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血时代 - 两晋南北朝的另类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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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血时代 - 两晋南北朝的另类历史-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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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晋掘墓人     

  ——刘聪的雄武与残暴  

  刘渊死后,太子刘和继位。刘和,“身长八尺,雄毅美姿仪”,和他老爹一样,自幼饱读诗书,好学夙成。但是,“及为储贰,内多猜忌,驭下无恩”。他刚登帝基,就在其舅呼延攸的撺掇下,想杀掉手拥重兵的四弟楚王刘聪等三个王爷。不料,他派去攻杀其弟北海王刘乂的田密等将领斩关奔逃,奔向拥兵十万的刘渊第四子刘聪处通风报急。混乱之间,刘和派人斩杀安昌王刘盛、安邑王刘钦、永安王刘安国、齐王刘裕、鲁王刘隆,但最后刘聪率大军攻入西明门,冲进内宫,斩杀了刘和,并收斩呼延攸等人。

  刘聪杀掉刘和后,虽朝中大权皆归己手,但还没有马上自立为帝的野心。由于当时刘渊年轻的孀妇单氏是“皇太后”身份,刘聪就想尊单氏所生的儿子北海王刘乂为帝。“(刘)乂与公卿涕泣固请”。刘乂当时也就十四岁左右的少年王爷,应该不是演“政治”戏,加上他自己也差点被刘和杀掉,推举这位四哥想必是出于真心。依据当时情势,刘聪登上帝位也是众望所归、水到渠成之事。

  刘聪“久而许之”。他在朝中对宗室和大臣讲:“皇弟刘乂以及众位大臣值此四海未定之际推举我,是因我年长的缘故。国家大事,我不敢不从。待到皇弟刘乂日后成年,我会把皇位再让予他。”于是,刘聪即皇帝位,改元光兴,尊刘渊的皇后单氏为皇太后,生母张氏为帝太后,拜刘乂为皇太弟,领大单于、大司徒,立其妻呼延氏为皇后,封其子刘粲为河内王,署使持节抚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

  刘聪为人,据说是其母怀孕十五个月才把他生出来(古人好附会灵异,小孩如果真在母亲肚子里呆十五个月,生下来不是死胎也是傻子),左耳间生有一根白毫毛,二尺多长,光泽莹亮。由于长寓汉地,刘聪也是自幼好学,十四岁时,他已精通经史百家,并工草隶,善属文,不仅精习《孙吴兵法》,还著有述怀诗百余篇。由于是匈奴贵种,刘聪十五岁起又开始学习击刺,“猿臂善射,弯弓三百斤,膂力骁捷,冠绝一时”。

  刘聪身上既有父氏匈奴骁武的遗传,也有母氏汉族诗文积淀的灵性,确是人中龙虎。弱冠之年,刘聪即在洛阳游学,交结名士无数,当时的大臣乐广、张华都对他大加叹赏。在京城见过大世面后,刘聪回到新兴故地,官至右部都尉,善于抚接匈奴五部士众,族人归心。其父刘渊在成都王司马颖手下效力的时候,唯恐父亲有三长两短,刘聪当时也自告奋勇,在司马颖手下任积弩将军,常常冲锋陷阵,为父亲刘渊争脸邀功。

  因此,无论是从禀赋、阅历、政治经验哪个方面讲,刘聪都是个成熟、老练的帝王。即位之后,刘聪马上派遣刘粲、王弥、刘曜等率四万精兵,长驱洛川,在梁州、陈州、汝州、颖州等地辗转袭击,攻陷汉族人所建的坞堡一百多座。同时,他又派呼延晏率禁兵两万七千人,从宜阳入洛川,与王弥、刘曜、石勒大军相呼应,在河南与晋军大战,前后十二胜,杀晋军三万多人,包围了洛阳。

  西晋方面,刘琨联合鲜卑部酋拓跋猗庐,大破与刘聪结盟的匈奴支属刘虎以及鲜卑白部。取胜之后,刘琨上书把持西晋朝政的东海王司马越,要求他派兵共讨刘聪、石勒,但司马越害怕与他不和的晋臣苟唏等人趁机夺权,就以洛阳饥荒、养不起外兵为由,拒绝了刘琨的建议,实际也使刘聪围攻洛阳的军队更加有恃无恐,再无被反包围的危险。刘琨无奈,只能“厚谢”拓跋猗庐,并按约定把陉北的五县晋民迁于陉南,割陉北之地与鲜卑。



  狼群攫一龙(1)     

  ——晋怀帝的被擒  

  洛阳方面,饥困日甚,东海王、太傅司马越遣使以羽檄征天下兵入援京师,但响应者寥寥。每有使者临行,晋怀帝都亲自面见,可怜兮兮地嘱托说:“为我语诸征、镇,今日尚可救,后则无及矣!”最后,只有征南将军山简和荆州刺史王澄两人派兵相救,半路皆被邀击,溃败而还。

  眼见救援不至,又失众心,东海王司马越知道洛阳难保,便以征讨石勒为名,面见怀帝,要带兵出洛阳。

  怀帝大惊,哀乞说:“现在胡虏已侵逼至远郊,人无固志,朝廷正倚赖您,怎能此时带兵远出,使洛阳丧失守卫呢?”司马越回答说:“为臣我出兵,或许侥幸能破贼,使国威复振,与其坐待穷困,不如拼死一搏。”言毕,也不听怀帝挽留,东海王司马越亲率四万精兵,放弃洛阳而出。“名将劲卒,咸入其府;朝贤素望,悉为佐吏。”连太尉王衍也随军为军司,东海王只留下其世子司马毗及几个亲将“守卫”京师。名为“守卫”,实际上是防察怀帝以及朝内臣士。

  “于是宫禁无复守卫,荒馑日甚,殿内死人交横。盗贼公行,府寺营署,并掘堑自守。”司马越留下“守卫”的将领不仅不守城,还抢掠京城公卿家属,甚至逼辱公主。

  晋怀帝早就愤恨司马越专权,此时也密予大臣苟唏手诏,让他征讨司马越。出洛阳后一直带兵兜圈子的东海王司马越内外交困,后来又得知怀帝密诏讨伐自己,忧愤成疾,在项城病死。不久,刘聪的大将石勒在苦县宁平城全歼这数万晋军,杀太尉王衍以及数位宗室勋贵。闻败讯而逃的东海王世子司马毗不久也于狂逃途中被杀,四十八个司马王爷均被石勒军士剁下了脑袋。

  再说晋朝君臣。本来怀帝依从苟唏的意见要迁都仓垣,但公卿左右贪念洛阳家财府邸,犹豫不行。又过几日,眼见连粮食都已尽绝,城内已经开始出现人吃人的情况,怀帝司马炽无奈,带数十朝士决定出逃。主意已定,却找不到侍卫车马。一行人出宫走到铜驼街,遇见大帮乱民组成的盗贼,堂堂大晋皇帝竟然在自己的都城被劫掠一空,只得又返回宫中。

  很快,刘聪大将呼延晏一军攻入东阳门,并烧掉怀帝逃跑的最后希望——停在洛水旁的舟船;刘聪的族弟始安王刘曜也很快攻入西明门;汉将王弥克宣阳门,纵兵大掠。

  各营兵将把皇宫内的珍宝、宫女都抢入各自的营中。

  晋怀帝司马炽从华林园门逃出,想趁乱亡奔长安,没走多远便被汉兵抓住,关押在端门之上。刘曜派兵挨家挨户搜掠,并杀掉太子司马诠、吴王司马晏、右仆射曹馥等王公及士民三万多人。接着,他又派兵发掘皇家陵寝,并一把火把洛阳烧成白地。

  大乱之时,太子司马诠的弟弟豫章王司马端逃至仓垣,被苟唏等人立为皇太子。但不久,苟唏与司马端均被石勒俘杀。吴王司马恪的儿子秦王司马邺时年十二,逃至密州,被荀藩等人奉戴。海内大乱之时,唯独宗室琅琊王司马睿的江东一带稍稍平静,他在镇东司马王导的劝告下,召辟贤才,总揽俊杰,总算使晋朝有了一块最为安全的喘息地。

  眼见晋朝的传国玉玺将被送至平阳,晋怀帝司马炽及晋惠帝的皇后羊氏也被送俘于内宫,刘聪大喜,下令把羊皇后赐给攻陷洛阳有大功的宗室刘曜。陶然之际,他宣布大赦令,改元嘉平。

  此时,虽然为帝不到一年,刘聪已内外全然改变。权力对人的腐蚀力量是巨大的。他不仅再无传位于皇太弟刘乂的意思,甚至对比自己年岁稍长的哥哥刘恭也大行猜忌,派人夜间穿墙而入,刺杀了这位皇兄。

  刘聪入居皇宫以后,见后妈单太后貌美,也蒸而淫之(下淫上曰蒸,上淫下曰报)。

  皇太弟刘乂听闻生母单氏与做皇帝的哥哥刘聪有一腿,心中惭怒,常常入宫“谏劝”。左不成,右不成,“单氏惭恚而死”。刘聪心中生恨,但因思恋单氏,暂时忍耐,未对这位“不懂事”的皇弟下手。

  刘乂的舅舅单冲泣谏刘乂,让他把皇储之位让与刘聪的儿子刘粲。刘乂不听,说:“天下者,高祖之天下,兄终弟及,何为不可!”

  单氏死后不久,刘聪的皇后呼延氏也病死。正当盛年而又极其好色的刘聪就不顾同姓之义,纳太保刘殷二女为左右贵嫔。不久,觉得刘家女人貌美又能畅情,他再把刘殷的四个孙女也迎入宫中封为贵人。一时之间,“六刘之宠倾于后宫”。

  志得意满之际,刘聪又大设宴席,引见被俘的晋怀帝。晋怀帝司马炽入平阳后,被“封”为会稽郡公。

  三巡酒后,高坐于上的刘聪言语温和,对战战兢兢坐在侧席的晋怀帝说:“爱卿你作豫章王时,朕当时也在洛阳,曾和王武子(王济)一起到你府上去拜访。当王武子把朕介绍给你时,爱卿当时还讲,对朕闻名已久,还把你当时所作的乐府歌词展示给我们看,并对朕说:‘闻君善为辞赋,请指正一二。’朕当时与王武子各作一篇《盛德赋》,爱卿你对朕所赋赞叹良久。不久,爱卿你又带朕与王武子一起去皇堂射箭,王武子和你都得九筹,朕得十二筹。爱卿当时很高兴,赠朕柘弓、银砚。你还记得这些事吗?”

  显然,当时作为一区区小“自治领”人质儿子的刘聪对于自己能有幸接近司马大宗王爷是多么记忆深刻,一般人真没有多少机会能与晋武帝亲生儿子见面。会面之时,又论文论武,获赐良弓美砚,当时的刘聪肯定是作感激涕零状,跪受司马炽的赏赐。



  狼群攫一龙(2)     

  世易时移。从前一匈奴部帅的儿子如今是“大汉”皇帝,高居九重,而身上流着晋武帝鲜血,又曾九五之尊的司马炽却堕为俘囚,北面事人,如此重大的角色互换,相互之间的心理震动肯定都非同小可。

  自午至夕,两位“老朋友”谈得投机,纵论昔时洛阳城景色和青年时代的文思武技。临别之时,刘聪竟一时兴起,把“六刘”中的一位小刘贵人赐给晋怀帝,并嘱咐说:“这位是名家淑女,现特以赐卿,希望你能善待她。”

  晋怀帝不敢不受,只得深深拜谢。刘聪汉化再深,毕竟身上的匈奴因子突突上窜,能把小老婆赐给别人享用。



  胜后起骄心(1)     

  ——刘聪残暴本性的暴露  

  大概是峰谷效应。刘聪自攻陷洛阳、擒获晋怀帝之后,为政日昏,常因“鱼蟹不供”或“做殿不成”等小事诛杀大臣。而且,他还游猎无度,常早出晚归,至夜也不回宫,带着成千的仪卫和后宫佳丽在汾水边上大张灯烛,河边几十里亮如白昼,与众人欢笑在河边打鱼捞虾,玩得不亦乐乎。

  军事方面,刘曜等人也连连在长安城周围遭受败绩。败退之余,这些匈奴军人还忘不了抢掠十多万汉族士女退归平阳,并把这些良家百姓均分赐给五部匈奴人作奴隶。

  攻取长安不克,刘聪又派刘曜、刘粲等人进攻晋阳的晋将刘琨。由于晋军内哄,刘曜等人连连得手,晋将刘琨父母被杀,他自己仅与十余骑人马逃出,晋阳失陷。

  刘琨与鲜卑头领拓跋猗庐关系良好,二人曾经结为兄弟,得到刘琨求救信后,拓跋猗庐派儿子日利孙和宾六须两人率六万鲜卑精兵向晋阳进发。匈奴虽猛,只是相对于晋军而言,遇见鲜卑,恰是硬碰更硬。

  汾东一战,刘曜大败,他自己也身中六箭,几乎死于阵中。刘曜连夜逃回晋阳后,与守城的刘粲一起又连夜驱掠城中百姓,翻越蒙山狂逃而去。拓跋猗庐亲自率骑兵追赶,在蓝谷又大败刘粲军,杀死杀伤不少匈奴兵将。至此,晋将刘琨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收拾离散,在阳曲驻扎下来。

  公元313年春节,刘聪于光极殿大会群臣。席间,这位匈奴帝王狼性忽现,一改数月以来对被俘晋怀帝司马炽的彬彬之态,在大殿上逼使这位昔日的大晋皇帝身着仆隶青衣,为在座的匈奴贵臣执壶行酒。晋怀帝无奈,只能屏气息声,手执酒器,于殿上往来逡巡,小服务员一样在满殿匈奴人的吆喝和笑骂声中为他们斟酒。

  与晋怀帝一同被俘并获封官爵的庾珉、王俊等晋家旧臣不胜悲愤,当众号啕大哭。

  刘聪非常恼怒。特别近来汉军连连挫败,又听闻晋怀帝的侄子吴王司马晏的儿子司马邺被晋臣在长安立为皇太子,刘聪恶从心起。宴饮之间,左右又有人报告说庾珉等人暗中谋划要在平阳城内起事接应刘琨,更让刘聪杀心顿起,立命卫士把大殿中参加宴会的晋朝旧臣庾珉等十多人牵出,斩于殿外。然后,他又派人送上一杯毒酒,当殿鸩杀了晋怀帝。司马炽被杀时,年仅三十。

  “怀帝天姿清劭,少著英猷,若遇承平之世,足为守文佳主。而继惠帝扰乱之后,东海(司马越)专政,故无幽、厉之衅而有流亡之祸矣!”对于此位而立之年被辱杀的皇帝,后世汉臣多有哀惜慨叹。但话又说回来,怀帝的数位哥哥(除惠帝外),才能都不比他差,恰恰因为骨肉相残,最后才轮到这位武帝排行二十五的儿子继位。身逢乱世,辱死匈奴之手,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亡国受俘半年多,得以毒酒一杯,也免去了日后不少污辱。至于刘聪先前赐给晋怀帝的小刘贵人,仍回后宫,继续在汉宫当她的“贵人”。

  晋怀帝凶讯传至长安,“皇太子”司马邺继位,是为晋愍帝,改元建兴。

  公元313年3月,刘聪立贵嫔刘娥为皇后,并命人为她修建宏丽的凰仪殿。廷尉陈元达切谏,刘聪大怒,叫骂道:“朕贵为天子,起一宫殿,关你鼠辈屁事!不杀鼠辈,朕营殿不成!”严命左右说:“推出去杀头,和他妻儿一起枭首东市,使群鼠同穴!”

  入殿之前,陈元达以铁链缠腰,听闻刘聪怒骂,他把自己和旁边的一棵树锁在一起,大叫道:“臣为社稷献忠言,而陛下要杀臣。汉元帝忠臣朱云说过:‘臣得与龙逢、比干地下同游,此愿足矣!”殿中卫士虽多,却都手忙脚乱,解了半天也解不开陈元达锁在树上的铁链。

  同时,殿中大司徒任凯等多个大臣叩头出血,为陈元达求情。“(刘)聪默然”。

  后宫的刘皇后知悉此事,忙下令左右停刑,并手疏上言:

  今四海未一,宜爱民力。廷尉之言,社稷之福也,陛下宜加封赏,而更诛之,四海之民谓陛下何如哉!陛下为妾营殿而杀谏臣,天下之罪皆归于妾,妾何以当之!妾观自古败国丧家,未始不由妇人,心常疾之,不意今日身自为之,使后世视妾由妾之视昔人也!妾诚无面目服侍陛下,愿赐死妾于后堂,以塞陛下之过!

  刘聪观刘皇后的手疏,为之凛然色变。

  这位皇后刘娥与一妹四侄子同侍刘聪,齐门贵幸,也是匈奴高门贵种,但其父刘殷和刘渊一样,都是高度汉化的匈奴人,归化后一直熟习汉儒典籍,通晓《诗》、《史》。刘殷在世时,就对刘聪“因事进规,补益甚多”,并明晓谦抑自我贬损之道,从不当面指摘皇帝过失,总在群臣出殿后谏劝刘聪,故而倍受敬重,善终于家。刘娥虽匈奴血统,但她从小受的教育皆是汉族道德伦理,知书达礼,故而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明晓大义。

  看看手中皇后的手疏,又望见殿下群臣伏地叩头流涕不已,刘聪心意回转,说:“朕近日以来,微得风疾,喜怒失当,不能自制。元达忠臣,朕愧于心,何敢忘之。”他命人引陈元达上殿,赐诸大臣落座,出示刘皇后手书,又说:“外辅如公,内辅如后,朕复何忧!”接着,他扭头又对陈元达说:“卿当畏朕,而反使朕畏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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