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任左路主将,冲锋之时,您可必须听我将令,若是您不依,奴才宁可现在就驳了您的面子。”
以往交谈之时,胤禛从来不让佟国纲自称奴才,总是自持晚辈礼,说是自己于私是晚辈,于公是下属。佟国纲也颇为感动,也是称谓比较随意。此时佟国纲如此严肃的搬出了官面上的称谓,胤禛知他是认真了,而且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一抱拳道:“胤禛遵将令便是。”
当下几人各整所部,胤禛和朋春勒马一旁,看着兵士们往子母炮上套着灰色的炮衣。这次真是多亏了康熙的舐犊之心,本来子母炮内外火器营只有六十门,一下子就拨给了胤禛二十门,每门炮又有三名炮手,再加上蟠肠鸟枪手二百名,和火铳马军一百四十名,几乎集中了火器营最精锐的力量。这火器营所装备的子母炮和旗营之中主要装备的红衣大炮不同,红衣大炮以其射程超远而闻名,是进攻的利器,但其自重大,移动不便,且射速很慢,不利于发射霰弹。而子母炮以佛朗机火炮为原型,以发射霰弹为主,射速快,以胤禛几次试射的情况看,每四炮不过十五秒左右,实在了得,而且近距离杀伤力极大,杀伤面积广,子母炮的射程也在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火炮之间,大约为两里不到左右的射程,对付葛尔丹以骑兵为主的阵式最是实用,机动性也很强。所以胤禛在比较了戴梓所造子母炮之后还是要求所有内外火器营全部装备子母炮。
看着放在炮车上泛着森森寒光的子母炮,胤禛心中暗道:“这次可是来真的,火器营可别给小爷我丢份。”
康喀喇和海钰、穆琛都颇显兴奋,几张脸都放着光,不断督促着兵士们齐整装备,准备接下来的雷霆一战。
接着,众人将马队分成两队,一队在前,炮队居中,一队压后,前队由海钰和穆琛率领,不打旌旗,静静地朝着噶尔丹的驼阵前进。途中绕过一个小湖,到了萨里克河边,前方两里处就是驼阵。胤禛愈加兴奋,脸上已有微汗,朋春则一直紧紧陪在胤禛身边,像是比宝柱更紧张胤禛的安危。朋春老姓栋鄂氏,满洲正红旗人,算是旧历沙场的主儿,祖上就是战功累累,到了他这一代,三十几岁就进了一等公爵,更是尼布楚之战的第一号功臣,得赐御用裘服、弓矢,绝对是一员虎将,可是今天,看着胤禛这个千金之子,他心中也有点抖豁,就想着这小爷可别在他旁边出事,所以,连着福全到佟国纲,这些同意胤禛跟了来的,被他在心中骂了个遍。
布好了炮阵,大家就开始静等着右翼的信号。
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常宁居然遇到了大麻烦。右翼兵马被一大片泥沼所困,进退不得。凭着马匹的速度,穿越泥沼尚存可能,可是所有火炮必须舍弃。而且就算这数千人的马队还可以继续,没有了火炮,拿什么突破驼阵,还有这被几千匹马蹋烂了的泥沼,还不得把剩下的步军都给没了顶?在泥沼前考虑了良久,常宁还是决定返回原处立营。同时,放出红色烟火,通报了中军和左翼。
看到红烟,了解了右翼的状况,胤禛这叫一个晕,此时日头有有些偏西,兵卒们也开始显出疲态,若是此刻再不进攻,就会发生士气因二鼓而衰的状况,此刻回营,己方人数较少,万一噶尔丹出击,也会酿成大祸。而且中路攻击必须以左右两翼打开突破口为前提,右翼已是不成了,左路若也中途而废,此次作战等于失败。
估计佟国纲也有此考虑,而且佟国纲此人刚性甚强,稍做权衡之后,便快速做出了决定。于是,胤禛和朋春接到飞马传令,一刻之后,发炮进攻!
第九十章 首战葛尔丹 (六)
更新时间2007…9…23 14:25:00 字数:2476
终于到了最紧张的一刻,胤禛看了看自己这边已经准备完毕的火炮队列,一声令下:“第一列,点炮!给爷狠狠地打!”说完不由自己都有点乐了,尤其前面两个字,听上去就像是打麻将放铳一般。不过炮声一响,震耳欲聋的阵势还是让胤禛分外的心潮澎湃。
胤禛和朋春拿着千里望,紧张地观察着炮击的状况,一轮五炮过后,胤禛就发现,由于驼阵位于树林内,位置隐蔽,己方炮火很难做到精确,虽然炮弹是霰弹,但是如果不是正中目标,杀伤力还是不大。这与后世的炮兵作战一样,在尚未弄清目标具体位置时,火炮的杀伤作用都是有限的。但是,胤禛看到驼阵之间的人影晃动开始慌乱,这说明这试探性的几炮还是给噶尔丹阵营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就在这时,胤禛听到偏东方向也传来炮击,按照距离判断,应该是中路裕亲王部。这说明,裕亲王已决定,不论右翼的状况如何,进攻都按照原定计划正式开始了。
朋春于是下令继续炮击,胤禛则忙着让火器营马队和康喀喇部列成攻击队形,只待佟国纲左翼主力一到,便即行冲击敌阵。
就在这时,朋春突然一手指着东面道:“四阿哥,看,裕亲王开始进攻了。”
胤禛连忙用千里望朝着朋春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以旗帜判断,正白旗营和前锋营正向驼阵发起冲击。观察了一会,胤禛便觉有些不妙,双方阵势相接处为萨里克河两岸地域,噶尔丹军在隔河高处隐蔽防御,而中路裕亲王部则先要渡河,后要仰攻,因此,己方多次正面进攻,都被对方火枪和近程火炮压制,进展不大。
此时,佟国纲也率部赶到,他匆匆观望了一下,探询地问道:“炮击已过几巡?”
胤禛答道:“十轮有余。”
佟国纲又道:“我观敌阵,虽见其部众略有慌乱,却未见驼阵乱其章法。似乎中路攻击也有阻滞,如此下去,必成僵持之局。”
朋春和胤禛也都点点头,胤禛道:“敌阵掩于林中,因火炮不知其确切方位,炮击只属于盲攻,其部众慌乱,必是有霰弹已落入其阵中,只是众炮齐发,却也不知是哪一炮对了位置。”
朋春接道:“四阿哥所言极是,唯今之计,在于探明噶尔丹驼阵具体位置,以火炮聚集袭之,带打破其阵之后,再行强攻。”
佟国纲当即道:“如此甚好,就先派一队人马突击佯攻,探明驼阵布局。”
接下来,几人在派谁去打头阵时有了争执。这是最艰险的角色,幸运的,探明了位置,就是奇功一件,可若是陷落敌阵而不得出,轻者被噶尔丹所虏,重者就得马革裹尸。佟国纲先是想要身先士卒,却被朋春和胤禛双双阻拦。
朋春道:“佟大人乃左路主将,岂有亲身涉险之理。以我之见,这差事,人数不宜太多,我火炮照样攻击,选勇士一百,着一有勇有谋之人带队,轻骑突入敌阵,摸清情形即行退回,半途之上,可以一千马军接应。”
佟国纲想了一想,同意了。胤禛寻思着自己帐下诸将之中,内火器营参领穆琛粗中有细,有胆有识,观其行,似可担当此任,于是便向佟国纲举荐了穆琛。佟国纲先是不置可否,只把穆琛召至身旁,详细说明了差事,然后问道:“穆大人,此举关系重大,我全军几万之众,胜败可能在此一举,你可明白?”
穆琛重重一个扎打了下去,道:“末将明白。”
佟国纲又道:“四爷今天荐了你,就是说他也会担上天大的干系,你可明白?”
穆琛看了看胤禛,眼中满是感激,道:“末将明白。”
佟国纲道:“好!此去可能又去无回,你敢是不敢?”
穆琛道:“有何不敢?穆琛是七尺的汉子,有的是一个血性。不过,公爷,可否容穆琛再说一句。”
佟国纲以为穆琛打了退堂鼓,眼中精光顿时一盛,道:“说!”
穆琛哈哈一乐,道:“四爷说了,这次让奴才好好巴结差事,待到凯旋,要保举奴才挣一件黄马褂,奴才这次要把功劳挣了,还要有去有回,等着穿黄马褂呢。”
三人一听,都笑了,佟国纲一挥手道:“好,就是你了,即刻去选一百勇士同行!”胤禛心中更是多了一份感动。他走上前去,拍了拍穆琛的肩膀,道:“老穆,你给爷好好的,一根汗毛也别少的回来,爷等着你,等这一仗赢了,爷亲自给你求下黄马褂,给你披上去!”
穆琛也凝视着胤禛,一抱拳道:“奴才断不负四爷信任,奴才这就去了。”
只是一会工夫,另外一百人都也整装待发,看看其中,内外火器营的就占了一小半。
在隆隆火炮的声中,穆琛带着一百勇士从侧面快速的接近驼阵,胤禛一直用千里望观察着,紧张的手心出了不少汗。穆琛衣着白甲滚红边,很易辨识。他一手挥舞战刀,一手提勒马缰,居然一下子横卧的驼阵障碍,冲入了敌阵,在己方火炮的硝烟之中,和噶尔丹方火枪的轻雾之间,就见他和那一百将士左右冲杀,噶尔丹一方不时有人影倒地,间或也不时有清军跌下马去,这刀刀见血的场景,看得胤禛时而心惊肉跳,时而欢欣雀跃。时间不长,穆琛居然三进三出驼阵!这可是对胤禛的心脏功能的一次重大考验。佟国纲和朋春也一面下令火炮攻击,一面也在关注着穆琛的进展。
又过了片刻,胤禛看到穆琛带着四十余骑奔出了驼阵,朝着己方接应马军驰来,带队接应的是前锋参领格斯泰,两股人马迅速汇集在一起,朝着胤禛的方向急驰。
到了近前,胤禛才发现,穆琛的战袍上满是一片一片深红的血迹,胤禛大惊失色,连忙一把抱住了在马上摇摇欲坠的穆琛:“老穆,怎么了?”
穆琛已经战到几乎脱力,伤口也让他疼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却笑笑道:“四爷,奴才没用,左臂和右腿各中了一刀,其他都是准噶尔兵的血。”
胤禛这才略略放下心,传了医官之后,佟国纲和朋春也围了上来,问道:“可有探明驼阵状况?”
穆琛虚弱地笑道:“已探明了,驼阵右侧,就是我正前偏左稍后处,就是噶尔丹的命门所在,其余各处卧驼于半人高箱垛之上,再以栅栏相结,而且有两层,虽有炮击,但受损不大,只有此处,估计噶尔丹这老小子骆驼不多,只有单层,而且栅栏和箱垛已塌陷。我还发现,前面火炮多数只是击中箱垛,威胁甚小,若是能击中骆驼,这就能让骆驼受惊,冲入他们本方阵营!”
第九十一章 首战葛尔丹 (七)
更新时间2007…9…30 17:15:00 字数:2119
听了穆琛的探报,佟国纲微微一笑,道:“好汉子,你今日当得我营首功!”接着,佟国纲转向胤禛和朋春道:“还等什么,集中炮火,轰他娘的!”
这还是胤禛第一次听见佟国纲说出这等字眼,不过,在这当口,这几个字还真就是让人热血沸腾。胤禛对着火器营大吼道:“将军有令,所有火炮,炮口抬高两寸,瞄准,正前方稍左,轰他娘的!”
顿时,所有火炮同时发威,声如震天。在千里望中,佟国纲清晰地看到由于炮口攻击位置抬高,密集的霰弹直接砸到横卧在木箱之上的骆驼身上,这下可好,这骆驼毕竟是活物,身上负痛就开始躁动不安,应了兔子急了还咬人的俗话之说。十几轮攻击过后,就算是腿被绑着,骆驼也拼命挣扎着窜了起来,而且受了惊的骆驼在阵中横冲直撞,不少人影被惊驼踩在了脚下。
最佳的进攻机会就在这一刻!随着佟国纲一声令下,数千马军沿萨里克河冲了上去,直扑噶尔丹阵营。佟国纲自己更是身先士卒,众将官之中第一个纵马跃出。胤禛抽出随身的火铳,刚准备随着佟国纲冲上去,就被朋春挡在了面前:“四阿哥,您身份贵重,佟公吩咐过,您可不能上去,否则我等可是万死莫赎啊!”胤禛心中着急,也顾不得什么礼数,高声叫道:“这里没有什么四阿哥,这里只有一个该随着主将上阵杀敌的兵,难道你想让我做个畏敌怕死之人吗?”
朋春愣了一下,胤禛可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往旁边一带马,就从朋春身边窜了出去。朋春缓过神来,急忙招呼康喀喇和海裕宝柱一起追了上来。
这时,中路福全部看到左翼冲锋,当然不会放弃这一大好局面,于是,正白旗,正红旗,镶红旗营也冲了上来,一时间,喊杀声一片。
胤禛策马狂奔,前后左右虽然都是己方的将士,可是耳边听到的只有呼呼的风声,这时候,他根本没有时间想太多,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上去。
驼阵的缺口已被噶尔丹自己的骆驼打开了,而且处于癫狂状态的骆驼拼了命地往本方的后方涌去,更是把准噶尔部的布防冲得七零八落。左翼清军的先头马队已经冲进了驼阵的缺口处。
胤禛的马身量不高,跑得倒是不慢,没多久就追到佟国纲身后十余丈,不过,因为噶尔丹部向山上溃逃的速度甚快,到现在为止,胤禛还没有机会放过一铳,让他不免有些心痒。这时,康喀喇和海裕也追了上来,一左一右把胤禛护在了当中。
这时,就听到右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轻响,周遭立刻有数名清军兵士落马,然后胤禛就看到佟国纲在马上的身躯也微微晃了一下,突地栽了下来。胤禛心中一凉,急忙大叫:“佟大人,佟大人!”
康喀喇为人警觉,往右前方声响处一看,便大叫一声:“当心,罗刹人的火铳!”听到康喀喇的示警,海裕的动作也很快,立刻一伸左手捉住胤禛座骑的缰绳,往自己身边一带,同时右手侧身抓过胤禛的铠甲丝绦,即刻用力一拽,便使胤禛身体腾空,一跃而起,放在了自己的身前,然后伏下身子,尽力护住胤禛,周围的清兵则马上向铳响之处回击。
胤禛似发狂一般,喊道:“蠢才,放开我,快去看看佟大人!”
双骑急奔十余丈,到了佟国纲身边,就见佟国纲俯卧在地,身后一片鲜血。海裕急命身边赶到的十数名火器营的兵士围成一圈,把佟国纲和胤禛围在当间,胤禛脑中好像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康喀喇走过来,半跪着轻轻把佟国纲扶起,让他斜靠在自己的身上,佟国纲面色惨白,眼睛圆睁着,脸上由于刚才落马撞出一块青瘀。康喀喇小声地唤道:“公爷,公爷?”佟国纲没有应答,康喀喇于是伸手探了探鼻息,似乎不敢相信,又伸手探了探,终是垂下手来。
胤禛声音都发了颤:“佟大人?”
康喀喇嘴角一咧,像是要哭出来一般,道:“公爷殉国了。”
胤禛心中大恸,想佟国纲身为一等公、镶黄旗都统、领侍卫内大臣、又是国戚,以其身份贵重,根本不必在阵前冒险,可他却处处争先,时时奋勇,没想到却在此处,在胜利在望之时倒在这里。
康喀喇低吼一声:“儿郎们,我等誓与佟公爷报仇!”
胤禛心神一凛,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悲伤的时候,也便吼道:“誓与佟公报仇!”似乎,悲痛被这一吼转变成无边的勇气。
胤禛、康喀喇、海裕和身边的十余骑人马复又上马,向着右前方追去。奔上前三十余丈,前面正跌跌撞撞有几个人在仓皇逃命,看服色,正是噶尔丹的部众,胤禛一看之下,几乎眼眶崩裂,这必然是适才放冷枪之人。他稍稍稳了稳自己在马上的身形,右手持火铳,左手托铳柄,稍稍瞄了一眼跑在当中的一人,不假思索一铳放出,就听“砰”的一声,就见那人手舞足蹈了一下,然后便轰然倒地。胤禛大受鼓舞,大喊道:“将士们,冲啊,杀啊!”
就在此时,突然自己的坐骑顿了一下,然后陡然人立起来,怎么都不肯向前走,任凭胤禛如何鞭打,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