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为了达到目的用尽各种心思手段。
凌兰撇了撇嘴,稍用力挣开他的怀抱,冷然笑了声,“三更半夜,二弟若是没什么事请回吧,若是被外人瞧见你在本郡主房里,多多少少有些说不清。”
夏侯子寒却蓦地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眼中浸染恶毒,“你觉得,我既然来了,还会无功而返吗?”
凌兰似是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
夏侯子寒不急,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让这个女人明白他的意思。
银色匕首抵在凌兰颈上,夏侯子寒眼中的恶毒已经变成了疯狂,“论相貌,论才情,论能力,我哪点不如夏侯兰泱?他不过就是占了个嫡长子的身份罢了,若是抛了这个身份,他以为他有什么?他凭什么独占夏侯家偌大的基业,什么也不分给我?”
凌兰在心里替他着急。
二公子,你要是真想与夏侯兰泱一较高低,也得找到真正的对手吧。连自己真正的敌人都不知是谁,还口口声声说要那什么誓比雌雄?这也未免太可笑了。
凌兰不得不好心提醒他,“二公子,好歹他是你哥哥,又在外游历多年,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还是安安分分当好你的夏侯二公子吧。”
“什么游历多年?”夏侯子寒不由得大笑,“他那是游历?子骞早已查了他的行踪,这些年他一直幽居深山养病,根本就没有出去过。”
“子骞?”凌兰蓦然变了脸色,夏侯子寒和夏侯子骞竟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太匪夷所思了吧,按理说,他二人都是家主之位的候选人,应该相看两厌才对,怎么会尽释前嫌,联手抗敌呢?
“子骞认识些江湖人士,早派人查清了他的底细。”夏侯子寒笑意深深,仿佛他自己就是夏侯子骞。
凌兰脸上的笑彻底不见了。
夏侯子寒根本就是个半调子,论智,倒也有几分,但心眼确实不怎样,他当夏侯兰泱的对手,实在不够格。但那位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见过的夏侯子骞却是不可小觑。
凌兰已经开始担忧了。
想必今晚用饭前,尤姨娘那番话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惹怒夏侯夫人,这样夏侯子骞就避免了直接与她见面。
好个完美的计谋。
凌兰暗暗叫好。若非夏侯子寒自夸夏侯子骞认识江湖人士,将夏侯兰泱的行踪查得一清二楚,她也不会往这方面想。深居夏侯府的小公子,竟然能够将夏侯兰泱的行踪查到——虽然查到的是矮胖冬瓜的。但夏侯兰泱曾说过,矮胖冬瓜曾是名动江湖的虬髯客张烈。连张烈这样的高手都能不动声色掌控手中,委实是个人物。
还有一点让凌兰疑惑的是,宇文瑾轩的那句金屋藏娇。
当初说这话的时候,只有宇文瑾轩、顾兰溦、浮日楼老板和她四人在场。顾兰溦和宇文瑾轩绝不会乱说出去,她自己又没有随便说过,现在夏侯子寒竟然知道,那只能说明这话是浮日楼老板说的了。
难道浮日楼老板是夏侯子骞的人?
若真是,他在帝都城安插人干什么?
还有就是夏侯兰泱,他为什么要娶自己?
凌兰歪着小脑袋使劲想,可就是想不明白。
她与夏侯兰泱素昧平生,夏侯兰泱为什么放弃了清平公主而娶自己一个郡主?莫不是真如夏侯子寒所说的那些身份的缘故?
夏侯子寒细细端详她的神色,见她皱眉深索,便知她应是信了他的话。于是又加了一剂猛料,“他原本是要娶老夫人娘家的那位表妹的,但后来听说能进京尚了公主,直接退了表妹的婚事。”
“夏侯兰泱!”凌兰怒。
“不仅如此,在城郊别院那里,还有两房妾室。”
“什么!”凌兰这下彻底怒了,一把推开夏侯子寒,冷着脸连连后退三步,“他不是说正妻不过门,不能纳妾室吗?”
夏侯子寒怜悯的望着凌兰,哀叹不已,“不能纳妾不代表不能有女人。夏侯兰泱今年已到而立之年,怎么说身边也得有几个红颜知己吧。别院的那两位,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夏侯家家主之妾,却是夏侯家家主的女人。你去这杭州城问问,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说到这凌兰却笑了,杭州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己最早不就已经知道他没有妻但是有妾么?现在这种心里很堵是怎么回事?
凌兰觉得自己目前这心情,完全一深闺怨妇,实在是有损她历来没心没肺,潇洒不羁的形象,不行不行,应该平常心对待。这么一想,她到没那么大反应了,转而笑盈盈的问夏侯子寒,“二公子深夜来访,不是只为了告诉本郡主这妾室的事吧?”
夏侯子寒无语,这女人的自我修复能力也忒强了吧。
“你就一点不在意?”他还是不信,哪个女人不介怀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何况眼前这女人还是荣享尊宠的瑞应郡主。
凌兰忙摆手摇头撇清,“怎会!夏侯兰泱作为一正常男人,有几个侍妾再正常不过。本郡主又非善妒狭隘之人,岂无容人之量?莫说是他已经有了妾室,若是没有,本郡主还考虑着过了新年给他纳几房妾室呢。”
夏侯子寒:“……你是女人吗?”
凌兰朝身上瞧了瞧,虽然自己不是那种身姿玲珑有致,让人一看就鼻血喷流的,好歹这该胖的地胖,该瘦的地瘦,怎么就不是女人了!
凌兰正想着找证据回答他,夏侯子寒却诡异的笑了:“是不是女人,本公子亲自查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嗯?什么意思?”凌兰疑惑不解,查看?又不是物品。
夏侯子寒收起手中那把小巧精致的匕首,上上下下又打量了凌兰许久,啧啧叹息:“怪不得夏侯兰泱自帝都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别院,原来是家有娇妻,又何须采野花?”
饶是凌兰反应再迟钝,对男女之事再不懂,此刻也明白他所谓的查看是什么意思了。
凌兰装傻干笑几声,不着痕迹的向后退去,“二公子,夜已深,再不回去怕你家那位娇妻就该着急了。”
夏侯子寒亦步亦趋跟着她,饶有兴趣的看着凌兰假装镇定。
“你就不怕我喊人?”凌兰拼最后的人品,看这个能不能唬住他。
夏侯子寒耸肩,意思是你喊吧。
凌兰无语,这人怎么软硬不吃啊!她是不能喊人的,这种事一旦张扬出去,夏侯子寒顶多被骂好色而已,但自己的名声却是扫了地。方才说清白与命谁重要,她选了命,但现在无关生命危险,她选无可选。名声扫地,或许她自己觉得无所谓,但这样会连累整个裕亲王府。虽然葳蕤院只有亲近的人,但谁知暗地里藏了多少夏侯府的护卫?
凌兰已经退到了窗格边,再无处可退。
夏侯子寒笑望着她,趾高气扬,就像是抓住猎物的猎手。一边玩弄着装着那把小匕首的刀鞘,一边柔声笑说,“大嫂还要躲到哪里去?”
凌兰靠在窗格上,背着手去打开窗格。刚拉开窗柩上的木栓,就被夏侯子寒一把拽入怀中。
“你放开我!”凌兰拼了全身力气去推他,却丝毫没有用,甚至身子越来越软,似乎全身的力气在渐渐流逝。凌兰软在他怀里瞪着他,恨不得咬死他。
夏侯子寒哈哈大笑,“晚些时间吃得那盘雕花蜜煎口感可好?”
“雕花蜜煎?”凌兰强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向他,皱着眉问他,“那不是厨房送来的小点心吗?”
“呵呵,当然是,那可是弟弟我特地为嫂子准备的,不知大嫂吃着是否合胃口?”
凌兰“呸”的吐了他一口,“无耻!下流!你就不怕你大哥回来杀了你!”
“哈哈哈——”夏侯子寒狂妄的笑,“夏侯兰泱?你最好祈祷他能从蜀中回得来。”低头看到凌兰满脸的疑惑,很是好心的给她解释,“若非蜀中商号出了大事,他岂会在洞房花烛夜撇下美娇娘?一个月前我就派了江湖上的朋友去那里布局,只要他去,就绝无回来的可能。大嫂,不若你从了我,以后还是夏侯家主母——”
“啊——”夏侯子寒大叫,“你不要命了!”
凌兰手里拿着碧玉簪,那碧玉簪还正滴着血,她却丝毫不感到疼,只是冷笑不已,“夏侯子寒,如果不想手就此废了,我劝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
夏侯子寒看着自己手腕上划着的那一道又深又长的印子,狠狠咬碎了一口牙,“算你狠!”
窗格大开,一阵冷风吹过,夏侯子寒眨眼不见身影。
凌兰却捂着脸颓然倒在了地上。
☆、中毒(一)
也不知几时睡着的,反正是在她迷迷糊糊想着自己该怎么做才能避免以后守活寡的时候睡着的。翌日清晨,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在碧梧和碧芙着急的呼唤声中悠悠醒来。
“好疼。”凌兰揉着酸麻的四肢,愁眉苦脸的由着碧梧碧芙扶起她。
“你还知道疼?”碧梧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她,一副老妈妈的面容,“大冷天的,你也不关窗格,还坐在地上睡,能不疼吗?”没等凌兰回答,又嚷嚷着,“不行,不行,从今晚上开始,奴婢四人商量着睡在外面守着你,不能再任由你这样了。”
“够了!”凌兰略有不耐,她不喜欢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人离她很近,所以自幼就不像那些大家闺秀那般,主子在里间休息,丫鬟婆子在外间歇着。自然,也因为她这个奇葩的坏习惯,才闹出昨晚那般凶险的事。今天醒来就很烦,碧梧又啰啰嗦嗦一大堆,实在是懒得听。“你去准备一下,一会去和夫人拜别,我们今个出发去蜀中。”
“郡主——”碧梧本能的反抗,却在凌兰艴然不悦的冷冷目光下低下了头,匆匆去准备东西。边跑边在心里小嘀咕,郡主今个好可怕哦,好像母老虎!
碧芙搀扶着凌兰坐到铺着貂皮放着暖炉的贵妃榻上,又给她端来一杯热茶暖手。收拾停当,这才问她,“郡主,昨夜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凌兰歪在贵妃榻上沉思,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问碧芙,“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听到‘呼啦’一声,奴婢本来是想着起来瞧瞧郡主的,碧梧说郡主不喜有人夜间闯入您的闺房,所以奴婢——”碧芙犹豫的望着凌兰的神色,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本来她觉得碧梧也听到了那声响,但碧梧硬是说没有听到,还拉着她去梦菡和白薇所居的厢房问了半晌,她俩因为离得有些远,所以什么也没有听见。于是最后这事就以幻听不了了之了。
“换衣吧。”凌兰懒得再想,索性不想。但愿有些人永不要背叛。
刚换好衣服,才喝了一口白薇泡好的芙蓉露,陈妈妈就慌慌张张跑来,还一边跑一边大呼不好,“郡主,不好了,夏侯老夫人出事了。”
凌兰“噗”的一声吐出了嘴里的芙蓉露,呛得连声咳嗽。
陈氏不好意思的站在门口,涩然道,“奴方才去厨房给郡主端燕窝粥,结果走到路上遇到夏侯夫人身边的姚氏,说是让郡主快点去老夫人的偏院,今晨老夫人喝茶的时候不知怎么就突然昏迷不醒了。”
“这……”碧梧小心翼翼瞅着凌兰的脸色,“郡主,还要去蜀中吗?”
“少夫人要去蜀中?”白薇和梦菡齐声发问,大惑不解。
凌兰擦了手,也不回答,只是淡淡道,“先去老夫人那里,其它的等回来再说。”
等到她们到了老夫人那里的时候,兰姨娘和尤姨娘正端着杏仁茶坐在外间喝,柳氏则是携了夏侯菀静在里间细细询问大夫病况。
“郡主到了。”兰姨娘一见她忙起身行礼,面上的笑和蔼而又真诚,而尤姨娘却是闲闲的瞟了一眼,象征性的朝凌兰福了福身子。
凌兰瞧着那张与夏侯子寒七分像的脸,没来由的厌倦。
“奶奶怎样了?”
兰氏笑道,“无妨,大夫只是说人老了体力不济,只是一时昏迷了而已。如今把了脉,已经让丫鬟们去煎药了。”
凌兰“嗯”了一声,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里面是个小的隔间,除了一张黄杨木的架子床,前面摆了一架黄杨木丝张墨染秋枫的屏风,屏风外只有一张矮桌和几把椅子,整个屋子的简朴程度与夏侯家的格调很不搭配。
“母亲。”凌兰朝夏侯夫人行了礼后,便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房内燃着暖炉,一旁的矮桌上放了铜山博文炉,青烟袅袅升起。
约莫有半盏茶的时候,那大夫才收拾了药箱匆匆离去,神色慌张,额头直冒冷汗。
柳氏吩咐夏侯菀静在这里守着老夫人,便带了凌兰回她的芜岚院。凌兰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心里总惶惶不安,总觉得出了什么事。
到了芜岚院又喝了一碗姬妈妈和姚妈妈备好的暖暖的红豆粥,柳氏才屏退了丫鬟婆子,拉了凌兰坐在榻上,与她闲话起来。
“老夫人早起喝了一碗薏仁梗米粥,粥是厨房送去的。”
“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凌兰有些不解,薏仁粳米粥,她以前也经常吃,薏仁和粳米慢火熬制,养生排毒很有效。
“方才那济生堂的苏大夫瞧了瞧,说老夫人是中了毒才导致昏迷,不过这毒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误食后就是昏睡些时候。”
凌兰早已惊得合不拢嘴。下毒?为什么要给老夫人下毒?而且还是没什么太大伤害的毒?一不为谋财,二不为害命,难道就是为了玩?若真是玩,那这人也太奇葩了!
柳氏又道,“老夫人虽是老太爷的妾室,但好歹也是长辈。如今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投了毒,我无论如何是脱不了干系的。但眼下兰泱不在府内,菀静又忙于商号的事,也没个得力的助手能帮我,所以我便把这事与你说了,想着你以前在裕亲王府内,应该也是见惯了妻妾争宠的事,多多少少也懂些。”
“娘的意思是——”
“还说不准。”柳氏眯着眼冷笑,“二房和三房虽是庶子,却极有野心,觉得夏侯家这万千家产理应由他们也继承一份,但这几年来,兰泱手段强硬,他们一分好处也没有捞到,怕是心里早就不满了。如今兰泱又尚了郡主,他们更加心有不甘。”
凌兰捏着衣袖敛眉想了会,问道,“娘能否告诉我,为什么兰泱他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话一问出口,素来淡定从容的夏侯夫人,刹然变了脸色。
“娘?”凌兰心有戚戚焉,难道问错话了?
柳氏却在凌兰柔声唤她的时候自嘲的笑开,“都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能释怀。果真是傻,人都死了,我还介怀什么?再介怀,他也不会还兰泱一个清白了。”话语未完,声却早已几度哽咽。
凌兰暗自抽自己,真是不会看脸色的人。不过她还真有“本事”,一句话将夏侯夫人埋在内心深处多年的疙瘩给揪了出来。
柳氏拍了拍凌兰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示意自己无妨,柔声淡淡道,“这都是陈年旧事了,知不知晓也没什么区别。”
“这话不能这么说,”凌兰有些不赞同,“我如今既然已是兰泱的妻子,就应该知道他的事。若母亲连这都不愿告诉凌兰,那夏侯家求娶姻缘所为何之,我就不得不再考虑考虑了。”
柳氏听完这话,就一直盯着凌兰看,似要将凌兰看穿,看看这不过十八韶龄的女子究竟所思为何,所想为何。许久,才苦笑道,“兰泱看人从不会错,他既然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