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血时代 - 两晋南北朝的另类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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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血时代 - 两晋南北朝的另类历史-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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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伐燕成功之后,王猛又替苻坚不发一兵一卒写信说服了凉州的割据军阀张天锡,令他奉表称藩。接着,君臣合力,又攻取了梁州、益州,西南等地,皆归附于秦,到王猛死前,秦已基本统一了中国北方,以天下十分来讲,秦已占其七。

  苻坚与王猛的君臣关系十分融洽,他常对太子说:“汝事王公,如事我也!”其若臣交心的程度,只有刘备与诸葛孔明那样的关系可比。

  宁康三年,五十一岁的王猛一病不起,临终时上疏,希望苻坚知道功业的来之不易,作国君应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弥留之际,苻坚亲临病榻,王猛说出了他最后的劝戒和忧虑:

  “晋国虽然局促于偏僻的吴越之地,毕竟是正朔相承,应该勤修邻国之礼,不应该随意图袭晋国。鲜卑、羌酋,是国家的仇敌,最终必为大患,应该逐渐根除他们以利社稷。”

  苻坚在王猛生前对他言听计从,唯独对这临终遗言没有听进耳内,而后前秦败亡,果真是应在这两件事上。假若天假其年,王景略多活五年,天下最终肯定为前秦一统。



  纳谏如流邦国乐(1)     

  ——前秦的极盛之时  

  苻坚作为少数民族君长,性爱打猎,有一段时间,他跨马持弓在西山追射野兽,十天半月也不返宫,宫内的演员(伶人)王洛扣马而谏,说:“大王您万一有个闪失,太后怎么办,天下怎么办?”苻坚大悟,自此不再射猎为乐。

  闲暇时间,他频频亲临太学,给太学生们出考题,留心儒学。又在长安诸州的道路旁边广植槐柳,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驿,商贩云集,百姓乐业。

  军事方面,苻坚打败晋国梁州刺史杨亮,击败蜀人张育等人的叛乱,又派兵十三万讨伐张天锡。

  张氏前凉政权,始于张轨。张轨,是汉朝中山王张耳的十七世孙,安定乌氏人(今甘肃平凉)。晋惠帝时,张轨在洛阳任官散骑常侍。见内敌将兴,便乘机到西北发展,获任凉州刺史。张轨干才,于公元305年大败鲜卑若罗拔部,俘获十万多口。洛阳沦陷后,张轨对晋廷仍忠心不二,并在晋愍帝时派三千锐卒去保卫长安。

  张轨于314年病死,其子张寔袭位。六年之后,张寔被手下信奉邪教的阎沙等人暗杀,其弟张茂统持大政。323年,前赵皇帝刘曜统三十万大军亲击凉州,最终没有得到什么便宜,张茂只在名义上向刘曜“称藩”了事。

  324年,张茂病死,张寔之子张骏继位,称凉州牧、西平公。张骏秉政期间,前赵败亡于后赵,张骏“尽有陇西之地”,军力强盛,西域多个国家均纷纷进贡,有“汗血马、火浣布、孔雀、巨象等珍异二百余品”。

  346年,张骏病死,其子张重华继位,年仅十六岁。后赵石虎想乘人之丧攻伐,在枹罕(今甘肃临夏)大败,损失数万军士。石虎大怒之下,又命本来就遭遣戍的原东宫卫士前往凉州增援,半路爆发了梁犊等人的起义,国内连锁反应,烽火四起,石虎竟以忧死。由于此次大胜,前凉众臣推张重华为“丞相、凉王、雍秦凉三州牧”,仍奉晋朝正朔。这时,是前凉最盛时期,“南逾河、湟,东至秦、陇,西包葱岭,北暨居延”。

  353年,张重华病死,时年二十七。其子张曜灵年才十岁,继位。张重华的庶兄(其父妾生子)张祚辅政,并先与张重华生母马氏私通。老娘们儿一爽之后,竟下令废掉亲孙张曜灵,以后儿子、新情夫张祚为凉州之主。张祚派人掐死十岁的侄子,埋于沙坑。

  张祚“博学雄武,有政事之才”,但极其淫暴残虐。奸通马氏后,他又把张重华的妻子裴氏弄到床上,尽污弟弟的妾侍,“自阁内媵妾及骏、重华未嫁子女,无不暴乱”,连十二岁的亲侄女也不放过,肆行淫污,把张重华老弟三代女人全搞个遍(重华母马氏、重华妻裴氏、重华之幼女)。

  淫暴三年,张氏宗人张瓘自枹罕起兵,杀掉张祚,拥立张重华另一个小儿子张玄靓为凉王。张瓘兄弟不久又要篡立,被辅国将军宋混兄弟袭杀。不出窠臼,宋氏兄弟继之跋扈,张氏宗人张邕又起兵尽灭宋氏,与张重华之弟张天锡一起“辅政”。很快,张天锡又杀张邕,并于363年暗杀了十四岁的侄儿张玄靓,自为凉州之主。

  张天锡嗣位之后,荒于政事,官吏贪残,天灾人祸,接连不断。正是在此情势下,苻坚发大兵攻讨,所战皆捷。困窘之下,张天锡不得不投降,归长安后,被前秦封为归义侯,住在宏丽的大宅子里。至此,前凉自张轨起,共传九世,七十六年。由于前凉一直以晋朝为正朔,从未称帝,《晋书》中也未把前凉张氏归为“僭伪”之君传列。

  后来,苻坚淝水之战败北,随军的张天锡也“于阵归国”。这位前凉主“少有文才,流善远近”,晋廷封他为金紫光禄大夫。但朝士皆认为此人“国破身虏”,没什么人看得起他。会稽王司马道子曾问他凉州地方有何物产,张天锡回答:“桑葚甜甘,鸱鸮革响,乳酪养性,人无妒心。”不卑不亢,很是得体。后来,张天锡越来越潦倒,司马道子的儿子司马元显常把他召至宴会上当笑料用,一大家子常常穷得整天揭不开锅。桓玄篡位时,“欲招怀四远”,拜张天锡为凉州刺史。没过几天,张天锡就病死于家中。作为前凉国主,他的下场还不算太差。

  灭前凉后,大英雄苻坚又派兵十万讨伐代王什翼健,兵势威猛,代王最后被儿子出卖。代国灭亡。

  苻坚对亡国君臣从来不杀,反而在长安待以豪宅大宦。但是,他最恨不忠不义之人,马上下令把不孝不仁执父求降的代国王子拓跋寔君车裂。他还亲自教习归附的部落首领以儒教礼义。

  西域各国闻听苻坚威德,朝贡不断,一时间大宛的千里马等西域珍异五百余种物品充塞秦国宫库。

  太元四年,苻坚军队又攻陷晋朝襄阳,俘获中郎将朱序。押送长安后,朱序被苻坚封为度支尚书。在此期间,苻坚的堂兄弟苻洛造反,兴师动众,最后苻洛与其大将被俘入国都,苻坚都没有予以杀害,只是易地让他们当官而已。

  平定诸国,疆域大扩。秦国国力日强,苻坚也免不了示人以侈,在宫内悬以珍珠做的幕帘,宫宇车乘,器物服御都以奇宝装饰。尚书郎裴元略进谏,以秦始皇穷奢极欲最后亡国的史实为例,劝说苻坚贱金玉,珍谷帛,爱惜民力。苻坚大悦,马上下令撤去珠帘,封裴元略为谏议大夫。



  纳谏如流邦国乐(2)     

  苻坚治下国土广大,就想仿效周朝那样分封诸侯,于是他分苻姓皇族支姓以及亲近贵族三千户分镇四方。离别之日,皇族亲人们悲号哀恸,酸感行人,当时的有识之人都私下认为这是丧乱流离的兆象。而在首都长安,苻坚安插了数万户灭燕灭代俘虏的鲜卑以及羌人,都授以要官大宅,确实是以用人不疑的君王之态大度善待他们。苻坚的臣子赵整有一次侍宴,鼓琴而歌:“阿得脂,阿得脂,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语阿谁!”苻坚听出其中的谏劝语意,笑而不纳。



  英雄末路淝水边(1)     

  ——最不可思议的败绩  

  大英雄苻坚经过二十多年苦心经营,国富民强,基本统一了中国北方,只有偏安一隅的东晋尚未征服。攻克襄阳俘获朱序后,他自己认为统一天下的时机已经完全成熟。于是他大会群臣,说出自己伐灭晋朝的想法,接着,他又让众大臣各抒己见。

  出乎意料,除秘书监朱彤以外,大臣们都反对伐晋,认为晋朝君臣和睦,上下同心,又有长江之险,不可轻易攻打。

  苻坚自己也有道理,言之凿凿:“从前夫差威陵上国,勾践能一举成擒;孙皓承三代之业,司马军队一到,君臣受俘。晋朝即使有长江之险,有如虚设。以我之众多兵力,投鞭于长江,足可以断流!”群臣听毕,意见无法统一,仍众说纷纭。

  苻坚挥出群臣,留下亲弟弟苻融商议决断。苻融流泪劝苻坚,以为伐晋有三不可:第一,天象不利,吴越之地有福象(古人非常迷信“天命”);第二,晋国国君是明君,臣下又有谢安、桓冲这样的江表伟才;第三,国家连年数战,兵疲将倦,有畏战之心。最后,苻融把王猛临终遗言又复述了一遍,顿首泣诉:“伐晋必无功而返,而且陛下您宠信鲜卑、羌、羯等各族人等,他们遍布国都附近,手中有兵有权,而我们皇族贵戚却都在远方偏僻地方守边,现在倾国而去伐晋,一旦出事,后悔根本来不及!”

  此后,苻坚的大臣权翼、受苻坚宠爱的少子苻诜以及国师道安等数十人面谏上书,苻坚均不听。只有先前投降的燕国勋贵慕容垂大力支持苻坚,发兵前他们自己与子侄辈都做好了趁乱复国的各方面准备。慕容垂说的话很动听:“陛下英明威武,而司马昌明(东晋孝武帝)敢依一隅之地,拒承王命,如果不加以征伐,怎显大秦威德。往昔孙氏跨踞江东,最终为晋朝吞并,是天意气运使然。为臣我听说,小不敌大,弱不御强,况且大秦上应符命,以陛下强兵百万,能将如林,神谋独断,怎能把僭伪之朝的贼虏留为子孙后代之忧呢。陛下应天机独断,不须广访群臣,以免耽误建立不世之功的机会。”

  苻坚闻言大喜:“与吾定天下者,惟卿一人耳!”

  淝水之战之前,前秦虽盛极一时,但只是表面的荣光,其内部隐藏着无数民族矛盾——河北、辽东以及河南以北,遍是慕容鲜卑余部;山西、陕西北部,都是山胡(匈奴支系)盘踞;关陇一带,羌人与卢水胡比比皆是;赵魏一带,丁零四布;山西东北和内蒙一带,拓跋鲜卑自成一系。至于广大的中原地区,汉族更是多数民族。相比之下,氐族人数稀少,将近十五万户氐族的雄武之士又被派往四处以充军事殖民之用。如此勉强粘和的政治军事集团,其内部结构其实非常脆弱。

  前秦在攻陷襄阳俘虏朱序之后,又集中六万步骑进攻三阿(今江苏宝应),致使建康君臣大为震动。当时,谢安主持朝政,忙派其弟、征虏将军谢石统水兵屯聚涂中(今安徽滁县),又派侄子谢玄从广陵急赴三阿,击退秦军。后来,双方互有胜负,呈胶着状态。

  晋将桓冲时任荆州刺史,于381年末在竟陵(今湖北潜江)派其侄桓石虔击败前秦军,斩首近万,活捉一万多。383年6月,桓冲本人又亲率十万晋军,进攻襄阳,并取得一定的胜利。苻坚大怒之下,派儿子苻睿和慕容垂率步骑五万救襄阳,数路俱进。慕容垂善用疑兵,连夜命军人每人持十个火把,遍挂树枝之上,“光照数十里中”。桓冲以为秦兵无数,畏惧而还,退保上明(今湖北松滋)。

  谢安在桓温死后,深知中央政府应保持有一支可以直接指挥的“嫡系”部队,便以“土断”为手段,在北来侨民中征募了大批强壮年轻男性,号为“北府兵”,由谢玄负责训练。虽然“北府兵”不过十万人左右,但皆是失土怀恨的北方流民子孙和因难忍少数民族政权高压冒死逃至江东的汉人,这些人斗志昂扬,战不惜死。

  苻坚下书令各州十丁遣一兵,征用公私马匹,发步骑二十五万为先锋,由慕容垂统帅,他自己率戎卒六十多万,骑兵二十七万,前后千里,旗鼓相望。发兵同时,苻坚已把晋国皇帝预封为尚书左仆射,谢安为吏部尚书,桓冲为侍中,并在长安修建了精美的大宅院以准备安置诸人。

  大儒王夫之对帝王亲征有过如下看法:“苻坚不自将以犯晋,则不大溃以启鲜卑之速叛;窦建德不自将以救洛,则不被擒而两败以俱亡;完颜亮不自将以窥江,则不挫于采石,而国内立君以行弑;佛狸(拓跋焘)之威,折于盱眙;石重贵之身,擒于契丹……”此外,隋朝炀帝也是亲征最终亡国,英明神武如唐太宗,征辽也是无功而返,还有明英宗的土木堡之役,被蒙古生擒,差点亡国。御驾亲征的成功例子只有明朝的明成祖朱棣和清朝征葛尔丹的康熙大帝。即使是澶渊之盟名义上获取主动的宋真宗,也对寇准把自己推到兵临城下的危殆境地耿耿于怀,后来贬之外放。所以,帝王亲征,如此轻动确实最易招致危亡,而此危亡之始,最早起自苻坚。

  东晋朝廷听闻苻坚倾国而来,也忙调谢石为征讨大都督,以谢玄为前锋都督,加上谢琰(谢安之子)、桓伊等将领的辖下兵马,共八万余人,倾力抗御前秦的来侵。因此,“北府兵”就成为东晋一方的战斗主力。



  英雄末路淝水边(2)     

  战争初期,前秦一方进展极其顺利。苻融等人一举攻陷东晋坚城寿春,俘虏了东晋平虏将军徐元喜、安丰太守王先。慕容垂攻陷郧城,杀晋将王太兵。秦将梁成也率五万劲卒,屯于洛涧,数败晋军。

  晋廷闻报,忙派谢石、谢玄、谢琰、桓伊等人提军而来,相继赴前线抵拒秦兵。由于忌惮梁成兵盛,在离洛涧二十五里处,晋军皆停留观望,不敢前进。

  东晋龙骧将军胡彬先是坚守硖石,很快粮尽兵瘦,只能天天假装运沙当粮来欺骗秦军自己还有吃食。私下里,胡彬派人送信于谢石等晋将,声称贼盛粮尽,并且表示自己恐怕没命再向朝廷复命了。送信人突围之后,没走多远,为苻融军队俘虏。苻融大喜,派飞骑驰告苻坚,表示“贼少易俘,但惧其逃逸,宜速进众军,一战而胜”。

  苻坚阅信大悦,他害怕晋军主力不战先遁,就马上舍其大军于项城,自己只率八千轻骑倍道而行,直奔寿春。所有这一切,晋军方面一无所知。

  但是,祸兮福兮,人算不如天算。东晋龙骧将军刘牢之忽现神勇,亲率五千劲兵,乘夜进袭秦将梁成大营,斩杀梁成等十名秦国大将,杀秦兵一万五千多人。

  谢石等人一见梁成已败,也立刻胆气倍增,水陆继进,迎敌而来。

  苻坚与苻融两人登城,见晋国部阵齐整,将士精锐,又北望八公山上草木都像人的形状(其实是晋朝会稽王司马道子害怕秦国,临时抱佛脚求拜钟山之神时用草及纸板扎成的人形木偶和仪仗鼓吹留在树木之间),苻坚开始心虚,转头对苻融说:“这些也是劲敌啊,怎能说他们人少呢?”

  为了打心理战,他又派先前俘虏的晋将朱序前往晋营游说谢石等人投降。也真是天不佑秦,这朱序一过去就把苻坚军内的虚实全都告诉给谢石:“应该马上和秦军先头到达部队决战,如果挫其前锋,肯定可以成功。真的等秦国百万大军陆续到来,晋军根本就不是对方的敌手。”

  当时秦将张蚝正在淝南大败谢石军,谢玄、谢琰将兵数万在淝水一侧接应,张蚝也不敢追,在淝水另一端列阵。

  晋将谢石派使臣去通告苻融:“您大军深入,置阵临水,并不是持久之计。希望您稍稍后退一下,空出双方战士格杀战斗的空地,我与您立马观赏,不亦乐乎!”

  苻融并非宋襄公那样食古不化的君王,此人也是能文能武的人中之龙,他本意是想乘晋军半渡入河之际引兵直击,在得到苻坚首肯后,他指挥军队往后移。

  谁知这一却阵,朱序大叫“秦军败了”!秦军中的鲜卑、羌、羯等各族兵丁各怀鬼胎,转头就跑,再往后的军队根本就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看见黑黑压压一帮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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