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电报饶有趣味,将双方的电报一对照,便能对战况了如指掌。敌方的那副狼狈相绝不能用言语来形容。说起来(东京时间〕三时二十分左右,正是当地(夏威夷)吃早饭的时候,敌人意想不到会在这一时刻遭到日本大队机群的袭击,这完全是一个晴天霹雳。”
凌晨三时,正当山本司令长官在联合舰队旗舰“长门号”上的作战室里焦急地等候着攻击珍珠港的第一份来电时,东乡外相晋谒了天皇。
当时,外相看了罗斯福总统拍来的那份亲自签发的电报,并上奏了事先同东条首相商量后拟定的一份复电稿,这份复电稿的内容十分简单,其中谈到:维护世界和平是陛下的宿愿;关于法属印度支那问题,日本政府已将它作为日美谈判的一项内容提出意见,这一意见希能得到同意。
天皇听取了外相所上奏的电文稿。东乡回到外相官邸时,已是凌晨三时半左右了。
愤怒而绝望的日子来临
当联合舰队司令部的通讯兵向值班参谋报告收到前方连续拍来的“托”电报时(夏威夷时间七日早晨七时五十分),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值班参谋墨菲中校又给在麦克拉帕寓所——从司令部坐汽车到那里需要五分钟——的金梅尔司令挂了一个电话,向他报告了在第十四海军军区值班的预备役军官卡明斯基少校于电话中汇报的一个新情况,即在珍珠港港口巡逻的驱逐舰“守护人号”拍来的第二份电报说:该舰在港外扣留一艘舢板,现正拖着它向檀香山港驶去。
时针已指向七时五十五分。此刻停泊在港内的大大小小九十六艘美国舰艇正准备于上午八时正升起舰旗。
在巡洋舰“海伦娜号”的后甲板上,琼斯少尉已指挥四名水兵朝着舰尾的旗杆跑去。
在战列舰“内华达号”的后甲板上,两、三名军乐队员正在整队准备演奏美国国歌。
就在这个时候,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一名下级军官喘吁吁地跑进作战室:
“参谋,了望台报告说,日机正在空袭珍珠港,这不是演习!”
墨菲听了大吃一惊,立即把这一情况用电话报告金梅尔,与此同时,他又命令司令部的通讯官员马上向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亚洲舰队司令哈特、大西洋舰队司令金、太平洋舰队所属各部队司令和所有舰艇拍发如下一份特急电报:
“AirraidonPearIHarbour,This is no drill。”(空袭珍珠港,这不是演习。)
从夏威夷拍发这份特急电报的时间是七日上午八时正
(华盛顿时间下午一时三十分,东京时间八日凌晨三时三十分)。
七时五十五分,卡明斯基听到从南方飞来的飞机引擎声。他跑到大楼南边的阳台上一望,清楚地看到飞机机翼上涂有“太阳”形的标志。他正在瞪着眼睛茫然不知所措时,飞机已向着战列舰停泊的地方飞去,不一会就开始了猛烈的攻击。防御珍珠港的海军负责人、第十四海军军区司令布洛克将军则在飞机已开始攻击后一会儿才来到司令部。
在战列舰“内华达号”的后甲板上,麦克米伦指挥的军乐队已经整好队形,正在等待时针走到规定升起舰旗的时刻——八时正。就在这升旗前的五分钟,一队飞机已冲向附近的福特岛。接着便是一阵可怕的爆炸声,随着爆炸声一团硝烟腾空升起。麦克米伦看到这一情景,还以为这大概是一次特别演习。军乐队于八时准时奏起了美国国歌(The Star…SpangledBanner),一面舰旗则随着乐曲声从舰尾的旗杆上徐徐升起。就在这时,一架日军飞机擦着港内的海面飞来,向停泊在旁边的战列舰“亚利桑那号”施放了鱼雷,随后就从列队站着军乐队的“内华达号”后甲板上一掠而过。
这天清晨,日本驻檀香山总领事馆的吉川,因开战前夕的连日劳累,正在呼呼熟睡。当他被日裔女侍芳江小姐唤醒时,已经是七时半多了。他刚把芳江小姐为他准备的早点放进嘴里,突然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时间是七时五十五分左右。
是地震吗!?接着又是第二枚、第三枚炸弹的爆炸声和猛烈的炮声。看来好象是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出去看一看吧!吉川抱着这种想法走到室外,他看到在薄薄的晨雾中一掠而过的飞机机翼上有“太阳”形的标志。是日本飞机,一定是战争爆发了!为了把这一突然发生的情况告诉喜多总领事,吉川便飞快地穿过院子里的草坪,向着总领事的官哪跑去。这时,喜多也正向这里走来。“总领事,打仗了。”
“没有搞错吧?”
“没有错。”喜多紧紧地握着吉川的手,激动得含着眼泪说:“吉川君,终于打起来啦!。。”
“打起来啦!打起来啦!”吉川也仰望着天空,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紧握着喜多的手。现在他才感到以往那种冲天的干劲似乎已经逐渐消失。此刻,他心中感慨万分,是喜是悲,难以形容,只是发楞。
金梅尔在电话中听到墨菲报告的“珍珠港遭受空袭”这一消息后,立即从麦克拉帕半山腰的寓所出来飞奔到院子里,向着珍珠港那边望去,这时展现在金梅尔眼前的是一幅美国太平洋舰队行将覆没的悲惨景象。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定睛注视着珍珠港所出现的那种象恶梦一样难以置信的现实情景。金梅尔的面部表情简直象绘画中的一个悲剧人物。
这时,站在金梅尔身旁的第十四海军军区参谋长艾尔上校的夫人低声地说:“司令,鱼雷好象击中了战列舰‘俄克拉何马号’。”“是的,我也看到了。”金梅尔毫无表情地回答说。第十四海军军区情报参谋梅菲尔德中校,这时也身穿睡衣来到寓所后院的草坪上,用双向望远镜了望珍珠港所发生的情况。
经常同金梅尔一起打高尔夫球的夏威夷方面陆军部队指挥官肖特中将,此时穿着高尔夫球衣,正站在谢夫特堡的寓所门口,仰望着天空。这里可以听到远处传来飞机的引擎声和低沉的爆炸声。
当金梅尔来到设在珍珠港潜艇基地的司令部时,他所指挥的那支太平洋舰队的主力已被击沉或击毁——八艘战列舰中的“亚利桑那号”、“俄克拉何马号”和“西弗吉尼亚号”已被击沉;“加利福尼亚号”正在徐徐下沉,“马里兰号”遭到重创,“宾夕法尼亚号”搁浅在船坞中,剩下的“内华达号”也被一枚鱼雷和两枚炸弹所击中,看来已没有希望了。
就在这个时刻(夏威夷时间上午八时十五分),取得赫赫战果的第一批攻击队,已经在从容不迫地返航了,朝着北方上空飞去。这是金梅尔一生中蒙受最大屈辱的时刻。
十八、走向胜利和失败之日耽误时间的对美最后通牒
当时,日本驻华盛顿大使馆不仅没有忠实地执行“事先做好整理文件等各项准备工作,以便接到训今后即向美方递交备忘录”这一极为重要的训令(其目的是在开始进攻之前务必通知美国方面),即使事到临头,也只是“严格遵守”“绝不使用打字员”这一训令,未采取符合东京意图的那种随机应变的措施。结果是书记官忙个不停,自己打字。
野村和来栖两位大使在使馆门口预备好汽车,一边不时地看着手表,一边焦急地等待着这份打印文件。他们同赫尔国务卿已经推迟了的会晤时间——下午一时四十五分———快要到了,然而文件仍未打印好。过了一会儿,总算把这份文件打印出来了,两位大使一拿到手就立即坐进轿车全速向国务院驶去。
此时,作者正倚立在办公室的窗边,目送着两位大使乘车前去。谁能料到,他们作为大使,经过以往十一个月的辛勤努力,如今竟落到这样一个地步——这是他们最后行使自己的职权。体会一下大使的心情,不禁叫人感慨万千。
十二月七日下午一时五十分(夏威夷时间上午八时二十分),华盛顿的美国海军部接到了金梅尔拍来的第一份电报:“珍珠港遭受空袭,这不是演习。”
当海军部收到这份电报时,海军部部长诺克斯正在狄龙少校的房间里召开会议,参加会议的有作战部部长斯塔克和作战计划部部长特纳。诺克斯看完这份来电后大声叫喊说:
“不得了啦!这不可能是真的。那一定是意味着菲律宾。”
向总统报告这一情况时,罗斯福正在白宫二楼椭圆形书房里给他的挚友哈里·霍普全斯欣赏其自命不凡的集邮册。据事隔不久会见总统的一些人说:罗斯福要比人们想象的还要镇静,他给人的印象是轻松愉快。
陆军部部长史汀生在这一天的日记中写道:
“二时左右,我刚要进午餐,总统挂来了电话,他以略高的声调问道:‘你听到了什么消息没有?’我回答说,‘已接到日本军队进攻遏罗湾的电话报告。’总统当即指出:‘不,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我说的是日军已攻击夏威夷了,日本军队现在正在攻击夏威夷!’”
下午二时零五分,两位大使走访了国务院。正好在这个时候,总统打电话给赫尔国务卿。罗斯福的声调虽然平平稳稳,但却说得很快:
“我已接到日军攻击珍珠港的报告。”
赫尔问道:“这份报告核实过没有?”
“还没有。”总统回答说。
赫尔认为这份报告大概是可靠的,他把自己的这一想法告诉了总统,后来由于考虑到接着就要会晤日本的两位大使,所以他建议总统对这份报告核实一下。
当时在赫尔房间里的还有国务院法律顾问哈克洛斯和远东司司长巴兰坦。赫尔朝着他们两人说:
“总统那里已收到一份未经核实的日本攻击珍珠港的报告。现在日本大使正前来与我会晤,他们到这儿来干什么,我是知道的,那就是为了拒绝美国十一月二十六日的备忘录①。也许他们前来递交宣战书。我真不想会见他们。”赫尔虽是这么说,但考虑到总统手中的那份报告未经核实,报告内容万一有错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因此他改变想法,决定会见两位大使。野村和来栖两位大使于下午二时二十分来到赫尔国务卿的房间里。赫尔流露出一副冷淡的态度,未让两位大使在椅子上就坐。
① 即所谓《赫尔备忘录》。——原注
会见时,野村大使说:“本来日本政府训令我于下午一时递交这一文件,可是由于电报的译读工作超过了原来估计的时间,以致推迟到现在才前来拜访。”说罢,就向赫尔递交了日本政府的最后通牒。
赫尔问道:“为什么把原先的会晤时间规定为下午一时呢?”野村回答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是根据政府的训令行事的。”赫尔对野村递交给他的文件装出一副匆匆看一遍的样子。其实文件的内
容,他早已知道了,当然这一点他并没有流露在表面上。赫尔看了两、三页后问道:“这个文件是根据政府的训令递交的吗?”野村回答说:“是的。”赫尔看光这文件后,转过身来两眼盯着野村说:“我想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我在过去同你进行历时九个月的谈判中,从未说过一句谎话。这一点只要看一下记录就会一清二楚。
我在五十年的公职生活中,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充满虚伪和狡辩的文件。到目前为止,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星球上,竟有如此牵强附会和说出这么多谎言的国家。”
野村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赫尔挥手加以制止,并用下腮指向门口,示意他们可以走了。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两位大使便默默地同赫尔握手后,悄悄地走出了国务卿办公室。野村大使离开国务院时态度虽然坚决,但眼里却含着泪水。
被搞得六神无主的“星期日”
当野村和来栖两位大使来到国务卿办公室后不久(华盛顿时间七日下午二时二十五分),在珍珠港方面,由岛崎少佐指挥的第二批攻击队一百六十七架飞机正飞近目标上空,七分钟后,便开始同第一批攻击队轮番进行袭击。可是,这时在檀香山却发生了一桩奇怪的偶然事件。这就是指前不久陆军参谋总长马歇尔拍给夏威夷地区陆军部队指挥官肖特中将的那份警告电报。这份电报到达檀香山美国无线电公司的时间,是在第一批攻击队的指挥官渊田中佐向一百八十三架飞机发出“全队突击”命令前的十六分钟,即早晨七时三十三分(华盛顿时间下午一时零三分),但由于公司经理斯特里特对这份电报没有进行“优先处理”,他是按加急电报的顺序来递送的,结果拍给肖特的那份电报就被放进卡里希地区的分送箱内。
不久,按地区分送加急电报的分类工作结束了,分类员克雷恩这时才从邮箱里取出那份拍给肖特的电报,交给递送员日裔少年渊上忠雄,叫他“把这份电报送到谢夫特堡陆军通讯中心去”。而此刻正是野村大使离开国务院的时候。
渊上驾着摩托车疾驰而去。当时檀香山大街上的大楼已燃起熊熊烈火,被炸坏的消防龙头正喷射出高达十几米的水柱。由于一路上交通混乱,摩托车无法称心如意地行驶,加上国家保安部队和警察的盘问、检查,渊上几次被拦住查明身分。特别是卡里希地区的秩序更为混乱,军人们一面高声吆喝,一面东奔西跑;零式战斗机在低空飞来飞去,引擎发出响亮的声音。渊上抬头一望,机翼上的太阳形标志清晰可见。
渊上好不容易才赶到谢夫特堡陆军通讯中心大门前,当他飞快地跳下摩托车时,已是上午十一时四十五分了。值班班长接过电报后,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渊上这个看上去好象是日本人的孩子,眼神里充满着明显的敌意。而渊上也含着泪水向班长看了一眼。
等这份密码电报经译读后送到肖特的副官丹洛克上校手里时,已是下午二时五十八分,即日军开始攻击后的七个小时零三分钟。
肖特一言不发地看完了这份电报。电报说:
“日本在今天华盛顿时间下午一时,将提出相当于最后通牒的文件。日本还下令立即销毁密码机。此时此刻会发生什么情况不得而知,但必须戒备。这一情况也请转告海军部队。马歇尔。”
肖特闭目思考一会后,马上发出下列命令:
“将这份电报的抄本送交金梅尔司令。。”
华盛顿时间下午一时,也就是檀香山当天早晨七时三十分,这一时刻究竟意味着什么,那是不言而喻的。当送达这份电报的时候,美军早已一败涂地了。
战列舰“亚利桑那号”和“俄克拉何马号”、靶舰“犹他号”、驱逐舰“卡辛号”和“道涅斯号”,已被彻底炸毁。战列舰“西弗吉尼亚号”、“加利福尼亚号”和“内华达号”、水雷敷设舰“奥格拉号”均遭重创,长期不能航行。战列舰“田纳西号”、“马里兰号”和“宾夕法尼亚号”、巡洋舰“海伦娜号”、“檀香山号”和“罗利号”、工作舰“贝斯塔尔号”、水上飞机母舰“柯蒂斯号”也都受到轻微损伤。
美国空军的损失也很大。陆军夏威夷航空部队的二百四十三架飞机中有一百二十八架飞机被炸毁。海军基地的航空部队也有一百零三架飞机被炸毁,剩下的飞机只有九架。
死伤者达三千七百八十四人之多。详见下表:
日本方面为取得这一惊人的巨大战果而付出的代价是微不足道的。它仅仅损失飞机二十九架(其中包括无法返回航空母舰的那几架去向不明的飞机)、飞行员五十五人、特种潜艇五艘。
就在肖特看到马歇尔拍发来的“警告电”时,斯科菲尔德兵营里已经开始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