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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宣帝再醒来的时候,感觉怀里的人正轻轻给自己擦拭额头的薄汗,这个时候白日里两个人盖着薄被睡觉多少会有些热。心突然就柔软了,睁开眼就撞上一双清澈明朗的眼睛,接着那眼睛圆鼓鼓地一瞪,随即又弯了下去,瞬间就让谨宣帝感觉到芳华刹那。
见谨宣帝醒了,沈夕瑶动了动被压得发麻的左胳膊,娇嗔道:“皇上醒了还不起来,妾的胳膊都麻了。”
第22章 受伤
刚想说她几句,就见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有些想笑也有些心疼,赶紧起身伸手替她捏着胳膊舒筋活血,嘴上还数落着:“麻了还不叫醒朕,现在受罪了吧。”
“。。。。。。”皇上,你确定你不是在得了便宜卖乖?沈夕瑶有些呆呆地回到,“还不是想让皇上再睡会儿,现在倒好,还要被皇上埋怨,早知道才不管你。”说着就要跳下床。
谨宣帝没有让她落地,反倒顺势把人抱在了怀里,沈夕瑶被谨宣帝的动作弄得又是一惊。但看到他面上的落寞和黑眸中的黝黑,最终没有再犟,老老实实地靠在他怀里。
悦翔阁里,沈夕瑶正渍渍喝着谨宣帝让人送来的奶茶,不得不说,学生时代自己想要穿越以奶茶咖啡刨冰为噱头挣钱的想法有多么不靠谱,不说别的,这古人做的奶茶便有许多精妙之处。
“这两天贤妃怎么也不来折腾我们悦翔阁了?”咬咬吸管,沈夕瑶晃晃脑袋看了一眼云溪。
“听说长公主和贤妃娘娘后山赏景儿的时候,贤妃娘娘失足摔了一下,脸上都受了伤。贤妃娘娘没有惊动皇上,也没外传这件事。”云溪吧嗒吧嗒嘴,咽下一口奶茶,接着说,“这几天长公主也遇到许多糟心事呢,据说有人看到驸马背着公主跟侍女有染。”
驸马与侍女有染,还是在祭天期间,皇家的行宫?这事儿怎么就这么不正常呢?难不成堂堂驸马竟然猴急成了这样?正当沈夕瑶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小树子突然急急忙忙跑回来,直接跪倒地上:“主子,不好了。”
沈夕瑶与听竹云溪相视之后,豁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迎了出去,只见小树子跑的喘气不止,一幅天塌了的样子。
“好好说话,到底怎么了?”听竹一把抓住他,问道。
小树子咽咽口水:“皇上本来是要来悦翔阁,但在花园里被长公主截下了,长公主带人取了先皇的金牌与皇上起了冲突。”
沈夕瑶皱眉,先皇的金牌是什么东西?只是既然谨宣帝有所图谋,想来身边定然会有人保护。
“听竹云溪,小树子,今日之事,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本小主觉得今日天气不错,独自去花园走走。”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主子,长公主的金牌可斥可打君王。”云溪不放心沈夕瑶,急忙伸手阻拦。
抿了抿唇,沈夕瑶面色坚定:“今日,无论如何你们都要咬定了什么都不知道。”不可否认,此时她心底竟然在担心那个男人。
赶到花园的时候,沈夕瑶便正看到长公主自腰间抽出一条金鞭向谨宣帝抽去,而谨宣帝只是皱眉站在长公主跟前,不躲不闪,眼中闪烁的是外人不懂的情绪。
沈夕瑶眼瞳一紧,不管不顾,拨开人群就挡在了谨宣帝身前,直到金鞭自右肩向左腰划去。沈夕瑶眼中只剩一条金光,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觉得的身上一凉。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血就浸湿了夹层的罗裙,可沈夕瑶还是没有让开,像是拼了命一样瞪着长公主。
一时间包括长公主在内的宫人都被惊呆了,没有一个上前帮忙。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谨宣帝一声暴呵,之后的事已经不知。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听得圣上呵斥,长公主还未来得及后退一步,就被谨宣帝掀翻在地,接着暗卫现身控制局面。
“李明德去正德殿,卫城宣太医。”谨宣帝抱起沈夕瑶抢先离去,李明德也不敢耽搁,更不敢再藏拙,借了内力跑向正德殿安排,若是没有看错,嘉芳仪伤及内里。想到刚刚皇上眼里的猩红,便知道这事儿完不了。只怕,皇上是动了除去长公主的心思。如今,就算是他也是被吓得够呛,看皇上的态度,嘉芳仪只怕有大造化,只是如今谁知还有没有机会。
谨宣帝抱着沈夕瑶,眼神分毫不敢落在她身上,此时他眼前恍惚的难受,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刺痛,这软软地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他刚刚放在心上的人?他的卿卿应该像是小兔子,又像小狐狸,总是活跃着,嬉闹着,调笑着没个安稳样的。
从未有过的愤怒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杀气四溢之间,再顾不上算计和谋略。
两位御医带着医女匆匆赶到正德殿,内室只有皇上和李明德二人,原本伺候的人都被赶了出去。圣上坐在床边的软凳上,脸色阴寒,握着床上嫔妃的手腕,眉间皱的更深。
刚刚让人打了水,给沈夕瑶清理伤口,谨宣帝第一次觉得有些腿软,那一盆盆的血水仿若还在眼前晃着。自小在宫里长大,明里暗里的危机不知经历了多少,就算是当年上了战场,腥风血雨也不曾有过畏惧,可如今,像是突然醒悟一般,他突然就有了惊慌。
“皇上,”两位御医诊脉之后,斟酌着开口,俯身回报,“回皇上,嘉芳仪这是被外力骤然击打痛昏了过去,好好歇息,两个时辰之内便可醒来。只是嘉主子的脉象虚浮,加之失血过多,元气大伤,需要好好调养才是,近期内不可再受伤,过些时候便可痊愈。只是据这医女所见,这伤口略深,就算有宫中御制秘药,只怕也会留些痕迹。”
御医和医女跪在地上,感慨道,这皇上果真是宠爱嘉芳仪的,只是这女子的福分只怕是浅了了。。。。。。身上若是落了痕迹,虽与性命无碍,但与女子争宠却是。。。。。。况且大封朝四年一选秀,新人入宫,旧人又会争宠,这情谊又能维持到几时?
“可有旁的法子?”女子爱俏丽,身上若有了瑕疵,只怕她也会伤心的吧。
“回皇上,臣等暂时无能为力。”
一句无能为力砸的他心头生疼,让御医退下,缓缓地掀开沈夕瑶的衣袖,双眼让那伤痕刺得生疼。这突如其来的保护和情谊,虽让撞得他发蒙,但却深切体会。当初玩味地对她说不会让她委屈,虽不是真心,却让他记到了心里。
指尖抚过沈夕瑶微凉的肌肤,谨宣帝看着这张并不曾让自己觉得惊艳如今又满是苍白的脸,美不过丽贵妃、嫣充仪,才情不敌赵淑媛和金贵姬,家室也只算平平,可就是一点点吸引了自己。如今那双纯善灵动的眼睛闭上,彻底隔断了里面吟唱的情谊,竟会让她觉得可惜觉得迷茫。
疼。。。。。。疼死了。。。。。。
沈夕瑶只觉得自己的半截身子都断了,挣扎着睁开眼,只见头顶是明黄的云纱帐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偏头寻找,直到看到靠坐在床头,垂眸不语的男人才松了口气。
“皇上。。。。。。”声音因为刚刚醒来有些嘶哑,嗓子也很干涸。
谨宣帝突然抬头,正对上沈夕瑶关切的双眸。
“伤口还痛吗?”沈夕瑶昏迷的时候,因着疼痛总是会发出几声哼唧,又似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总是皱眉。那时,谨宣帝只能低低地在她耳边呢喃,说些好听的话,想要哄着她赶紧醒来。
想要动动胳膊,却发现身体一动就疼,只得呲牙咧嘴地回道:“还是疼的,所以回宫了皇上一定要多给妾赏些好吃的,妾这次是受罪受大发了。”说着还强忍着痛咧嘴笑了笑,只是这笑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
“你个傻姑娘,那个时候你乱冲什么?朕身边何愁没有保护的人?”虽然是斥责,但语气中却是柔和的。
撇撇嘴,沈夕瑶心里也暗自骂自己,当真是多管闲事,就在冲出去后,自己就明白谨宣帝来这出定然是安排好了的,如今自己贸贸然冲出来,果真是个傻子。
“那我也不能眼看着皇上在我面前受伤。”委委屈屈地抱怨,一时也忘了规矩。
看着眼前这个犹在抱怨的人,谨宣帝放松了僵直的脊背,慢慢俯身亲吻她额头,只这句不能眼看着皇上在我面前受伤,就融了谨宣帝的心,让他觉得无比的烫贴。也许,此时自己还是不懂爱,还是不能确定是否能一辈子疼爱她,但这一刻她却印在了他心间,让他有落泪的感觉。
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将人拢在怀里,只是动作异常轻柔。
“妾有些饿了,之前的奶茶还没喝完呢。”不满地嘟囔。
“我让人再备了吃食?”将人放在榻上,转动指上的扳指问道,此时的他不想再用冰冷的朕自称。
并没有在意他的自称,钩钩他的手指,眸子里已经带了笑意:“要听竹和云溪来伺候。”
之前小妃嫔受伤昏迷,他已经派了人叫暖春阁此次随行的伺候之人来,如今就在正德殿后面,只怕也正着急着呢。
听里面出来的李明德唤人进去伺候,听竹和云溪就要往里去,却被李明德拦下了。
“李公公?”
叹口气,李明德指指她二人通红的眼睛,这样子嘉主子见了可不还得闹心?
第23章 回宫
听竹和云溪摸干眼泪,吸了几口气,才在李明德的带领下掀开帘子进了内室。听竹本是想着如今这情况,就算主子不哭,皇上的面色也定然是不好的,没想到入眼却是皇上柔声跟主子说着什么。
“让人去备些吃食,让御医跟着去,看看有什么要忌口的。”
等李明德应声出去,谨宣帝才站起身,深深看了一眼沈夕瑶,然后柔声说道:“我去处理些事情,便让听竹和云溪伺候着,若再有不长眼的来,也不必顾及什么。”
说完有转头,眼风扫过听竹和云溪,语气冷了许多:“好好伺候着,若再有差池直接去慎行司吧,省得惹得主子烦心。”
这话说的毫不留情,但听竹和云溪也不敢有丝毫不满。
祭天结束了,沈夕瑶的伤虽然还没痊愈,但也不得不跟随回去,只是回去时的软轿亦然被谨宣帝亲自布置,不说顶上的夜明珠,单说轿子里的软榻和四周的白虎皮毛,就价值千金。
因着顾念沈夕瑶的伤势,回程的路足足走了三日。待到回京,又是所有人宫门等着。而沈夕瑶并未下轿,直接被送回了暖春阁。宫里的人大多接到消息说嘉芳仪受伤,但具体如何还是不清楚的。
一回宫,久居深宫的太后就同皇上颁了旨意,直接将沈夕瑶的位份提至嫔位,保留封号。并迁到羲和宫居住,一嫔之位做一宫娘娘,并特赐小厨房。如此荣宠,即便是傻子也知道沈夕瑶此次升位定然与她的伤有关。
长公主一行人后来如何,谨宣帝是如何处置的,沈夕瑶一点都不关心,如今她靠着一点点的算计,半真半假的情谊得了谨宣帝的重视,如今在宫里将会迎来一个全新时代。
沈夕瑶回到暖春阁的时候,身子还很虚弱,所以并没招待任何人,云岚和云晓见主子这个样子,也都哭了,小全子和小卓子也都偷偷抹着泪,不过幸好一切安稳,主子也得了恩宠。
迁宫之时,一切都是李明德安排的,羲和宫的修葺和格局都是数一数二的,又是出了景阳宫最靠近崇德殿的地方。
如今沈夕瑶的身体虽说还要修养,但已然可以各处行走,所以任由谨宣帝带着走了一遭,沈夕瑶觉得真是处处是惊喜啊。从内室摆设到院子的假山水池和四处的花坛,无不显示着精妙和大气,想来谨宣帝是废了许多心思的,他甚至还让人开了一片将来用于种植鲜果蔬菜的地方。
突然听到身后宫人的请安声,沈夕瑶猛地回身,及地的衣裙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形,在阳光下浅笑的人儿突然就迷了谨宣帝的眼。也不知为何,对上女孩儿温柔的双眸和全是信任的眼神,他只觉得心里有个地方不停的翻腾,让他忍不住伸手按住的心脏。
“卿卿可是欢喜?”大步上前,款款地将女孩拉倒自己怀里,如今天已冷,她总不能总是在外面冻着,“天气凉了,朕让李明德跟中省殿说了,你的内室铺设三尺火玉。”
靠在谨宣帝的怀里,沈夕瑶挑挑眉头,竟然这么大方?难道自己真算计到了皇帝的几分感情?
古人说一分火玉一斗金,如今皇帝超规格给自己这么多,难道不会太瞩目了些?这是何意?
迁宫的第二日,后宫又是一番赏赐和探视恭贺,谨宣帝也知道自己刚上任的这位嘉嫔不喜与人虚假,索性下了旨意让人无事不得去扰了她。
花房送来的青翠盆栽绿了景阳宫的内室,许是因了皇后的喜好,宫里还放了许多珍贵的紫荆和牡丹,想来是特别养护的。半夏低头为皇后簪了一支九尾凤钗,只见镜中的女子凤眼微翘,唇红齿白,又因梳了极为繁杂的凤鬓整个人都显出大气之势。
“嘉嫔那边安置好了?”右手扶上簪子,比对着镜子有做了微微的调整,虽说开口却没有带任何感情。
“是,”半夏欲言又止,直到见皇后表情无甚变化才接着说,“听说是李公公亲自安排的,皇上也去了呢。”
皇后放下手,由着如春给自己戴上护甲,轻哼一声:“等下去安排了给羲和宫的赏赐,告诫景阳宫的人对嘉嫔都敬着点,若有那不知事的直接打发到慎刑司去,没得给主子找麻烦。”
就连深处深宫久不露面的太后都出了旨意和赏赐,她又何必做个恶人,左右皇上现在还紧着嘉嫔,又有重用沈氏的意思,自己何必惹了皇帝不高兴。想来现在最着急的当属贤妃之辈。
半夏等人也是后宫老人,自是深知后宫深浅,虽说应了是,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娘娘,如今嘉嫔如此受宠,若他日得了皇子。。。。。。”
“半夏,你越矩了。”说罢扶着如春的胳膊起身,“纵然皇上有意抬高嘉嫔,但皇子之事,也非你可以说的,况且后宫中无论谁得了皇子龙女都避不过叫本宫一声母后。”
如今皇上明显对顾家动了手,而刚刚得了家里递进来的消息说,皇上有意派沈夕瑶的兄长沈延穆去湖广两地巡查盐政,谁都知道湖广两地赵家门徒众多,其中青州又是废太子曾经的属地,其中官商匪的各路势力盘综复杂前所未有,若是这件事定下说明皇上也开始对赵家动手了。眼中许多情绪闪过,她自做皇子妃到王妃再到皇后,虽对帝王没有了情爱,但也清楚当今的手段,若当今真要动手定然是做了十足的准备,发难也必然呈雷霆之势。莫说是顾家、赵家,就算加上自己的母家,只怕也是不够看的。而如今,皇上撇开李家,只怕也是寻了给自己机会的心思。
看了看窗外晴朗的天气,她许久都没这般看得明白了。行宫发生的事她虽然知道的并不详细,但也是能推测出一二的。这后宫之势,最终还是得看圣上的心意。这些日子她冷眼瞧着,竟觉得皇上对着嘉嫔有了些真心,但一想到嘉嫔受的罪,又觉得这似乎也是应当的。想来就算是自己这个帝王正妻,在那种情况下,也会选择避身自保吧。就是不知这嘉嫔会不会是明日黄花。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太后也时不时赏些东西下来,这几日谨宣帝甚少踏入后宫。当然沈夕瑶也不会自恋的以为他是在为自己守身如玉,不说这个年代的男人有没有守身如玉的概念,单说作为帝王若真的独宠一人到不进后宫,只怕言官都会递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