过双十,光是岁数一项就不合格,但不知怎么的还是到了这个大殿上。点名的太监一看她的名字显然也傻眼了,连话都说不利索,喘了好几口粗气儿,才把“霍无双”三个念全。
霍无双倒也豪爽,面无表情地上来,也没等皇帝皇后开口问她什么,她自己一把把腰间的宝剑拔出来,往中央一插,面无表情地又退下去了,过程十分“快准狠”,惊得一片宫女太监往后龟缩了两三步,而最尊贵的两位表情也显得很微妙。
夕锦从身边几位嫔妃的七嘴八舌中得知,霍夫人对女儿的终生大事依然抱有极大的热情,不把霍无双嫁出去誓不罢休,而且坚持认为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配得上自家姑娘,只不过是屈就程度的多少问题而已。难得有太子这种看上去等级很高的,不试一试好像说不过去。
霍无双本人自然不甚厌烦,可也不能违了母命,只好过来敷衍一通。
她那柄插在地面中央的宝剑上刻了荧光闪闪的四个大字“微臣有罪”,让人啼笑皆非。
夕锦不禁怀疑,霍无双之所以能够过得前几关,若不是被霍无双的天下第一女官之名和她手底下的女子兵吓破了胆,就是霍夫人在私底下偷偷塞钱塞东西打点了来着……
几天的筛选下来,总算是把所有附和条件的姑娘们全大体看了一遍。六公主和其他几位嫔妃都只是撑个场子,人微言轻。夕锦更只是一个看众而已,能有一张椅子坐还得高呼皇恩浩荡,自然是说不了话的。决定权还是在一国之君一国之母手中,次之便是嫡长公主有发言权。
不过也没什么好有争议的,舒情姑娘艳压群芳,大家心知肚明。
……
桃花节是三月初十,三月初九这天,张府门前院里的桃花都已经开得笑红了脸。
清晨,便有一位访客来临,只是身份不够高贵,只能从侧门进来。来者少年模样,带着一身微苦的草药味。
据说这天琼枢正好例行在张府散步,反正婚约在身,他表示非常没有人生压力。
据说他路过侧门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人敲门,当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十分神经兮兮地过去探头探脑了一番。
据说他瞄了一眼门外人的相貌,顿时花容(?)尽失,咆哮道:“卧槽!为什么还有混蛋会来?他不好好跟着张敏远那老兄学医,没事儿出来乱蹦跶做什么……”
来的人,正是张敏远从边关捡回来的据说很有医学天分的孩子——莫祈。
片刻之后,夕锦得到了火急火燎跑进她房间里来的琼枢真诚(?)的建议:“喂喂!本大爷记得你是不是正在烦小喜出嫁的事?本大爷在刚才看到一个好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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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锦竟是没有在第一时间想起来;琼枢嘴里拥有“混蛋”的光荣称号的少年莫祈是谁。琼枢对此情况表示非常满意,接触到夕锦茫然的眼神,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夕锦正在为小喜的亲事焦头烂额,怎么也挑不着一个好的良配;十分苦恼。既然琼枢泄露了口风,这样怎么能放人?夕锦赶紧拦住了他:“……别话说一半,那人是谁?年纪如何?相貌怎样?出身是好是坏?和小喜是否相配……”
琼枢很纯良无辜地眨眼:“不要理本大爷,本大爷刚才随便说说而已……不过就算本大爷只是随口乱讲!本大爷还是想插一句!这真的不是查户口,你别问得这么详细好吗……喂喂,本大爷真没别的意思,怎么会有个老家在南华的人叫莫祈呢;还擅长医术寄宿在张敏远家什么的这绝逼不科学啊,啊哈哈哈哈。”
……好可疑的反应。夕锦直接用怀疑的眼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全方位扫描琼枢全身。琼枢如泰山一般镇定自若巍然不动,脸上的表情也十分诚恳正经正派,如果不是夕锦太熟悉这家伙,搞不好也会被这种正直的神态所迷惑。
夕锦死死拽住琼枢的袖子,眼神也紧跟着某大爷,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琼枢满脸凌然:“就算你用这么渴望的眼神望着本大爷,本大爷的内心也不会有任何动摇的!本大爷是那种左右摇摆的人吗?不要太小看本大爷了,死心吧!”
夕锦默默松手:“那算了。”
“喂喂!太没毅力了吧?再坚持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你的毅力值貌似没这么低啊?”琼枢反而毛了,痛心疾首地道,“好吧为了教育你,本大爷改变主意了。”
其实你是本来就打算说吧。→_→
夕锦没有在言语上拆穿他,而是用眼神表达了对琼枢态度的默默无语。
“咳,首先,这位少年你大约是见过一次的,”琼枢左手握拳放在唇边清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紧接着纵身一跃坐到了桌子上,很随意地一手撑住桌面,“不过是在五年前了,云华那个时候还没有开始议亲呢。因为知道莫祈来自南华,所以云华当时就去打听了一下她现在的夫家的情况。”
夕锦隐约想起来了,云华好像就是那时候被发现了手上的伤口,引起老夫人和大夫人的注意,被加快了议亲速度。
仔细一想,还真是过去很久了。
夕锦皱住眉头,使劲想当时那个男孩相貌,只依稀记得又瘦又小,看上去营养不良似的,五官已经完全模糊不清了,估计不是太让人经验的类型。
小喜的相貌也只是停留在清秀可人罢了,夕锦也没有执意非要替她寻个又英俊又有气质的,这倒不是太重要。只不过……夕锦蹙眉,那孩子年纪只怕比她还要小上不少,小喜今年已经十七了,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八,若是嫁给十岁出头的毛孩子,似乎不是那么登对。
“……小喜比他大两岁半,”琼枢解释,“这点年纪差距应该还算能够接受的。女大三抱金砖什么的不是据说很吉利嘛。”
“两岁半?不会吧……”夕锦明显不太相信,那个男孩子的形象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了,分明年幼的很,夕锦甚至要怀疑他现在会不会还没到十三岁。
琼枢倒是很笃定:“……这个和他的个人设定有关系的,主要是脚本写手想要凑个正太出来,他那点变态的口味你明白的。还有小方面原因就是这倒霉娃儿不是看上去营养不良,而是他真的营养不良,不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给你大伯捡回家了。不过放心,自从进了张府,他喝嘛嘛好,吃嘛嘛香,目前身体健壮,骨骼发育良好,已经成长为高大帅猛俊朗青年一只,而且好歹跟着你大伯,也算自家人。”
“……”为什么从琼枢嘴里出来的话都隐隐有种不靠谱的意味。夕锦对此略有几分怀疑。
姑且放下疑虑,夕锦还是继续问道:“关于莫祈,还有什么别的吗?像是身世家室什么的。”
对于小喜来说的话,或许普通而有人情味的生活才是最适合她的。像是张虞这样的人,看似优秀完美,可背后的事情却不是随便哪个女人都消受的起。何况按照琼枢的说法,这个世界是个“游戏”,每个人说不定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和秘密,如果可以的话,知根知底最好。
琼枢摸了摸下巴,说:“莫祈是个人,性别男,父母是南华的游商,做生意的时候遇到了抢匪,不幸殒命。所以他是孤儿,并且从很小就四处流浪,靠各种各院的机缘勉强度日。十岁的时候被张敏远在边关捡到,因为有一个灵巧的鼻子能分辨方圆一里内的血气和产生时间,有一个十分奇葩的舌头能够尝出一颗药丸里八种草药的味道,绝逼是个医学天才,搞不好几百年一个那种,所以你大伯深以为后继有人,就给带回来了。”
夕锦听得心里暗惊,没想到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种人存在,分辨一里内的血气……这怎么听起来不像是人类能做到的。
“然后,进了张府,虽然和二少爷张程宁因为房间分配的问题而产生了矛盾,他时常会被刁难,”琼枢停顿了一下,显然话还没说完,又继续说了下去,“不过呢,这个少年懂的知恩图报,还有即使身为孤儿流落各方,但并未沾染恶习,仍懂得恭谦礼貌,对张程宁向来忍让包容……除了偶尔在忍无可忍之时在门口放个猪肝内脏之类的吓唬某胖少爷,他大体上来讲还是个品德高尚的人。”
“内、内脏?”夕锦嘴角微抽。
琼枢耸肩:“研究医学嘛,解剖个动物了解一下结构什么的,可以再次利用或是能吃掉的部分吃掉以后,总还是有些剩下来的,给张程宁当礼物不是挺合适的嘛。本大爷觉得不错,一味只会忍让也太软弱了,男人总还是要有些能保护家庭的手段的。”
琼枢这话说得好像格外潇洒,再加上他深邃的眼神,竟然显得很有男子汉气概,夕锦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了。
刮目相看归刮目相看,当下的主要话题还是小喜的婚事,夕锦叹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这样光说也没什么意思,要是什么时候能亲自过去瞧瞧就好了。”
“你会有机会的,”琼枢很肯定得地点头,“本大爷的雷达显示他就在距离你的院子不到一米处,正被你院子里长出来的一棵杂草深深吸引,应当是袭击的好时刻。”
……袭击。
夕锦不对琼枢的用词抱有任何看法了,总是斤斤计较老得会很快的。
夕锦倒是想到了点别的东西,她抬起头,用古怪的眼神瞄了几眼琼枢,嘴巴张了又关,几次后才犹犹豫豫地问道:“……我院子?他怎么会在府上?”
“其实本大爷刚才受到了神的指引走到了张府后门,”琼枢面无表情斩钉截铁地开始瞎扯,“于是在命运的安排下见到了此人,本大爷顿时意识到这一定是小喜姑娘的天赐姻缘,绝对是上天注定他们两个要有一段美好婚姻,不会有错的。”
夕锦:“……散步的时候还在想小喜的婚事,真是辛苦你了。”
琼枢完全没有脸红迹象:“好说。”
……
长辈们总是喜欢给小辈们做媒,夕锦也渐渐稍稍有些了解到这种快乐了。尽管论起年岁来,小喜还比她要打上两岁。
既然琼枢说得有鼻子有脸的,夕锦也正闲着,倒还真不如出去看看,反正也没有几步路。
其实有了婚约的姑娘是应当尽量避免见外男的,其他男子也应当尽量回避未婚女子,尤其是年纪过了十四岁,性别意识更加敏感了之后。当然……管关响和扶宁太子那种半夜三更专门喜欢爬墙翻窗闯入妹子闺房的这种类型是除外的。
好在,大栖在诸国中称得上民风开放,如果有长辈或者未婚夫在一道的话,和男子偶遇或是说几句话也不算太逾礼,从世俗的角度来讲是可以接受的。
夕锦收拾了一下原本摊在房间里的东西,拉着琼枢就快步出了屋子。
夕锦的步伐不小,原本是担心那个莫祈走得太快,万一不小心错过就要麻烦不少。不过琼枢却道:“放心放心,那家伙跑不了的,他可是为了研究蛇胆的药用而盯着一条蛇的肚子看一整天不动的男人,在他反应过来其实他把那棵杂草挖走带回去也没问题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走的。”
……怎么有种书呆子的气味扑面而来。上次那个视力不好的南华使臣也是,这个医童莫祈也是,莫非南华国的人都是天然呆吗?等等……六公主也是南华人,好吧,莫非南华国的雄性都是天然呆?!
夕锦产生了些不着边际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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