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教授的组里。”
屋里顿时沉默下来,比起桑宁这个确确实实走门子进来的,这件事对他们这些靠实力抢名额的尖子生显然打击更大。半路插在别的教授组里,面对的都是那些曾经抢名额输给自己的同学。
最后还是马师兄开了口,“既然学了考古,这种事就算没见过还能没听说过吗,总不该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话是这么说,可是学考古的,就算能毕业,如果连挖掘的机会都没有,一辈子就没有出头机会只能给人当帮手清理文物整理资料干那些琐碎而麻烦的事。
屋里的气氛太沉,桑宁坐不住就干脆跑出来。想找华助教却听说他去了警局,桑宁转身准备去警局,迎面看到桑正信从走廊另一端走来。
她顿时停下脚步,急忙看了看四周——走廊上没有其他人,从窗户可以看到楼下的人但那一点也不能给她安全感……
——最坏的打算是打破玻璃跳窗吗?
桑正信在十几步之外停下,并没有再靠近的意思,那张看起来十分端正的叔脸让人有种正直和善的错觉。
他对桑宁笑一下,“别担心,我不会在学校里对一个学生做什么。而且,实际上我并没有真的伤害过你对吗?为什么怕我?”
介于对方这么和善这么开门见山,桑宁也很想放弃掉打破玻璃跳窗这种自残行为,不自觉地稍稍后退一点找到一点底气,问,“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
桑正信对这个问题显得有点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看来你在下水道时听到我说的话了?”他大概只是没有想到桑宁这么直接的当面问出来。
不过这的确比较符合桑宁简单的性格。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比较想让你自己找出来,这么快揭开谜底就没意思了不是吗?不过既然我是你的‘什么人’,那你不觉得比起华玉盏,你更应该跟我站在一条阵线上吗?”
“跟一个连是我的谁都不肯说的人?还把一条蛇放进我的脑子里?如果你没打算做什么,能让我走了吗?”
桑正信无所谓的笑笑,“当然,不过你迟早会到我这里来的,桑宁。”
他慢慢退开,转身,虽然很想无视他的话,但桑宁心里却莫名忐忑起来。等他一离开自己的视线就迫不及待要离开走廊,然而紧绷的神经松将要懈下来的一瞬间,走廊上的玻璃突然龟裂散落,楼下顿时一片惊呼。
桑宁脚下顿了顿,回头看着满走廊空空的窗框愣了一下,下一刻决定立刻离开这里免得被人看到冤枉是她砸了玻璃替桑主任背黑锅。
跑出学校跳上公车,闲闲地看着车窗外时才想到今天没有见到霍阳师兄。他今天不用上课的吗?卢教授的事组里的人都知道了他也不来关心一下?他是真的打算在天师这个职业上投注兴趣,连学业都不关心了?
一走神儿,报站声响起来她才匆匆跑向车门,差点被门夹了脚。刚心惊肉跳地落了地,拍着胸口顺口气,那刚开出几步远的公车整车的车窗都突然像是炸裂开来,惊叫声再次此起彼伏。
桑宁愣愣回头看着,一扭头快速往警局跑去,甚至还没想过要怎么进去的问题就一头往大门里栽,直接栽进正在往外走的人胸前——她刚闷头说声对不起就想继续往里走,却被那人拉住,“喂喂,你这是在急什么,警卫瞪着你呢。”
那个声音让她停住,虽然算不上熟悉却也并不陌生,温润的听起来很舒心的声音。
桑宁抬头,看见脸上带着微微疑惑和微微微笑的曲小路,她敏感的神经实在不能坦然的接受什么巧合,下意识挣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向警卫的方向看一眼,果然人家正奇怪地看着她这个不去登记就闷头往警察局闯的,随时准备过来的样子。
似乎有警卫在的关系桑宁的心才稍稍定了一点,一点都顾不上她才是那个“可疑人物”。刚刚心里一乱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哪儿还记得警察局可不是说进就进的。
她抬头看着曲小路僵硬地笑一下,但肢体语言还是充分说明着她的警戒,“曲律师……怎么在这里?”
曲小路好像对她这个问题很不解,半是微笑半是好笑的反问:“——我是律师,来警察局很奇怪吗?”
——是不奇怪,只是她现在略嫌脆弱的神经什么意外和巧合都接受不了。
“那你呢?怎么跑到这里来?”
“我……我找人。”
曲小路像是随口应着,“哦,你有朋友在这里工作?”
“不是,是华助教,他来这里协助调查……”
“哦,”曲小路露出微微的了然,却说:“但是我恐怕这个理由门卫不会让你进去啊。”桑宁一愣,才想到华助教也算是访客,那她就成了访客的访客,人家当然不会随便放她进去。
曲小路看着她的表情笑,“我正好都忙完了,我带你进去吧。”
“嗯,谢谢啊……”
桑宁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曲小路这个人长得挺人畜无害的样子,斯文干净清秀,正是最近人的类型。可是桑正信也很道貌岸然啊,她只是什么也不敢去轻信,就算曲小路是爷爷找来的人……
他只是个委托律师,爷爷“足不出户”那么久了,对他就真的了解吗……
胡思乱想地跟在曲小路身后,看起来他对这里倒是很熟,随便打听了一下就带着桑宁去找人。
他侧目看一眼桑宁,只闲闲淡淡地说:“没想到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桑宁骤然听到这句话差点就要一蹦三尺远全身心警戒起来——为什么这么多来“认亲”的啊!!她知道她是月见转世,也不用每个人最后都变得跟前世有关吧吧吧吧!!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一说这句话从此就不再简单了啊!!
桑宁顿时哭丧着脸,像是认命似的问,“说吧,你又是谁啊?”
曲小路因为她的表情噗嗤一声轻笑出来,“喂喂,你这是怎么了?不记得也不用沮丧成这样吧?其实你认不出来倒也不奇怪,毕竟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不过你听到我的名字也没有反应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桑宁听到这句感觉似乎有什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他的名字?曲小路这个名字吗?难道他跟前世没有关系?
桑宁谨慎地问,“那……你……是谁啊?”
曲小路似乎半是好气半是想笑,伸手在她头上弹了一下,弹得很轻也不怎么痛,只是桑宁忍不住伸手捂了脑袋。
“——亏你小时候还在我家住了那么久,怎么说我也算你半个哥哥,就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桑宁捂着脑袋顿时愣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是——是——”
她的记忆是模糊的——虽然曲小路大概不会明白。
她能想到的也只是在内心里看到的那三个没有脸的人影,那只是内心的幻象,但这三个人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该高兴的,只是突然就找到了跟自己儿时有关的联系,胸腔里一时满满的几乎要涨得堵起来,想笑,脸上的肌肉却不受控制——
曲小路伸手拍拍她两边的脸颊,“你这是想哭还是想笑啊?我还以为能有个感人的重逢,你喊着小路哥哥来给个拥抱呢。行了,你可别真哭啊,最多咱不抱了昂?”
他是个邻家哥哥型温柔和煦的人,桑宁听着他的话几乎都能够想象得到自己跟在后面喊他小路哥哥的模样,可是她心里真的好堵,好乱,她的人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起起落落,一下子被变成一个没有家的孩子,一下子没有了唯一的亲人,一下子却又找到了自己儿时的所在——
“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会当你的律师?——我上大学是你爷爷补贴的学费,是他建议我学法律,一毕业我就接手了你的事务——所以看起来,我算是为了你而当的律师吧?是不是个好哥哥?”
桑宁有些怔然,没想到爷爷居然把一切安排得这么仔细。所以他才会这么放心的把一切交托给她的律师,他也就能安心了。
曲小路又拍拍她,“好了,这下子你不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了?不过你到底是为什么那么紧张?最近你好像出了不少事,跟那些有关?还有那个华助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桑爷爷让我放心把你交给他——?”
他的一堆问题顿时又让桑宁紧张起来,这些她根本没办法对普通人的曲小路解释。当律师的人一定很聪明,她也不想他发现什么而把她当成怪物。
于是她忙打断他的问题,“那个,我真的有急事找华助教,我们还是先找到他——”
曲小路轻叹,一脸的女大不中留,虽然他也知道毕竟分开这么多年了,也不能期待一见面她就把他当
第六一章
“桑宁?你怎么会来这里?在学校里出什么事了?”
华玉盏看到桑宁就迎面走过来两步,桑宁回头时曲小路已经不在那里;他只把她送到走廊就离开了。
确定他不在桑宁这才忙问:“有没有什么东西跟着我?能看到什么吗?”
华玉盏对她的问题很疑惑;“为什么这么问?有什么不对劲吗?”
显然华玉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桑宁只是没有办法不在意玻璃破碎的问题。第一次在学校发生时她自然地当成那是桑正信做的;是想给她警告也好;展示力量也罢;那肯定是他做的——可是在公车上再一次发生;她就再也不能肯定了。
所以剩下的解释就只是有人跟着她;学校和公车上的玻璃是随便什么跟着她的东西打破的——她只能这么解释,否则;打破玻璃的人就只能是她。
因为没有别人在了。
可是她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啊——就算在梦里的时候她拥有过一些自我感觉无所不能的力量,但那只是梦里,而刚刚的两次她都没有任何感觉。
搬块石头还得用力呢;打破玻璃那种事怎么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
桑宁揪毛,这算不算自欺欺人什么的,就算她真的不相信那是她自己做的。
华玉盏正疑惑地打量着她,确认过桑宁手腕上的平安扣戴得好好的,突然拿起她另一只手,指甲在她指肚上一划,桑宁还没来得及喊痛,手指就被按在平安扣上,渗出的血珠却像是渗进了玉里不见踪迹。
“——这东西本来应该是这么用的,如果你遇到什么灵异力量,平安扣会有所反应。只是无害的东西反应微弱得可能连看也看不出来,你没事可以多留意一下。既然你打算继续上学,总会和桑正信见面的,我也不可能时时都跟你呆在一起。”
桑宁对华玉盏的时而亲近时而疏远已经很习惯了,虽然她隐约觉得今天似乎比平时格外严重些。华助教的心情看起来不怎么样,她不确定是因为她要去上课吗?但华助教一直也不反对让她念到毕业好拿文凭啊。那是因为桑正信了?
她看看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的玉坠,再看看自己还在渗血的手指——手边又没有创可贴,她要不要含一含?可是她刚从公车上下来,手上细菌很多哎……
看她正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纠结,突然伸手把她的手拿过去,微微低头含进嘴里——温温湿软的触感让桑宁脊梁上瞬间白毛一片,可是下一刻就被他低垂的眉眼和长长的睫毛吸引了注意力。
千年前那个颠倒众生的妖孽,放到现代就收敛了锋芒变成一个普通的美人,帅哥。
“那,那个……我刚从外面……没,没洗手……”
手指上的触感影响着她的语言功能,华玉盏舌头轻舔一下,把她的手指拿出来直起身似乎有些好笑的说:“难道一个妖怪还要怕细菌吗?”
最后那一下轻舔从手指直往脊背上窜,半边身子都麻麻的痒痒的毛毛的,桑宁擎着那根手指头就不知道该怎么放。
华玉盏把手抄进兜里,看着她轻笑一下,似乎心情倒是好了一点。
“小黑上次跟着你出门还让你掉进排水道,被我扔进储藏室关起来了。不然以后还是让它跟着你,只要别带进学校。”
桑宁愕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完全把小黑给忘记了。本来就不是自己养的没什么实在感,还以为它趁机逃跑了呢。没想到原来它回去了啊……实在是冤枉了它。
桑宁正想还是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一下华助教,不管到底是什么情况,让他知道她也能安心一些。
只是还未开口,就听里面的屋子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随即一阵咆哮——“华玉盏呢!?让他来跟我对质!!你们都被他骗了,他是个怪物!!”
——这个声音,虽然已经歇斯底里的走了音,但是,那是卢教授?
虽然已经从组里听到了一些言语,但实际听到还是很震撼——在警局里发飙?
桑宁看向华玉盏,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会心情不好。
华玉盏眼底微沉,脸上却若无其事,只耸一下肩,“看起来被下了魅的还不止你一个呢。”
“卢教授也被下了魅吗?”
桑宁不自觉地问出来,随即发现自己声音略大,忙又收声。在警局里讨论这种事当然还是低调点。
“这小子的待遇可比不上你,他身上的只是个低等魅,只能引导出人心里压抑的嫉妒,愤怒那些负面情绪并且无限增大。难怪这小子憋了那么多年,非要临老了晚节不保,给自己找这个麻烦。”
这是谁做的已经显而易见了,桑宁偷偷看向华玉盏,觉得似乎有些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这小子”这样的称呼,总觉得像是包含了很多情绪。
妖怪也是有感情的吧,虽然活的太久,很多事看得太开。
她开始想华助教看卢教授时是什么样的眼光呢?他从卢教授爷爷辈就开始躲在他们一家三代背后在考古界发展,寻找青山古墓。所以也该是看着卢教授长大的,也许只是像看着一个又不服气又只能忍耐的别扭小孩,也许卢教授也从小就拼命在跟华助教叫着劲,他看着他的那些无用功,笑着当一个消遣。
直到那个小孩渐渐长大,超过了他的年纪,变成一个老人——他以为他是自己决定出卖他,只是在自己退休前出一口气。
看惯人间冷暖人心叵测的华玉盏不会太把这种事当回事,既然做了,就付出该付代价,从此两清。
可是,现在却知道卢教授是因为被低等魅蛊惑才会失去理智做了这些,连自己一辈子的成就和声望都毁了。
桑宁抬头看着他,“华助教……卢教授会怎么样?”
华玉盏两手抄在兜里看着屋里的方向,脸上全然没有表情,“他说了太多胡言乱语,妖管会不会放着不管的。大概会带他去做精神测试,关进精神病院吧。”
——这样其实从各方面来说比坐实了那些罪证送去坐牢似乎要好些,是不是,也算华助教给他的一点怜悯呢。当一个老疯子,大概好过身败名裂,所有人提起他只会感到惋惜,不会对他吐口水。
桑宁看着两手抄兜闲闲站着的华助教,这样的姿势给人一种无懈可击,甚至想要安慰都无从碰触的感觉。迟疑了一下,她却果断把手也抄进他兜里,握住他的手。
华玉盏的手似乎僵了一下,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只是由她握着。
——这个人改变了好多。
他跟她记忆中那个明媚妖娆肆无忌惮的妖孽玉盏有太多的不同。
明明她才是那个转生的人,明明他还是他,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