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玉斜睨了凌若风一眼,淡淡的:“我知道。”咧嘴一笑:“但是我今儿没打算回去。”
“……”凌若风袖中拳头紧握:“没地儿让你住!”
慕玉笑容依旧,很大度的:“没关系,我不介意,随便找个屋檐什么的蹲一晚上就成。”末了,添一句:“嗯,就蹲晗竹的屋檐外,挺好。”
“慕玉!”凌若风一张击出,直扑慕玉的面门。
慕玉身形一闪,躲开三尺之遥:“君子动口不动……”手字还没从舌尖吐出来,凌若风的飞毛腿便至。
慕玉赶紧躲。
晗竹皱眉,看着两人一个追一个躲玩得不亦乐乎。收回视线,叹了口气,摇摇头。
慕玉说到做到,果真在晗竹的屋檐外蹲了一个晚上。
次日清晨,晗竹起床要到酒楼去的时候,一打开门,便发现坐在他屋外的栏杆上抱着柱子睡得熟的慕玉,瞬间觉得有些无奈。
慕玉醒来之时,已经是太阳高高挂起了。昨夜与凌若风玩猫捉老鼠玩了大半夜,身上全是汗,凌若风也忒狠,非但不给他安排住所,就连沐浴之所都不给他安排一下,害得他穿着衣裳到湖中游了一圈之后又湿答答的上岸,还是用内力将衣裳烘干的。
刚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四肢,便见秦欢走来,慕玉对着秦欢点点头。
秦欢很恭敬的拜见道:“小人见过慕大人。”直起身,还是很恭敬:“慕大人,王爷说她已经去上早朝了。”言下之意,王爷让您可以滚了。
慕玉哦了一声,然后看向晗竹闭合的房门:“晗竹呢?”
“王夫天还未亮便往酒楼去了。”
“哦。”慕玉又点点头,那就可以滚了。
凌若风下了朝,刚想回府,不料被女皇贴身内侍拦住,说女皇要见她。
凌若风随着内侍到了御书房,女皇正坐在御案前,右手支着额头,双目轻阖,看模样有些严肃,听内侍传报辅政王驾到这才睁开眼。
凌若风刚要跪地参拜,女皇却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然后屏退左右,沉声对凌若风道:“坐下吧。”
凌若风坐下之后,女皇看了她片刻:“今儿唤你来,有件事情是要同你说一下的。”顿了顿:“你且先放宽心。”
凌若风愣了一愣,几乎同时回过神道:“母皇,有什么大事么?”
女皇犹豫着点了点头:“利州……谷雪遇刺了。”
“什么?!”凌若风措手不及的睁大眼。
一月前,利州发了大水,但朝廷播下去的赈灾银两和粮食到了利州之后却只剩下一星半点,以至利州的水患极其严重。女皇大怒,欲派人彻查此事,这时即墨谷雪却主动请缨,前往利州治水顺便查清赈灾款被贪污之事。
女皇看了看凌若风,沉声道:“是利州府知府林霞派人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谷雪生命垂危,已经昏迷了三日,说他在昏迷中还念着你的名字。”顿了顿:“你且带几名御医一同前往利州吧。”
凌若风脸色有些苍白:“儿臣回府收整一下便去,御医请母皇代为安排一下。”那么风华绝代的人……十余日前还光华万千,怎么就会生命垂危呢?凌若风心中有些堵。
凌若风火速赶回王府,然后写了两封亲笔信,让秦欢分别交给晗竹与慕玉,便马不停蹄的往利州赶去。
三日之后,凌若风便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利州。水患后的利州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满目疮痍,虽然偶尔可以看见损毁的屋舍,但都有官兵在帮百姓整修,大街上也还算繁华,并没有饿殍遍野或是满街乞丐的苍凉景象。对此,凌若风心中倒是有些疑惑。
凌若风一到利州府,便直奔府衙。得知凌若风的身份之后,利州知府林霞立马领着凌若风到一处把守森严的小园子。
小院外,林霞顺眉垂首,神态恭敬:“辅政王殿下,即墨丞相正在园中,微臣不便进去,就送殿下到此处了。”
“嗯。”凌若风颔首,也不多做寒暄,直接抬步走进院中。
小园虽然面积不大,但小湖亭楼却一件不少,算得上雅致。院子内静静的,竟没有一个人把守,与院外的把守森严简直是天差地别。
凌若风的脚步缓缓停下。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若此处当真是谷雪休养之地,那为何又一个大夫小厮也见不到?依照谷雪的身份,林霞断然是不敢怠慢了的,即便不把城中的大夫全找来,但找个十来位是一定会的。
心中的警惕一下子上来额,凌若风不动神色的往园子深处而去,却全神贯注的注意四周的动静。
走过了前院,几方屋舍阁楼便出现在眼前,是住所厢房。
凌若风继续往前走。
在经过连通前院和住舍的石桥之时,石桥下方的莲池中哗啦水声一过,几名黑衣蒙面人破水面而出。
凌若风双臂一展,身子凌空而起,迅速退下石桥,一瞬不瞬的盯着几名黑衣人,面无表情。
“来者何人?”一名黑衣人问。
男声!凌若风心中一凛,目光不着痕迹的将几名黑衣人打量了一圈,见到他们腰间系着的腰带上,绣着的奇怪符号,凌若风瞳孔一缩,死瞪着那串符号“snowstorms。FX”。
“我叫凌若风。”嗓音竟沙哑了,目光仍旧死死地盯着那串符号。凌若雪……凌若雪……
snowstorm。FX……暴风雪。风雪……
依稀还记得,她偷偷溜进母皇的御书房,用母皇的玉玺砸核桃,将玉玺砸碎了一个角,心知闯了大祸的她六神无主,跑去让皇姐想办法。皇姐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没事,皇姐从未骗过她,所以她相信了皇姐,相信母皇不会责罚她,终于心安理得,又蹦跶着去玩了。后来,她捉了御花园中的一条金鱼跑去要给皇姐看的时候,才晓得皇姐在她走后便去找母皇,将罪名揽在自己身上,挨了母皇五十大板,丢了半条命。
她趴在皇姐床前哭得很凶,皇姐却苍白着脸说没事。后来,养了大半个月,皇姐才养好,她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串符号;snowstorm。FX,将宣纸递到皇姐面前,指着宣纸上的符号解释:“皇姐,这是很远很远的一个国家的字,叫暴风雪,这个是F,这个是X,分别代表我和你,snowstorm。FX,以后作为专属于我们两个的符号,以后我再也不让皇姐保护我,我要保护皇姐!”
凌若风眼眶微红。那会儿的誓言,她终究是从未做到过……
第五十三章 故人
“风王殿下,里面请!”刚才说话那名黑衣人又道。他话音一落,其余的黑衣人身子一闪,扑通几声,又隐入了湖中,只有一圈圈波浪证明着他们的踪迹。
凌若风袖中的拳头紧握,尽量让自己的心稳下来,饶是如此,仍旧觉得这段路有些难走有些漫长……
一座精致的小楼前,隐隐约约传出缠绵的琴声,黑衣人停下了脚步,毕恭毕敬的微垂首,对着闭合的房门:“主上,风王殿下来了。”
琴声戛然而止,低沉的男声宛如方才缠绵的琴声一般,透着摄人心魄的魅力:“快、快请她进来。”嗓音中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激动到了极点。
凌若风皱眉。声音的主人万不是她认识的,这般好听的声音,她但凡听过一次便不会忘记罢?可她却很明显的感觉到,声音的主人似乎认识她,而且,颇熟……
黑衣人轻轻推开房门,恭敬的:“风王殿下,请进。”
凌若风颔首,步伐轻抬,走进屋内,屋内檀香冉冉,但摆设和布置却有些……额,有些花哨。红色,极其艳丽的大红色!纱幔是大红色,就珠帘也是大红色。
叮铃的脆响宛若一曲简单的乐章,珠帘被捞开,修长的身影在纱幔后隐隐可见。
凌若风讶了一讶:“谷雪!”
话音刚落,一袭白衣的即墨谷雪已经撩开了纱幔,白皙纤长的手指在大红色的衬映下显得晶莹如玉,俊脸更是白皙莹润还透着淡色的绯红。传言中命在旦夕的即墨丞相,看上去竟是精气神十足,切风华绝代无与伦比,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遇刺重伤!
“若风。”即墨谷雪黑眸含笑,走到凌若风身前。
“到底怎么回事?”凌若风十分不解。毋庸置疑,他遇刺重伤危在旦夕之事纯属他刻意诓骗!
即墨谷雪轻笑:“呵呵,你见一个人,就会明白了。”说着,轻轻拉起凌若风的手:“跟我来。”她来了,说明她心上是不是也有他?这一点,他很高兴……
带着凌若风穿过艳红的纱幔和层层叠叠的珠帘,最后一帘珠帘被即墨谷雪拨开之时,一个大红色的背影印入了凌若风的眼中。
那人背对着她而坐,一袭鲜艳刺目的红裳,一头黑如无月无星的夜幕般的黑发很随意的用一条红色的丝带半扎着,红裳黑发,即便没看见那人的脸,也可感觉到从他身上透出来的邪魅妖娆之感,那人身前,是一张琴桌,桌上还置放着一张古琴,想来方才那曲销魂缠绵风情无限的曲子便是此人弹奏,倒是与他的气质很吻合。
红衣身影缓缓转过身,当看清他的容貌之时,凌若风瞬间如同被雷劈了的鹅,即时呆愣在当场,脑海中一团浆糊。
那人,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目如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薄唇微张似能闻到呵气如兰。
“若儿。”那人深深的看着凌若风,一双灿若星辰的桃花眼之中似只能看见她一人,天地间玩物都不能迷了他的眼,他只能看见她一人罢了。
凌若风因这一声呼唤,缓缓回神,但脑海中仍旧一团浆糊,怔怔的:“皇、皇姐……”那比春日中百花盛开的御花园还要美艳的容颜,那曾经在她梦中千百次出现的眼……就是她的皇姐啊!
那人有些无奈的轻笑了笑,他相貌本就十分好,好得扎眼,如今这一笑,就算是满世界的什么牡丹花莲花梨花桃花玫瑰花以及其他森森杂杂的花一同绽开,都堆在一起,也扎眼不过他的脸,即便是凌若风的脑子已经被填满了浆糊,也不由得被这笑脸给晃了晃眼。
他站起身,看似十分缓慢,但其实也就是一瞬间就到了凌若风身前,抬起手,轻轻的将凌若风一缕乱发整好,温柔的别到她耳朵后面:“若儿再唤我皇姐,怕是不成了。”好听的嗓音如同最美的琴音,直接透入人的心弦,让人为之沉醉。深邃绝美的桃花眼载着一丝丝柔情,专注的看了凌若风片刻,似不能自已的将她轻轻带入怀中,紧紧的抱着:“若儿,我好想你。”深深的嗅了嗅她发间的馨香:“想得心都疼了。”
半晌之后,凌若风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了,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身上的檀香直入肺腑,伸手将他推开,眼神极淡,极淡:“阁下是谁,我不认识阁下。”声音很冷,很冷。
那人愣了愣,几乎同时回过神,笑得温柔:“若儿,气着了?”诚恳的示弱:“我晓得瞒了你这么多年,你定会恼,可是我有苦衷的。”拉起凌若风的手:“若儿,听听我的解释,如何?若是不满意,你怎么罚我都成,莫要与我闹性子不理我。”
凌若风果断的抽回手:“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自重。”目光凛冽似寒冰:“我与你本不相识,又何来生气之说?”说完,转过头,不再看他。
呵!一直以来敬着爱着的皇姐,竟然是个他而不是“她”!明明好端端的活着,却装死让她自责伤心了那么久……她还真是蠢!愚蠢至极!凌若风心中愤懑滔天。
“若儿,我错了。”搬过凌若风的身子:“听我解释可好?”桃花眼中满满的都是恳切。
“……”凌若风别过头,表情仍旧冷得渗人。
“你这般闹,难道是因为我没死么?”
“……”哟!害她伤心那么久,还不准她闹一闹了?
“难道,只有我死了,你才能不恼?”嗓音透着淡淡的绝望。
凌若风心尖一颤,猛地回头,瞪着他:“你胡说什么?!”俏脸上的冷然已变成怒火。
“瞧,你也不希望我真的死了不是?”对这丫头,苦肉计是很管用的,等她理智了,再说道理就能说得通了:“如今我好好的活着,不是很好么?为何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给我呢?”
凌若风静默,垂眸,半晌抬起眼:“好,你解释,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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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哈哈,妖孽出场。
第五十四章
“呵呵。”红裳男子笑脸如花:“我就晓得若儿你善解人意宽容大度至理明事海量汪涵温婉可人……”
“行了!”凌若风抬手打断他的马屁:“解释不出个所以然,马屁拍得再好也没用!”现在的感觉,就像在梦中,一场不知悲喜的梦。“皇姐”还活着,但却是一个男人……她突然觉得二十多年的人生有被颠覆的感觉。
“先坐下吧?”红裳男子叹了口气:“要说的很多,你这样站着会累。”
凌若风看了他半晌,目光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脚步一台,寻了张椅子坐下。
即墨谷雪贴心的泡了一杯热茶,递给凌若风。
红裳男子又做到古琴之前,纤细的十指搭上琴弦,他的手就和他的脸一样,生得十分好,白皙如玉,修长纤细,似乎泛着莹莹的光泽。指间轻挑,琴音缓缓流泻,他一面弹琴一面轻声述说。
他女扮男装之事无非就是他父妃为了后位,买通了替女皇接生的御医和稳婆,将他这个长子变成长女的。那时候,女皇产刚登基不久,后宫之中还只有三位皇夫,这三位皇夫都是在女皇还是储君的时候就嫁给女皇的,女皇对这三位皇夫虽然宠爱,但却没有对谁很特别,是以,谁能让女皇生下长女的意义就特别大了。女皇怀他之时,因为皇位之争,中过毒,所以临盆特别辛苦,产下他之后便陷入了昏迷,连自己生下的是男是女都不晓得,他父妃就趁机将他变成她,从此,他便被当成女儿来养。
至于他诈死之事,完全是为了他那个没良心的二皇妹,也就是凌若风。当时,凌若风少女怀春,同轩辕日炎回了翔龙国,他并不知情,以为他的二皇妹是在战场上走失了,流落在外,他一直在寻凌若风,就算是女皇都放弃了这个二女,他也没有放弃过他的二皇妹,一直相信她还活着,她只是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事情所以回不了宫。
直到后来,一个神秘男子拿了他的天寰佩到太医院取了一株晚颜花,他的寻妹之路才有了线索。天寰佩是他的信物,因他那个二皇妹从小调皮爱生事,他怕她被责罚,所以同二皇妹交换了信物,他用她的天璃佩,而她,则用他的天寰佩,这样一来,即便她犯了什么错事,他也能替她挨挨罚。其实,换信物的时候,凌若风并不晓得他的目的,还以为他是觉得两人感情深厚,互换信物有一种同甘共苦的意义,所以当他提出交换的时候,她也就很乐意的换了。
当时,凌若风跟着轩辕日炎回了翔龙国,在偶然一次与轩辕日炎逛御花园的时候,发现轩辕日炎竟身中凤凰国的秘毒,七日断肠。七日断肠极其阴毒,中了此毒之后,需要用引子激活,激活之后,中毒者便会在七日之内肠穿肚烂而死,但若没激活,便丝毫不会对身子有影响,甚至瞧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她是凤凰国的二皇女,对这秘毒的认知比外人自是要多一些,她瞧见轩辕日炎耳垂上那如同米粒一般大小的“红痣”,觉得和中了七日断肠而出现的“标记”很相似,便将在御花园之中摘了一朵向日葵递给轩辕日炎,不着痕迹的观察那枚“红痣”的变化,见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