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安珀说,“可别埋怨我。我只是想帮你一个忙。”
“好啊,拜托下次帮忙不要那么卖力,OK?”
我们继续向前走,向查德走去,我们冒火的眼睛盯着他的背影。他不象是在和什么人谈着话,只是在听着,或者在等着对方应答。
“查德,” 笛瑞儿说,在我们走到足够近的时候。“你以为你在干什么呢?”
他转身,把听筒哐啷一声挂上。“哦,你们呀,什么事?”
“你刚才在和谁通话?” 笛瑞儿问。
“没什么人。”
“好啊,我想你刚才是把‘没什么人’挂断了。”
“你是谁呀,我老妈?”他把电话本合上,放在架子上的一摞书的上面。
“我只是觉得把别人的电话撂了不大礼貌,如此而已。”
“好啊,不是这和你没关系,是我没有在和任何人通话。他们不是家里。”
“‘他们’是谁?”安珀问。
查德没理她,看着我。我感到脸颊燃烧了起来。“怎么回事儿,斯泰西?”
“没什么事儿。”我说,看着他的目光扫过我的髋部,我颤抖的膝盖,最后落在我的黑色皮鞋上。我今天怎么就穿了短袜,而没有穿连裤袜?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是注意到了,我左脚的袜子边比右脚上的至少高出了六英寸?我在脚踝处把腿交叉在一起,希望遮掩住这对我的风度的挑战,看着笛瑞儿。她迅速地给了我一个凶眼,然后马上把目光移开。
“那,”安珀说,“也许我们应该走了。”她冲着查德打个呵欠。“我们正准备去图书馆学习呢。”
“学习?” 查德的眉毛弯成了弓形。
“是呀,”安珀说,“你知道的,就是你和书本一起做的事。”
“真的吗?”他对着我们,抄起了手。“我怎么就不信呢?你们几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去?”
“女人,傻瓜,”安珀说,“不是家伙,不是女孩,是女人。”
“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来这儿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我问。
一缕笑意爬上他那而令人想亲吻的面颊。“你们是来参加奥林匹克智囊会的,对吗?”他指着墙上挂着的明亮的橘红色条幅,欢迎有一流头脑的运动员来图书馆的地下室开会。
“哦,吔,对了。”安珀说,“我的大脑已经经过了足够多的测验了,我最恶心做的事情就是在放学以后还要用它。”
“这倒是解释清楚了一些事情。” 笛瑞儿说。
我瞥了一眼院子里的铁钟。刚过四点,离我们在房间里接到电话只过了二十分钟。“你什么时候到这儿的?”
“五分钟之前吧。”
“你看到有人在你前面挂电话吗?”
“没有。为什么?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我说,“我本来应该是在这儿等人的。就这样。”
“真的吗?” 查德眯起来眼睛看我。“是我应该认识的人吗?”
“吔,” 笛瑞儿脱口而出,还没来得及我回答,“我们的小斯泰西在这里等人,明白了吗?”
“现在,你可以滚了。”安珀说,夹着她的凯蒂猫铅笔假装吸烟。
如果能悄无声息地把一个人的假指甲、胶水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撕掉,再塞到她的喉咙里,我可能现在就会这么对待笛瑞儿。她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在做什么——在毁掉我和查德之间任何可能性。
“三人帮,” 笛瑞儿说,用手指卷着一缕头发,“看来我们也得散伙了,是吧,安珀?”
安珀点头。
“我懂了。” 查德收拾他的书和本子,再也没有看我,哪怕是一眼。
当他走了的时候,笛瑞儿用胳膊肘捅了捅我的肋骨。“真灵。他真以为你在等谁呢。”
“好极了。”我说。
“现在怎么办?” 安珀说。“你并不认为是查德,是吧?”
“他好象知道些什么。”笛瑞儿轻声说,
“你不能这么下结论。”我看着他走开,直到他的身影混杂在兰色的校服的海洋里。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盯着什么看呢?”笛瑞儿问。“照片能保留的时间长一些。”
“我觉得我看见了PJ。”我说。
“是吗,”笛瑞儿说,“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和他纠缠,查德傻了吧叽的。我真高兴今天早上拒绝给他作业。”
“是拒绝还是忘了?” 安珀问。“你们俩早上好象是都挺忙的。”
笛瑞儿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她扫视着电话,笑了。“我们来看看查德到底是给谁挂的电话。你在投币电话上可以重拨吗?”
“不能。” 安珀说。“但是我们能叫总机,让他们拨最后一个号码。我们可以说,这是一个紧急电话,而我们忘了最后一个数字。”
“那从来都没有用。” 笛瑞儿说。“但也不妨试试。”
安珀抓起了电话,拨0,等了几秒钟。“喂?怎么不接电话呢?”她又用手指敲了好几下0键,才把话筒放下。“我的上帝,这要是,真的是急事儿,怎么办呀?”
电话铃响了。我们相互看着,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不该接。两声。三声。安珀嘴唇颤抖着,象是要说什么,可是她没说,却拿起了听筒。“喂?是。”她捂住另一只耳朵,想听得更清楚些。“什么?”她从耳朵上把听筒拿起来,却没有挂机,递给了笛瑞儿。“你的电话。”
笛瑞儿皱起眉头,迷惑了。她拿起电话,我和安珀都凑近了去听。“喂?” 笛瑞儿说。
暂停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响起了一个平静的声音——他的声音——对我们说,“对不起,我现在没时间聊天,笛瑞儿。但我晚些时候肯定会给你电话的,那时我们的谈话可以更私密一些,我们可以谈点更亲密的的事情,比如,你的文胸。”
“我的文胸?”
“粉色的,杯边上有蕾丝,34B码。”
哦!我的天!啊!我闭上眼睛,张开嘴,听见自己嘴里喷出长长的一口气。他拿了我的衣物。
笛瑞儿在两个手指间晃荡着听筒,也开始大喘气了。我从她那拿起听筒,那个声音继续说,“告诉你的朋友,窃听他人的电话是不好的。我不想和她们讲话,笛瑞儿。我想和你讲话。我想和你在一起。很快,这就会变成现实。”
咔嗒,电话的另一端挂了机。话筒从我的手里坠落,在离地面几英寸的地方晃荡着。
安珀从一个新生手里抢过来一个笔记本,对着笛瑞儿煽风。“呼吸,”安珀说,“尽量喘匀你的气。”
“我做不到,” 笛瑞儿在她的喘息之间喃喃地说,“我不能……”她的声音在一阵绝望的喘息中渐渐细弱了。
“我知道。”我拿起她的手,帮她在水泥道崖边坐下来。“我觉得你应该回家去呆一个星期,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再说。”
“应该回去,笛瑞儿。”安珀说。
笛瑞儿摇摇头,把安珀的扇子推到一边。“我没事儿。” 她说,重新恢复了呼吸。
“你肯定吗?”我问。“想躺下吗?”
“我还好。”
听筒里的蜂音象一个可怕的提醒者,说他还在跟着我们。
“他明明是跟我们过不去。” 安珀说。
笛瑞儿坐直了一点。“他怎么知道我们到这儿来了?他怎么知道我的文胸?”
天呀! 我不想告诉她关于文胸或者手帕的事,首先是因为我不愿意承认我尿湿了床单。我希望把这个“意外”甩得远远的,它永远不要再回来找我。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 笛瑞儿看着我和安珀寻求着答案,好象我们知道似的。
“因为他是成心是跟我们过不去。”安珀说。“不管是谁在幕后,他都非常了解我们。他知道我的电话本里有这个投币电话的号码,所以才没有让这个号码查询不到。”
“而且他知道我们会出来到这儿找他。”我接着说。
“我打赌,他能看见我们。”安珀说,向院子里四处看着。“可能他现在就在偷看我们呢。可能他用手机。”
“那他为什么还要用投币电话?” 笛瑞儿问,脸上恢复了点颜色。
“引我们误入歧途。”安珀说,“我也会这么做。”
“他总是先走一步。” 笛瑞儿说。
我拉起笛瑞儿的羊毛衫,从她的腰上抽出保护神瓶,放在她的手里。“现在也许他先走了一步。”我说,“但是,他不会领先太长时间的。”
《蓝色噩梦》作者:'美' 劳莉·菲利亚·斯道勒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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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笛瑞儿和我上床睡觉的时候刚刚过了十点。我一直在做三角学的习题,笛瑞儿在写一篇关于乔叟的论文。晚饭之后我曾试图打个盹儿,但却没睡着。我希望三角学的习题能帮我解决失眠问题。
我们俩之间死一般的安静。我猜这种安静的潜台词是:我们最近相处得并不好。但也有可能,它的潜台词还是:我们心情槽糕,各有各的理由。我几乎希望安珀也在这儿,让她来凿破我们之间的坚冰,可她今晚和PJ一起自习去了。笛瑞儿说得真对——他们真是应该再走到一起。但安珀却信奉“我爸妈上高中时就是一对现在还疯狂地相爱所以我拒绝任何一种没有他们那样完美的恋爱”。我想我们都有自己的大难题。
就说我自己吧,当着笛瑞儿的面,和查德眉来眼去的时候,我经常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是有时候我真的不能控制我自己,不能抑制那狂暴的荷尔蒙撞击我的骨头,搅热我的血液。
做这种事儿不够朋友,我知道。我也知道,自己一直把严重缺少睡眠解释成没吃到葡萄的理由,其实,我更加严重缺少的,是自信。
我抬头,瞟了一眼墙上的水彩画:我和莫拉坐在门廊的秋千上,在打扑克。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控制住涌上来的自怜的眼泪。也许我需要妈妈给我开一剂良药。我抓过电话打给她,不幸的是她没在家,或者是没有接,于是我留言,要她给我挂回来。
“笛瑞儿。”我合上书,“你想聊聊吗?”
“实际上; 我是想。”她过来,坐在床上,我的对面。“喏,我知道我最近象个臭婊子似的,和查德,保护瓶的事,还有球衣……; 我简直疯了一样。斯泰西,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觉得我才是个婊子。”
“哦,别这么说,”她说,“给B女王点尊重吧。”
结果是,我和笛瑞儿熬到挺晚,我们俩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这样了:正常生活。我们把脚趾甲涂上了西瓜红色,互相给对方做了香蕉面膜,用酸奶保养了头发。最后我们是以美食来结束这一切美容活动的——我们自己版本的脆香米酥:原料是剩在冰箱里的玉米片和花生奶油。
这一夜正常得令人心旷神怡,让我们暂时摆脱了可怕的现实——象黑色乌云一般盘旋在我们头上,酝酿着倾盆大雨的现实。然而,随着最后一片脆香米酥消失,大雨从天而降了。我忍不住要问笛瑞儿,关于和她通电话的男人,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觉得那仅仅是一个打错了的电话,却阴差阳错地找对了人。”笛瑞儿横躺在我的床尾,脸压在她的苏格兰佩斯利螺旋花纹枕头上,眼睛盯着墙壁。
“你多长时间和他通一次话?”
“不太经常。我不知道,可能有五、六次吧。”
“你对他了解多少?”
“不太多。象我以前和你说的,他都不愿意告诉我名字。我们大多数情况都只是在谈‘情境’——你知道的,就是每一个人对某些事情的感觉。”
“比如说?”
“比如约会之类的事情。”她笑——紧张的笑——一直卷上她的后背。
“什么类型的约会的事?”
“你知道的,就是你在约会时做的事儿。”
“你是说,性——那方面?”
“啊,是啊。我的意思是说,不是每一次都说,只是有时候。”她把一条腿抬在半空中,看她的涂上了西瓜红色的脚趾甲,声音中开始增加了不耐烦。“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儿,斯泰西。我的意思是,他在一开始的时候是非常好的,并没有让我觉得讨厌。只有让人感到讨厌了,你才能说那是骚扰或者什么的。”
她没有疯吧?我真想问问她,给她的愚蠢打一记耳光。我的意思是,她在想什么呢?她怎么能和一个变态狂这样谈话?和一个她甚至都不认识的人?
然而,我并没有去指出在这个扭曲关系中的种种危险信号,相反,我只是听着,每次听到过分离谱的事情时,都把话咽了回去:关于唇吻和舌吻;关于他们在通话时都穿了些什么。而我最感兴趣的是:他开始把他们看成一对儿了,当笛瑞儿没在附近,没有接电话时,他会嫉妒得要命,而笛瑞儿也没反对他这么看。
笛瑞儿接力般地讲了那么多,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好象被它们弄得不好意思了。我也在尽量地表现出对她的尊重,脸上没有流露出一点儿惊愕,只在所有恰当的地方才点头。但她现在看着我了,嘴唇噘着,象是她觉得很恶心的样子。所以我不得不说话了:
“怎么了?”
“我告诉他,你知道吗,告诉他我走了多远。”
“什么意思,‘多远’?”
“斯泰西?!”她转了转眼球,“我是说,离……底线有多远。”
哦。
“我告诉他,我和查德,怎样飞快地跑到二垒,怎样到了三垒,开始本垒打,可是,就在这时,我们出局了。”
笛瑞儿一定是看出了我的困惑,因为她今晚第二次转动了眼球,然后脱口而出,“我们出局了,斯泰西!我们都准备好了做那件事儿,备好了我们需要的所有的东西,但到了那个时候,我猜是我太怪了,我们决定不做了。”
她想讲得轻松些,好象那件事是去露营。我还是不肯定自己愿不愿听这些,但我还是听进去了。我们谈了整整一个小时他们之间的谈话。到了后来,奇怪得很,笛瑞儿好象是更放松了,也不那么神经兮兮了,我想,可能是因为在整个过程中,我都只是在“嗯—啊”地答应着。而现在,我的沉默又好象折磨了她,于是,她用胳膊肘支起了自己,等着我的反应。
“那么?”她问。
“那么什么?”我回答,在尽量抹掉现在已经植入了我的大脑的图象:我最好的朋友,和我的心上人,几乎已经完成了本垒打。“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觉得我错了吗?”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对与错的问题,笛瑞儿。”弥天大谎。“我认为你只是做了你在当时觉得自然和舒服的事情。”
“唉,还是不太对。”笛瑞儿说,“我是说,现在想起来,我那时真是疯了。”
至少是如此吧。
“我是说,他可能是个神经病、恋童癖或者什么杀人狂,”她继续说。
“嗯。”
“这就是我没有告诉我爸妈的原因,也没告诉任何人。我觉得自己傻呼呼的。我真的曾经以为他——你知道吗,关心我。很好的那种。”
我拥抱笛瑞儿,把手插入了她的头发,指尖抓到了一点酸奶的残渣。“你当然不傻。”
“仅仅是因为,我不知道,他很友善,而第一次他来电话时,你又不在,而且我刚刚挂断和妈妈的电话,她告诉我那么多事儿,包括,暑假我就得,只和她自己,住在