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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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历史与登徒子-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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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玉一呆,如同一桶冰水当头淋下,嘴唇翕动,张了张口,终是欲言又止,他突然有些兴意阑珊,振振了袍袖,整整了衣冠,大摇大摆迈步走去,口中念叨着:“罢了,罢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天下大事,与我何干?呜呼!报国无门,徒唤奈何……”    
      “喂,你去哪?失魂落魄的,仔细脚下绊着。”    
      “买马,回城,然后……”他回头笑了一笑,“嘿嘿,然后拜堂!”    
      “谁跟你拜堂成亲……死相!”    
           


第三卷 武林尘析碎风痕  第九章

          
      “赤阑桥尽香街直,笼街细柳娇无力。金碧上青空,花晴帘影红。黄衫飞白马,日日青楼下。醉眼不逢人,午香吹暗尘……”子玉口中随意吟哦着,摇头晃脑徐徐举步。念到此处,两手一拍,自顾自轻轻笑道:“好个‘日日青楼下,醉眼不逢人’,真乃我辈绝佳写照!”    
      他似乎游兴正炽,左顾右盼,随手指点两旁景致,转头冲身旁穆笳说说笑笑,也不待她应答,又指向别处说向别处,自问自答,自个儿自得其乐,好不自在。    
      穆笳小姑娘瞧着纳闷,一会儿前他还无精打采,一副要死不活的德性,一个劲儿的长吁短嗟,说是:“我们刺杀狗官陈弈,就不如去刺杀贾似道来的管用……”一句话未说完,又自个儿摇摇头,叹道:“襄樊将破,时至今日,杀谁都晚了!我们回城之后,当速速行动,片刻不得延误,重金聘请远近高明匠人,打造一艘大海船。事急时,合族扬帆远洋,东渡岛国扶桑,可避战祸!”    
      几天同行,相处下来,穆笳知道这人时不时要发痴犯傻,那当儿不理他便是了。果不其然,再一转眼的工夫,子玉兴致勃发,倒像个出门踏青的骚人墨客,一路行来,一路赏玩风景,言笑晏晏,眉宇间的愁容尽数掀了九霄云外。    
      穆笳并不似他那般大悲大喜,芳心始终隐隐有些不安,也不知那两蒙古信使此时是不是在暗中窥刺他们,伺机夺回信件。本想同他商量,看看他一派及时行乐、莫谈国事的乐陶陶模样,只得罢了。    
      两小路过一个贩卖铜镜的小摊位,子玉忽地一顿停下,欣欣然弯腰拾掇起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镜在手中把玩,翻来复去爱不释手,对她笑道:“买一面送给你,好不好?”    
      人家穆笳小姑娘扁扁小嘴,无趣得很,这摊子上大大小小的铜镜一看就是低档货色,虽是个个正面磨得锃亮,却遮掩不住式样做工的粗糙,府中小丫鬟用的都比这好上三分,叫她大小姐如何看的上眼。闻言,眼波一转,叽咕笑道:“那好,你买啊!”她心知肚明他身上分文也没有,有意使坏。    
      子玉一面面挑的去,随口询问价钱,摊主殷勤作答,也有二百多文钱的,也有三百多钱的,当中最贵的一面要一两多银子。子玉听了,嘴里啧啧啧的直摇头,也不知是说太贵了,还是太便宜了。    
      末了,他拍拍手,抬头笑道:“你的镜子好是真的好啊,就可惜了本少爷哪面也买不起,嘿嘿!”说毕,转头就走。    
      摊主是老实人,只道这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嫌自家东西寒碜,却不知他是实实在在的买不起。    
      穆笳有些莫名其妙,快行几步赶上,待要开口问他,只见他面含微笑,若无其事地玉箫指点远处风景,不动声色道:“听着,有人在后面跟踪我们!”    
      穆笳骤然一惊,下意识便回头去看。    
      “别转头!别激动,权当我们并未察觉,一转头就打草惊蛇了。”子玉忙道。    
      穆笳略一定神,便知他所言在理,小声道:“是不是那两个蒙古信使?”    
      子玉微微一摇头,道:“不是他们,是两个鬼头鬼脑的乞丐,——多半便是丐帮中人。”    
      穆笳一听,嗔道:“尽听你瞎说的,你又没回头看,怎么说的跟亲眼所见一样?”    
      子玉得意洋洋不已,仿佛全身骨头都一根根抖了起来,冲她神秘一笑,道:“嘿嘿,本公子是何许人也,看东西哪里需要用眼睛……嗳哟,痛!先别掐别掐,我是说我一直感到有人在后面若即若离跟着我们,都跟两条街了,虽然我也一直没回头,可适才把玩铜镜时,已于镜中将他们看了个清清楚楚。可笑那两个小叫化子只当我们在用心挑选小玩意,并不多加掩饰,其中一个还赶去墙根画个记号传递讯息。哈,原本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这么一来,他们反倒在明,而我们却在暗,局面如今已在掌握之中!”    
      穆笳横他一眼,咯咯笑道:“你正经书读不进,鬼门道花样儿倒多!”    
      子玉更乐了,笑道:“那是,那是,我这肚里虽说圣贤书不怎么装得进去,可足足装了三千个大千世界,门门道道不知道有多少。赶明儿本少爷心情好时,造个望远如望近的神奇镜筒给你玩玩,那时你才知道我是谁哩!”    
      穆笳不以为意笑了笑,随后正色道:“那我们眼下该当如何?”她自己的江湖阅历固然不多,但要算起来,子玉更是头回出远门的雏儿,理当什么也不懂任由她摆布才是。可子玉在她心目中,有些事情固是浑浑噩噩傻乎乎得可以,有的事上却又是令人难以想像的精明。是以,遇到难解的事情,自然而然先问问他。    
      子玉浓眉大皱,两臂交叉抱在胸前,手中玉箫有意无意间一下一下敲着下巴,沉吟道:“他们丐帮一准是冲我来的,要说小子与丐帮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什么了不得的过结,就算真是天狼阁中的人,只要我肯改邪归正,他们未必就会要了我的命——丐帮再怎么说也是侠义道。但,一旦牵扯到宇文悖,那事情就复杂了,对于宇文悖口中的‘王子玉小友’我来说,我是再怎么坦白‘其实我跟宇文悖没什么的’都难以撇清,取信于丐帮,他们宁愿杀错也不愿放过,多半会置我于死地……啊呀,不好不好!嗯,你说,丐帮会不会纠集人众,于闹市中擒拿我们?”    
      穆笳摇头道:“绝对不会!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武人之间的寻仇拼杀,轻易不愿在众目睽睽下进行,无论如何也会避点耳目,那样一来,官府也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死者亲友也是极少有报官的,俱是广邀高手助拳,再找上门去报仇。民不告,则官不理,官府乐得省事。尤其像丐帮这种天下第一大帮,更不敢聚众当街械斗,如若不然,就是逼得官府非管不可。到那时,纵然当地官府压之不下,反在他们手上吃了亏,一份奏折递上朝廷,搞不好京师震动,派大军镇压,事情就不可收拾了……故而,凡是有门有派的武林中人,行走江湖都多少有些顾忌,除非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独脚大盗,才敢于无法无天当街杀人。这等人也通常会叫各地捕快们逮来枭首示众,明正典刑。”    
      子玉听她一本正经娓娓道来,其中显然多半是转诉师门长辈告诫她们的话,他不禁点点头。自古,侠以武犯禁,千载之下,剑客侠士之流历来为官府视为眼中刺肉中钉,巴不得他们天天火并厮杀,死掉一个少一个,只要不是闹得太不像话,他们既不想管,也管不了。二者彼此间维系着微妙的平衡,泾渭分明。    
      “这么说来,丐帮暂且不会动手,倒是明天我们出城之后定难逃他们的掌心?”子玉道。    
      穆笳忧形于色,一把揪住他袖口,颤声道:“怎么办?”    
      他呵呵笑道:“那我们就在这城里住一辈子不出城,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呵呵,住哪都成的!”    
      穆笳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嬉皮笑脸,人家是为你担心!人家不要紧的,峨嵋、丐帮同属武林正道,素来交情不坏,即便人家因助你而被擒,也必是拎我上峨嵋山找师门理论,性命无虞。可是,你呢?”    
      子玉也知不妙,窝城里躲一辈子之说纯属谈笑,过不了几天,如若丐帮中高手到来,哪儿都无处藏身,除非是衙门……他灵机一动,已有个计较,这会子且先不说破,笑道:“咱们先去买匹好马要紧,丐帮人数虽众,要想截住我们,也未必就有那么容易。”    
      说话之间,游游荡荡,不觉已走到城西的马市。里面闹轰轰的,卖家吆喝声、买主争吵声、骏马嘶鸣声、铁蹄杂沓声搅拌成一团,整个城市都要数这里最为热闹。外面看来,当中一个老大的平整场地,可供买主骑上马来回溜溜试骑一回。四周围了一些小贩,各自牵着三五匹马叫卖。另一些是有固定篷厩的大卖主,马厩中排列着各色骏马,任人挑选。    
      两小待要进去,忽听身旁一个声音响起:“两位请留步!”    
      开言的是一个墙边摆卦摊的老者,身后竹竿挑着一条白旆,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周易神卦。老者见他们应声停步望来,颤巍巍的缓缓站起身,目光在两小面上一扫,最终定在子玉脸上,徐徐开言道:“这位公子印堂晦涩阴暗,乌云罩顶,不日内必有奇祸降身……”    
      穆笳大吃一惊,正待追问可有化解之道,却听子玉“扑哧”笑道:“你少来,本少爷不信这个的!”    
      老者一怔,似是叹了口气,指指卦摊对面一张小方凳,道:“公子请坐,老夫算命、看相、测字、占卦、卜筮、阴阳诸道无一不通,喜乐离丧、福祸定数一言而决,公子请坐下听老夫一言,不准不收卦金。”    
      子玉嘻嘻笑道:“算不算姻缘?”    
      老者淡淡一笑,目光似是不经意地落到穆笳身上,“公子的姻缘么,眼前便有一段。”    
      穆笳小姑娘一听,粉面臊得通红,就听子玉笑道:“哈哈,果然有点门道!”凑头到她耳畔,轻笑道:“宝贝儿,你先进去,哥哥我随后就来。”    
      她啐了声,跺跺脚,柳腰拂风一溜烟地跑了。    
      子玉情知她出自将军之家,相马的本事比自己高明不少,自己跟去也未必帮得上什么忙,遂走到老者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下。提笔在纸上写下个字,递给他道:“小生测字吧,老先生看这个字何解?”    
      老者看了,再度一怔,“您,公子您写个‘天’字算姻缘?”似是希罕得紧。    
      “不!不算姻缘!”子玉突然站起身来,右手一巴掌拍在两人之间的卦桌上,左手竖指指着苍穹,大声道:“本人要算天!要算天道!算算看老天爷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天命真的注定在他们那边不可更改了?”    
      这般没头没尾的话,老者听了自是不知所云,道:“公子您再说清楚些,要算什么事?‘他们’又是谁?”    
      子玉脸泛潮红,有些激动,挥挥手道:“何必多问何必多问,你有本事就自己算出来,要是没那本事,小生掉头就走!”    
      老者无奈,掐着手指头捏捏算算,对着纸上一个‘天’字,一时间拈须沉吟不决,自言自语道:“‘天’字下面乃是个‘人’字,这个‘人’字么,要是出头,便成‘夫’字……”    
      子玉心中一动,暗说:“出头方为大丈夫!”    
      只听老者续道:“底下的‘人’字,倘若不伸反缩,缩一缩头,则为……则为……”    
      他尚未说出来,子玉浑身一颤,面色大变,断然一声:“是个‘元’字!!”    
      老者冷笑道:“这般说法也没错,公子,再请伸手一观,待老夫看看公子的手相。”    
      子玉心中乱成一团,想也没想便伸出右手,放在卦桌上,由他两手握着,同时深吸一口气,平复紊乱起伏的阵阵心潮。    
      老者捧起他的手掌,眼中闪烁着刻骨的仇恨,又是冷冰冰地一笑。    
      那笑容冷得能让子玉打心底里泛出寒气,他心头忽现警兆,“这笑容好眼熟啊,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猛然发觉这老者握住自己的双手,肌肤丰润而有弹性,决非老年人干褐枯柴般的手所能比及。再看眼前老者的脸形轮廓似乎也有些面善……    
      老者冷笑道:“奸贼!你可是想起什么了?”这句话并不刻意变作苍老的声音,而是全然未加掩饰的以年青人的嗓音说道。    
      子玉一惊跳起:“是你,张贵!!”    
      右腕脉门一麻,全身劲力顿时被抽离一空。    
           


第三卷 武林尘析碎风痕  第十章

          
      张贵心知宇文悖乃是当世有数的绝顶高手,北元国师,更几可称为北方武林盟主,那是何等的尊崇身份,绝无事后食言自肥之理,既然前日晚间当着众高手之面,亲口许诺为子玉小子打通任督二脉,就必会设法办到。故此,他一自丐帮本地分舵处得知两小的行踪,便知子玉的任督二脉定然已通,没准儿还有幸得蒙宇文悖传授几手防身绝技。那么一来,这个曾经的孱弱书生,现如今已不可小觑,更别说他身旁尚有个寸步不离的峨嵋派新秀。    
      他不敢丝毫大意,如若当街冒冒然地擒拿他们,三招两式内却不能将之一举成擒,弄不好被人看破了行藏,自己反会担上莫大的干系。眼下,大哥张顺好不容易刚刚获得京湖安抚制置使、兼夔路策应使、江陵知府——李庭芝的重用,委以布置由水路进援襄阳大计的重任,自己万万不可因为不忍一时之忿怒,而因小失大,误了大事。    
      是以,他略施小计,装扮成算命老先生,成功接近了子玉,又趁他心神激荡之时,以看手相为名,将他右手握在手中。    
      到了这时,他见大局已定,子玉再半点没有反抗的余地,便不再掩饰自己的声音,冷笑道:“奸贼!你可是想起什么了?”    
      子玉一惊,弹跳了起来,大叫道:“是你,张贵!!”    
      张贵立时一把扣住他的腕口脉门,暗运内力顺势攻将过去,意欲将他全身经脉瞬间封住。    
      不料,甫一攻进子玉的体内,猛然遭遇一股极阴极寒的内力抵抗,他隐隐觉得这股极阴寒的内力,虽说不如自己二十年苦心修来的内功充沛浑厚,却是令人难以理解的锋锐犀利,竟自有无坚不摧之势。    
      张贵心下大骇,暗说到头来还是将这贼子低估了,当即催动内力源源不断地顺着经脉攻过去。    
      这一来,子玉即刻便告支持不住了,危急关头,他脑中蓦然灵光一闪,念头尚未真个成形,体内涌动不息的“太阴真力”已先往后一缩,随即收缩凝聚为头发丝似的无比纤细的一缕,向张贵浩浩荡荡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内力逆袭上去。只一交锋,便将之彻底洞穿,顺势更望张贵体内悍然侵去。    
      就好像刀剑不能伤损分毫的牛皮甲,更微小的绣花针却能轻易将之扎透一样。张贵内功修为虽深,初一接触猝不及防之下,终是难以应付这等阴毒怪异的内功。    
      张贵甫觉不妙,就感到一股寒流闪电般地窜入体内,宛如一枚万载坚冰凝结成的寒针,狠狠一下戳进他的心肺至深处……    
      “啊哟!!”一声,张贵大叫着,右手徒松,虎躯剧颤往后便倒。所幸他多年来为国事南北奔走,久经大敌,临战经验异常丰富,虽惊不乱,往后倒时,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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