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血时代 - 两晋南北朝的另类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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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血时代 - 两晋南北朝的另类历史-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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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敌人反对的我们就拥护,敌人拥护的我们就反对”这样一个惯性思维,一直为杨骏所排斥的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以及东安王(因功升级)司马繇都入朝掌握大权,太保卫瓘也被任命为录尚书事。贾南风皇后的族兄贾模、堂舅郭彰以及外甥贾谧也都鸡犬升天,入朝辅政。汝南王司马亮为取悦众心,大论诛伐杨骏之功,竟滥封一千零八十一人为侯爵,开滥赏之最。御史中丞傅咸劝说司马亮:“今封赏熏赫,震动天地,自古未有。无功而获赏,则人莫不乐国之有祸,是祸原无穷也!”傅咸又称杨骏本人正是因有震主之威、委任亲戚才招致灭族大祸,而司马亮又加倍而行之,是开非常危险之端。忠言逆耳,司马亮均不纳。

  大乱过后没过半个月,汝南王司马亮又以东安王司马繇“欲擅朝政”的罪名把他远贬至带方郡安置。

  楚王司马玮由于自己在诛伐杨骏一事中居功至伟,非常自负,加之年轻气盛,一身好武艺,任谁都不放在眼里。当朝辅政的汝南王司马亮和太保卫瓘“恶之,欲夺其兵权”,并商议散遣在京城的司马玮及各位王爷归国就藩。司马玮当然愤怨,其长史公孙宏、舍人(侍从官)歧盛便劝主公向贾后靠拢,并遣积弩将军李肇(就是首倡诛杨骏的那位)到贾南风处告发汝南王和卫瓘想废掉惠帝,拥立他人。

  贾后本来一直就因卫瓘在晋武帝面前说司马衷不能继统而心怀怨恨,加上汝南王司马亮与卫瓘德高名重,自己不得专擅朝政,早就心里痒痒得想除掉二人。天假其便,楚王司马玮这一状告准,贾后便让惠帝做手诏给司马玮:“汝南王及太保卫瓘欲行废立,楚王可宣诏,令淮南、长沙、成都三王屯兵诸宫门,免(司马)亮及(卫)瓘官。”深夜时分,宫内小黄门太监秘密入楚王府,以诏书授司马玮。

  司马玮起初也犹豫,不知诏书真伪,想入宫复奏,小黄门太监催促说:“事恐泄漏,非密诏本意也。”楚王司马玮觉得其言有理,又想趁机报复,便立马调动本军披甲提枪,包围汝南王司马亮和太保卫瓘府第。一不做二不休,司马玮又矫诏征洛阳内外三十六军皆由自己节制。

  忽闻大兵围府,汝南王司马亮大惊。其侍卫长李龙请命,要率卫兵拒战,司马亮不听。很快,司马玮兵士登墙高呼,司马亮立于中庭,惊骇之余,大声发问:“吾无二心,何至于是!若有诏书,其可见乎?”公孙宏等人当然不会给他看诏书,促兵进攻。司马亮的长史刘淮劝道:“他们拿不出诏令,可见必是奸谋,王府内精兵强将众多,可尽力拒战。”司马亮一直属于那种处事犹豫之人,又不听。楚王兵马一拥而入,擒住了这位汝南王,并把他围坐在兵车下严密监押。汝南王叹息道:“我对皇上忠心,可昭示天下!”夏天天亮得早,日头毒,看守卫兵也知道这位老王爷无辜,为他用仪扇遮阳。直至正午时分,也无人敢上来加害他。楚王司马玮闻知此讯,忙下令:“能斩司马亮者,赏布千匹!”乱兵贪利,蜂拥而起,千枪百刃,直朝这位老实巴交的王爷肉身捅刺劈砍,“鬓发耳鼻皆悉毁焉”,其世子司马延明也同时被害。



  “牝鸡司晨”朝纲紊(3)     

  太保卫瓘府邸侍卫兵少,但也可聚众一战,其左右力劝关门拒战,“(卫)瓘不听”。跟随清河王司马遐逮捕卫瓘的将军荣晦先前是卫瓘任司空时的帐下都督,因罪遭卫瓘斥遣。至此,正好报怨,立时斩杀卫瓘及其儿子卫恒、卫岳等祖孙九人,只有卫恒二子卫璪、卫玠当时就医在外得免。(卫瓘于晋朝不失为忠臣,但也是一老谋深算之徒。想当初邓艾、钟会二人夺西川后,二人争功,邓艾专权,钟会就与当时的监军卫瓘合谋陷害邓艾。钟会派卫瓘逮捕邓艾,并想卫瓘兵少,肯定会被邓艾杀掉,自己再因之攻杀邓艾。卫瓘夜至成都,遍告诸将,称受密诏逮捕邓艾,其余一无所问。黎明时分,邓艾父子还在睡梦之中,卫瓘已乘车至成都殿前,把这位攻取成都有首功的邓艾父子擒获。邓艾亲将纷纷要劫囚车,卫瓘假称自己正草表替邓艾鸣冤,“诸将信之而止”。不久,钟会与姜维合谋在四川自立,卫瓘诈病,乘机跑出钟会营中,作檄文令众将共讨钟会。钟会与姜维被杀后,邓艾诸将追及槛车打破锁具,拥邓艾父子还成都。卫瓘自以为当初与钟会合谋构陷邓艾,恐怕反被邓艾杀掉,又想独占诛杀钟会、姜维的奇功,便派遣与邓艾有私怨的护军田续连夜至绵竹,袭斩邓艾父子——冥冥之中,做事坏阴德,卫瓘落此下场,也算是有所报应。其孙卫玠是中国历史上与潘岳齐名的美男子,并且待人宽恕,有君子之风,平生不见喜愠之色。由于名声太大,人长得太美,“京师人士闻其姿容,观者如堵。玠劳疾遂甚,永嘉六年卒,时年二十七,时人谓玠被看杀”。(这就是“看杀卫玠”典故的由来。)

  杀掉汝南王司马亮和太保卫瓘后,楚王司马玮的舍人歧盛劝言道:“应因此兵势,进宫诛除贾后等人,以安天下。”楚王司马玮为人年轻轻率,经验不足,刚刚做出诛杀一亲王一大臣的大事,一时间还下不了动第二次手的决心。

  闻乱而起的太子少傅张华老成持重,收集各方信息后,派人劝说贾南风:“楚王既诛二公,则天下威权尽归之矣,人主何以自安!宜以(司马)玮专杀之罪诛之。”本来贾后就想乘乱除掉异己,闻此欣然同意,立刻让大傻帽儿皇帝草诏除掉司马玮。张华乘机入朝,派殿中将军王宫高举驺虞幡出殿解兵,大声高呼:“楚王矫诏擅命,大家不要听从他的命令。”众人一听,“皆释仗而走”,楚王司马玮顿成光杆司令,周围一人不剩,武艺再强,也只能束手就擒。(驺虞幡与白虎幡是晋朝皇宫内非常之物。白虎威猛主杀,是督战之旗,驺虞是仁兽,以之解兵息战。纵观晋书,以驺虞幡在关键时刻扭转局势的共有七次之多,众兵见驺虞幡就会惊走溃散,可见这面旗子的威力有多大。中国历史上其他任何朝代都无“驺虞幡”之名,只有晋朝才有。)

  被押至闹市问斩时,司马玮还拿出藏在怀中的惠帝青纸诏书,流泪声称自己无辜。监刑官知道他冤枉,但上命严切,只能陪他流泪片刻,然后下令施刑。司马玮死年二十一岁。其谋士公孙宏、岐盛皆三族被杀。身为武帝第五子的司马玮“开济好施,能得众心”,身死之日,百姓为之立祠,昔日将士也多为其下泪。但如此堂堂王爷,俊秀小伙,终成丑八怪贾后的杀人之刀,继杀掉司马亮和卫瓘后,自己也成了刀下之鬼。

  至此,“八王之乱”第一幕闭幕,汝南王司马亮和楚王司马玮“谢幕”。二人是八王中首先被干掉的。皇后贾南风大权在握,开始委任亲党。为了调和矛盾,在其外甥贾谧的建议下以为张华、裴NFDA6等人名望贵重,又非皇族,对帝室没有直接威胁,便任命张华为侍中、中书令等高官,掌管机要。“(张)华尽忠帝室,弥缝遗缺,贾后虽凶险,犹知敬重(张)华,贾模与(张)华、(裴)NFDA6并心辅政,故数年之间,虽暗主在上而朝野安静,(张)华等之功也”。将近十年之间,西晋政局粗安,京城政治中也没有太大事件发生。



  树欲静而风不止(1)     

  ——元康年间巨变之前“歌舞升平”的西晋政局  

  皇后贾南风擅权,贾家人当然吃香。

  贾谧是贾南风皇后的亲侄子,自然大受宠幸。加之他承袭其外祖贾充之爵,又有皇后椒房之亲,权过人主,威福无比。“(贾)谧好学,有才思”,是个文学青年,虽然“器物珍丽,歌僮美女,选极一时”,仍然不满足于奢侈。有人谀称贾谧文章华美,可与汉代大才子贾谊比肩,这一拍正中下怀,浮华小伙儿立刻“开门延宾”,一时间“海内辐凑,贵游豪戚及浮竞之徒,莫不尽礼事之”。当时声名赫赫的这个文学小圈子共有二十四人,号为“文章二十四友”,其中不仅有刚刚幸免于杨骏之难的美男子潘岳,还有中国文学史上数位名人——陆机、陆云、左思、刘琨以及那位因富而流名后世的石崇等人。

  言及贾谧,不得不交待一下他的外祖父、当朝皇后贾南风之父贾充。“杀人放火富贵终,修桥补路贫贱死”。贾充正是这样一个一生坏事做尽,却安享荣华富贵,幸福老死于床上的典型人物。

  贾充,本来是曹魏朝大臣,司马氏掌权后,他马上见风使舵,倾心附和司马氏。魏帝曹髦在喊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矣”的著名历史口号后,小伙子持剑登车,亲自从宫中杀出,讨伐权臣司马昭。贾充率军士与曹髦拒战。由于皇帝亲自出马,司马氏私军从情从理处于下风,将有奔溃散逃之险。关键时刻,贾充对太子舍人成济说:“司马公豢养汝辈,正为今日之急,你还等什么!”经过此番“激励”,傻里巴叽的成济纵马而出,一戈就把二十岁的俊美善丹青的皇帝曹髦捅个透心凉,死于马下。不久,司马昭虽然假惺惺诛杀成济三族以表示自己与“谋弑”无关,心中却对贾充这位保全了司马家族、杀掉魏帝曹髦的“幕后黑手”非常感激,对他封侯增邑,列为亲密心腹。司马昭临死,本想传位给司马攸,又是贾充盛称司马炎宽仁嫡长,力保立司马炎为世子。司马炎篡魏后,感念贾充推荐力保的“建明”大恩,封其为鲁国公,转车骑将军、散骑常侍、尚书仆射。

  贾充家门贵幸,其前妻李氏之女为齐王司马攸的王妃,其后妻郭槐之女贾南风为太子妃。贾充自以为对司马父子有推立深恩大功,常常肆无忌惮,恃功倨傲。当然,他也有遭受尴尬下不了台的时候。吴主孙皓被俘,晋武帝大会群臣引见孙皓及吴国诸降官,对孙皓说:“朕设此座已待卿久矣!”孙皓虽然是淫暴之君,还是有南蛮的锐气英武,回答说:“臣于南方,亦设此座以待陛下。”晋武帝大度一笑(现又有说法认为孙皓是谄媚晋武帝,指自己在南方设帝座待晋武帝,完全是误读史书。)。贾充想当众斥责孙皓给自己长威风,就咄咄逼人地问:“听说你在南方凿人眼睛,剥人面皮,这是什么名目的刑罚啊?”孙皓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直视贾充说:“人臣有弑其君及奸回不忠者,则加此刑耳。”贾充闻言,知道孙皓话里有话,默然有愧色。一次朝士宴饮,河南尹庾纯醉酒,与贾充争吵,贾充大怒,斥责说:“父亲老病,你却贪官位不归家奉养,真是无天无地,不忠不孝啊!”庾纯也反口相讥:“高贵乡公何在!”(曹髦遇弑后,被贬封为高贵乡公。)贾充惭怒,也无可奈何。

  古人以忠孝治天下,宋、明、清历朝历代更是如此,堂堂赫赫如明朝权臣张居正,父死不守丧,虽然是以皇帝名义让其“夺情”理政,仍导致天下汹汹之议。晋朝篡魏,写《陈情表》的李密开宗名义地便讲“圣朝以孝治天下”,其实是委婉地表达晋朝不能以忠为首,因为司马氏本身就是以下篡上。封建社会对忠孝之义极其看重,有时甚至是孝在忠上,因为不为孝子,肯定枉作忠臣。“极左”风潮正盛时,常常有编造的感人宣传事迹,某某劳动模范父母病重将死,模范为了炼好一炉钢、割完一垄麦、站好一班岗,往往坚守岗位,化悲痛为力量,就是不给父母看最后一眼的机会。如此表现,在封建社会肯定会被世人唾骂不已,且再无任何进仕的机会,因为这种“表现”有悖人情孝道。

  贾充后妻郭槐奇妒。贾、郭二人原有两个儿子,皆因郭槐奇妒而死。长子贾黎民三岁时,乳母抱于怀中,贾充从外面进来,小孩子见到爸爸乐得手舞足蹈,贾充走近前逗孩子玩耍。郭槐望见,以为贾充与乳母有一腿,当庭就抢下孩子,把乳母鞭打而死。“(贾)黎民恋念,发病而死。”小孩子整日和乳母吃住在一起,感情极深。眼见奶娘被打死,又惊恐又想念,很快便死掉了。后来,郭槐又生一男孩,已有一岁多时,贾充爱儿子,用手抚摸乳母怀抱中的小孩子的光脑袋。“郭(槐)疑乳母,又杀之,儿亦思慕而死。”好好两个儿子,因郭槐奇妒,皆幼小时就暴死,贾充因之没有了继承人。贾家奶娘也真不好做,动辄就会被女主人弄死。

  贾充与侍中任恺不睦。任恺便在一次朝会时,借口关中氐羌反叛,劝说武帝派“德高望重”的贾充都督秦凉二州诸军事,拟外派做官。京官做久,外派虽然又增加了几个虚衔,其实和被贬差不多。只要远离了政治核心和皇帝,疏于走动,很快就会被人遗忘。贾充愤懑之间,其私交甚好的朋友荀毷给他出主意,劝他嫁女与太子。皇储结婚,丈人肯定得留居京师办大事,这样,既无推辞之名,又可因故不行。贾充老婆郭槐也四处活动,杨皇后又使劲吹枕边风,贾充亲信等人也不断向武帝讲贾家女儿“才质令淑”,果然最终事成,贾南风成为傻太子的正妃。所以,好多大事的缘起,往往是件八杆子也不打着的小事。假使当初贾充不被外派,他也不会动起把女儿嫁给傻帽儿太子的念头。这样倒好,自己的老身子骨是留在京城了,安乐床箦而死,但身死数年后,数宗数族皆被杀个溜光,鸡犬不留。



  树欲静而风不止(2)     

  贾谧是贾充小女儿贾午(当时差点嫁给惠帝)的儿子,其父亲是南阳人韩寿。“窃玉偷香”一典,正是来自贾谧的这位美男子爸爸。韩寿“美姿容,善容止”,也是贵族子弟,其曾祖父韩暨曾为魏国司徒。小伙子二十岁左右,即被贾充辟为司空掾,成日与贾充一帮僚属在府中宴饮论事。贾午少女思春,曾于窗户间窥见美貌郎君韩寿,就遣一婢女往韩寿处,充当红娘。这婢女伶牙俐齿,说贾午“光丽艳逸,端美绝伦”。韩寿心动,小伙子身体又好,“劲捷过人,逾垣而至”,那么高大的府墙,竟也能跳过,这韩寿轻功真是了得。丑姑娘食髓知味,云雨数番后畅爽得不得了,把晋武帝御赐给老爸的西域异香也偷出来赠送给韩小伙。贾充的僚属报称,韩寿身上奇香扑鼻,经月不歇。贾充大惊,深知这种异香武帝只赐给自己和大司马陈骞。又联想小女儿近来“悦畅异于常人”,明白是女儿偷汉,便也顺坡下驴,把贾午嫁予韩寿为妻。韩寿命好,惠帝即位后不久的元康初年就病死,但他的四个兄弟和老婆贾午后来均被族诛,贾午更是被大棍乱捶而死。可见,男欢女爱的故事虽美好动人,但应该只观高潮大团圆处即可止歇,再往下看,就是鲜血淋漓,血肉横飞了。

  因此,贾谧原姓韩,应为韩谧才对。正是因其外祖贾充无子绝后,他才以外孙入继贾家,改姓为贾。贾充于晋武帝太康三年(282)病死,博士秦秀还认为他“悖礼溺情,以乱大伦”(指其以外孙为后嗣之事),请上谥曰“荒公”。武帝感激贾充拥立之功,不从,更谥为“武”。

  风波过后,西晋上层歌舞升平,高官士族聚敛无度,不理政事,多以清谈为乐。王戎为司徒公,“与时浮沉,无所匡救”,政事皆委任僚属,自己做撒手大掌柜,天天出外猎饮宴乐。“(王戎)性复贪吝,园田遍天下,每自执牙筹,昼夜会计,常若不足。”其家有品种优良的李树,出卖赢利,又怕别人取李树种仿植,便用细针在售出前把李子核钻透,财迷到了神经病的地步。尚书令王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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