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之下芦州的发展情形,请求取消免税惠民之策,提前向朝廷缴纳税赋,这样的政绩,在官家心中岂能没有一席之地?
张知府心里打荐如意算盘,再加上众人谀词如潮,马屁连天,更是听的他眉开眼笑。程德玄本想与他同进同退已示亲密,也可彰显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在芦州官吏和商贾们面前重新树立一下自己的形象,可是那些商贾官吏们就像见了一块臭肉的蛆,围着张知府嘤嘤不停,张知府似乎也颇为享受这种感觉,飘飘然的早把他抛到了九宵云外。好在林朋羽,秦江,卢雨轩,席初云等几个老家伏见风使舵的本事也不差,眼见靠山杨浩已被调去京城,张知府身旁又围满了阿谀奉承的商贾,便满脸堆笑地围到他身旁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亲近之意十分明显。程德玄脸上带着矜持的笑意,心中却十分清醒,这几个老鬼毫无节气,虽然其行可鄙,可是他们毕竟掌握着芦州太多的事情,若不通过他们,自己有许多事一时都无法了解明白,他们既有心攀附一个新枝儿,自己又有借助他们之处,以往的过节自然不便追究,这点胸襟气魄他还是有的。
然而这些人如果是有意惺惺作态,今时不同往日,本官还不能慢慢摆布你们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是这三把火不是由张继祖來烧,而是由他來掌控。不过,林朋羽等人看來却也不像是别具机心,那木老儿,柯团练一众武人便不曾赶來拍新上官的马屁。范思棋那个书呆子虽然來了,也冷着一张面孔,对张继祖毫无亲近之意。两相比较,这几个人见风转舵,也未尝没有可能。
程德玄正自思忖着,就听门口漫唱一声:“唐姑娘 到!”
司仪高声唱礼,喧嚣的场面顿时一静,就见一位姑娘如风摆杨柳,花枝袅娜地走了进來。一条桃红色的绣花比甲,系一条细细的藕色带子,打一个合欢结,更加淡染出少女腰肢的纤细,身段的婀娜,肩披一条雪白的披风,更加令人惊艳二尤其是那少女进门來,由侍婢解去披风,轻抬尖尖玉手,漫弄鬓旁玉珠,眼波盈盈一转间,娇关的容颜更是风情万种,张知府一见,顿时酥了半边身子。今天的惊喜实在是一浪高过一浪,想不到…想不到在这穷荒僻壤,竟有这样的绝代佳人。
“呵呵,府尊大人,这位是老夫的外甥女儿,听闻大人赶到芦州,特來为大人接风洗尘。焰焰,來见过张大人。”李玉昌微笑起身,向他介绍道。
“啊,啊啊 好,好好 …”张继祖又惊又喜,连忙站起身來,挺着那颤巍巍的大肚皮主动迎了上去二“焰焰?该是眼前这位姑娘的芳名吧?还真是…还真是艳如烈焰,人还來接近了去,便像雪狮子遇火,整个一人感觉都要化了。
张知府满眼惊艳地看着那凌波微步地走來的仙子,两只眼睛里突然也像燃起了两团熊熊燃烧的火苗。
“民女唐焰焰,见过张大人,相贺來迟,还树大人恕罪。”、唐焰焰嫣然一笑,轻轻福了一礼,张知府连忙伸手去扶,两只眼睛笑的连缝都看不见了:“不怪不怪,姑娘前來相贺,本官不胜之喜,來來來,快请入席。”张知府的手还未挨得实诚,唐焰焰娇躯一挺,已然盈盈站了起來,张知府的手只挨着她一片衣角,连忙故作从容地收回手,变扶为请,邀她同席,一派彬彬有礼的君子形象。
“谢大人。”唐焰焰向他抿嘴嫣然,浅浅一笑,便款摆骋婷地向席间行去,宛若一位仙子飘然而过,只留下一抹品质极高,青草味道的留香沁入张知府鼻端,望着姑娘袅娜的背影,由不得他倚念丛生,连忙快步追着“神仙姐姐”去了二他是个读书人,中国自古就是农耕社会,农耕社会的传统文化是农耕课读,诗礼传家。没有哪个读书人正花前月下吟诗赋对的,突然之间就漏*点四溢,扔下笔墨纸砚跃马提剑去浪迹天涯的或者急吼吼地搭,艘船去海外冒险的。
所以西方的男人往往幻想一骑一剑,远离城堡,斩巨龙,救公主,而在中国的传统文化氛围熏陶下的读书人却喜欢书生公子有难,突然就有一位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的千金小姐又或花妖狐精赶來相助,先赠以金钱,再赠以娇躯,无怨无悔地伴在他的身边。
一曲“天仙配”唱出了多少中国男人的梦想啊。
所以西方人有严重的公主情结,而我央央大国的秀才公子们,骨子里则永远有一种神仙姐姐情结,这种逆來顺受的小受情结可是他们乐此不疲的伟大梦想。如今五十郎当岁的张继祖大人就被年方二八的“神仙姐姐,,给迷住了。一见之下立即惊为天人,马上匍匐在她的石槽裙下。他久在中原,对西北完全谈不上了解,更不知道富可敌国的秦王折唐四大家,只从李玉昌的介绍中得知唐姑娘也是商贾人家。他是读书人,正宗的两榜进士出身,是有功名的官身,若是要讨一个商贾之女为妾,对那商贾人家來说,乃是一道攀附高门由商入宦的难得途径,万无不允之理。
这样一想,张大人不免心猿意马起來,身旁那位“粉嫩嫩娇滴滴妩媚可人柔情似水,,的唐大姑娘,在他眼中看來,也已是早晚必可纳入自家房中的一个尤物,丽人当前,秀色可餐,自然是老怀大畅。
瞧他那副色授魂消的无耻模样,程德玄不禁暗自鄙视。不过想起程羽的密信中,早对这张继祖的品性为人有所介绍,此番暗中运作,遣了这个与赵光义并与密切关系,同时庸碎无为,胆小谨慎却又好色贪财的混帐官儿來,本來就是为了方便让他掌握芦州大权打算,程德玄又不怒反喜,若是真派一个干吏來,就算敬畏赵光义权势,恐怕也不甘心大权旁落,做一个牵线木偶任他摆布吧。
佳人到來,活色生香,这饮宴似乎也更加的有滋有味了。张知府的兴致明显更高了,高谈阔论,笑声不断,还与一些官吏士子吟诗赋对起來,那杯中的美酒,只要唐大姑娘眼波如水,向他盈盈一转,也是极豪爽地杯來酒干,毫不迟疑。
煎在这时,一个狞眉厉目,头顶剩光,肩披小楼,耳坠金环的汉子大步走进厅來,司仪上前欲拦,还未问他身份,这人使劲一推,就将那司仪摔了个仰八岔,哎哟痛呼不已。那汉子四下一扫,大声咆哮道:“哪个是芦州知府?”张继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闪目望去,见这人穿着一袭羊皮袍子,腰间挂着一柄沉重的弯刀,睥睨四顾,飞扬跋扈,不由吃惊道:
“这……这蛮人是谁”李玉昌忙附耳说道:“大人,此人是党项羌人,野离氏部族的少族长。叫做小野可儿,今日本未请他,却不知他來做甚…,他还没有说完,…小野可儿已龙腾虎步地向这一桌走來,一个商贾见势不妙,放下酒杯便逃离了座位,…小野可儿把脚往那人空出的墩上一踩“啪”地一拍桌子,瞪起大眼吼道:“你!就是新任的芦州知府?”
“啊, ,正是本官,不知小, …小野少族长 ,,张继祖虽长得其貌不扬,体态痴肥,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读书人,眼见小野可儿蛮横的样子,心中不觉有些胆怯,他早听说这些西北蛮人不识教化,不知王法,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野蛮人,可他身为芦州知府,又不能临阵退缩,只着硬着头皮站起。
“着哇!可算逮着你了!”…小野可儿怪叫一声,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另一只手顺手拿起一个鸡腿,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嚼,然后把那咬了半截的鸡腿往张知府鼻子底下一杵,含糊不清地道:“我的族人在风雪中捱饿受冻,你们倒在这里花天酒地。我到芦州好几天了,你们,直推诿搪塞,说什么杨知府卸任,新知府未到。如今你既到了还有何话说,总该给我一个交待了吧?”张继祖自觉被他揪住衣领,有失官威体面,想要拿开他的手,看看他腰间的刀却又不敢,只好苦着脸道:“小野少族长,你说的倒底是什么事啊?本官听的一头雾水,你总要说个明白,本府才好为你做主啊。”哼!”…小野可儿气吼吼地道:“你芦州前任知府杨浩,花言巧语地说要与我野利氏修睦友好,诳我爹爹请來横山诸部头人共攘盛举二现在好啦,他拍拍屁股到开封府享清福去啦,那些承诺谁來执行,横山诸部头人相信我爹的信誉,我爹是做了保人的,如今横山诸部头人都把皮毛山货堆到了我野离氏部落,我野离氏部落皮货堆积如山,可那东西却不当吃的,如今粟米颗粒全无,又换不來银钱买米,你让我爹如何对诸部头人交待。”小野可儿一头骂,一头却不耽误吃,那只鸡腿三口两口吃完,把骨头往桌上一丢,顺手在张继祖上好的蜀锦袍子上擦了擦,又抓起壶酒來,一边喝一边说:“你既是芦州知府,我只找你算帐。告诉你,老子今天是先礼后兵,你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明天,我野离氏就倾全族勇士,汇合横山诸部,千军万马,踏平了你芦岭州,砍了你的狗头,老子敢造夏州李光睿的反,难不成就不敢造那远在天边的赵匡胤的反”
“少族长息怒,少族长息怒。”张继祖连连摆手,满头的汗都要下來了二他才刚刚到任啊,杨浩旁的不曾上奏,可是他与横山诸羌友好,许多部族來投的消息却是呈报上京了。他赴任时,官家还特意提及杨浩的这件大功,言下十分满意,还嘱他再接再励,拢住横山诸羌,分化夏州各部,便是大功一件二要是野离氏反了,横山诸羌反了,他的项上人头只怕也要反了。
张继祖恼恨不已,仓惶四顾道:“谁人负责与…与野离氏及横山诸部交易往來,快快上前答话!”
林朋羽抢步上前,长揖一礼道:“回禀府台大人,这事儿,本來是由前任知府亲手接洽的,老朽只是从旁协助打理过。”
“原來如此。”张继祖转向小野可儿,满脸笑容道:“少族长,你也听到了。此事原系前任杨知府亲自操持,他卸任赴京,走的匆忙,所以这事儿一时不及交待,这才耽搁了下來。本府今日刚刚赴任,许多事情还不甚了解。不过你放心,芦州与周围友好部族之间的买卖交易,会一如既往,一如既往的。此事,本府会委派专人 …”
他一眼瞧见程德玄,顿时如见救星:“只委派程判官全权负责,。
“放屁!”!小野可儿冷笑,一指林朋羽道:“原采既是由他负责,今日你又指派一个,你们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狗屁勾当不干咱家的事,可我野离氏族人却是一天也等不得了,等到他们交接清楚,又要耗到哪年哪月?你们中原的官儿,惯会推诿搪塞,彼此扯皮,老子才不上这个当。这老头儿以前既然是管着这事儿的,那就还要他与我野离氏部落接洽,如果耽搁的久了,我野离氏就倾全族勇士,汇合横山诸部,千军万马,踏平了你芦岭州,砍了你的狗头,老子敢造夏州李光睿的反,难不成煎, ”
“停停停,好好好,此事仍由林主薄负责便是,本府明日煎亲自过问此事,尽快恢复贸易,与羌人诸部友好,是本官一贯的宗旨,还请小,野少族长回复令尊大人和横山诸部头人,本府对他们毫无恶意。”
小野可儿戏已做足,把酒壶重重一顿,睨了一旁面噙冷笑却不发一言的程德玄一眼,顿首冷笑:“好,希望你言而有信,告辞了!”说罢大摇大摆,满脸傲气地离去。
张继祖松松衣领,胀红的胖脸一下子变得铁青,怒气勃然地道:
“这些未开化的蛮夷之辈,不知王法,不通礼仪,不成体统,真是 真是不知所谓!”一众官吏连忙上前奉迎解劝,给他搭梯子下台。三全秦江冷眼旁观,向卢雨轩问道:“你看这位张知府怎样?”
话卢雨轩未及答话,退到他们身旁的林朋羽已低声接口道:“好色,无能,毫无胆略气魄。”
席初云捻须说道:“那不正方便我们行事?”
林朋羽几人不禁相视一笑。秦江又追问了一句:“谋沫儿什么时候能赶回來?”
林朋羽微笑道:“快了,也就这几天而已。”
效淤或容刻刻刻容或或演或刻或刻刻或或或或或刻或或或因为小野可儿这个插曲,张知府的酒兴大减,他忽然发现,原來芦州也不是歌舞升平之地,那些强藩地主,未开化的蛮夷是真的存在的,这个官儿未必如他想象的那么好当。
酒宴匆匆散了,程德玄本还有许多话想与这位新任知府说,可是看他大着舌头,一脸醉醺醺的模样,此时根本议不得事,只得摇头苦笑,拱手告辞,张知府笑容可掬,反客为主地把客人们送出门去,又亲自把唐大姑娘送到山脚下,这才让家人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知府衙门。这个家人是他的本家侄儿,名叫张安,读书不成,便跟在他的身边做个接答应酬的心腹人,将來熟谙官场中事后,能提携他做个吏目便是一生的前程了。
一俟到了后宅,张知府踉跄的脚步便稳重了许多,眼神也恢复了几分清明。他在榻上坐定,张安俯身给叔父脱靴子,同时埋怨道:“前任知府留下的烂摊子,倒让叔父去给他揩屁股。那些官儿们只知道拍马奉迎,真见了那蛮横粗野的人时,一个个比谁溜的都快,叔父今日刚刚赴任,便在那蛮夷面前丢了好大一个脸面…”
“嘿嘿,这脸面丢得好,丢得好啊二”
张知府打个酒嗝,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往被褥上一靠,本來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是酒后毕竟有些兴奋难奈,再加上眼前的是本家侄儿,心腹中的心腹,便推心置腹地道:“小安呐,你坐下,二叔有些话儿跟你唠唠。”
“是。”张安给他搭上一条毯子,又端过一杯茶來,这才挨着纹边坐了下來。
张继祖喝了口茶,笑眯眯地道:“咱们叔侄不是外人,叔就跟你直说了吧。这芦岭州 是什么地方?叔送的那点礼,当今的皇弟真的看得进眼去?他为什么保举我上这儿來啦,你知道么?嘿嘿,小安呐,要是这些事儿弄不明白,那这官儿,绝对是做不明白的。”
张安才十六七岁年纪,哪听得出其中的玄机,他不解其意,眨眨眼道:“二叔,侄儿还不大明白,您的意思是说?”张继祖掀开茶盖,吹吹茶沫儿,又喝了口茶,耐心地教导道:“…”安呐,你二叔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就想做个太平官儿。现如今起相公和南衙那位皇弟明争暗斗的有多厉害,你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南衙那一位,怎么会相中芦州泣么大点的地方?他那是往地方上伸手,筑自己的根基呢。
要说呢,我要是攀上了这棵大树,往近里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往远里说,一旦他能坐上皇位,那你叔就有从龙之功,这前程还用愁么?
可话说回來了,这皇位就指定是他的么?未必呀自唐末以來,这天下换的实在是太快了,无能之主一旦上位,顷刻间就要江山易主,所以成君王者,选择储君多重才干而轻血缘。朱温有六个亲生儿子,皇位却传给了养子。后唐明宗有三个亲生儿子,也把皇位传给了养子;徐温的亲儿子也不少,同样把江山传给了养子二此外,兄终弟及,舍皇嫡子而立年长的庶子为君的帝王也不在少数,目的为何?就因为这些养子,庶子,无论功业,才干,经险,阅历,较之他们的亲生儿子要强上一筹,他们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再被他人夺去。
今上的皇子年幼,南衙那位皇弟的确是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可是 官家春秋鼎盛啊,再活个三五十年是不成问题的,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