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武侠小说也看过不少,这册子所记录的客观现场,不知道融入了太史令几成的主观思想,尽是招招带感,如匿迹江湖后又重新出山的高手过招,流光激炫后,彼安好,此安好,然后咔擦一声,周围碎了。
不论柳公有几成的渲染,都揭示了一个问题,陆侍郎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骚客,如若有功夫且还不差,那他爹兵部尚书嫌他没有为将资质就不太成立了。
我脑袋一团浆糊,猛然捣了捣胸口,直呼:“苍天,借我一双慧眼吧!”
“苍天,苍天。”那只秃了半边毛的八哥正歪着头看我,又蹦近了一些,小嘴一开:“苍天。”
我哭笑不得,不知自己为何要把它提回来,还用了一个“本王要审审杀鸟凶犯”这么傻缺的借口。
我对它勾勾手指,它踩着伏案又朝我跳了几下,然后我给了它后脑勺一掌,“破鸟,你叫什么?”
“苍天。”它抖抖羽毛,又二又傻。
“好吧,苍天,告诉我,皇帝好不好做?”
八哥玉白色的嘴一张——
“不管她是不是皇帝,我们也要保护她,这个意见能否达成一致?”
如果她死了呢?
除了梁骇,没人能威胁她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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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冬阳和陆湛的对话?他们怎会知晓沈清浊的真身?
月明珠有泪 87 沈清浊大婚
更新时间:2012…4…30 21:28:50 本章字数:2099
都城接连二十多天没见到阳光,天阴沉沉,但还没云没雨。城外一棵老槐树下三三两两地蹲了些老大爷,吸着旱烟聊着旧事。
末了,有人将铜头旱烟杆在树根上磕了磕,又碾了些烟丝进去,叹气道:“哎,这鬼天气什么时候能是个完啊。”
“诶老张头儿,先帝庆德陛下和梁王干仗的那会儿记得不?也是这破天。直到胡姬自缢才下下来雨呦,堵得人心慌。”
“胡姬呀……”回话的人嘬了一口旱烟,从悠悠往事中抽丝剥茧地回想起,“那却是个美人,死的时候带着六七个月的肚子,越美的人越狠心唉……”
问话的人又道:“诶那时宫里的皇子都夭了,要是胡姬生下来个男孩,是不是就没当今圣上什么事了?”
回话的人捣灭了旱烟,望着皇宫的方向“呵呵”了一声,悠悠道:“莫谈国事。”
沈清浊的婚礼定在七月初七,取个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好兆头。
赐婚那日,陆氏少女香腮染赤,像是存盼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一般;沈姓青年长跪接旨,再不复从前的轻佻,眉清目秀陡然成了国家的好儿郎形象。
我很满意,很欣慰。
私下拍着他的肩赞道:“沈爱卿,你终于懂了点人情世故,还不算晚,要保持住。”
沈清浊沏了杯茶,在水汽袅袅上升,茶杯里的茶叶舒展开来渐渐沉底之际,打了个哈欠道:“倘若成亲之日,微臣有个三长两短,到头七的时候就正好能赶上中元节了呐。”
我猛然拽住他的袖子,“喂!说笑可不带这样的啊!”
沈清浊搭上我的手背,缓缓将我的手拉离他的袖子,正欲松开我时,我反手一抓,猛捏他的虎口,“吓唬谁呢?吓唬谁呢!”
“衣服很贵的,别拽皱了。”他望着我,也捏了我两下。
我仔细辨别,果不其然,那眼底有一丝隐隐约约地笑意。
沈清浊离开时,故意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仿佛有无数冤魂拖着他的脚后跟。回廊悠长,那背影就一直在我视线前方,磨磨叽叽不肯消失。
我开口喊了一声:“副帮主!”
那人回首,给我挤了下酒窝——我脑中恍惚看见昔日的沈清浊,眼一弯白牙一呲,吧嗒着嘴:“我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名垂千古的贪官呀。”
“我们帮的口号应该是:猥琐,也是种气质。”
“你把禁书套上《春秋》的书皮不就好了嘛帮主。”
“低头低头帮主,偷逛青楼得低调,我掩护你。”
……
时光啊,你慢些走,长大,并不好受。
七月初七,百姓根本不去关心牛郎织女,他们爱相会不相会,今个儿,是都城最热闹的盛事——沈奸臣成亲的日子啊!试问沈清浊成亲与百姓有几文钱关系?请看看都城四条主街的热闹盛况吧。
以往百姓眼里甚不靠谱的大奸臣,化身散财童子,派出八两马车全天不间断满城撒铜钱!沈府周围红毯围了数百米,炮仗礼花就没歇过气儿。如此烧包的婚礼,在离国国史上从未有过记载。
且看民间传记小说家收集素材时听到的百姓心声:
“激动啊激动死个人了!我们都误会沈大人了,他是好人。”
“千日贪,一日散,沈大人在下好大一盘棋啊!”
“啊,捡的老娘腰都直不起来喽,不知道沈大人下次成亲是啥子时候啊?”
……
偶尔也有几声不和谐的质疑,譬如“撒这么久这么多钱,他今后不过了吗”,但话一出口就淹没在人声鼎沸里。
那边厢搞亲民,这边厢搞华贵。迎亲队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将新娘子接进沈府。朝廷重臣能来的都来了,本王看着这满府的热闹繁华,又悠悠地瞄了一眼美味佳肴,唉,我的大婚还没这贪官办的气派,果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摄政王卫昀沉默地靠在软榻上,一袭绛紫长衫,颈口和袖口纹有黄蕊,发上插得是一根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黄花木发簪,总得来评,这幅装扮欠缺隆重太多。况,卫昀凤眸微垂,表情严肃,说句不太应景的大白话,他就像是来送葬的。
陆家嫁女,陆侍郎自然到场。我让冬阳也来了,免得丢他在宫中他再去烧房拆墙。
未等多时,一抹红光划开眼幕,新郎官沈清浊牵着新娘子前来拜天地。他出现的那一瞬间,明明是热闹喧嚣,可我突然听不到任何声响,只看见新郎官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还有那头褐色发丝在我心头纠结——这货,今个儿简直帅到逆天了。
脑中“呯”地一声脆响,把我跑飞的思绪拽了回来,喧嚣又响荡在耳边,沈清浊却站在我面前,诶,诶,这是拜完堂还是没拜堂呢?沈清浊站我面前干嘛啊!
月明珠有泪 88 快护驾!
更新时间:2012…5…1 1:06:50 本章字数:1497
“陛下,微臣要献您两个大礼。”
那是新郎官嘴里说着的话,我眼皮一抽,手指关节咔咔作响。沈清浊这盏“灯”,本来就很费油。
周围长眼睛的生物可都盯着这看呢,我清了下嗓子,声音高了八度道:“爱卿大婚之日,本王还没送你大礼,你怎么反而要献礼予本王,莫不是娶媳妇高兴坏了,糊了脑子?”
沈清浊摊开手掌,“这如意坠代表微臣的一番心意。”
这就是所谓的欠抽吧,这东西有必要在这个时机送?
见我没言语,沈清浊将如意坠递了上来,又道:“陛下如意,才有臣等如意的将来不是?”
外头百姓热闹地捡着钱,把都城交通搞得瘫痪了。府里声音更响,大家一片赞叹,溜须拍马,祝我吉祥如意寿比天齐。且不说这是谁的主场以及成亲才是正经事儿,就说“寿比天齐”这四个字里冒出的老妖怪味儿我就不咋喜欢。
我仰头将那枚如意坠举起,对天细看,它通体白玉色调,可正中却悬着一抹翠绿,摸上去细腻油润,绯色的流苏在我的呼吸中荡了荡。
“咦,本王觉得这东西好眼熟。”
摄政王的酒盏送到嘴边,停了。陆湛拧起眉毛,抬眸。冬阳干脆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气氛有很奇怪的僵止。
沈清浊前进几步,凑到我的耳边讲:“第二件大礼——从今起,离国不会再有摄政王了呦。”
“不会再有摄政王”这话在我耳边绕啊绕啊绕,我突然心里一阵的凉,“别”字还未脱口,周遭就升腾起一股白雾。卫昀拍桌而起,高高在上,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震怒和惊慌:“快护驾!”
霎时,从天而降数名黑衣刺客与御林军激战起来,尖叫推搡奔跑混乱弥了我的眼,头有些晕,心中剧烈地翻腾起来。
天地变色,风起云涌,该来的总要来。
“保护陛下!保护陛下!”人群中撕裂地喊声,我已分不清是谁的音。
剑花翩飞,刀剑无眼,冬阳陆湛第一时间将我护住。场上黑衣占据上风,手里持得罕见兵器削铁如斩发,御林军身上暗红的血就似汹涌而出的喷泉。
都城里本就被捡钱的百姓阻塞了每处道路,援军迟迟进不来,那些黑衣刺客佯装目标是我,我被护在中心,满目忧急地环顾。
白雾软了大多数人的骨,功力下降得不是一点半点。只有那些早做准备的黑衣刺客没被影响。
彼时,半空中的火红与绛紫纠缠,带着寒渗渗的戾气和凶狠的杀气,那刀光剑影招式凌厉,空气中全是“咻咻”的剑花声。白色的雾尘,飘溅的血滴,一方连连阻挡,一方步步紧逼。
卫昀擦了一下唇边的血,抬剑挡招,“卑鄙!余孽!”
火红身影闻言耸肩,遂继续扬臂挥剑,“呵呵,笑话。”
最是危急,卫昀的武器脱手,对方那一剑就朝着他的心脏刺去。
我脑子里出现的声音激烈交织——
“他很危险,我会杀了他。”“从今起,再也不会有摄政王了呦。”
“你若能给我三分信任,我就不会这么辛苦。”“你信我?为什么信我?”
……
“梁骇!”我凄厉大叫一声。
火红身影侧头看我,拧着眉头似有不解,那剑的速度和角度有所微移——
天色变得更灰尘,卫昀的绛紫衣衫上出现一朵血花,慢慢绽开,怒放。
月明珠有泪 89 说谎就是不忠的开始
更新时间:2012…5…2 18:20:46 本章字数:1341
那血花骤然开放的声响,压下了尘世一片浮华,我胸口慢慢察觉到的,是一丝微弱的疼挑起,然后酥麻扩展到四肢百骸。
不知我于何时晕眩,只依稀记得,在意识溃散前,一个怀抱将我拥紧,鼻尖萦绕着浓稠的血腥味儿,有声音在说:“千秋别怕,我还在。”
……
我清醒时已是三日后。彼时,屋外漫天的雨浇洒而下,我抚着后颈坐起,看见冬阳在桌前剪着花枝,金凤瓷瓶里三三两两歪插着几朵,屎黄色的万寿菊……
“再换个爱好吧,冬阳。”
“咔吱”一剪落下,冬阳拧头看我,然后呯呤哐啷就往门外冲,大叫:“太医,快传太医!”
过了片刻,太医号完脉,摸了一把山羊胡子,慢悠悠说道:“陛下龙体无碍,只是心中郁结,要尽快疏通啊。”
疏通?疏通……如果沈清浊是梁王的遗腹子,他为何剑剑朝着卫昀而去,我们离家才是灭他全门的一方啊……通,怎么通?
冬阳告诉我,那日因我的激情一嗓,嚎得沈清浊分散了注意力,剑虽刺中卫昀,但并不是要害。陆湛果断跃身帮忙,姗姗来迟的御林援军将战局形势扭转……
雨水洗刷着万物,没有停的意思,我踱步于廊下,正欲去解心中的那个谜团。
一方紫色堵住我的去路,“不准去。”
音调不高,但那股凛冽气场,浓浓弥漫。
“哦?倘若本王非要去呢?梁王之子前来复仇,总得给他个说法不是?”
卫昀古潭深水般的凤眸一眨不眨,“千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的江山。你应当明白。”
“本王承受不起。”
我错过他,慢慢向大牢的方向走去,卿葵在旁支着伞,不发一语。
事情到了这一步,实在是神奇的不得了,本该是幸福的新郎官,此时正倚着牢房栏柱,嘴角叼着稻草,带着蔑视天下的神色。
我问道:“坦白地讲,你是何时决定要这么做的?”
沈清浊颔首道:“坦白地讲,我不想说。”
我眉毛皱成一团,“你怎么这么糊涂,我父皇与成王掐架那是陈年旧事,人亡即止,如今物是人非,你想迁怪于谁?成王起兵造反本该满门被株,不管他的哪位妻妾逃过一劫生下了你,梁骇,你都不应回来。再者,这么多年相处,我知道你对功名权力无感,追求的只是骄奢淫逸,你现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啊。”他扬起一侧嘴角。
与沈清浊的沟通进展相当困难,我额上青筋在不停的跳动,几乎要爆破,遂拿出那枚如意坠抵着他的眼,问道:“就是这么让我如意的?”
“他跟你说我是梁王之子?呵呵,梁王之子又怎会有离国储君的如意坠?果然是师徒情深啊,你父皇的这个徒弟,没收错。”
我的视线细细扫过他全身,“这话什么意思?”
沈清浊放慢语速道:“说谎就是不忠的开始,你们的爱情已经走向灭亡了,姐姐。”
我一阵心绞痛,“你……你胡叫什么?”
月明珠有泪 90 陈年旧孽
更新时间:2012…5…2 18:20:51 本章字数:1660
当传说还原本来的面目,沈清浊眼里的戏谑化为晶亮亮的东西,不久,便顺着他的脸颊淌下——
庆德二年。
梁衍之还只是离国的一名骠骑大将军,奉圣上旨意征战边缘四个小国。此等战争,实力相差悬殊,梁衍之就带兵顺着一路打过去,前三个小国装装样子赖好抵抗了几下,就坦然投降归顺。
最难啃的骨头是名为胡安的小国,国土不大,国民不多,却各个英勇善战,完全与离兵不分优劣。彼时的大将梁衍之在两军相对的战场上,看见了对方阵营里骑在马背上的将领。
是一位女子。
有好看的容颜,战袍如火,在枯木飘零的深秋愈发动人。
女子的眼神望了一眼手上执着的九曲枪,声音柔软平静,“本宫的‘骇’不常饮血,尔等若是识相,尽快退出胡安国界。”
这女子勇气着实可嘉,梁衍之的笑意含在眼帘,抬起手下令:“杀。”
胡安国的公主胡姬,上得了战场抵得过大军,靠的就是手中那把名为“骇”的利器。在梁衍之血污染红的视野里,胡姬将“骇”刺于他的肩膀,女子的声音飘落而下,“回去告诉尔等的王,再若来犯,本宫绝不姑息。”
……
离国肯定是要再犯,不然你当庆德陛下是吃闲饭的吗?于是,梁衍之收到圣令,伤好继续战。
这场战事从秋天延续到寒冬,白茫大雪下,绝色倾城地女子与梁衍之交战数次回和,黛眉拧成一团;梁衍之将其制住,剑抵玉颈,“投降吧。”
胡姬并不作声,梁将军移开剑,“好吧,继续,直到你心服口服。”
……
冬天过去,春天到来,两国之间的战争断断续续,离国后方资源充足,耗得起久战。可胡安国百姓种植生息受到影响,老国王遂向离国求和,离国圣上应允,提出要与那个刺头儿公主和亲。
庆德三年。
两国停止战争,捐弃仇怨,胡安与离国结为唇齿之邦。胡姬出嫁,那把“骇”却不知所踪。大将梁衍之被赐藩王称号,远离都城镇守一方。
庆德四年初。
胡姬有孕,圣上赐予未出世的婴孩储君如意坠。
同年五月,梁王进京面圣,酒酣之际讨要胡姬,庆德陛下勃然大怒起兵开战。战场厮杀上,梁王手持那把消失许久的“骇”对抗了两个月,终不能敌,战死。
庆德陛下胜利而归,胡姬望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武器久久不语。圣上大怒,怀疑胡姬的真心与清白。
同年七月,胡姬缢死。她自缢时肚中已怀有近七个月的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