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会,她吩咐身后那四人,“听说荣臻堂的芙蓉糕不错,你们去给我买些来。”顿了顿,又道:“宝盒斋的绿豆沙吃着很是凉爽,也买些来。”
“……”采葛无语凝噎了,虽不是她去,但她深深同情那四人。
荣臻堂和宝盒斋一个在南城,一个在北城,而他们,现下正在城郊,若是去买这些东西,脚程快的,也须得一个时辰才能回来。夫人呐,您确定不是故意的?
又瞧了会戏,差不多这出戏就要落幕了,凌兰想了想,道:“你认识‘摽梅’的人吗?”
采葛摇头。
“那你去将她们戏班里将方才跳‘云韶’的领舞给我请来,我有话问她。”
“……”
采葛彻底无语了。不是已经说了不认识吗!夫人,您确定您不是折磨我们???
采葛刚走出两步,凌兰又道:“等一下,拿着这个。”她自衣袖中取出叠好的纸张递给采葛,又道,“顺便把刚才弹琵琶的那个也一并请来,就说有赏。”
采葛有些疑惑,准备打开看,却被凌兰喝止:“先去请人吧,晚些时候再看。现在还不是时候。”
采葛吐了吐舌头,将纸塞入怀里,小跑着去请人了。
采葛前脚走,她后脚立马从台子南侧的小门向后台跑去。慌慌张张没看清路,一下子撞到一个穿着大红舞裙的女子身上。
女子一声惊呼还未出口,就被凌兰捂住了嘴:“不要叫,带我去见姚坊主。”
作者有话要说:摽梅:来自诗经《摽有梅》……
隔日更……
☆、离开(二)
女子顺从的点头,无声无息的带着凌兰向一旁的小门走去,低声道:“坊主身体不好,并没有在这里。”
“那她在……”
“哪”字还未问出口,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那女子,却瞧见她脸上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笑。凌兰正想着瞧个仔细,脑后却被人重重击了一下,晃了几下,昏昏沉沉倒了下去。
那女子伸手接住她,无声笑开:“没想到她竟然自己送上了门,还将夏侯兰泱派在她身边的四大高手全部支走了,果真是老天都帮我们。”
一旁的男子望着凌兰乖巧的睡颜,勾唇冷笑:“这样也省了事,一会吩咐她们收拾东西,尽快去长安。”
“是。”女子轻声恭谨的应下,抱着凌兰向里间走去。
男子望着不远处咿咿呀呀唱着的台子,黝深的双眸里泛起一丝得意而阴狠的光芒:“夏侯兰泱,你也该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了。”
…… …… …… ……
“哎?真的不能见吗?可我家夫人说要赏啊?”采葛大睁着眼,拉着一位正收拾东西的婆子急急说道:“夫人说‘云韶’一舞,尽显上古风韵,夫人想见见那位领舞的女子,还说要将弹琵琶的那位也叫过去。”
婆子放下手里绸布,无奈道:“姑娘,不是老婆子我不愿意去通禀,而是因为领舞的云韶姑娘已经走了,弹琵琶的苏孜婆也早就走了。眼下我们正要收拾了东西赶去长安呢。”
“可是……”采葛不死心,找不到人怎么回去给夫人回复啊。
“小姑娘,别为难老婆子我了,你快些走吧,我们还得收拾东西呢。一会收拾晚了,又该被骂了。”老婆子叹了口气,弯着腰又去捡地上扔得到处都是的绸布,不再理会呆站在一旁的采葛。
采葛挫败不已,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去。
“夫人,云韶姑娘已经——”话还未说完,她就愣住了。那看台上,杯茶旁,哪里还有夫人的影子?
“夫人?”她试着向四周叫了几声,没有人应她。
她彻底懵了,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呆呆的愣在了人潮中,望着那杯茶水和那盒还没有吃完的桂花糕,一时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明明她才离开没多久啊,可是,夫人呢?
直到一个不大点的小娃娃跑到她身边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但下一瞬却又浑身哆嗦起来。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除了害怕和恐惧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感觉。她用力咬着唇,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想想该怎么做。
一旁有挑了担子卖货的老汉唱道:“三月里来哎,春风来哎,谁家女娃出了门哎……”
她一惊,刹然回神,跑到老汉身边急急忙忙问道:“大爷,你见过一位相貌妍美,穿着苏绣鸾纹青袍的妙龄女子吗?”
老汉瞅了她一眼,无声摇头。
她又抓住一旁的妇人问道:“你见过一位相貌妍美,穿着苏绣鸾纹青袍的妙龄女子吗?”
那妇人奇怪的瞄了她一眼,也是摇头。
她又抓住一位青年公子问,那公子笑嘻嘻说道:“本公子眼前不正是的吗?”说罢还伸手去碰她的脸。采葛心烦,看也不看,直接给了他一拳,一拳打在了鼻子上。出拳太重,这花花公子直接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顺着鼻子流了一地,跟在那公子身后的侍从大叫:“不好了,少爷被人打了,快回去禀报老爷呀,少爷被人打了,快被打死了!”
花花公子捂着鼻子大骂:“臭婆娘,你知道我是谁吗?本公子乃是知府少爷,你竟然敢打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采葛正在气头上,思绪大乱,管他知府不知府的,听他这么聒噪,又伸腿给了他一脚,丝毫不理会那男子杀猪般的大叫,伸手又拉住一旁的行人,大声问道:“你见过一位相貌妍美,穿着苏绣鸾纹青袍的妙龄女子吗?”
“你见过一位相貌妍美,穿着苏绣鸾纹青袍的妙龄女子吗?”
……
也不知道问了多少人,看见前面一位着玄青长袍的男子过来,她又过去问:“你见过一位相貌妍美,穿着苏绣鸾纹青袍的妙龄女子吗?”
“采葛!”男子一声厉呵,将采葛的三魂七魄给吓了回来。
她愣了下,腿一软,跪了下去:“主人,夫人丢了……”
“你说什么?”夏侯兰泱怔住,似是没有听懂采葛在说什么。
采葛哭丧着脸,语带哭腔,“夫人让奴婢去请‘云韶’的领舞和弹琵琶的乐师,奴婢不过才离开片刻,回来就找不到夫人了。说不定是让坏人给骗走了,都怪奴婢,都是奴婢不好。”
“够了!”夏侯兰泱已经沉静下来,向四周看了一下,除了方才围着看“摽梅”的客人和正在收拾东西的摽梅教坊的人,并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
自然,也没有凌兰。
“山魈,带人去附近找找,可能夫人是去什么地方玩了,”夏侯兰泱摆手示意采葛起来,脸上神情倒也没多大变化,甚至是说话的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冷淡,“跟在夫人身边的那几人呢?”
“夫人要吃荣臻堂的芙蓉糕和宝盒斋的绿豆沙,所以派他们去买了。”采葛急得都有哭了,“夫人答应的好好的,说在这里等奴婢将‘摽梅’的云韶姑娘和苏孜婆带过来,可是奴婢一回来,就找不到人了。主人,”她迷迷糊糊望着夏侯兰泱,“夫人是不是被人带走了?”
夏侯兰泱倒吸一口气,吃荣臻堂和宝盒斋的东西也用不着四个人一起出动的,莫不是那小东西故意为之,但仍旧镇定的问采葛,“你去找人之前,夫人可有什么异常?”
“啊?异常?”采葛抹了一把泪,抽噎着将怀里的纸抽出来递给夏侯兰泱,“夫人给了奴婢一张纸,说是让奴婢晚些时候看,奴婢还没来得及看呢。”
夏侯兰泱蹙眉,伸指捏过那张叠得整整齐齐,墨迹浸染的纸张,冷着脸打开看。每看一句,脸色冷一分,越往下看,脸色越难看 。
采葛站在他身边,瑟瑟发抖。这满身的戾气,实在是太骇人。
“呵——”夏侯兰泱怒极反笑,“有缘相遇,无分相守。谢过你这么久的宠爱,我走了,不要找我了——”他猛地握拳,到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怒,浑身直打哆嗦,“她越来越胡闹了!”
买了东西回来的四人远远望着夏侯兰泱的脸色,迟疑犹豫,不敢上前。
“水魁,去府衙请示知府大人,就说本座请他帮一个忙,立即关闭城门,只准入,不准出。”
“晨钟,立刻回府带人去找!”
“主人——”采葛不敢说话了,竟然让夫人走了?主人会不会杀了她啊?
“回府!”夏侯兰泱冷哼一声,甩袖先行离去。
哼!说什么谁人做事谁人担当,不要随便对下人发火!
她倒是想得周全,连个下人都顾及到了,可怎么不考虑他现在想杀人的心情?!
怪不得昨夜她那般热情,一遍又一遍抱着他吻他。原来是早有打算。昨夜的耳鬓厮磨,昨夜的鱼水之欢,昨夜的水乳一交融,不过是一种告别。连走都走得这么狠心,先给你蜜糖,再给你砒霜。
快要到夏侯府时,夏侯兰泱猛地咳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来。
采葛忙递上手绢,却依然瑟瑟不敢说话。
这是怒火攻心么?采葛怅然望着夏侯兰泱急急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恍惚起来。她跟在夏侯兰泱身边少说也有五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子如从动怒过。夏侯阁主心性重,喜怒不形于色,平素总是一副淡漠沉稳的样子。什么时候能怒火攻心,气息紊乱至口吐鲜血?
葳蕤院内,一切如旧。仿佛还记得她早上离开的时候嬉笑嗔怒的娇羞模样,她嚷嚷着晚上要吃芙蓉鸡的话音还萦绕在耳边。一切就像是一场梦,而这个梦里,没了她的身影。
夏侯兰泱站在梳妆台前,伸指捏起她早上笑着让他品鉴的那两个字——慕卿。
思慕卿心。
夏侯兰泱叹了口气,准备放下时,不经意间看见旁边还有一行极小的字。他细细端详,猛地惊醒。
“若是采艾诞下了长子,不妨唤他‘慕卿’吧。”
夏侯兰泱猛地拍在桌子上,又连着吐了几口血。
采艾?竟是这个原因麽?可是为什么不问问他原因呢?连一句解释都懒得听,便想着离去么?他的小东西,对他就这般失望?
他以为他这段时间做的已经够多,他以为他给的足够了,但是想不到她还是不信任他。宁愿离开,也不愿要他一句解释。
夏侯兰泱站在窗边,望着那夕阳一点点沉入西山。身边不断有人来回禀,杭州城已经找了一遍,仍旧寻不得。
寻不得。
他的小东西那么聪明,若是想走,岂会很容易将让他找到了?丫头,你就真的舍得下?
一张薄纸上还零零碎碎的写着要他每天按时休息,不要太累,记得喝药,记得吃饭,记得晨起练剑后用热水洗脸,记得……
记得的那么多,唯独不记得他若是没有她在身边,记得那些东西,其实是没有什么意思的。
随后一抹亮光也隐入无尽苍穹,夏侯兰泱凝气沉声吩咐:“影子十二卫何在!”
“主人。”暗影出,看不清那些人的身影,只觉得说话的声音也低沉到可怕。
“带南山阁属下,杭州城方圆十里,挖地三尺,也要寻到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当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一定正在考试~~~~(》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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